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捉迷藏
“滴——”年未已收获一枚光斑标记,看来阿切尔医生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
年未已舒了一口气,正好感觉到身后有仆人端着托盘走过来,便放松地伸手把香槟放回去。玻璃杯底和金属托盘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阵冷风从年未已身旁掠过。年未已无意中转头,看到的却不是仆人应该穿的黑色礼服。无数黑色碎布漂浮在空中,端着托盘的身影佝偻着身子,兜帽下是一张木质面具,面具上那个凝固的微笑面对年未已,令他不寒而栗。
驼背绅士从年未已面前走过,混入人群中。
年未已的眼睛追着驼背绅士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刚才他们看到的驼背绅士只是镜子中的倒影,看起来似真似假。而现在这个幻影成真了,在狂欢的人群中间畸形生长,他的面具遍布扭曲的纹路,看不见脸,他的黑色背影仿佛漩涡,蛰伏在热闹的背后,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恐怖。
年未已转头四下看了看,魏子虚他们还在忙着跟NPC获取情报。于是他赶紧站起来,也顾不上跟阿切尔医生的谈话,追着驼背绅士向舞池中心走去。年未已周围的人群都是立体投影,并不能阻碍他前进,可是挤挤挨挨的人遮挡住了驼背绅士的去向,年未已穿过这些投影时还会引起他们的指责,他不得不半举着手绕开他们。
年未已跑到舞池边上,闪光灯晃得他有点眼晕。舞池里的人们沉醉在音乐中,乐队正演奏到高潮,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亢奋。一丝阴影从舞池边缘渗入,年未已看到驼背绅士穿过舞池,他走地很急,却没有引起丝毫骚动。被枝形吊灯反射的灯光没有一束照射到他身上,他仿佛是留在舞池中的污痕,令年未已感到不适。
魏子虚那边也注意到了年未已的动静,其他人很快赶过来。年未已在舞池边上观望了一眼,沿着驼背绅士的阴影走下舞池。舞池里的视野比外面开阔,年未已眼看就要抓住驼背绅士的披风,而这时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各位贵宾,我亲爱的朋友们,非常感谢你们赏脸出席我的宴会。”
一个声音从舞池上方响起来,原来是卡迈克尔正站在乐队中间主持。他穿着那身滑稽的小丑装,右手举着一根黄金手杖,手杖顶端插了一个膨胀的猪膀胱。卡迈克尔脸颊泛红,动作仿佛站在舞台上一样夸张,他语气极丰富地发表着讲话:
“舞会举行到现在已经临近尾声,在宣布接下来的节目之前,我们需要一个高潮来作为舞会的结尾。幸运的是,今天很荣幸的请到了尼奥先生,尼奥先生是一位出色的舞台剧表演艺术家,而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舞池中央为大家助兴了,让我们欢迎尼奥先生!”
随着猪膀胱指向年未已,所有的光线突然聚集到年未已身上。他眯了一下眼睛,注意到周围的人全都静下来望着他,视线和暖风粘粘糊糊地落在他身上。
年未已知道卡迈克尔是故意给他使绊子,而驼背绅士无疑是关键剧情人物,他应该无视卡迈克尔的话继续去追驼背绅士,这是通关游戏最直接的方法。
但是,被邀请来参加晚宴的并不是“年未已”,而是“尼奥”。尼奥那么爱出风头的人,不会放过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于是年未已整了整领子上的羽毛,几乎没有犹豫,微笑着面向观众:“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很庆幸自己收到了今晚宴会的邀请,不得不说我在这里度过了相当愉快的时光,为了答谢卡迈克尔先生,还有热情的大家,我将献上百老汇曲目《猫》中最经典的一幕独舞。如果各位有兴趣,请务必去剧院支持我的演出,再次谢过了!”
《猫》是尼奥唯一在百老汇出演过的舞台剧,年未已特意在试衣间里了解过这部分资料。此刻他回忆着剧本里的舞蹈,他本来舞蹈基础就不错,竟然也学得有模有样。追逐驼背绅士的压抑气氛被舞步缓解,年未已踩着轻盈的背景乐,享受成为视线焦点的感觉。他似乎更加深入尼奥这个角色了,尼奥跟年未已不同,他只是个毫不知情并且享受晚宴的表演家,有旺盛的表演欲和好奇心,而等待着这个人物的恐怖,令尼奥的未来蒙上了一层悲壮。
舞池外,杰西卡、傲慢的阿尔盖蒙在不远处观望,阿切尔医生和他的助手仍旧在喝酒,新剧的演员阿德里安、摩根斯特恩姐妹安静得有些诡异,还有其他年未已没有接触过的NPC带着复杂的眼光旁观。而魏子虚、晋侯、Mick和Jin在舞池边缘,紧张地留意着卡迈克尔的动向。
等到一曲终了,年未已鞠躬致谢,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他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焦点重新回到卡迈克尔身上,他点了点头对年未已的配合表示肯定,驼背绅士就站在他的身后,仿佛一个影子。
【一次成功的扮演给予一个奖励投,你下次的检定技能成功率加20点。】
“感谢尼奥先生的精彩演出!请尼奥先生好好休息,让我们开始下一个节目。”
“朋友们,过去的几个月来我思考了很多事情,尤其是这些年来其他人对我做过的那些毫无意义的小事。很快你们就会见证我的新作的首场演出。我希望它能作为一份象征性的献礼,以作为各位从我这里应得的回报。”
“而现在,在夜晚开始之前,在戏剧上演之前,在午夜来临所有人摘下面具之前,我还为你们准备了一个短小而浪漫的助兴节目。朋友们,你们需要‘藏起来’,藏得不够好的话会遭受有趣的惩罚——因为菲什,我的剧组成员,还有我自己,会去‘寻找’你们。”
“如果我们没找到你的话,午夜的钟声会提醒‘幸存者’回来参加晚宴及接下来的演出。在我数到50之前,你们有充分的时间四处走动。亲爱的朋友们,注意脚下,现在开始要关灯了!”
话音刚落,整个宅邸瞬间一片漆黑,卡迈克尔开始大喊着从1数到50。
年未已听见宾客们窃窃私语,女人们咯咯笑着,拉着身边人离开舞池。“去三楼吧?”“我看到楼下有很多大衣柜。”“我想仆人的房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听说地下室非常隐蔽。”低语的声音仿佛千足虫爬过细沙,醉醺醺的人逐渐散开,舞池变得空旷了。
“走,我们也躲起来。”魏子虚的声音来到年未已身旁:“正好趁这个时间调查一下宅子。”
“我跟着你们,你们去楼上还是楼下?”
“我和Jin会先去地下室,一般来说地下室有储藏间或者仓库什么的,我去看看有什么发现。”
暗淡的月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年未已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看清是魏子虚、晋侯和Mick在交谈。
魏子虚:“我们去三楼,晋侯和我们一起。Mick你们两个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就发信号汇合。”
Mick已经转身准备下楼了,听见魏子虚的话,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真难得你会关心别人的安危呢,威尔斯先生。”他们私下交流时都是叫本名,Mick突然叫了魏子虚的角色名,有种阴阳怪气的腔调。
而魏子虚也不甘示弱,回答地更加露骨:“是呀,里维尔先生,我实在见不得你这副身体受伤,影响使用体验。”
魏子虚多半又在想什么花招,年未已想,但也有可能魏子虚仍没有放弃Mick的肉体,毕竟魏子虚跟年未已不一样,让他这种风流成性的家伙憋了这么多天,是挺难为他的。
“走吧走吧,卡迈克尔都数到29了。”年未已插进魏子虚和Mick中间,不由分说拉走了魏子虚。
“你怎么突然着急起来了?”魏子虚调侃他:“刚才还跳得那么忘我,好像是真来参加舞会的。”
年未已辩解道:“我那是入戏了,小呆还给了我奖励投。但你和Mick没戏可入好吗?”
“你怎么知道没戏?”魏子虚微微笑着,任由年未已拉着上楼,他那种意味不明的笑让年未已心里不太得劲。
“喂,你们两个听到了吗?”晋侯突然在出声。
年未已和魏子虚同时住嘴,仔细听着从楼上传来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那像是什么东西拍打窗户的声音。三楼一片漆黑,连蜡烛都被灭掉了,他们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视物。而根据他们之前在宅子外的观察,并没有那么高的树木能碰到三楼的窗口。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窗户外面?那个声音无法解释。
魏子虚把胳膊从年未已手中抽出来,伸手一档年未已,自己走在年未已和晋侯前面。
“35…36…37…38…”
卡迈克尔的声音从二楼传上来,他洪亮的声音稍微减轻了一些众人的紧张感。脚步声变得稀稀拉拉,人们各自躲藏起来。宅子的三楼有狭长的走廊和数不清的房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他们三人轻手轻脚走上楼梯,魏子虚很小心地控制力度,踩在三楼陈旧的地板上没有发出声音,但这些努力在年未已上来之后全部白费了。
“嘎吱——”地板在年未已的踩踏下尖锐地响了一声。
“咦?”年未已刚一张嘴,立刻被魏子虚转身捂住,三人奔向最近的一个房间躲了进去。
“你不知道地板会响吗,还踩?”魏子虚生气地对年未已比口型。
“你怎么能怪我呢?是地板响了,又不是我在响,你应该怪地板。”年未已也比口型。
“嘘!后面有人追上来了。”晋侯说。
可是门外消无声息,年未已和魏子虚静静听了一会儿才听见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了。
“躲起来!”魏子虚低声说。
他们躲进来的这个房间是一间单人卧室,家具简单,进门靠墙摆着一个大衣柜,衣柜旁是衣帽架。窗口下面是一张双人床,床紧挨着床头柜和书桌。
年未已转向墙边的衣柜,柜门很沉重,他使劲一拉才打开。衣柜里挂着一些旧式礼服,发出微微的霉味。在这些衣服后面显出两个人形,年未已刚要迈步躲进去,那两个黑影一耸动,转过两张人脸。
晋侯捂着嘴退后,年未已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才看清是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头上戴着猫耳朵,一男一女,似乎是化装成野猫的一对情侣。那两人一边紧张地比着噤声的手势,一面强行想把衣柜门拉上。但是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后,年未已听着转动门把手的声音,顾不了那么多,用力撑开衣柜门。
“哈!是谁躲在这?”阿德里安一下子从门外钻进来,冲着空荡的室内嚷道。
月光从大张着的窗口漏进来,阿德里安瞟了一眼衣柜,转身从床开始检查,发出夸张的翻找东西的声音:“床下?没有…桌底?没有…墙角?”最后他搜索到了衣柜门口,他搓了搓手,仿佛入侵者一样蛮横地拉开衣柜门,见到里面躲藏的人,他抬高下巴笑了:“原来是巴拉诺夫夫妇啊,你们今晚的打扮可真适合捉迷藏,可惜我实在是太敏锐了,既然你们被抓住了,接受的惩罚就是回到客厅去,等卡迈克尔先生出现后,听从他的一个命令。”
阿德里安领着巴拉诺夫夫妇出了门,过了一会儿,魏子虚从衣柜顶上爬下来,接住随后跳下来的年未已和晋侯。楼上楼下都有翻找和抓到人的声音,能听到各处的门关上又被打开。这间卧室位于走廊最边上,非常显眼,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不停移动才是不被抓到的好办法。
魏子虚带头,他们重新潜入漆黑的走廊。年未已听到远远的有笑声传来,人们都玩得很投入,但这笑声其中似乎夹杂着变了调的哭喊,仔细去听却又被笑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