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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沉疏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硬地往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真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第72章

沉疏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硬地往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真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看……什么?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继续亲?双修?为什么这群人突然就停下来了? !

继续骂继续打啊!

连天穹的闷雷都不再响了,整座太清山笼罩着一种滑稽的沉默,玩味、审视、难以置信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沉疏投射过来,跟绒线似的缠着他不放。

他只好低下了头, 再也不敢迎上任何目光。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全被听见了!他跟温濯的事情,还只有天机和沈玄清知道呢,这下好了,什么亲吻什么双修,全世界都要知道他们是断袖了!

沉疏整个人忽然被蒸得烫热无比,绯红从脸颊直染到耳根, 狐耳也紧张地竖立起来。

快说话,小满!

快点狡辩一下啊!

“好。”

最后, 竟然是面前的温濯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知是不是方才的亲吻有了效果,他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暴虐的灵流也逐渐平稳下来,眸色如旧,分外温柔地望着沉疏。

就当着众多目光,沉疏听见这个人迟缓的声音,像山岚云雾一般柔和,却清晰又坚定、福至心灵地,说出了心底的话。

“小满,我爱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沉疏一瞬间呆住了神色,他终于有勇气重新抬起头,正视起温濯那对灰蓝色的眸子。

他,他竟然直接说了……

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山门下还守着旱魃的残兵,他的另一个小徒儿还全然不知,他竟就这么直白地说了——“我爱你”? !

沉疏盯着温濯似笑非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不对。

瞧瞧温濯这眼神,他分明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只怕温濯现在巴不得全世界知道自己是沉疏的相好,他们情投意合断袖余桃比翼双飞了。

太坏了,太坏了!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不,应该说,准备好了,只是真正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羞耻。

沉疏张了张口,道:“师——”

“好什么啊?!”

沉疏的话语未半,一边的池辛再也忍不住了,刚要刺到旱魃脸上的剑锋偏头一转,直接往沉疏身上打了过来。

沉疏面色一变,一把推开温濯,只听一声脆响,挂着银铃的白刃顷刻就从温濯和沈疏中间穿了过去。

噌!

剑锋几乎贴面而过,削断了沉疏几根发丝。

沉疏立稳身形,目光恶狠狠地跟去,张口刚要骂池辛是不是疯了,下一刻,却只见那把银铃剑分毫不曾犹豫,直接往更前方的天机和泽兑刺了过去。

这一人一妖,一个刚步入大乘期,另一个也是临近大乘期,池辛这一击压根不可能伤到任何其一!

但偏偏因为池辛这一剑,原本扭打在一起的天机和泽兑为了不伤到池辛,竟是各自往后退避了数步,几天几夜的厮斗在这一刻悍然停止。

“你们别打了!”池辛一甩剑,站在了天机和泽兑之间,喝道,“现在不是两族交战的时候!”

说完这句,他抬剑指向温濯和沈疏。

“方才他们说的话,诸位都听到了吗?”

沉疏一头雾水,抬手挡住脸,小声地同温濯说:“他是不是疯了?”

温濯眸光一暗,不答话。

池辛看上去极为愤慨,又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沉寂半晌后,天机终于上前想劝阻他。

“池元乐,你要做什——”

“虽然我恨,”池辛没有回头,直接打断了她,“我恨妖,这世间的人与妖并非天生两立,我师尊就是最好的证明。”

池辛的目光愈发坚定,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没错,就跟你们想的一样,我师尊跟这只狐妖好上了,而且这不是我师尊第一回犯这样的浑,早在二百年前,他就已经爱上过一只狐妖,就是我的师哥,沉未济!”

沉疏:“……”

温濯:“……”

还没人告诉池辛真相。

沉疏抬起手,勉强笑道:“池辛,你听我说……”

“我不用你说!”

这才几句下来,池辛竟已是声泪俱下,他不顾及沈疏想要说什么,兀自对着众人斥声道。

“当年大战因我爹为妖族所戕害而爆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恨妖,恨妖为何狂性大发,恨妖为何伤我双亲,恨妖为何让我的师尊要离开宗门闭关百年!!”

“我恨了这么多年,”他忽然一声哽咽,“可那夜救我一命的,依然是妖,是我的师哥……”

池辛眼眶红红的,快把手里的剑柄捏碎了,他虽然已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可那晃动不断的银铃却暴露了他的无措。

他在发抖。

“妖族暴乱那一年,我师哥死了。”

池辛颤抖着声音,剑身晃得愈发厉害。

“全宗门的人前一夜还在庆贺剑道魁首沉未济,第二天,他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祸水。”

“他们告诉我,沉未济跟妖类自相残杀而死,而我的师尊,被狐妖迷乱了心智,幸得宗主池敛及时悬崖勒马,这才没有铸下大错。”

池辛摇了摇头,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落,边哭边说:“不是的,师哥不是迷乱人心的狐妖,他是那一年剑道的魁首,是……是是同辈的天才,我、我从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

池辛手里的剑也拿不稳了,随着他的哽咽声,慢慢摔落在地,银铃砸出几声脆响。

“师哥……”他蹲下身子,把头埋进了双膝里,呜咽道,“沉未济不是坏蛋,他就算是狐妖,也是特别好的妖,是最厉害的师哥……”

沉疏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见池辛这般恸哭,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望了一眼温濯,道:“师尊。”

“去吧,”温濯摸了摸沉疏的头,捋顺他的头发,笑着说,“没关系,方才你已经帮我压制了心魔,我还能自控一时。”

沉疏还是不放心,贴着温濯又检查了一遍。

确认心魔没有再继续躁动,这才放心走到了池辛身前。

抛却沉疏的肉身不提,他虽然长得一副少年相,年纪却的确不是最小的,反而是自己口口声声叫了小半年的池辛,成了这儿最年轻的人。

年纪小的,总是有那么一些特权。

譬如沉疏喜欢在温濯面前哭,这不是因为他爱哭,而是他就爱卖弄这样的特权。

“池辛。”

沉疏稍稍俯身,轻唤道。

池辛也是高傲的性子,哭了一会儿就收敛起情绪,用力抹了把脸,站起身,对沈疏别过头去。

“怎么了?”

沉疏轻咳一声,说:“要是沉未济还在世,你还会如从前那般憎恨妖族吗?”

这个问题让池辛沉默了很久,久到沉疏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才听到这人嗫嚅着说:“他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师哥,再是狐妖。”

说罢,他回头望了一眼泽兑。

“而且,我早就不恨了。”

他对妖族的恨,都来自那个自称“母亲”的应龙一意孤行的控制,都来自妖族暴动那夜的丧亲之痛。

但除此之外呢?

池辛对着泽兑说:“如果我真的恨,就不会在灵州把你捡回来了,妖族向来都是弱肉强食,那么小的一只猫,怎么活得下去……”

在这一声里,两族之间陈年相隔的冰山初融,春潮始解。

沉疏见状,自觉地退开身,回到温濯身边,默默等待着太清山的众人众妖。

半晌后,只听“哐当”一声。

泽兑干脆利落地扔了手里的阔刀,金色的眸子望了一眼天机,漠声道:“不打了。”

天机听到这话,更是席地而坐,搀着脸开始呵欠连天,叫苦不叠:“打了几天几夜也没分个胜负,没意思,我剑都要砍卷刃了。”

沉疏见众人剑拔弩张的势头终于有所好转,立刻抓紧了时机,摆手劝解道:“好,不打好啊,诸位先冷静冷静,且听我一言——”

他的话还未竞,雕龙宝座上的旱魃就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烟斗,一缕薄烟散在了雨幕里。

“狐狸,既然都逃走了,如今又何苦再寻回来,本座不会第二次饶你的性命。”

成败,就看他怎么劝服旱魃了。

沉疏深吸一口气,对着旱魃装模做样地拱了拱手,说道:“女君,从前我们好歹君臣一场,如今两族蒙大难,我有一法可解,你愿不愿意听?”

旱魃眯起眼睛,一对蛇瞳凶戾地扫向沉疏:“有何大难?你说的莫不是这漫天的凄风苦雨?”

“你怕是忘了,本座当年在上界,做的可就是吸风饮露的法事,对付应龙,我一个就够了。”

察觉到这杀意尽显的目光,温濯比沉疏的反应还要快,参商剑立刻往身前一横,烧着烈焰的龙纹护住了沉疏。

他目如寒池,望向旱魃时如同冷冽的朔风。

“岐州境内,我三招就能拿下你。”温濯张口,缓缓道,“我劝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天机等人尽站在沈疏背后,把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再度默契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反倒是被保护的当事人沉疏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心底默默重复了一遍温濯放出的狠话。

三招……

那他之前跟温濯打的架都算什么?

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