第72章
“小郁, 你要好好活着。”
“小郁，忘了吧。”
女人模糊的长相出现在江遇面前，缥缈如风, 抓不住。
妈妈？江遇下意识靠近，想要问问她，为什么要封印他的记忆, 为什么要离开他。
可是，面前的身影还不等他触碰, 就直接消失，白茫茫的空间中只剩下江遇一人。
……
“别太担心了, 他这是记忆恢复与封锁碰撞引起的短暂头痛, 休息一会就好了。现在重要的是, 他的记忆, 要让他想起来吗？反正封锁已经有了缺口，想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江遇在迷糊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落寞, 让他有一瞬的难受。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江池与白楚生的身影直接进入了他的视线。
“你醒了！”白楚生正对着江遇，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江遇的清醒, 他立刻走上前, 伸手探查少年的额头。
“异能气息已经消失了, 没事了。”
江池站在白楚生身后, 一时没有向前, 他抿着唇, 想说些什么却又卡在嘴边。
“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少年躺在床上，轻轻柔柔地喊道。
江池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被抛之脑后, 他立刻走上前，蹲在江遇床边，自责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江遇轻轻摇了摇头，道：“哥哥，那些记忆虽然被封锁了，但却不是完全消失了，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与其是被迫或者意外让我恢复记忆，倒不如让我自己主动恢复。”
“哥哥，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池手指一顿，一时沉默了下来。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一个会逃避的孩子，趁着这个机会，都告诉他吧。”
白楚生从中劝导。
江池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他的眼神满身坚定，半晌后，他终于松口。
“我不知道你想起了多少，那我就从头给你说吧。”
“你的本名叫作沈郁，是沈暮山与郁青的孩子。沈暮山和郁青，以及白楚生他们三个都是老头的学生，只不过，郁青是郁家的大小姐，白楚生也是家里有权有势，唯有沈暮山是从穷乡僻壤里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研究院成为老头的学生。”
“他们三人，郁青的天赋最高，老头带着她做了不少实验，也让她的名声大噪，许多项目的负责人都是她，名声，实力，家世，美貌，郁青样样不缺，可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沈暮山。”
“沈暮山这个人其实最初还真看不出他有什么野心，整个人文文静静，内向但踏实，老头给他的任务他都会好好完成，也算是有天赋，自己也完成了许多出名的实验，但在天才集聚的研究院，他能拿得出手的却只有江老的学生这一个名号。”
“我不了解他们俩个的恋爱细节，毕竟当时我的年纪也不大，后来再听说时，就是参加他们的婚礼。”
“沈暮山是入赘进郁家的。”
“而那时，两人看起来都非常幸福，至少在我这个外人看来，沈暮山很爱郁青，郁青也很爱沈暮山。”
“再后来，末世来临，老头重新组建研究院对抗末世，研究对付异形以及强化人类的方法。”
“沈暮山，郁青，白楚生三个人分别被委托不同的方向进行实验。”
“而沈暮山在这次任务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一个发现人类进化的方法，也就是——异形基因融合。”
“他的确是个天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现异形基因的秘密，而老头也对他寄予厚望，加派人手给他做实验。”
“但…这个实验失败了。”
“实验的失败导致了大量由人类变成异形的怪物出现，他们无家可归，再也不是人类。”
“老头很生气，经过研究院讨论认为这个实验有违人伦，应该立刻停止。”
“可是这是沈暮山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就那么放弃，于是他去求了郁青。”
“郁青的出面让研究院愿意给沈暮山再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再失败，闹出人命，关于异形的实验沈暮山都不许再参加，不仅如此，老头还加了一个条件，将这次实验的负责人改为郁青。”
“沈暮山最后同意了，一直专注他的实验，可是每次都是得到的异形基因液都不行，他一头扎进这里面，不撞南山不回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直到有一天，五岁的你跟着郁青来实验室看他，郁青一时不察，你跑出去玩迷了路，在进入沈暮山的房间时，误喝了他当时新做出来的异形基因液。”
“你喝完后直接昏倒了过去，烧了三天三夜。”
“郁青跟沈暮山两个人非常着急，想要提取出你身体里的异形基因，可是机器扫描了半天，却没有在你身体里发现基因的残留。”
“第四天，高烧退去，你醒了，服用异形基因液还能活着的，你是第一个，接下来，实验室也得出了异形基因消失的原因，它竟然与你的身体完美融合了。”
“沈暮山的实验成功了。”
“他当时很兴奋，可是郁青却很担心，毕竟你是第一个融合异形基因的人，很多东西还不稳定，她害怕你的生命受到危险，所以她还是想要找办法将你体内的异形基因提取出来。”
“但是沈暮山不同意，他的实验好不容易成功，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你最后还是留在了实验室。”
“这次的成功也让研究院看到了希望，他们对沈暮山委以重任，觉得人类的进步指日可待。”
“而沈暮山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发现异形基因与小孩子更适配，于是有孩子源源不断送了进来，后来第二个实验体也成功了，那个实验体也就是如今沈暮山身边那个人形兵器，宋延安。”
“也是在这期间我们认识了。”
江池看着少年的脸，陷入回忆中：“异形天生冷血嗜杀，注入它们的基因，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影响这个人的性格，你之前并不是这样。”
“你那时候特别活泼，而且很外向，无论是谁你都能跟别人聊两句，再加上你长得十分可爱，实验室的人都很喜欢你。”
“那些人只知道实验的成功会给人类带来多大的利益，可是没有人知道你在实验中受了多少罪。”
“基因反哺，互斥，每一次实验，都会有两股力量在体内相撞，如陷入火焰一般，十分痛苦。再加上你觉醒了异能，异能因过于强大，你的身体无法承受，让每一次的实验都像在炼狱一般。”
“沈暮山已经陷入了疯狂，那时，他的眼中只有实验，而你的生命早就被他忽略掉了。”
“不过好景不长，第二波实验体在注射基因时，再次失败了。”
“这次失败导致了很多人受伤，研究院立刻收回了沈暮山实验的资格，而我把你带走了。”
“沈暮山认为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所以他一点也不慌，他以为只要你在，那些人总有一天会让他继续做实验。”
“当时郁青正在准备她的项目，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郁青的实验成功了，大量异形的爆炸释放出的能量以及老头手中能量石为辅让人类迎来了进化。”
“而沈暮山的计划在那一天全部落空了。”
“后来我知道你回到了郁青身边，便放心了。”
“直到老头死到那一天。中心城乱了起来，先是郁家原本因前掌管者去世一直未定的下任突然定下，也就是郁笙，他那时还不到10岁，谁都知道后面有鬼，可是不知道是谁，紧接着研究院突然开始拉帮结派，出现了两派，一派的理念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而另一派是弱肉强食，白楚生被驱赶出中心城，郁青不知所踪，而沈暮山就是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带领弱肉强食的那一派占领了上风，不仅如此，城主的选取，郁家竟然主动帮他，研究院加郁家，他很快便成功得到了城主的位置，那时候我不在中心城，所以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我回去的时候，中心城已经变了样子，穆老将老头的遗物交给了我，之后我便去寻你，却正好赶上郁青带着你逃跑。”
“于是我便带着你们来到现在这个研究所躲着，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说，希望我能照顾好你。”
“我们躲了十天，在第十天的时候，我在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差点被抓，郁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替我拦了一下，被沈暮山的人带走了，临走时，她又说了那句话，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回到研究院立刻带你离开，老头给我留的人都在第四基地，我带着你前往了第四基地。我给你改了名，换了脸。”
“沈暮山并没有出中心城来找我们，就像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抓郁青。”
“我们在第四基地安生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你突然跟我说，哥哥，你愿意等我吗？”
江池眼神微暗，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少年背着小包安静地看着江池，问道：“哥哥，你愿意等我吗？”
江池疑惑地看他：“什么？你要做什么去？”
少年表情不变，继续道：“哥哥，你愿意等我吗？”
江池眉头微蹙，他看得出少年是认真地再问他问题，于是他看着少年，半晌，才同样认真地回道：“我愿意。”
“无论多久，哥哥都愿意等我吗？”
江池轻轻抚了抚少年的头发，温柔一笑：“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少年眨了眨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性格越来越淡漠，已经见不到之前的开朗，他看着江池，半晌，才缓缓开口：“哥哥，我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那时，我可能会变得很陌生，变得很奇怪，即使这样，你也会等我吗？”
江池不明白江遇说的什么意思，他下意识抓住少年，面前人的状态总让他觉得再不抓住，就再也抓不住了。
“小遇，你在说什么，告诉哥哥好不好！”
但少年依旧没有表情，只是一味地重复那句：“哥哥会等我吗？”
“我会！无论多长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等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不要吓我…”
说到最后，江池的尾声带上了颤音。
少年一愣，下意识上前抱住江池，他轻声道：“哥哥，谢谢你。”
江池回忆到这，脸色有些发白。
而江遇更是十分震惊，会去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指无限世界吗？
“我那时不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星期后，你突然变了，整个人十分空洞，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壳子，这时我才明白你的意思。”
江池抬起头看着江遇的眼睛，轻声道：“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你没让我等太久。”
江遇眼眸微颤，他感到自己的脑子很乱很乱。
“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只有当事人知道，至于你的妈妈，我不确定她还有没有活着。”
江池看着江遇疲惫的面庞，在心中叹了口气，“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衣角突然被人拉住，他下意识看去，只见江遇低着头，轻声道：“谢谢你，哥哥。”
仿佛时空重叠，那时的少年与面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江池怔愣了片刻，随即敛下眼眸，揉了揉他的脑袋离开。
“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要我进去！”
江池刚一出来，就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在乱叫，他冷冷地扫过去，只见裴况野正在和连云理论。
“小朋友他没事吧，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我去看看他都不行吗？”
“就看一眼！”
“不行！”
“为什么啊？”裴况野下意识道，突然他看向一脸懵逼的连云，这才意识到不是连云说的话，他顺着声音看去，果然见到了这个讨厌的人。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两个出去，为什么小朋友他一个人晕着回来了，保护他你都做不到，还真废物！”裴况野见他这幅拽得要死的样子就烦。
而同样烦不止他一个，江池本就心情不好，这会裴况野直接撞上了枪口。
“你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无关人员，也配质问我？”江池轻轻扫了他一眼，继续嘲讽道：“上次你问我，我和小遇是什么关系，这次也该我问问你，你又和小遇是什么关系？普通的合作伙伴罢了，不要痴心妄想，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你找不清自己的位置，你可以找我，我免费骂醒你。”
他一顿嘲讽结束直接转身离开，只留裴况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连云咽了咽口水，江遇的哥哥还真是凶啊…
裴况野满腔怒火，却发不出来，他没有回怼回去，不是因为怼不过他，只是因为那人说的对，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去关心他呢？
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江遇…
而话题的主人公此时也在大脑风暴。
从江池最后的回忆可以看出，他其实就是江遇，江遇也就是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去到了无限世界，还失去记忆，然后现在又再次回来了。
那系统又是怎么回事？
漫画呢？
那些评论？
江遇感觉每解决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问题。
“系统，在吗？”
[我在。]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
系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行，那我换个问题，你给我看的评论区那个世界与我现在经历的世界，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系统还是沉默。
“那个世界难道是假的？”江遇试探性地问道。
[是真的。]
“那这个世界…”
[宿主，我不能回答。]
“好吧，那我再换一个问题，是谁让你来到我身边的？”
系统这才依旧是沉默。
江遇叹了口气，这死系统，嘴还挺严，就在他放弃这场只问不答的无聊小游戏时，系统突然出声了。
[交易。]
“交易？什么意思？”
[我不能回答…]
江遇皱紧眉头，交易，是谁跟谁做的交易？
是他跟系统吗？
可是他是如何认识系统的？
江遇抿了抿唇，放弃了思考，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终会知道答案的。
眼下还是对付沈暮山重要一点。
想到沈暮山，江遇眼神中闪过一丝暗光。
这人是他生理上的父亲，可是这人在他有限的记忆展现出的却是一个疯子模样。
他忘记了很多，所以对这个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更何况，这个所谓的父亲想要将他变成一个怪物呢。
现在研究院已经与他们站同一线上，下一个目标就是郁家。
他们与沈暮山之间本就有隔阂，根本就不需要挑拨，可是他们却能平和那么多年，只有一种可能，沈暮山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让他们不敢反抗。可是他又该怎么获得这个把柄呢？
突然，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染着金毛打游戏的少年。
江遇眼睛一亮，这个年纪轻轻的郁家掌管者，沈暮山的傀儡说不定会是一个突破口。
有了要做的事情，江遇直接将那些问题放在心底，暂时不去细想，他打开门，让连云过来。
“江遇，怎么了？你没事了吧？”
江遇摇摇头，道：“我没事了，不过我现在准备去个地方，你跟我一起。”
“我？”连云有些不理解，“可是我太弱了，你还受着伤，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而且，我们不用跟你哥哥说一下吗？他还挺凶的…”
江遇摇了摇头，“我没事，如果告诉他们，他们才不会让我去，他们对我保护太盛了，我只能先斩后奏了。”
“至于保护我，有小绿就行，实在打不过，我在远程召唤魔王和小小，不要担心。”
连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江遇。
江遇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张纸条便转身离开了。
“江遇，话说，等回来后，你哥哥不会揍我一顿吧…”
江遇轻笑一声，“没事，我帮你拦着。”
连云想想江池那个煞神的模样，就有点犯怵。
连云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带着江遇来到了郁家的宅子。
“你准备怎么进去呀？”连云带着江遇躲到一旁。
江遇却摇了摇头，“我不进去，我准备请一个人出来。”
“请人出来？谁呀？”
江遇靠近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接着将一张纸条塞进连云手中，道：“把这个交给他，再回来找我。”
连云点点头，立刻化成小虫子飞进郁家的宅子。
一炷香后，一个人影缓缓从后门走了出来。
那人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一个人，他立刻感到有些不对劲，想要往回跑。
但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后颈被人打中，让他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他早已不在郁家宅子。
而他面前也多出了一个漂亮的少年。
郁笙看着面前的少年，愣了两秒，这张脸还怪熟悉的。
“郁笙，初次见面，我叫江遇。”
郁笙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人竟是沈暮山一直再抓的人！
“你想干嘛！不要杀我啊！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去找沈暮山呀，别来找我呀，我没惹着您吧，放了我吧，我还只是个孩子呀呜呜呜！”
江遇被他吵得头疼，立刻制止他：“停！再喊我把你舌头拔了！”
郁笙立刻闭上嘴，眼睛瞪地十分的大，看上去很是无辜。
见他不再乱嚎，江遇这才放缓声音：“没有人要杀你，你冷静一点。”
郁笙撇了撇嘴，委委屈屈道：“骗人，你刚刚不是还要拔我舌头嘛…”
“开玩笑的。”江遇扬起一个微笑，看上去十分和善。
郁笙看着面前人的脸，一时脸红了起来，他立刻偏过头掩饰。
好在江遇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收拾好情绪开始说正事。
“你不用害怕，按辈分来说，你还应该叫我表哥呢。”
郁笙面露疑惑：“表哥？可是我只有堂哥，没有表哥，唯一一个表哥早就死了。”
江遇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
郁笙突然觉得后背发凉，“等等…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沈郁。”
郁笙眼睛瞬间瞪大，开始尖叫：“啊啊啊！鬼呀！你不是死了吗？”
江遇有些忍不住了，想揍人。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的好好的。”
郁笙冷静了一会，不知想到什么，喃喃道：“怪不得二叔他那么激动，也怪不得沈暮山一直要抓你，原来是因为…”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给我的那张纸条上写着你要对付沈暮山？”
江遇：“没错，所以我是来找你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