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李威云勃然大怒, “姓顾的，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远歌被李威云的威势吓得寒毛倒竖，连忙转移话题, 干笑一声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哈哈，谁能想到外域最强之人竟是被美人计搞定的呢？”
李威云怒火更甚, 差点没忍住就暴揍顾远歌一顿。
顾远歌吓得不轻, 急忙说道：“比起这个, 李大哥, 那莫无悔之事你有何看法？”
李威云皱起眉头, 气势瞬间收敛, 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真没想到, 他竟是大世气运所生的真龙，在刚出生之时就被夺了龙脊与气运……”说到这, 李威云不知为何眼皮直跳, 总觉得这剧情十分熟悉，有个人名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 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远歌无意识间打断了他的思绪，“莫无悔虽然未能保护好清儿，但他对清儿的心意已然无可置疑，李大哥, 你不觉得吗？”
李威云面色微微一变，他当然认可莫无悔所做之事，但不知为何，就是对莫无悔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片刻之后，李威云叹道：“罢了, 清儿已经长大，他要与什么人来往，是他的自由，我已无权干涉。”
顾远歌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微妙地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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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论道大会现场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莫道友，你所言当真无虚？” “莫道友真的知晓仙藏入口所在？” 几个性格急躁的道友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开口问道。
莫无悔唇角轻扬，轻描淡写地说道：“自然是真的。”
众人心跳瞬间加速，几乎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气氛变得异常凝重。然而，在人群之中，也有人对莫无悔的话持怀疑态度，毕竟莫无悔素来诡计多端，或许是在虚张声势。
莫无悔依旧从容不迫，朗声说道：“诸位不必怀疑，等到仙藏开启的前一个月，我自会告知秘境内所有道友。”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陷入震撼之中。
以往的仙秘之争，仙藏开启的时间与地点向来是关键中的关键，从未有人会主动暴露如此重要的情报。要知道，莫无悔所说的地点情报，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道宗之前所说的时间情报！
仙藏开启之前，会出现数十个疑似仙藏入口的地点，但无一不是精心布置的“陷阱”。若有人不慎走错，那将是万劫不复。
而他，竟然愿意在仙藏开启前一个月，将真正的仙藏入口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晓。
刀宗首座心中一琢磨，顿时激动不已，“莫道友，你这可真是太大方了！”
柯贾仁也忍不住说道：“这可省了我们好大一番功夫啊。” 群英会、散人众的众人皆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激动。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太子”面无表情，而姬玄虚、姬玄花两人面色黑沉，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棘手之事。
莫无悔淡淡一笑，“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如今仙秘之争已临近尾声，我亦不想再犯下太多杀戮。越多的人进入仙藏，我们上界的未来便越有希望。”
此话一出，令几大圣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眼神，仿佛没想到莫无悔竟有如此大的格局。
华云非都听傻了眼，心想这真是莫无悔说的话吗？若论杀戮之重，恐怕整个秘境无人能出莫无悔之右吧。
对此，杀堂圣子深有感触。
对面的大圣人罗兵不禁问道：“莫道友，你为何要这么做？”
莫无悔脸上挂着笑容，忽然牵住了身边人的手腕，平淡的语气中透出压不住的豪情，“当然是因为心中所想，以及我好哥哥的期望。”
众人一怔，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清源身上。
李清源呆愣了一下，似乎比众人还要诧异，他将目光转向莫无悔，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莫无悔侧过头，笑道：“你不是跟我说过吗？问天宗的理念，以及你们的历史。那既然是你的使命，便也是我的使命。我希望活着走出仙秘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候保卫上界，就会有更强大的力量。当然，我也不敢确定，这里走出的都会是好人，但无所谓，不是好人的，迟早都会被我清除。”
莫无悔是面向李清源说出这番话的，却震撼了周围一众修士，甚至连秘境外的老者们也为之动容。
付慊仿佛见了鬼一般，心中喃喃自语，这莫无悔竟有这般大格局？
“太子”默然不语，但眼神似乎微微有了些变化。
华云非、柯贾仁等人心中涌现出惊喜。
几大圣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满是意外。
几乎在同一时刻，外界的道宗长老们也是一脸震惊。
在问天宗大殿内，顾远歌忍不住转头对李威云说道：“李大哥，你看这莫无悔，是不是很有你们问天宗人的气概？”
李威云呆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他这番话，是他心中真实所想，还是为了讨好清儿呢？”
顾远歌一愣，反问道：“李大哥，人家多好的孩子啊，为了清儿出生入死，既有实力又有人品，心怀壮志，还与问天宗理念不谋而合。你莫非是担心他夺走清儿，才如此针对他？”
李威云怔住了，被顾远歌说得开始怀疑自己，难道那莫无悔真的毫无问题，是他刻意针对莫无悔了？
李威云却不知，此时此刻，李清源正睁大了眼睛，几乎压不住失控的心跳，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只映照着对面男人那张狂的笑颜。
就在这时，论道大会现场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在喧闹声中，华云非认真地对莫无悔说道：“莫道友，你此举乃是大善之举。”
莫无悔放声大笑，却说道：“果真如此吗？仙藏之凶险众所周知，进入其中可未必能够活着出来。”
佛子走出楼阁，接话道：“但你的这一举动，毫无疑问能够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莫无悔笑意渐敛，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提前告知一声而已，论道大会的主旨是论道，让我们回归这一主旨吧。”
华云非和佛子对视一眼，皆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华云非点头道：“诚如你所说，回归论道才是正途。”
过了片刻，论道大会再次变得热闹非凡，众人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多了起来。
望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李清源忽然对莫无悔说道：“小七，你做得很好。”
莫无悔微微侧首，语气如常，玩笑般说道：“哈哈，那小清哥哥可以给我一些奖励吗？”
李清源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可以，你要什么都可以。”
莫无悔顿时面色一变，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双眸瞬间大亮，熠熠生辉
李清源虽未直视莫无悔，却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投来。这感觉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蕴含着一种危险感，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感。他还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愈发难以抑制，竟似打雷般剧烈。
他沉思了许久，幸好莫无悔并未打扰他，也没有突然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否则……否则会怎样呢？他心中疑惑愈发深重，觉得自己的内心愈发难以捉摸了。
就在这时，对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问天宗少主，听闻你所创之修炼法举世无双，能修出古往今来最完美的道基，可否赐教。”
李清源闻言，缓缓抬起了头。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站在那里，他知晓她的名字，黎五行，正是小七之前提及的五行道大圣。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瞬间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因为她不仅是第一个提及问天宗少主的人，而且讨教的还是最引人瞩目的修炼法问题。
众所周知，问天宗少主开创的法令大道欢喜，震惊了整个上界，然而至今无人知晓，他究竟创造出了怎样特殊的修炼法。
华云非、妃昔等人同时将目光聚焦于此，论道大会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李清源开口，付慊、“太子”也不例外。甚至秘境之外的诸多强者，也露出了极为感兴趣的眼神，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莫无悔默然不语，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只见，那白衣修士轻轻开口，平淡地纠正道：“目标已变，我如今想要开创的，已不再是修炼法，而是成仙法。”
轰！论道大会上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止戈宝塔为之一震，仿佛在回应这震撼的宣言。众人瞬间变色，有人手中杯盏失手砸落，酒水洒溅一地，狼藉一片。
几大圣人同时站起身来。
付慊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太子”瞳孔骤然收缩，显露出难以置信；华云非浑身颤抖，情绪激动；妃昔则失声赞叹，眼中满是钦佩。
柯贾仁、黄芥子、蓝兆引等转世大能也皆是震惊不已，难以平复心情。
妃昔不禁回想起论道大会开办之前的讨论，当时她曾猜测，大世之所以能够走出仙人，或许并非仅仅因为时代特殊，而是因为有人能够博采众长，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成仙之路！如今李清源此言，仿佛印证了她的猜测！
而仔细一想，那不正是所谓的“成仙法”吗？！
问天宗少主并不知晓他们之前的讨论，随口说出的话，竟与他们的猜测不谋而合！试问，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妃昔不禁毛骨悚然，目光颤抖地望着那雪白的身影。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论道大会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片刻之后，黎五行才终于再次开口，“原来如此，不愧是生在大世的圣人，你之所愿，真是宏大。”
李清源摇了摇头，丝毫不为周围人所动，认真道：“还未完成，我之经验，我之所学，尚远远不够，仍需不断探索与积累。”
黎五行淡淡一笑，鼓励道：“慢慢学，没有事情可一蹴而就，你若成功，或许能够造福我们所有人，为整个上界带来新的希望。”
她话音刚落，“太子”的面色瞬间变得不再平淡，他用复杂的目光望向了李清源，却被莫无悔挡住了视线。
“太子”微微蹙眉，莫无悔则无声地笑，两人眼神交战，气氛紧张，似乎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
黎五行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能分享一些你目前的见解和经验吗？”
罗兵、胡武等人闻言面色惊变，一群人面色激动，满是期待。
而李清源点了点头，“可以，但那并不适合所有人，需要根据个人的资质和修炼情况来判断。”
黎五行语气中透着几分着急，“但说无妨，或许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启发。”
“好。”李清源轻声开口，接下来的话语宛如天音，令在场众人脑中轰鸣，头皮发麻，连神魂都为之颤抖。他说完之后，众人的反应各异，有些人目瞪口呆，如梦初醒，有些人大脑欲裂，竟当场倒下，痛苦不堪，反应一个比一个出奇。
黎五行汗流浃背，几乎无法止住，显得有些狼狈。
华云非情况稍好，却也忍不住抚了抚太阳穴，明明感觉李清源说了很长一段话，他脑子里竟然只记得一句，似乎是“太虚冲玄”？
佛子的情况相对正常，或许是因为他学的是佛法，而非道法，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故影响不大。
付慊突然吐了一口血，面色惨白。“太子”身形一晃，面色苍白，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悟性较低的人，比如黄尚君，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在众人纷纷出现各种不良反应之时，莫无悔却笑了笑，评价道：“小清哥哥的法目前还无法普及，听了可能作用不大，毕竟太过深奥玄妙。”
众人这才注意到，莫无悔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李清源的话对他毫无影响。
这家伙……对啊，他一直在问天宗少主身边，怎会不熟悉问天宗少主的法呢？
“相对来说，说不定我的法更易普及。”莫无悔随口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平常之事。
众人闻言，面色再次变得精彩起来。
他们之前只是推测莫无悔或许也有他独特的法，但莫无悔从未提及过，然而今天，他竟然亲口承认了。
这、这家伙难道也是圣人？大世双圣人，还是宛若道侣一般的至交兄弟？！
付慊瞳孔一震，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居然同时得罪了如此意义非凡的两个存在，差点杀了其中一人，差点令另一人疯魔。若是后人回溯历史，怕不是得定一个空前绝后的大罪在他身上。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名声，但……
无论如何，这一插曲差点令论道大会无法继续开展下去，众人满脑子都是那宛如天音的玄妙之语，难以集中精神讨论其他道法，过了许久才逐渐恢复平静。
而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了论道大会的现场。
莫无悔忽然轻声问道：“小清哥哥，要不我们先回去了。”
李清源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太子”，淡然道：“不杀他吗。”
“太子”闻言一滞，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忌惮。在某种意义上，被李清源盯上，绝对比被莫无悔盯上还要麻烦，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如芒在背。
莫无悔也扫了“太子”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个傀儡，本体不在秘境内，杀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更别提手感了。”
姬玄虚、姬玄花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他们大夏神朝何时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你说杀就能杀？
然而莫无悔只是随意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瞬间便噤若寒蝉，神魂都在恐惧中发抖，完全不敢丝毫造次。
“太子”忽然摆了摆手，仿佛在示意他们不要在此刻起冲突，以免局势失控。
姬玄虚骇然。莫无悔进入秘境之前，明明还是一个万众质疑的毛头小子，而今几年过去，他竟然成为了连陛下都不得不高看一眼的存在，这种巨大的转变让姬玄虚备受打击，他的道心仿佛瞬间碎裂如破镜。
两人毫不理会他们，径直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周围一群人簇拥而上，有说有笑，有人意图结交，有人只为争取一个脸熟，场面热闹非凡。
何谓“众星捧月”，这就是！
区区一个下界皇子，龙脊气运尽失，甚至连灵根都被挖走，他究竟为何能够走到今天！
姬玄虚敢怒不敢言，目光转向了莫无悔身边的白衣修士，忽然间悟到了一些。是问天宗少主！一定是问天宗少主的一步步帮扶，才有了莫无悔的今天！
他顿时气得吐了一口血，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平衡。
然而，那令他愤怒之人忽然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已经不拿他当一回事了。
姬玄虚道心一震，面色惨白如纸。
忽然，“太子”开口说道，“世事就是这样，你当年打压之人，很可能未来摇身一变，成为你无法攀附的存在。”
他似乎言外有意，语气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落寞，仿佛在感慨着什么。接着，他低下了眼帘，“我为成仙费尽心机，然而也许，断绝我成仙机会的，正是我的心机。”
姬玄虚、姬玄花没能察觉到“太子”话中的深意，然而付慊察觉到了。付慊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久之后，陆续有人离开论道大会现场，即便离开了止戈宝塔的范围，那些曾有大仇的人今日也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有些人是没有心情，因为他们心中有了比仇恨更重要的事情。仙藏即将开启，若他们还想在这场仙缘中博得一搏，就必须抓紧时间提升修为，而不是继续无谓的打杀，浪费宝贵的时光。
街道上，落日的余晖拉长了两人影子。他们并肩而行，路上无人敢上前打扰。
论道大会告一段落，莫无悔自然心情愉悦，满心欢喜。然而他转头一看，竟发现李清源在专注地看着路边的一个人。
这一瞬，莫无悔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但李清源的目光只是在一个人身上稍作停留，接着又望向另一个人，如此这般，反复循环，无论是男是女，他的目光都非常专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莫无悔心中突然涌现出强烈的危机感。他心想，小清哥哥为何看着他们，难道是自己今天表现得不够好，所以小清哥哥才看别人，而不是看他？难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有所动摇？
啊，可是我的表现跟之前一样啊，甚至中间小清哥哥还多次对我笑了呢。难道这样不好吗？莫无悔心中焦虑不安，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清源，无意识间醋意大涨。
可他都这么明显地盯着人了，李清源却仿佛毫无察觉，依旧专注地望着一个个路过的修士。
莫无悔心想，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小清哥哥为何要盯着他们看？莫非是他喜新厌旧，不再喜欢我这个弟弟了？他向来相信对方，轻易不会去思考这些事情。然而心上人的这番罕见举动还是令他无比焦躁，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我不小心惹到了小清哥哥？不会吧，我除了偶尔控制不住脑子，总冒出一些黄色废料之外，明明是个无可挑剔的三好男人啊。
莫无悔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怨起来，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占有欲疯狂膨胀，恨不得立刻出手，把人当场抱回自己的窝里，再也不让别人有机会接近。
却在这时，道宗有名弟子激动地走了过来。
莫无悔大惊失色，因为这道宗弟子长得有三分像他，面目青涩，浑身散发着一种“弟弟”的气质！他忍不住用余光瞄了旁边一眼，果然见李清源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很喜欢那弟子的样子。
不要啊！莫无悔瞬间呆住了，脑子里面响起了激烈的警报声。
“李道友，大师兄问您，可否交换雷讯符。”道宗弟子恭敬地询问道。
雷讯符是再常见不过的联系符，华云非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希望能有一个随时可以联系的手段。
李清源微微点头应许。
道宗弟子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向李清源呈上了雷讯符。
李清源收下雷讯符，并温和地说道：“问天宗与道宗素来友好，若有紧急之事，华师兄可不必客气，尽管与我说，我们之间无需如此见外。”
道宗弟子腼腆地说道：“大师兄担心会打扰到您，所以才让我来询问。”
李清源摇摇头，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从小受你们顾师叔照顾，这是应该的，你们无需如此顾虑。”
道宗弟子大喜，礼貌地告辞，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道宗的人群中，向华云非汇报了情况。
望着李清源与道宗弟子的互动，莫无悔沉默不语，眼神在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
他向来如此，越是生气，表现得越是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深深地压在了心底，一旦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李清源却依旧没有看向他，继续专注地看着街道上的路人，也不知究竟在观察什么，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华云非正捏了一把冷汗，连忙对那道宗师弟低声说道，“你没有看到莫无悔的眼神吗？”
师弟呆了一下，回想刚才确实没有注意到莫无悔的异常。他瑟瑟地转头一看，顿时吓得毛骨悚然，颤抖着声音道：“大师兄，那、那是什么！”
也难怪他如此惊恐，因为任谁都能看见，空气中那条若隐若现、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魔龙虚影，仿佛随时都会化为实质，将人一口吞噬。
华云非大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时候咱们万万不能牵扯进去，快跑！”
众人一愣，回过神才发现华云非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师兄等等我们啊！”
察觉到危险的并不只有华云非，事实上许多人都察觉到了异样。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有的店家都被吓得关门，整个望仙镇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莫无悔怎么回事？好大的怨气，他不会又要变成魔龙了吧！”黄尚君远远地看了一眼，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时，发现街上人越来越少的李清源陷入了沉思。他在确认一个事情，然而才刚开始思考，就发现街道上已经空空如也。望仙镇以前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让他不禁皱了皱眉，不禁问道：“小七，他们怎么都跑了。”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答。李清源一愣，终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莫无悔。
那男人面色如常，但似乎太如常了，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怖，仿佛冻结了一切情绪。
李清源正要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莫无悔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小清哥哥，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李清源抬起双眸，目光温和地看向莫无悔，问道：“什么问题？”
“若我不是第一个与你结识的同龄孩子，你还会喜欢我吗。”莫无悔压低了声音，声音低得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清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会。”
莫无悔一愣，接着道：“但……或许我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
近水楼台先得月？李清源一时间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沉默了片刻。
莫无悔垂下眼帘，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之所以喜欢我，可能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最久，若当年草野上的那个孩子不是我而是他人，如今在你身边的，可能就是另一个人了。”
李清源皱紧眉头，他听出了莫无悔语气中的不悦，但不知对方突然为何如此，自己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吗，似乎并没有啊。他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中满是困惑。
而莫无悔见他迟迟不回答，面色又沉了下去，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道：“小清哥哥，你方才为何看着路人。”
李清源一愣，心想当然是为了确认那奇怪的心跳之事，我看了数十人之后，发现只有在看到你时才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而且应该与血脉无关。然而这种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见他又是沉默不语，莫无悔语气极淡地说道：“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不能告诉你。”李清源低头，欲开口，却又感觉心跳不由得快了一些。很奇怪，对方生气了，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期待感，难道他更喜欢惹对方生气？
在他沉默之时，莫无悔沉声道：“但你还是不能说。”
李清源一愣，立刻明白此时此刻已经不能不说了，然而没等他开口。莫无悔突然笑了，转头看向他，语气出奇地温柔道：“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对你有所隐瞒，你也可以对我有所隐瞒，对不对？”
李清源心中诧异，没想到莫无悔会突然压下这个话题。但他毕竟不是笨蛋，他察觉到，莫无悔虽然表面上笑了，但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似乎在隐藏着什么情绪。
李清源忍不住开口道：“小七，其实……”
“不用说，我理解。”
莫无悔打断他，轻声笑道：“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李清源心想，对小七心跳加速明明是他的事，为何小七要考虑自己能不能接受呢？他困惑不已，很想用读心术探知对方此时的心情，却又怕读心失败，因为对方此时出奇地平静，心神肉眼可见地稳定，让他不好发挥。
莫无悔接着开口，“镇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李清源刚答应，身边的人便直接启用了传送符。眼前风景瞬间变幻，他们已经回到了出发前的洞府里。
此时天色已黑，明亮的夜明珠将洞府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他回过神来，发现身旁的黑衣青年已经坐在了榻上，并对他说道：“小清哥哥，白天的酒呢，给我尝尝。”
李清源一愣，呆呆地问道：“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莫无悔嗯了一声，淡淡道：“我突然间很想喝，越烈越好。”
李清源心中一惊，此时的莫无悔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心中涌现出几个想法，最终居然是好奇战胜了其他情绪。
“越烈越好……你确定吗，父亲的有些藏酒可是能令第六境界的修士醉生梦死的。”李清源不禁提醒道。
莫无悔轻轻点头，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正好借机培养一下酒量。”
他这话有些奇怪，仿佛他本来就打算培养酒量似的，然而为何会有这种需求呢？
李清源困惑不解，但听从莫无悔的话，从戒指中挑选出了几种酒。这些酒并不是最烈的，毕竟他担心莫无悔喝了会出事，毕竟对方平时不怎么饮酒。
莫无悔目光深沉，不知在看哪里，等李清源也落座之后，才缓缓抬起视线，微笑道：“白天的时候我说回来再喝，现在算是履行承诺了吗？”
李清源点头，温柔地说道：“你总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莫无悔忽然玩味地笑了，“与我相比，小清哥哥，你似乎拖欠了好几次承诺。”
李清源的动作顿时一滞，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好在提起这件事的人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默默地倒起了酒。
他父亲的藏酒无一不是世间极品，方才一倒开，洞府内便瞬间弥漫起了浓郁的酒香。若是普通修士，可能光是闻到这酒味，此时就已经醉倒了。
然而莫无悔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赞叹道：“不愧是岳……伯父大人的藏酒，品质非同一般，果然是佳酿。”
李清源很想知道他为何每次喊“伯父大人”时总会微妙地停顿一下，但此时好像并非提问的合适时机。
他垂下眼眸，沉默不语，眼前忽然送来一盏盈满酒水的酒杯。
“小清哥哥，你不尝吗？”
李清源一愣，下意识地接住了酒杯，轻抿了一口。而他一抬头，只见莫无悔已经快灌了一壶，面色微微泛红，眼里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了醉意，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可爱。
李清源静静地望着莫无悔，眼神温和如水。
三刻钟过去，莫无悔不语，只一昧地喝。
李清源也不知莫无悔是真醉还是假醉，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忽然想起，父亲似乎隐约提过，酒品能见人性，酒品不好的人，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人。
小七的酒品……似乎很好，即便喝了这么多，也十分安静，没有丝毫的喧闹与失态。李清源沉默地观察着，眼中的好奇几乎没有掩饰，仿佛在心中收集着关于对方的各种瞬间。
忽然，莫无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垂头低语道：“小清哥哥，我是你的什么？”
李清源一呆，心想这个问题他似乎已经回答了三遍以上，对方为何还如此执着地追问呢？
“……弟弟。”他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说法，脑海中虽然闪过了挚友等等词汇，但感觉都不足以完美地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哈，还是弟弟吗。”莫无悔平静地笑了，眉宇间似乎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李清源低头，目光停落在酒水上，似乎也开始觉得“弟弟”这个称呼似乎不太准确。
“没事，我觉得挺好，毕竟很多人连当你弟弟的资格都没有。”莫无悔笑了笑，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很满足。说完，他又灌下了一壶酒。
李清源眼中露出惊色，因为他发现莫无悔已经不满足于用酒杯喝酒，直接拿起酒壶就喝。
“真好啊，兄弟联手其利断金，偌大的秘境，谁能打得过我们？”莫无悔笑着抬眸，眼神却暗沉如水，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李清源心头一颤，逐渐从莫无悔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甚至他身后的诛邪剑也开始微微震动。
莫无悔笑容更深，微微侧首，目光扫过诛邪的剑柄，语气中透着几分郁闷，“诛邪爷爷真是，都说我没有坏心思了，怎么还天天提防我？”
李清源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莫无悔继续说道：“我若是真想下手，机会还少吗？诛邪爷爷啊，我也是有脾气的，你天天要刺我，我……也是会还手的。”
诛邪剑不知是被莫无悔说服了，还是被他的言辞所震慑，竟然真的不再震动了。
李清源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莫无悔见他一动不动，奇怪地问道：“小清哥哥怎么不喝了，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还是说，要我喂你？”
李清源被他的话惊住，连忙摇头道：“不，我自己来。”
莫无悔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完全不肯给我表现的机会，却总是喜欢说话刺激我，你……莫非是故意捉弄我？”
李清源反而疑惑了，“我何时说话刺激你？”
“啊，又是这样，太迟钝了。”莫无悔低下头，梦呓般低语道：“我知道你清心寡欲，对这类事情毫无心思，但……也不能这么刺激我吧，要知道，即使是纯爱战神如我，也是有忍耐极限的。”
李清源不禁认真反思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无意中说话刺激到他了？究竟是何时？又是哪句话？他努力回想，却一时想不起来。
正当他认真反思之时，莫无悔突然身体一僵，随即向后倒了下去。
李清源顿时大惊，连忙起身查看，“小七，你醉了吗？”
那男人已经醉得彻底，一动不动，怕是已经不省人事了。李清源只好将他扶起，小心地横抱到洞府后的床榻上。
“欸，这种抱……应该由我来做。”醉倒的人仍在断断续续地碎碎念着。
李清源边点头边为他脱去外衣，那人醉倒后，居然半点不会耍酒疯，反而像个绵羊一样，不知为何他微妙地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好像他其实期待那人做出什么举动一样。
正当他陷入思考时，那男人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语气低而沉郁道：“小清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看别人。”
李清源一呆，顿时恍然大悟，转过身，双手捧着那男人因醉酒而泛起红晕的脸庞，“小七，你是在为这个生气吗？”
男人皱紧眉头，反问：“不可以吗？”
李清源笑道：“没有，其实我也如此，不希望你看别人。”
男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似乎不太理解李清源的意思。
李清源接着道：“嗯，若是这件事的话，我实话与你说。”
男人顿时一惊，好像很不希望听见李清源说出实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然而李清源强迫他听，“其实是我在确认心跳。”
“心跳？”男人更加疑惑了，不明白这与他们之前的话题有何关联。
“嗯，确认的结果是……我好像只对你心跳不正常。”李清源认真地说，眼神真挚。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知是惊还是喜，突然抱住了李清源，“什么啊，这不是说明你爱我吗？”语气简直欣喜若狂了。
“爱？”李清源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这个字眼的含义。
“对！虽然只是个苗头，但绝对是爱了！”男人激动无比，力道不自觉地加大，仿佛要将李清源融入自己的身体。
李清源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但看到对方似乎很高兴，他也就没有再质疑。不管怎样，只要对方消气了就好，他心中想着。但就在这时，他感觉腰间仿佛顶上了一把锋利的刀。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而转瞬就被压在了身下，双手被粗长的龙尾牢牢捆住。预感已久的危机感竟在此时应验！
半个时辰后，他没忍住轻喘一声，却令身后的人更加兴奋，动作愈发激烈。一个时辰后，他心头直冒怒火，恨不得一剑砍飞身上的人，却始终没有持剑的机会，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再一个时辰后，他无力折腾，只得默默承受，指节紧绷得泛白。
不久后，日出天明。
莫无悔突然睁开眼睛，然而脑内没有任何记忆。他低下眼眸，只见白衣修士伏卧在他身上，衣衫不整，浑身鳞纹，气若游丝。他不知何时长出的龙尾紧缠着对方的腰，还将对方的双手反捆在腰后，令那双雪白纤细的手腕又青又红。
莫无悔顿时大惊，“我、我昨晚发酒疯了？！”
白衣修士听到他的声音，虚弱地抬起视线，语气低沉道：“你……用我磨刀，磨了几乎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