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二
这雨一下就下了整整一晚,第二天都没有停的趋势。
陆林与史光宗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客栈中停留一天,至少等雨势变小些再上路。
陆林与乔虎下楼吃午饭时发现有水漫过门槛,一楼大堂都快可以养鱼了。
掌柜和店小二卷着裤管,踩在漫过脚背的水里,正把装了沙土的麻袋堵在门口,防止雨水继续漫过来。
掌柜的见客人下楼,赶紧上来打招呼,“客官,真不好意思,这雨实在太大,小店快被淹了。一会儿我让伙计把饭菜给您端到房里吧。”
“好。”陆林还是第一次见水淹,应完后也不急着回房,就站在楼梯上看。见掌柜的打发了一个伙计去厨房帮忙,只剩了掌柜与他老婆一起忙活,便问道,“掌柜的,可要帮忙?”
“不用不用。客官您可金贵,这粗活又脏又累,我们来就行了。”这掌柜的年纪也不轻了,胡子都有些花白,搬着一袋沙土就吭哧吭哧直喘气,看来也不像干惯力气活的。
陆林已经开始脱鞋袜,“没事,我力气大,早点把沙包垒好,我住得也放心些。”
乔虎见状也阻止道,“你凑什么热闹,乖乖呆着,我下去帮忙。”
乔虎装扮地比掌柜还看老,这下掌柜的连沙包都不扛了,忙上前拦着,“真不用,已经堆得差不多了。一会儿把这水舀出去就行了。”说着叹了口气,“我们这儿地势低,每天一到这个季节就这样,不过今年的雨也实在太大了些。昨晚那电闪雷鸣的,简直瘆人……客官你们昨晚要是没睡好,就回房休息会儿吧,一会儿饭菜就给送去啦。”
这么多水,要舀到什么时候啊……而且雨还在下,掌柜就垒了三层,恐怕不够。陆林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那些乌燕门的个个年轻力壮,现成的壮劳力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拉了拉乔虎,把想法说了,乔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陆林便两阶一跨地上楼去找乌燕门的人来帮忙。
可他刚拐过楼梯转角,就见小狐狸飞快地往他扑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怀里抱了热乎乎毛茸茸的一团。
“小白,怎么了,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陆林奇怪道。他想抬手摸摸狐狸的脑袋,可是狐狸的两个前爪牢牢勾着他胳膊,长长的指甲都伸了出来,透过衣料直戳进肉里。
陆林吃痛,闷哼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话音刚落,狐狸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紧紧依偎着陆林,双眼灼灼地望着屋顶。
陆林似乎也有所感,抬头望去,只听“哗啦”一声,屋顶破裂,碎瓦四溅,一道闪亮的电光穿透破碎的屋顶向他直劈下来……
————–
眼看那道闪电就要正正劈在陆林身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林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陆林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就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留下一个一人大小的洞,洞口的木材被燎得焦黑,还有小撮的火苗正在燃烧。
陆林后怕地想,刚才若是真的给闪电打到了,恐怕小命不保啊!
掌柜夫妇见自家客栈被雷劈了,扑通一声跪在积水中,“雷公息怒,雷公息怒啊!小的做点小本买卖,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啊……“
乔虎冲上来将火苗扑灭,红着眼冲陆林吼道,“把那臭狐狸丢掉!快!”他就知道这狐狸硬要留下有古怪,原来是来避天劫的!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用掌风推开小六,小六很可能……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现在必须趁下一道劫雷劈下来之前把这狐狸处理掉。
可是陆林听了乔虎的话摇了摇头,反而把狐狸抱得更紧,现在这么危险,怎么能弃小白于不顾。
阿洛抬头看乔虎,一扫平时无辜却懦的模样,眼中现出得色,对么善良的好孩子啊……
乔虎大怒,探手就要去把狐狸揪出来。
谁知他刚碰到狐毛,第二道劫雷紧随而下,比起第一道劫雷,这道更加霸道,闪电下端如开枝散叶般形成方圆三丈的电网,似乎不把他们都劈死绝不甘心!
避无可避之下,乔虎只得咬牙接下这一击。他双掌一翻,撑起一片光幕,硬碰硬地接下了这道劫雷。
“啊——“在万伏电光之下,乔虎额头青筋暴起,须发直立,飞扬的衣袂打在陆林脸上。
陆林看着这个如天神一般站在自己前面,以身躯保护自己的身影,只觉得有电流穿透了乔虎的保护层直击到心脏。
雷电不过瞬息即逝,乔虎腿弯一软,单膝点地,双手已经颤抖地快要握不拢。他大口喘气,心想这只狐狸该造了多少孽才能引来这么强的劫雷。因为他自己当初化形时的劫雷到第九道——也就是最后一道也不过刚才的那点威力……可这仅仅第二道而已,后面的七道他可奉陪不起!
阿洛仿佛也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明明当初哥哥渡劫不是这样的……若不是有乔虎,恐怕刚才他已经被劈成一块焦炭。那他更加不能独自承受了,否则哪还能成功化形回去找哥哥呢……
想到这里,他更紧得依偎着陆林,全身发颤,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陆林此时已经明白,这雷劈的就是自己怀里的这只狐狸,可是这雷公没事劈一只狐狸干嘛?他内心交战,不知该继续抱着被吓坏的小白,还是该听干爹的把小白丢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丢了,否则我们都要玩完!”乔虎缓过劲来,见陆林还抱着臭狐狸不放,不禁勃然大怒。
雨水从被雷劈开的大洞直灌下来,两句话功夫就把乔虎和陆林淋了个湿透。
乔虎额前的水滴在陆林脸上,后者抿了抿唇,咽下这滴因为混了汗而微咸的雨水,神色坚毅道,“干爹,虽然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这客栈狭小,必须将小白带到野外,才能避免殃及池鱼。”
“到底发生了何事……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被惊动的乌燕门众人一推开房门就见到破了个大洞的屋顶,不禁纷纷惊呼起来。
史光宗惊疑不定地走到陆林身边,“金少爷,这到底怎么了?干老爹呢?”
陆林似被从梦中惊醒,他怎么能让干爹一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他霍然跳起,往外冲去。
史光宗阻止不及,只听楼下一声马嘶,冲到窗边一看,就见陆林骑着马冒雨而去。
原本瘦弱的老马,此时仿佛充满力量,如离弦之箭往远处连接天地的光柱奔去!
—————
乔虎看着身后被雷电击出的深坑,喘息着定了定神。他看了眼四周,已经出了小镇范围,周围是大片农田。虽然有可能毁了这些庄稼,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想把狐狸拎起来,可是阿洛死死抱着他胳膊不放,喉中发出惊怕绝望的哀鸣。
“快松开!”乔虎厌恶地一把掐住阿洛的脖子,“我现在把你捏死,你倒也可以不用渡劫了。”
阿洛知道乔虎对陆林可说是全无底线的包容,可是对自己,不过当成蝼蚁一般,说会捏死自己绝对不是虚言。他虽万般不愿,还是松开了爪子,任乔虎将自己扔到泥地上。
田间的小路本就坑坑洼洼,此时被雨水一冲,更是泥泞不堪,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水洼。阿洛在泥水坑里滚了一圈,雪白的狐毛被黑黄的泥浆一裹,再看不出半分可爱。
乔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他要在第四道劫雷来之前,离这只倒霉狐狸越远越好。只是刚才一路飞奔,又为了避开第三道劫雷,终是受了点伤。整条左腿被雷电擦到,皮肉焦黑一片,还有鲜血不断往外冒,被雨水冲刷着流到地上,将泥水都给染红了。
“干爹!”
陆林穿过雨幕,看到乔虎正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咬牙一拍马股,冲上前去。
“你怎么来了!”乔虎快跑几步,迎了过去,“这里还很危险,快回头!”
“干爹,我来接你。”陆林一眼就看到乔虎的腿伤,心痛不已。他朝乔虎伸出手,“上马。”
乔虎这时也没心思训斥他,一把拉住陆林的手,顺势跨上马背,从后圈住陆林的腰,喝了声“驾!”
谁知这老马四蹄一软,往地上跪去。
陆林:“!”
乔虎:“……“
两人反应都很迅速,没有因此摔个大跟头。可是这马却嘶鸣着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陆林都快哭出来了。就在不远处,劫云再一次聚集,可以看到紫色的电光在云层中乱窜,下一波雷击就要来了!
只有乔虎心里清楚,这老马是被他吓着了。他紧紧握住陆林的手,“别管马了,它老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可是干爹你的腿……“
“没事,小伤而已。一会儿跑起来,你说不定还没我跑得快。”乔虎一拉陆林,“走!”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阿洛身躯急遽涨大,原本黑色的眼珠此时化为血红,身后九条狐尾如羽扇般张开。他微微仰着头,血红的眼珠转动,最后盯在相偕离去的那对身影上……
“轰隆隆——“
紫色的电光挟裹着怒吼的雷声落入人间,劈向那只已然入魔的九尾狐!
阿洛傲然一声狐啸,灵动地身躯猛然往前蹿去,正正扑向乔虎与陆林……就算死,也要拉你们当垫背的!
乔虎在听到那声狐啸时已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望,就见一片虚影朝着他和陆林扑来,而虚影后紧随的不是九天劫雷,还是什么!?
这时乔虎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陆林扛上肩头,腾身凌空跃起。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达到的高度和距离!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陆林觉得内脏都要从嘴巴里吐出来了……可是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他视线中不断放大的是只有在志怪小说中才可能出现的生物——九尾狐——而且是很大一只!
“……“陆林大张着嘴巴,直到乔虎落地的那一颠簸才闭上。
“抓紧了!”乔虎发力狂奔,他大概知道这只疯狐狸想干嘛,他不能再往镇上跑,只得在半空硬生生转了个弯,往右手边的山林跑去。
操!这狐狸怎么还没被劈死,明明很弱第一道雷都挨不过的样子,刚才那一下居然没事,还能追过来!
其实阿洛并不是没事,刚才第四道劫雷正正劈在他狐尾上,那是他修为的精华所在,这一下几乎等于去了半条命。可是伤痛将它激得更加疯狂,紧追着乔虎他们不舍,只想在被雷劈死前能拉着他们一起去黄泉。
陆林内心一片狂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九尾狐是哪里来的,还有干爹……这一切都不正常!
乔虎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肺部此时就像个破风箱一样,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腿上的血已经凝固,可是一开始的大量失血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补回来的。他抹了把脸,把陆林放下,“小六,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去把那臭狐狸引开。”
“不要……”陆林拉住乔虎,“干爹,别丢下我。”
“小六听话。干爹不会有事的,那狐狸就快撑不住了,我只是去引开他。”乔虎见陆林摇着头不放手,只好道,“我带着你跑不快!”
陆林脸色一白,“这狐狸是我要捡回来的,我闯的祸不能总要干爹替我兜着。我去!”
“别傻了!那可是九尾狐,你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兜得住!”乔虎强硬地推开陆林,“给我乖乖待着,别添乱!”
陆林被推得一下子坐在地上,心里苦涩道,那干爹你就不是凡人了吗?你又是什么呢……那晚欺凌我的妖怪吗?
山林茂密,九尾狐一时失去了乔虎的踪影,低头嗅着。他的九根狐尾少了一多半,从后面望去,血淋淋的倒似个猴屁股一样。
乔虎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最佳的角度,务必要一击毙命。刚才他就不该放过这臭狐狸,白吃了这么多苦,最主要居然敢把小六也拖进来,孰不可忍!
阿洛像狗一样转圈嗅着气味,终于抬头明确了方向,正是陆林藏匿处。比起乔虎,他对陆林的气味显然更熟悉。
不过,为时已晚!
在他抬头露出脖颈的一瞬间,乔虎已如一道黄色的闪电射向他,锋利的犬齿深深嵌进喉管,鲜红的狐血喷溅出来。
“呜——“阿洛不敢置信地发出一声呜咽,濒死的爆发力让他反咬一口,死死叼住乔虎的颈椎,不逊于乔虎的利齿在骨骼上磨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两头猛兽互相咬住对方的要害,只等着敌人先自己一步断气。
阿洛这时表现出强韧的生命力,他要撑着最后一口气,等那劫雷把自己和这头虎妖一同炸飞。要不是这虎妖,他还能与哥哥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他一想起那晚哥哥给他渡完阳气就一头栽倒的模样,就心痛不已。他原本想亲手杀了这虎妖与那个人类少年,然后回去告慰哥哥在天之灵。只可惜自己还是太过弱小。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能同归于尽也不错……哥哥,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去见你了……
“噗嗤!”
阿洛血红的眼睛圆睁,心脏被利器贯穿的痛楚让他不禁松开嘴。
“……“他缓缓转头,就看到陆林流着泪的脸。
你哭什么……匕首又不是刺进你的心脏……人类,狡诈的人类啊!
心脏停止了跳动,阿洛的身躯软软倾倒,睁圆的双眼没能闭上……瞪着天空的双目似乎表达着他无尽的怨气,为什么还不落下来……为什么不把他们连同我一起化作飞灰……
陆林胸口起伏,剧烈的心跳始终无法平复。他缓缓松开匕首,抱住老虎的脖子,“好了,好了……没事了……狐狸已经死了。”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三
阿洛彻底死了……雷劫也随之消散。
倾盆大雨渐渐转小,淅淅沥沥地落在力竭的虎躯上。
乔虎微弱地喘息,双眼迷离,只是上下齿仍紧紧咬合,没有从狐尸的脖子上松开。
陆林花了好大力气才掰开他紧紧咬合的上下齿。他看着乔虎脖子上被阿洛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又是心痛又是后怕,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包已经湿透的金疮药,全部洒在伤口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药见效快,伤口不再流血了。
陆林小声地唤了声,“阿黄?”
老虎半闭着眼,眼珠在眼皮下转动,似乎在寻找呼唤他的声音来源。好不容易重新对焦,就看到陆林情绪复杂地望着自己,嘴唇动了动,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唤道,“干爹?”
乔虎也不知哪里又来了力气,猛地站了起来。他喷着粗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小六怎么会在这里,他叫我什么?他发现了我是老虎变得了?
陆林上前一步,这次叫得肯定了些,“干爹……你真的是干爹!阿黄是你变的对不对?”
乔虎连连后退,张嘴发出一声低吼——不是!别再靠近了!
陆林又逼进一步,“其实,那晚的妖怪……就是干爹你对不对!”
乔虎脚步一顿,原来自以为骗过小六的自己才是真正上当的那个……对啊,他的小六怎么会那么蠢,蠢到认不出侵犯了他一整夜的凶手是谁……明明那时意乱情迷他还曾叫过干爹。
……这样,叫他还有何面目面对他!
乔虎留恋地看了陆林一眼,继而转身一跃,没入高高的草丛。
“不……别跑!”陆林追了上去,可是又哪里追得上乔虎的脚步,很快就在山林间迷失了方向。
“干爹——干爹……爹……爹……爹……“陆林的叫声在空旷的山野回荡,“你出来——出来……来……来……来……”
陆林茫然四顾,周围除了他的回声就只有雨水落在树木草叶上的沙沙声。
天色渐晚,由于下雨,天黑的比平时更早一些。山林间黑魆魆的,高大的树木仿佛化作一个个鬼影,沙沙嘲笑着他。
陆林忍不住打了个颤,他浑身湿冷,又累又饿。干爹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为什么要丢下我!我并没有怪你啊……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对我的疼爱就算是亲身父母也未必比得上。亲生父母能狠心在我背上纹上地图,只有你每每见到必黯然自责……我不开心了你就会来哄我,你不知道当初我见到你变得阿黄有多开心,而你这一哄就是整整八年……每次我任性,都是你包容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跟着出来报仇,如果不是我被假象迷惑捡了个祸害回来,又怎么会害你受伤……
所以那一晚,那一晚真的没什么……干爹你被狐毒所迷,可是一声声叫得都是我的名字……小六只有满心欢喜,又怎么会怪你!
陆林只觉得喉咙口堵着一团棉花,心中难受却说不出来。
“……干爹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陆林浑身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完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前行,对前方的道路到底通往何方都失去了观察力。
当他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一边倒去时,连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都失去了,只能任自己顺着塌方的土块一起滚落山坡。
乔虎已经恢复人形,身上赤条条的,衣服早不知被丢去了哪里。雨水将他身上的血迹都冲洗干净,右腿和后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了薄薄的痂。
他远远望着陆林,好几次想出去却又有些情怯!当发现陆林有些不对劲,滚落山坡时只来得及扑上去拉住一片衣袖……
“……小六!”乔虎目眦欲裂,飞身跃下陡坡。
“小六……”乔虎扒开土堆石块,小心翼翼地将小六抱到一边平坦处躺下。他先探了探鼻息……“还好,还好……谢天谢地!”从不敬天地的乔虎首次感谢老天。
摸遍陆林全身,确认除了脑袋摔了个鼓包,身上没有骨折后,乔虎彻底松了口气。
乔虎找了个山洞,用内力替陆林把身上的湿衣烘干,便抱着热乎乎的陆林躺下了。他看着陆林,心中满是懊悔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亲了亲陆林有些干裂的唇,喃喃道,“小六,对不起……等你醒了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你能别怪干爹吗?”
陆林不知梦到了什么,皱着眉抽泣,还不时痛苦地惨叫和颤抖……
乔虎忧心地抱着他,直到后半夜才稍稍闭了会儿眼。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只白头翁停在山洞外的树梢上,有些好奇地看了眼洞中抱在一起的二人,啾啾叫了一声。
乔虎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着动了动,立马醒了。他看到陆林望着自己,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道,“小六你醒了。昨晚你突然摔下山坡,吓死干爹了,幸亏没什么事。”
陆林的眉峰慢慢聚起,“干爹?”
乔虎以为他在困惑自己的出现,于是解释道,“其实,我一直跟着你,只是不敢出来见你……小六,你恨我吗?其实就算你恨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对你做了那些事……”
“那些事……“陆林眼中困惑更甚。
乔虎老脸一红,“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记得……”他观察着陆林表情,“你是不是不怪我了……”
“我不知道……”陆林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说你是我干爹……那,我是谁?”
“……“乔虎悚然色变,“小六,你,你别开玩笑了!”
陆林以手撑额,一脸痛苦,“头好痛……我到底是谁……”
———–
在确定陆林是真的失忆之后,乔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看着陆林头疼的样子下意识地心疼,揽着他给他揉太阳穴,“头疼就别想了,我会带你去遍访名医,治好你的。”
陆林定定看着乔虎,对方眼中的关切似乎不像是作伪。可是现在的乔虎对于他来说已经变成了陌生人,这种亲密让他感到不自在。
陆林偏开头,皱着眉站起来,“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了一圈,这才注意到乔虎光着身子,脸上瞬即通红,忙撇开头道,“你怎么什么都没穿……”
“……衣服不知丢哪儿了。”乔虎搓了搓手指,闷闷地回道。刚才被避开,让他心口像压了块石头,原本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六……居然不让碰了……
“什么?”乔虎声音太低,陆林没听清,于是下意识地朝他望去。就看到乔虎站了起来,本来还有所遮掩的部分大剌剌地暴露在他眼前。
陆林被惊了一下,这次居然没立马转开视线。直到乔虎对他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的果体看呆了。于是又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什……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找衣服。”乔虎伸了个懒腰,往山洞外走去。逆光将他和周围的环境剪成了一副光影画,显得愈加得肩宽腿长。
陆林有些羡慕地看着,不防乔虎突然转回头来,对他吩咐道,“在这呆着,我很快回来,别乱跑。”
“哦……“总觉得这口气像是在嘱咐小孩子,陆林撇了撇嘴。不过,这人刚才好像说过他是我的干爹?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回想起刚才那人温柔的眼神,一般当爹的是这么看自己小孩的吗?
乔虎打量了一下周围,昨晚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也不知当时小六心中是什么想法,昨晚还在害怕知道,现在却是想知道都没办法知道了……原本还怀着几分庆幸,想着小六失忆就不会再记得那晚的事,也不会记得自己是老虎变的了……可是现在看来,情愿被恨着,也不要被遗忘啊。
就算一夜风雨,也没有吹淡狐狸的尸体所散发的气味。乔虎循着气味,先是取回了插在狐狸身上的那把匕首,然后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衣服。
只是……他拿着变得破破烂烂还湿答答的衣服有些嫌弃。用内力烘干后勉勉强强穿上,感觉像乞丐一样。
陆林趁乔虎去找衣服的时候在山洞周围走了一圈,没敢走太远,发现这里似乎是山林深部时便乖乖地回到山洞里。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到这山林里来?他为什么会失忆?那个人真的是他干爹?是不是可以信任呢?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他看得出那个所谓的干爹很看重自己,可是光着身子抱着自己……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在他失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小六,我回来的路上顺便采了些野果,你先吃点充饥吧。”
陆林的冥想被乔虎打断了,他道了声谢谢,便接过野果啃了起来。果子并不是很甜,但是对于饿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美味了。
陆林三两口就吃光了一个,乔虎又默默递给他一个。
“谢谢。”陆林照例道过谢再接过来。
“……“乔虎见陆林这么客气,不禁皱眉,“你与我不用这么客气的。”
陆林愣了愣,笑道,“我只是下意识的道谢。这至少说明我是个有礼貌的人。是你教育有方不是吗。”
“……“这根本不是我教的。乔虎心塞,以前你也没下意识道谢过啊。
“我的名字就叫小六?”陆林啃了几个野果没那么饿了,便打算慢慢搞清楚所有的问题,嗯,首先就从自己的名字开始好了。
“小六是你乳名,你姓陆,名林,双木林。”
“那你呢,你叫什么?”
“乔虎。”
“……这个名字很配你。”
“?”
陆林看着乔虎略带茫然的表情不禁微笑着解释,“你的眼睛……很像老虎的眼睛,人们常形容一个人有一双虎目,不仅是说那人眼睛的形状像,嗯,更多是气质像。你的真的很像,威严又有野性。”陆林双手比划着道,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之,就是你还长得挺帅的。”
乔虎第一次听陆林这么夸自己,不禁有些意外,然后想起陆林失忆了,便半甜蜜半苦涩地笑笑,“是嘛,你以前从没这么说过……”其实,我就是老虎变得,当然眼睛像老虎,不过被夸帅还是很开心。乔虎想起以前小六有时也会说“干爹好帅”之类的,带着孩子对长辈的仰慕崇敬,自己听了也会感到开心,可是现在却感觉到这是一个男性对另一位男性的欣赏,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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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是为了追一只狐狸才跑到这林子里来的?”陆林擦了把汗,走得有点辛苦。这山林的山势不高,但是林子很密,根本就没有路。加上前几天的暴雨,即使出太阳了,地面还是很潮湿。一脚踩下去沾了一鞋底的泥。不时地就要拿个树枝把泥刮掉,否则那鞋子又重又滑,很不好走。
“是啊。”乔虎扶了单脚立着刮鞋底的陆林一把。他光着脚,卷着裤管,两条小腿上都是泥点,却显得很轻松。“你头还疼不疼,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了,谢谢。”陆林扔掉沾满烂泥的树枝,“走到有集市的地方就好了,重新买双鞋,也要给你重新买身衣服。还好我掉下山坡的时候银子没丢。”陆林拍拍放着钱袋的地方笑着道。
他没有再追问狐狸的事,既然自他清醒都没见着狐狸的影子,那肯定是没追到了。不过还是奇怪追什么狐狸,能把衣服给追丢了……自己也是因为追狐狸不小心滚下山坡,给摔失忆了吗?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可是他现在失忆又是不争的事实。
乔虎跟在他身后,总想伸手扶一把,可每次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现在的小六根本不接受他的帮助,就像一只小兽一样,看起来无害,但是防心很重。
两人走了整整一天才见到人烟。来不及进城,他们便在一户农家借宿了一晚。
陆林后脑勺有个大肿包,只能侧躺着睡。他面朝外,看着打地铺的乔虎,后者看起来似乎睡着了,侧趴着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像只大猫。
不知怎么,脑海中闪过一只大老虎扑向自己的画面,脑后的伤也是一阵刺痛。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乔虎立马睁眼,爬起来半趴在床头,“怎么了,头又疼了?”
反应这么迅速,看来刚才是装睡无疑了……
“嗯,没事……”缓了一缓,那阵刺痛就消失了,陆林摆摆手表示不疼了。
“小六,别逞强了。”乔虎皱着眉,自己的关心一再被拒之门外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毕竟换做以前,陆林会顺势跟他撒撒娇,可现在完全就是一副不用你多操心的意思。
陆林笑笑,“真没事了,就刚才突然刺痛了一下,现在好了。”
乔虎一声不响地看着他,突然就翻身上榻,把他往床里挤。
“做……做什么……”陆林见他这架势,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可哪里敌得过乔虎的力气,这农家的竹床本就不宽敞,很快就被挤得背贴墙面,不得动弹了。他有些气弱地道,“太挤了吧。”
“你小时候我们就是这么挤着睡的。”乔虎理直气壮道,“我不放心,还是睡你边上,万一你有哪儿不舒服我也能马上知道。好了,睡吧……要我唱摇篮曲吗,或者讲故事也行,你小时候爱听。”
“……”陆林瞪着乔虎,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开玩笑。过了半晌才道,“那讲故事吧。”
“好。”乔虎清清嗓子,“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洗澡……”
“停停……”陆林脸色有些古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确定是讲给小孩子听的睡前故事吗。“我小时候你就给我讲这故事?”
“对,你可爱听了,听一会儿就睡着了。”乔虎的手不知何时搭在陆林手臂上轻轻拍着,倒是很有哄小孩的架势。
“我现在不爱听了……这样吧,不如你讲点我小时候的事。我真的是你义子?从小收养的?”陆林趁机想搞清楚这件事。
“当然是真的……”乔虎想了想,组织了一下头绪,从自己如何与乌燕门争夺消息,得知陆家庄被灭起一点点从头讲起……
陆林像听故事一样听乔虎讲着有关自己的事情。在听到自己的身世时他对乌燕门所为有些不耻,却没有觉得很愤怒,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倒是听到自己尿床的事迹时感到有些羞愧……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四
陆林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乔虎怀中,头还枕在对方手臂上,一时还有些茫然。昨晚居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还睡到人家怀里去了……陆林顿时脸上一热,趁着乔虎还没醒,赶紧悄悄从那宽阔又温暖的怀抱里撤出来。
谁知他一动,乔虎就睁开了眼,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醒了。”
“额,是啊。”陆林脸更热了,其实乔虎他早醒了,就等着自己醒过来呢吧。
好在乔虎什么也没说,见他醒了就利落地起身下床。
乔虎伸了个懒腰,觉得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伤口也一点儿都不疼了,于是对陆林道,“那你也快起来,我们回去跟乌燕门的人会合之前还要去买点东西。”
“好。”
从昨晚乔虎的讲述中,陆林了解到自己的身世和这次他与乔虎出行的目的。其实乔虎讲到乌燕门屠戮陆家庄满门时,他虽觉得乌燕门行事过于残忍,但并没能感同身受到想要手刃对方的那种刻骨恨意。倒是对乔虎安排的报仇方式产生一丝疑惑。
“照你所说,那乌燕门的门主已经上钩且就混在这次寻宝的队伍中,那合你我二人之力杀了他不就报仇了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带着他们去藏宝之处。”陆林看着买来材料正在乔装打扮的乔虎,忍不住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乔虎整理假胡子的手一顿,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陆林面容。小六就不会问自己这些问题,只要是自己提出的建议他都会觉得好,然后就一心一意跟随自己去实施,从不问为什么。那种无条件的信赖也使得乔虎习惯了掌控了一切,他甚至没有告诉过小六自己完整的计划,最终想要达到何种目的。
现在,看着陆林充满疑惑的眼神,乔虎有一瞬还是感到陌生的。原本他很有自信,就算小六失忆了也还是他的小六,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甚至今早看着在自己怀中睡得香甜的陆林时产生了其实小六并没有失忆的错觉来……可是,美好的错觉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不是吗。
陆林见乔虎不说话,顿觉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自嘲地笑笑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只是想,可以更好的配合你。毕竟我现在失忆,免得露出什么马脚来……”
“对小六你怎么会不方便说,你以前……其实早问过,我再说一遍给你听好了。”乔虎撒了个小谎,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乔虎看着不远处的客栈,叮嘱道,“记着,你现在是叫金宝的的金家少爷,而我是你的家仆干老爹……别笑,这还不都是你编出来的。”有些无奈地瞪了吭哧吭哧偷笑的陆林一眼,后者吐吐舌,“不管听几次都觉得很蠢,以前的我怎么想出来的啊,还金宝……好啦,不笑了,你接着说。”
乔虎接着道,“其他的该说的我也都说过了,你别忘了就行。还有,别笑场。”
“嗯嗯。”陆林点头,刷的打开新买的扇子摇了摇,“像么?”
“……像。”
就在两人边走边说之际,有人向他们跑来,“金少爷,干老爹,你们回来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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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喊得又响亮又欢喜,把陆林给吓着了。他面对热情地奔跑过来的人不自禁后退半步,小声问乔虎,“这谁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乌燕门的人。这人叫柴民,大概在乌燕门七人中排最末,经常被史光宗差使着干些跑腿打杂的活儿。这次就是被安排守着客栈大门,等金少爷一回来就赶紧迎接加报信儿。
乔虎贴在陆林耳边,喷着热气,简单给介绍了一下。
陆林的耳朵被热气一熏变得微红,面上却还得绷着,骄矜地对柴民轻轻一点头,“嗯,回来了。”
柴民对他的态度早已见惯不怪,仍带着十二分的热情笑脸道,“金少爷,您前天突然跑走,可把我们史总管给急坏了。那天的雷电那么厉害,您就那么冲过去了,我们都只能看着干着急。还好您吉人自有天相……”
陆林在这人的唠叨声中进了客栈。
地面已经干了,屋顶的破洞也已经修好了,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算账,听到有人进门,抬头来了句,“欢迎光临……“等看清来人,啊呀一声窜出柜台,“金公子!”
“掌柜的。”这个光看打扮陆林就猜出是谁,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哎,金公子啊,您和干大爷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好啊……“掌柜的显得有些激动,“要是您再不回来……”说着声音一哽,顿时老泪纵横。
陆林有些惊诧,“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干嘛哭呢。”
掌柜的忙抬袖擦眼泪,一抽一抽地道,“您不知道,您雇的那些随从说,如果金少爷您回不来了,就要把我这小店给拆了啊……“
陆林和乔虎闻言皆一皱眉,回头瞪了柴民一眼,后者心虚地缩了缩,“不关我的事啊……“
陆林安慰掌柜的道,“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他们乱来。其实起因都是我,客栈的损失我也会相应赔偿的。”
“哎哎,我就知道金少爷心善,其实补补屋顶也不要多少钱,本来就打算翻新屋顶呢……只要能保住小店就好。”掌柜的道。
这时传来木楼梯的吱嘎声,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金少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又幻听了呢!”
陆林闻声抬头,一个紫衣大汉正在一片吱嘎惨叫声中飞奔下楼,他猜这应该就是史光宗了。果然,乔虎率先道出对方身份,“哼,史总管年纪不大,什么时候得了幻听的毛病。”
史光宗嘿嘿一笑,也不接乔虎的话茬,只是对着陆林献媚,“金少爷,我们都担心死了,还出去找你们,都没能找到……要是你再不回来,我可怎么跟金老爷交代啊。”
“你怕没交代,所以就要拆了这家店出气么?”陆林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史光宗脸上笑容一僵,皮笑肉不笑道,“那个……开玩笑而已,我们小柴还帮着修屋顶呢,你说是吧,掌柜的。”
掌柜的接收到史光宗递来的眼神,暗啐一声放屁,只哼唧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乔虎不想管这档事,于是开口道,“少爷,您也累了,先回房吧,有事晚点再说。”
陆林嗯了一声,揉着眉作疲惫状,“我跟干老爹在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走回来,很累了。先回房歇息了。晚饭后再去找史总管商议后面的行程吧。”
“好好。”史光宗连连点头,“金少爷您好好休息就是。”
他站在楼梯口目送陆林和乔虎上楼,姿态恭谨,眼神晦暗,这个金少爷失踪了两天回来真是愈发讨厌了呢。
关上房门,乔虎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偷听,才对陆林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陆林松了口气,这才放下一直捏在手里的折扇,坐下喝了杯水。
“怎么样,我扮得可像?”
乔虎见陆林冲自己眨了眨眼,少年人的调皮可爱尽显,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模对方的面颊,还好反应过来,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僵硬地转回来摸了把假胡子。
“咳,自然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乔虎左右看看,“这两天你都没休息好,快睡一会儿吧。等吃饭时我再叫你。”
陆林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应了声也好,就走到床边躺下。
乔虎走过去放下床帐,刚转身,陆林就从帐帘缝隙里探出头来,“你不累吗?要不要也上来睡一会儿?”
乔虎看着陆林,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同睡。
陆林被他看得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嘴快,呐呐地缩回头,“不要就算了。”
“好啊。”乔虎一笑,撕下伪装,“你往里一些。”
陆林看着乔虎露出英俊的面容,心脏怦咚一跳,抓着帐帘的手将帐帘一合,赶紧缩回去靠墙躺平。
乔虎闷笑一声,脱掉衣物,只着亵裤,钻进帐中。
陆林感觉到贴过来的温热肌肤,不自在地又往里让了让。
“挤到你了?”乔虎也往外挪了下,“这床要比那农家的竹床宽敞些,你不必太拘束,选舒服的姿势睡就是。”
陆林嗯了一声,可还是保持着面朝上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的姿势没变。
乔虎朝他那边看了一眼,突然道,“别动。”
陆林以为屋外有了什么动静,顿时有一些紧张,一动不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见乔虎慢慢地朝陆林那边侧过去,气息拂过后者的脖子、下巴、嘴唇,然后停住了……就在陆林屏息的时候,乔虎快速出手拍向靠墙的帐幔,“啪”的一声,就像拍在陆林心上。
“大白天的,居然有蚊子。”乔虎松开手,手掌上粘着的正是一只蚊子的尸体。他随手将蚊子尸体掸在帐外,“好了,没有蚊子了,安心睡吧。”
陆林慢慢呼出刚才屏住的那口气,觉得自己手心出汗了。他默默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他摸着自己心口,那里面的心脏正在扑通乱跳。
陆林暗暗呻。吟一声,刚才真是太丢人了,居然以为乔虎会亲自己……他可是陆林,也就是自己的干爹啊!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乔虎听着那心脏的鼓噪声,唇角牵起一个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他要一步步,让陆林爱上自己,这样,即使恢复记忆,小六也不会太难受了吧……
————-
晚饭后,陆林依约将乔虎画给他的地图拿去交给史光宗。顺便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因为从地图中显示,他们就快要进山了。进山后可就没有舒服的热水澡和床铺,更加没有可口美味的食物,一切行囊都要为露宿做出充分的准备。
他们打算再多留一天,用来采购物品。毕竟再往后就没有比现在这个更大更热闹的集镇了。
“我们要买些什么吗?”
乔虎自然也带着陆林出门采购了。不过当陆林问他需要买些什么的时候他倒犯难了。上次他和苏鹰一进山就变回原形,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藏宝洞,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啊。
乔虎搔搔脑袋,“你看哪个顺眼就随便买点吧。”
陆林:“……“
最后,两人扛着大包小包回到客栈的时候,乌燕门众人都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们。
乔虎首先受不了,“干什么,我们买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史光宗从一堆东西里挑出一样,“金少爷,我们是去探险的,不是去踏青野游的,您买这许多零食也就算了,这个风筝要干嘛用啊。”
陆林撇嘴,“这风筝好看啊。”
乌燕门众:“……“
最后在史光宗的恳切建议下,陆林终于答应把风筝交给掌柜的保管,等他寻宝,哦不,探险回来再拿回来。
另外经史光宗提醒他们漏买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代步工具。于是匆匆又去马市买了匹马,虽然这匹马脾气有些坏,但已经是这镇上最好的了。
陆林见乔虎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匹坏脾气马背上,有些疑惑,难道那个老板是骗人的,这马明明很乖嘛。其实,他没注意到的是,这马两股战战,根本就是在害怕,坏脾气哪里发得出来。
骑马又走了两日,他们已经进入明阳山山脉。一开始山势稍缓,他们还能骑马,后来就变成人牵着马走,到最后只得弃马,背着行囊步行。
这时陆林就开始自食恶果,他买的东西最多,行囊最重,刚背到背上时还好,等背着走了一天山路下来,两个肩膀都给磨得又红又肿。这下别说背东西了,稍稍一碰都觉得疼。
乔虎躲在帐篷里给陆林揉淤血,把陆林搞得直叫唤,“啊——好疼,轻点,轻点……嗯……就是这样……啊啊,那里不要那么用力啦……”
那叫唤声忽高忽低、百转千回,直把乔虎叫得火气上涌,手上没轻没重起来。
“疼……哼嗯……”
“叫你逞强,都说了给我背,你偏要抢着背,没个少爷样子。”乔虎手上轻了些,上次他害陆林受伤已经将活血化淤的药膏用完了,现在只能靠手上的劲道将淤血推开,否则明天陆林的两个胳膊别想抬得起来。可是陆林实在叫得太惨,他都不敢太用力。
“可你扮什么不好,扮个驼背老头。就你这形象,把行李都给你背合适吗?啊——好好好,又是当初我出的馊主意,都是我的错,自作自受好了吧……真疼,轻点儿啊……嗯……”
陆林眼泪都快给逼出来了,这乔虎的手劲儿也太大了,他感觉自己都快给揉脱一层皮了。
“好了。”乔虎终于收手,将衣服披在陆林肩上,“我出去洗手。”
待乔虎洗完手回来,陆林已经累得睡着了。披在身上的衣服滑到一边,露出散发着药油味儿的肌肤。乔虎的手指在被自己揉红的肌肤上轻轻划过,在圆润的肩头落下一个如羽毛般轻盈的吻。
就快结束了,等这件事了,我带你去找名医,定会治好你的失忆!
乔虎回想着刚才在史光宗帐外听到的谈话,虎目微眯,好戏就要登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五
肖简壬将一路以来陆林画的地图拼在一起,手指沿着那些墨线游走。
史光宗托着烛台,替他家门主照明。跳动的烛焰将肖简壬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易容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那双眼角上挑的双目中隐隐闪现出兴奋之色。
史光宗忍不住道,“门主,可是看出藏宝地在何处?”
肖简壬勾了勾嘴角,不答反问,“光宗,你可还记得十四年前的那桩任务?”
史光宗闻言心中一动,“可是陆家庄那件……”
肖简壬微微点头,“相传陆家乃千年前的宝琴公主遗族。当初宝琴公主的父亲——高宣王,被其侄子所杀。宝琴公主主动开城门迎新王,后求退隐山间道观。新王登基清点库房才发现国库早已被搬空,接手的不过一空壳而已。这搬空国库的不是别人,正是看似无欲无求的宝琴公主。这么多金银财宝旷世兵器都被宝琴公主藏入深山之中,无人知晓具体在何处。许多人猜宝琴公主要以这些财宝招募兵力,重新夺回皇位,可这一千年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那笔巨大的财富仍深埋山中,未见出世。直到,陆家渐渐落魄,其后人终于按捺不住漏出消息……陆家怀璧其罪,江湖各路人马都想得到那张藏宝图,我们也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史光宗静静听着,虽然他早就知道陆家庄藏宝图一事,可是藏宝图的由来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家门主居然对这千年前的秘辛如此清楚,他在惊讶之余不禁更加佩服,看着肖简壬的眼神也炽热了几分。
肖简壬用手指点了点铺在地上的地图,轻轻一笑,“不过,黄雀现在自己送上门来,倒也不错。”
突然一滴烛泪滴在纸上,肖简壬不悦地皱眉,“你怎么拿烛台的……”
史光宗慌忙将烛台移开一些,顺便移开的还有自己的视线,他脸上微微发热,“属下该死。”
肖简壬看着他,半晌后玩味地伸手勾起史光宗的下巴。
史光宗一颤,更多的烛泪滴落在地。他呐呐道,“门主……”
“马上就要正式入山了……”肖简壬近乎自言自语道。
史光宗看着肖简壬的双眼,有些恍惚地想,我们不是已经入山了么……
“今晚好好伺候,知道么?”肖简壬说着松开手,往后慵懒地靠在临时搭就的软榻上。
“……”什,什么!?史光宗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自己理解错了,一时不敢动弹。当肖简壬不耐烦地说“还不过来”时,才又惊又喜地膝行到肖简壬脚边。
“门主……”史光宗颤着手去解肖简壬的腰带,发现并没有被一脚踹飞后,这才轻轻地近乎讨好地取悦着对方。
肖简壬不耐地推了推埋在胸前的脑袋,“别磨磨叽叽地……快点……嗯……”
第二日,陆林揉着肩膀双眼浮肿地爬出帐篷,看到神清气爽的史光宗不禁想,同样爬山,怎么状态差这么多……再一看正在收拾帐篷包袱的乔虎,好吧,这位也很有精神。难道只有自己被折磨地疲惫不堪么?
视线一转,哦~那个乌燕门的——似乎就是乌燕门门主来着——某一次他让乔虎暗暗指出来的,那人此时脸色苍白,双眼略微红肿地看着远山发呆,转身时似乎还扶了一下腰。
陆林瞬间心理平衡了,看,人家门主也跟我一样啦,那就没啥好觉得丢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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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正进入群山中,一切地图都是浮云。
山中云雾缭绕,偶尔一声鸟鸣反而显得山中愈加得静。连带着众人也都沉默起来,排着纵队埋头赶路。
当他们好不容易爬上一座山头,阳光也终于驱散云雾,热热烈烈地挥洒下来。
史光宗顶着满脑袋汗水,走到乔虎身旁,“快到了吗?我们都翻了好几座山了。”
乔虎立在一座山头的大石山,伸手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快了…………看到那座被群山环抱在中间的主峰没……只要再越过下面那道河谷,就到了。我们走得快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到。”
史光宗顺着乔虎指的方向看去,他们所站立的这个山头与主峰之间仿佛是被刀斧劈开,形成一道深谷,谷中一道宽阔的而湍急地河流汹涌而过。
最近夏季多雨,河床暴涨,水流地又急又凶,还有嶙峋怪石凸出河面,水流在这些石头上拍散,又很快聚拢起来,往下游流去,接着再被另一块石头阻上一阻……这样一波三折地欢快地流往下游。
史光宗有些迟疑地道,“只能从这河谷过去?不能绕路?”即使如他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没有中间借力点就用轻功跃过河谷去。
乔虎看了他一眼,神色中多少带上些鄙视,“可以绕啊,你可以顺着河谷往下游走,走上三天有平缓处,然后再从另一面翻过两座山,等你绕到主峰,大概我们已经把宝藏都搬空了吧。”
“……”史光宗被损得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地往肖简壬望去,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主峰,眼色沉沉,看不出是喜是悲。
陆林往下看了一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水有点急啊。能踩着石头过去吗?”
乔虎知道他这是怕水,呵呵笑着道,“这些石头被河水冲刷了成千上万年,早就湿滑不堪,一不小心就要失足落水。”
“……”那还不玩蛋啊!陆林看着那湍急地水流,要不小心掉进去,直接就给冲走了,爬都爬不起来啊,更何况我还不会游泳……咦,我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游泳?
大家都议论纷纷,不知该怎么过去。肖简壬终于开口道,“看干老爹胸有成竹的样子,恐怕已经有办法让大家平安过去了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看着乔虎,神色中都带上些不信任。就这么个老头子,还弯腰驼背的,他能过得去?
只有陆林看着乔虎的神色中带上点担忧,“实在没办法就绕呗,没必要用生命冒险。”
竟然连你都不相信干爹?若是以前……算了,不提以前。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你干爹到底有多厉害!
乔虎从行李中翻出一卷麻绳,将一头绑在树上,用力拉了拉试了下牢固程度,就抓着另一头往河谷的反方向走去。
就在大家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时,乔虎突然跑了起来。
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刮过,乔虎已凌空跃起,腾空至河谷上方。
“不……”陆林看着乔虎这一跃就跃过了大半距离,可毕竟还是离对岸差了些许,乔虎甚至一坠,似乎就要掉下去了……
陆林不由自主往河谷跑去,却被人一把拽住……
“等等。”肖简壬看着半空中的乔虎,嘴角挂着一抹笑,“你看,他过去了。”
就在大家以为乔虎凶多吉少,准备一起去拉绳索之际,乔虎在空中翻滚一圈,随即双足轻点,如鹞子一般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安全地落在对岸。
乔虎一扯手中的绳索,依旧是驼着背哑着嗓子,高声喊道,“好了,攀着绳子过来吧。”
———-
众人还愣神看着对面,个个嘴巴大张,一脸不敢置信。
乔虎将绳索另一头绑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拍拍手,站在对岸对陆林道,“少爷你先过来吧,我在这边接应。”
陆林吞了口口水,有点不敢第一个上。其他人见乔虎发话,也不会抢着先过去,都看着陆林,等他先走。
史光宗道:“金少爷,你先请。”
陆林看了眼暗流涌动的河水有点眼晕,现在不玩了来不来得及啊,他可不想记忆还没恢复先把小命送在这里啊!
“少爷!”
陆林抬头,见乔虎正伸着一只手,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少爷,别怕,我在这边接着你,你可以的。”
陆林深吸一口气,把视线固定在乔虎身上,至于那可怕的汹涌河水——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提气,陆林先是一个鹞子翻身,单足立到晃悠的绳索上。
乔虎的心随着那一晃悠提了起来,整个身体往前倾了倾。
陆林伸直双臂保持平衡,这才落下下一步。他始终看着乔虎的双眼,一步步毫不迟疑地向对方走去。待长长一段绳索走完,终于牵着乔虎的手落到实地,陆林这才感到背心里全是冷汗。
对岸爆发出一片叫好声,陆林回头,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乔虎扶着他坐在一边石头上,掏出水壶给他喝水,“喝点水歇会儿吧,一会儿等他们都过来了,我们还要接着走。”
乌燕门的人不愧是史光宗所谓的精锐,有了绳索依凭后都轻轻松松过得岸来,个别还耍帅在绳索上翻了几个前空翻,然后利落地落地。
陆林看得很不是滋味,自己的武功果然是最差的。
乔虎拍拍他的脑袋,“别在意,你年纪也最小,再练几年未必比他们差。”
陆林愕然抬头看着乔虎,刚才他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乔虎已经去吆喝着整队继续出发了,陆林也拍拍衣服站起来。
他环顾四周,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比刚才对岸的山头略矮,脚下三丈处就是湍急的河流,松动的石块刷刷往河里掉,连个声响都没听到就被水流卷走了。
乔虎指着主峰的半山腰,“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按地图上显示,这山里有个天然形成的山腹洞穴,我们现在就要找到这个洞穴的入口。”他沉吟一会儿,与史光宗商量道“史总管,我们是分头寻找,还是一起找?”
史光宗道,“这山中不知藏着什么机关危险,我们人本就不多,还是不要分开了,一起行动吧。”
乔虎点点头,“也好。说起来,史总管您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建议吗?这山这么大,我们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瞎撞啊。”
史光宗想了想道,“看山形和水势,这山中必有暗流。我们暂且往上游寻去,说不定会有发现。”
“好,就依史总管之言。”
既然商议定,便说走就走。这山中一点人类存在的痕迹都没有,完全要靠人工走出条路来。这次乔虎不再一马当先,牵着陆林的手悠哉的走在队伍中间,随史光宗带路去。
陆林试着挣脱手,自己走,但是被乔虎握得更紧。“少爷,脚下路滑,小心别跌下山谷去。”
陆林见挣不开,只好放弃。一开始还有些在意,到后来脚下打滑了几次,知道乔虎不是骗自己的,这才反手握住乔虎的手,小心注意着前方的路。
不得不说史光宗这块老姜还是眼光独到的,就算乔虎没有出声提醒,他也摸路摸得八九不离十。
待看到一条淙淙小溪自山上蜿蜒而下,汇入河谷中,史光宗眼神亮了亮。
“这溪水看似从山体中渗透而出,山中的暗流必定不远了。”
他们又顺着溪流往上,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主峰的三分之一处,没多久就听到隆隆水声,这是瀑布发出的声音。于是众人又加快步伐。
此时溪水也是时深时浅,时而飞跃过石阶,形成错层的小瀑布,时而汇聚到平缓处,形成一个小水塘,里面还有小鱼在游。越往上,瀑布声越大,溪水也越湍急,断层差距越大。
终于,一面巨大的水帘呈现在众人眼前,氤氲的水汽凝聚在空气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彩虹,挂在瀑布上方。
陆林发出一声感叹,“好美!”
乔虎露出会心一笑,当初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大自然真的是很神奇的。
不过众人惊叹之余,注意到的是那瀑布后方隐隐约约露出的黑魆魆的大洞。
作者有话要说: 被感冒击倒了……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六
“嚓”有人晃亮火折子,点上火把,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终于被照亮了。
在火把的映照下,众人也窥得洞穴的一点形貌。这溶洞十分宽阔,可容两三人并行,洞顶是倒挂的钟乳石,正缓慢地往下滴着水。脚下则是刚没过脚背的一条暗流,正潺潺流往出口。
陆林下意识地抓紧乔虎的手,这黑暗又空旷的洞穴让他产生了一股极大的恐惧感,总觉得在火光找不到的黑暗中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乔虎轻轻在他耳边安慰,“别怕,有我在呢。”
陆林想起乔虎说过这里他早就来过一次,这里面的重重机关早就被他破坏殆尽,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于是挺直脊背,嘴硬道,“我没怕。”
这洞穴很深,众人往里不知走了多久,已经渐渐听不到瀑布的声音了。反而是钟乳石上水滴落入脚下的水面时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空旷的洞穴内形成回音,众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这种被单调的声音反衬出的安静犹如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凌迟着众人的意志。
而且越往里水越深,当水没过膝盖,行动上难免受到阻碍。更加让史光宗不安的是,当达到一定的水深,不知道这水中又会潜藏着何种威胁。
“水越来越深了,不知会有什么危险,我们是否要退出去从长计议。”
“这水能有什么危险?我刚刚还喝了一口,水很甜咧。”乔虎轻轻讪笑一声。这水里本来是有点什么的,不过上次都给他和苏鹰给清理了,包括那条徒有虚名的大蛇。不过苏鹰出于爱屋及乌,没杀了那蛇,给放了,就不知会不会又爬回来了。
史光宗知道干老爹其实是在嘲笑他每种,不敢再往里走了,可是他不想自家门主冒险,视线不由转到肖简壬身上,在看到肖简壬的手势后眼角一抽,咬牙道,“既然干老爹和金少爷都不怕,那史某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继续,说不定宝藏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陆林有些怕水,尤其是这水快淹到他大腿了,听了史光宗的话咽了口口水,弱弱地问乔虎,“这水里真没危险?”
乔虎的回应是将自己手中的火把塞到陆林手中,然后直接将陆林背到背上,“少爷,老爹我这样背着你就算有危险也有老头子我为你挡着。”
陆林瞬间满脸通红,还好洞内火光昏暗没人看出来。他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屁·股上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乔虎的声音凝成一线钻入他耳中,“别乱动,这水里可能有蛇。”
陆林顿时不敢再乱动,手中的火把不由去照水面,生怕那蛇悄无声息地就窜出来咬他一口。
乔虎闷笑一声,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托着陆林毫无滞碍地跟上众人。
史光宗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赞叹道,“干老爹真是老当益壮,就算背着你家少爷,这速度也丝毫不减呢。”
“哪里哪里,平日里力气活干得多而已。”乔虎颠了颠背上的陆林,谦虚道。
陆林只觉得脸更热了……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掀起大浪,走在第一个的乌燕门人首当其冲,被大浪卷起。
“不好,那水里有东西,快退!”有人惶急大叫。
可是已经晚了……
“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洞壁回荡,只见一蓬血雾爆开,那个被大浪卷起的乌燕门人就这么生生被巨力绞成两截。
而原本潜藏的凶手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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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有着类似鸭子的扁扁的嘴巴,但是比起鸭嘴又要长出很多,里面长满锋利的锯齿一般的牙齿。覆满光滑鳞片的身体巨硕而欣长,连头连尾起码有五米多长。
乔虎反应最快,他背着陆林攀到湿滑的岩壁上,昏暗的光线正好可以掩饰他深深嵌入岩壁的锋利虎爪。
其他人可没有乔虎得天独厚的技能,逃不了只有奋力拼杀。可能怪鱼力大无穷,而且鱼鳞又滑又硬,普通刀剑根本奈何不了他。转眼就又有人受伤了,血腥味和惨叫声充满了这个幽深的洞穴。
乔虎专心攀住岩壁,一边观察一边又往上爬了一段,找到一块突出一段的岩石,让陆林坐在上面。
“那你呢?”陆林一把拉住要转身往下跃的乔虎,心中有些惊怕。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物,而唯一可以依靠信赖的人把自己丢在这又要步入危险中。
陆林手中的火把还没有灭,照在乔虎脸上,火光映在那双琥珀色的双目中,使得目光变得格外灼热起来。乔虎抿着唇,就用这灼热的目光定定看了陆林一会儿才道,“我去杀了那怪鱼。”口气坚定而自信。
陆林抓着乔虎的手紧了一些,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在松开手的瞬间只小声说了“小心”两字。
乔虎抬手摸了摸陆林的脸颊,露出一个笑容,便不再犹豫一跃而下加入屠杀怪鱼的战圈。
乌燕门几人手中的火把早就被怪鱼掀起的水浪浇灭,在双目无法视物的情况下与一个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中的大型怪鱼打斗实在是十分吃亏。他们能勉强支撑并且没有人再丧生已实属不易。
乔虎从怀中抽出匕首,正是他从阿洛的尸体上回收的那把。他当时没有马上把匕首还给陆林,而是希望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重新送给他,现在正好拿来斩开那怪鱼坚硬的鱼鳞。
有了乔虎的加入,形势立马倒戈。让乌燕门众人毫无办法的鱼鳞在乔虎一击之下给划开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腥臭的鱼血涌了出来。那怪鱼吃痛,奋力一甩尾巴,拍向乔虎。
“啊……“陆林举着火把,想尽量看清楚乔虎的状况。看到乔虎堪堪避开的时候松了口气。
其他人就没乔虎那么好运了,有一个被拍得晕在水里,差点就淹死了,被同伴捞着退出很远一段距离。
“呸!”乔虎吐掉一口混着鱼血的脏水,目光沉沉地看着在水中翻滚的怪鱼。上次来因为有大蛇,所以这怪鱼才没出场机会嘛。不过,不管怎样,撞到我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呢。
乔虎瞅准机会,猝然暴起,就像被投石机投射出去的石块一般又沉又准地落在那怪鱼头上。
“噗嗤——“半尺长的匕首刃完全没入怪鱼的脑袋。
乔虎顺势往下一划拉,刚才还很勇猛的怪鱼被从头至尾剖成两半。
陆林看着乔虎仅仅两击就把怪鱼变成鱼生漂浮在水面上,忍不住喝道,“好!”
史光宗等人皆狼狈地站在水中喘气,听到陆林的叫好声目光复杂地看着乔虎。
乔虎回头对着陆林挥了挥手,却见后者原本开心的神色变成惊讶。
陆林举着火把,激动地指着前方,“那里,那里有一座桥,还有一扇门……好大的门!”
————-
那水中可不是有一盏浮桥正忽悠忽悠地漂在水中,也不知这桥是什么木材所制,就这么半截泡在水中一点都不腐不烂。
史光宗身先士卒上了桥,见并无异常才招呼大家上来。不过十几步路就走到桥的另一端,那里矗立着一道门。
这门高五丈,宽三丈六尺,他们几个人站在门前都显渺小。有人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是石头的。
“这种门定有机关,否则单凭人力根本打不开。”史光宗摸了一会儿道,他问陆林要过一支火把细细照着门的四周寻找机关。
陆林扯了扯乔虎,以眼神问道,“你不是来过,机关在哪里?”
乔虎撇嘴,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
陆林:“?”
乔虎凑到陆林耳边,嘴皮都不见动,声音凝成一线,“机关给我破坏了,上次来我直接推开的。”
陆林:“……”
果然,史光宗找了一会儿,发现了被破坏的机关绞盘,脸色瞬间就黑了。
这下要怎么进去?
陆林一脸天真地提议道,“要不,我们齐心合力把门推开?”
“如今也唯有这一途可试了。”史光宗的语气颇无奈。
当这沉重的石门在“吱嘎”一声后被推开一条缝时,众人脸上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莫不是这门看着厚实,其实并不重?还是大家合力果真能推动这道巨门!
陆林手轻轻扶在石门山,压根儿没有出力,因为他知道这门能推开完全是乔虎的功劳。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乔虎,对方似乎也没显出很吃力地神色,眉都没皱一下。
有光亮随着石门的推开一点点透过来,其他人更加激动,要知道在经历长久的黑暗后,人是多么地渴望光明。
终于随着沉闷的“哐”一声,石门完全打开,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呈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这条甬道两侧石壁上燃着淡蓝色的油灯,将整个甬道笼罩在一片柔和地光辉中。
有一个乌燕门人近乎恍惚地一步踏入甬道,“太好了,有亮光。”
史光宗拉扯不及,只听一声机括响,墙壁上出现数个小孔,一支利箭“嗖”地射出来!
就在大家觉得那名同伴会被射成一只刺猬的时候,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
那支箭射到一半就无力地落到地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林瞪着乔虎,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嗯上次来就基本把这些机关耗光了呢。其实大家根本就不用那么紧张的啦。
史光宗松了口气,“毕竟上千年的时光,这些机关恐怕都生锈了吧。”
……才不是呢!要不是乔虎你们还能活到现在?陆林暗想。
其后果然一路有惊无险,那些机关不是运作到一半嘎吱一声卡住,就是根本发动不出来……
乌燕门的人都觉得运气太好了,当看到满室的珠宝武器时眼中都露出贪婪之色。
陆林也不禁被那些亮闪闪的珠宝迷了眼……拿着一块比被雨水洗刷后的绿叶还要浓绿诱人的翡翠观赏着。
“当啷!”刀剑相触声将陆林从沉醉中拉回神,只见地上掉了半截剑身,而另半截正握在乌燕门人手中。
那剑是被乔虎的匕首削断的。
乔虎冷笑一声,“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到这些,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史光宗要说话,被肖简壬抬手止住。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天这些宝藏自然是谁有本事谁拿走,你说对吗,乔门主?”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七
一听乔虎的真实身份被道破,陆林立马紧张地反驳,“什么乔门主?你是不是糊涂啦!这是我金家的家仆干老爹!”
肖简壬呵呵冷笑一声,“陆公子真是演得一手好戏。真不愧是乔门主的义子。”
陆林脸皮薄,被肖简壬说得脸上一红。见肖简壬抬手,以为对方要动手,往乔虎身后躲了躲。谁知他却是抬手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我肖某如今也以本来相貌示人,乔门主是不是也不用再装了。”
乔虎兴味地看着肖简壬那张苍白阴柔的脸,慢慢挺直了身躯,将易容用的胡子眉毛撕下后随手一丢。
“既然肖门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乔某当然也不好再藏头露尾。”
伪装一去,顿时那个佝偻的小老头不见了,乔虎身躯伟岸挺拔,面容英俊,眉毛一挑带出一些些邪气。
“只是今天我带着肖门主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藏,不知肖门主要怎么谢我。”
肖简壬冷着脸道,“当年若不是你截胡,这些宝藏早就是我的了,还轮得到你今天与我一起入宝山?”
“啧啧,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我们不过各凭本事,你乌燕门不择手段对陆家庄赶尽杀绝,我不过是看不过去出手救下陆家庄遗孤而已,何来截胡一说。”
“你……“肖简壬狭长的眼眸一眯,阴狠之色尽显,“当年我乌燕门八位高手折在你手里,今天就用你的首级来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吧。”
话音刚落,就只见数点寒光直奔陆林面门而去。
那正是肖简壬放出的暗器。他射出的暗器不仅细小无声,以独门手法射出,取得路线和角度也十分刁钻。
肖简壬本想就算不能全中,但凡有一二枚擦着陆林那嫩皮也总叫他吃尽苦头。他乌燕门门主的暗器上怎么能不淬毒……
陆林也看出那暗器的厉害,足下轻点打算避其锋芒,谁知乔虎扣着他手不让他动。他提得一口气生生憋在胸口,差点化作一口血喷出来。
可那口血还没来得及喷,乔虎另一手轻轻一招,那几枚暗器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射过去的都叫他收于指间。
肖简壬悚然变色,这世间能徒手接下他暗器的人还没几个。这乔虎的功夫在江湖上并不出众,完全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动声色就能把他以漫天花雨手法射出的三十二枚梅花针尽收指间!
“肖门主你既然要的是我乔某的首级就冲着乔某来,暗算我家小六算怎么回事。”乔虎五指一并,三十二枚精钢梅花针瞬间化作齑粉。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色变,陆林离得最近,眼见着那牛毛般的针变作面粉一般从乔虎的指缝里漏出来,看得眼睛都直了。
史光宗眼角一抽,手中的判官笔往乔虎檀中穴点去。同时口中喝道,“大家还等什么,一起上啊!”
乔虎轻哼一声,把匕首给陆林防身,自己徒手迎上。
正所谓柿子挑软的捏,其他人自认打不过乔虎,都对着陆林一拥而而上。
所幸陆林虽然失忆,一身武艺还在,又有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手,一时还支撑得住。
史光宗在乔虎手下没有走得过三招就被夺了兵器,一掌拍飞数丈。他吐出一口血,对肖简壬道,“门主小心!”
乔虎与肖简壬对了一掌,后者蹬蹬蹬连退数步,对掌的那条手臂不自然地垂着,已经被震断了臂骨。乔虎却顾不上趁胜追击,飞扑到陆林身边回援。
“啊!”围攻陆林的人均被气劲震飞,痛苦地滚倒在地。
“你没事吧。”乔虎检视了一下陆林身周,当看到他手臂上的剑伤不禁皱眉,“都怪我,太慢了。”
“小伤而已。”陆林抽出自己的手臂,“我也没那么弱。”主要那匕首确实厉害,乌燕门的人都不敢近身相拼。
陆林抬眼见乌燕门大大小小都受伤没有还击之力,便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小六你想怎么处置?”
陆林略带迟疑地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说实话,这些人在他眼里就是相处过几日,甚至是共患难过的同伴,要把这些人想像成杀父仇人有点困难……
肖简壬对上陆林的目光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陆公子若是想杀我们可是要快些动手,否则晚了就不知你还有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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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乔虎不方便亲手了结人命,他真得很乐意现在就杀了这小贱人。他家小六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对着灭了自己家门的仇人都还在犹犹豫豫。
他不知道陆林因为失忆,早忘了那些仇恨,要一个从来没杀过人,甚至连个小动物都没伤害过得少年亲手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会有心理障碍。
可是这小贱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甚至这在场的每一个乌燕门门人,今天若活着走出这个藏宝地,将来不知会惹出什么风雨……
乔虎心念电转之间也无意去琢磨肖简壬话中的意思,抓起陆林拿着匕首的手道,“小六,若是你下不去手,就让我来代劳吧。”
“……”陆林略一迟疑,匕首已经易主。他看着乔虎反手握着匕首大步往肖简壬走去,内心莫名涌起一阵心慌,似乎若是真的让乔虎代自己杀了这些人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在乔虎举起匕首的一刹那……
“等等!”
陆林愕然,他确实想说等等,但是刚才那句却不是出自他之口。
肖简壬听到那声音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他对着乔虎道,“乔门主,怎么停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染红了领口。匕首锋利的刃已然抵在他脖子上,割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乔虎的手停在那里,只要再用力一割,必定能割断肖简壬的喉咙,叫他气绝身亡。
可是……
他看向发声处,昏暗的通道口出现两排手执弓箭的蒙面人,这些人统一着黑色劲装,左臂上绣着红色的火焰纹章。他们分散开来,将众人团团围在中间,只怕只要有谁轻举妄动就立马会被射成一个刺猬。
乔虎眼睛微眯,匕首仍稳稳地架在肖简壬脖子上,“我倒要看看,养你这条狗的人到底是谁?”
肖简壬脸色丕变,阴测测道,“一会儿你就说不出这种大话了。唔……呸!”他吐出一颗混着血的牙齿,乔虎重重一拳捣在他脸上,把他的一颗臼齿都打落了。
乔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像看一条死狗,“一会儿不用我动手,自然有人会要你的狗命。”说着他直起身,直面最终出现的那个神秘人。
一个头覆面纱的黑衣人步履轻盈地在蒙面人后面现出身来。他虽然也是一身黑衣,却在外罩了件黑色纱衣,玲珑有致的身段若隐若现。
乔虎翘翘嘴角,有趣,竟然是个女人。
“……”对方的目光透过覆面黑纱如有实质一般直射过来,过了半晌才开口,“你就是乔虎?”
那声音清冷无波,若是光听那声音不见真人,一般人无法想象这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
“不错,在下正是乔虎。只是不知来者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的真面目,你们还不配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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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倨傲的人。一般能口出狂言的人不是太浮夸就是非常有实力,目前还看不出到底是哪一种。不过那些弓箭手可不是闹着玩的,陆林还是谨慎地往乔虎靠近了一点。
“好吧……”对于这个黑衣人狂傲的言论乔虎只是反应平淡地耸耸肩,反正他对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也不是很感兴趣。只要能把他引出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一脚踏在肖简壬胸口,“那不如我们来谈谈这里面的宝藏该怎么分。”
“咳……”肖简壬被一脚踩地吐出一口血,“乔虎,你不要欺人太甚。”他转头看向黑衣人,眼神中现出狂热,“教主,杀了他,这里的宝藏足以成就我们的大业……嗯!”他的话被重重的碾压打断,乔虎生生踩断了他两根肋骨,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咝咝吸气,再说不出话来。
“你的狗废话太多。我们谈事,哪有他插话的余地,你说对不对,黑教主。”乔虎挑衅地看着黑衣人。
“我不姓黑,我姓百里。”黑衣人一本正经地纠正,“还有,我的狗,轮不到你来教训。”
“训”字音刚落,乔虎便觉得七道气箭分别打向自己的面门、胸口、小腹和四肢。那气箭来的甚快,仿佛眨眼间便到了身前,乔虎瞳孔收缩,硬生生从气箭的缝隙间躲了过去,可是那气箭古怪得很,竟带动空气震荡。乔虎只觉得一阵耳鸣,头晕了一晕。
他收住步伐,没有显出一丝摇晃,可饶是如此,还是无形中被逼退了半步。
外人看不出乔虎的异样,可离得最近的陆林却看到乔虎皱眉,不禁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乔虎抬手示意无妨,他看向百里的手,刚才笼在袖内的手已经露了出来,那手中还握着一支白骨笛,那七道气箭就是从笛子的七个圆孔中发出。他小声对陆林说了一句,“小心那个笛子。”
陆林点点头,如果连乔虎都叫他小心,那说明确实非常厉害,看来对方属于有实力的狂傲。他内心有点紧张,怕自己一会儿拖了乔虎后腿,不禁紧紧握着匕首,指节发白。
那个叫百里的黑衣人轻轻地咦了一声,显然对只逼退乔虎半步感到有些意外。他脑袋歪了歪,居然朝前走了几步,“你不错,要不要拜入我圣火教。”
乔虎嗤笑一声,“什么圣火教,不就是个邪教,我还看不上。”
百里有些生气,“你不肯拜入就算了,为何要辱我圣教为邪教。”
“你不知道吗?你们作恶多端胡乱杀人,江湖上早就把你们列为邪教,还成立了武林盟准备将你们赶尽杀绝。”乔虎做消息买卖的,当然知道圣火教,更知道圣火教最忌讳自己被称作邪教,他故意嘲讽对方,还将武林盟拉下水,就等着一会儿看好戏。
“你……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不懂我圣教教义,还含血喷人,实在可恶!”百里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肖简壬见状赶紧煽风点火,“对,教主,这些人常常骂我教为邪教,还说教主你是大魔头,你一定要杀了这些人,以正我教名声。”
其实肖简壬不开口,百里正准备动手,可是肖简壬的话却让百里一顿。什么叫杀了这些人来正圣教名声!圣教的名声一定就是因为这个没用的属下在外胡乱杀人给败坏的。
百里左手一扬,肖简壬脖子被勒出一圈凹陷,仔细看才看到空中泛着一道丝线的光泽,那丝线的一头紧紧缠在肖简壬脖子上,后者瞬间就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就是你这个没用的狗,在杀这些人之前,先杀了你!”百里的声音如幽冥间最清冷的黄泉水,漫过之处尽是死亡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八
“教……教主……”肖简壬硬挤出破碎的声音,脸色发紫,眼珠暴突。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自己做了这么多,对圣火教忠心耿耿,教主还要杀他。
乔虎没想到会有这意外的效果,乐得看他们自相残杀。陆林却觉得这个叫百里的所谓圣火教教主很是恐怖,连自己的属下都说杀就杀,脑回路异于常人。
“门主!”史光宗没想到门主之外还有教主,可是在他心中主子永远只有一个——就是肖简壬。此时见肖简壬就要丧命,再也按捺不住,不顾身上的疼痛,抓起地上的一把刀就飞奔过去,想要弄断那根丝线。
“叮——”看似柔软的丝线竟刀砍不断,还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丝线受到震荡,只是让肖简壬更加难受,丝线渐渐勒入皮下,鲜血不断冒出,肖简壬喉头咯咯作响,眼看就要不行了。
“不——怎么会这样!住手!快住手!”史光宗急得眼睛都红了,见刀剑无用,下意识地徒手去扯那丝线,双手瞬间被勒得鲜血淋漓。
“我的追魂索是用精钢百炼而成,你一个小小蝼蚁竟妄图扯断它吗?”百里冷眼看着史光宗妄图扯断自己的丝线,控制丝线的手一收,肖简壬的头和史光宗的双手就像被锋利的刀切断一般,飞溅出去。
“啊——”双手被生生切断的痛苦也比不上看到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身首分离。史光宗目眦欲裂,浑身是血地冲向百里,“我跟你拼了!”
“噗嗤!”史光宗身上出现七个血洞,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缓缓倒向地上。
其他乌燕门的人都瑟瑟发抖,只觉得浑身如坠冷窖,跟这个百里比起来,刚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乔虎实在是太仁慈了。只是现在该求得乔虎庇佑,还是索性拜百里为教主。
“……”陆林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只觉得胃中翻涌,忍不住“呕”了一声。
乔虎扶住陆林给他轻轻拍了拍背,陆林猛然意识到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赶紧擦擦嘴,站直身体。只是目光撇开,不敢去看那一地血肉。
“真脏。”百里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缓缓举起白骨笛,“现在,轮到你们了!”
“唰!”弓箭手齐齐举起弓箭,弓弦拉满,箭头闪烁着寒光,只能百里一声令下就刺穿乔虎等人的身体。
“乔门主!”乌燕门的人终于意识到,现在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纷纷聚到乔虎周围,“乔门主,我们愿与你并肩作战,杀光邪教的人。”
乔虎心中冷笑,是指望我杀光邪教的人,好救你们一命吧……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乔虎收紧扶着陆林的手,一对虎目灼灼盯着百里,“百里教主,我可还有一个惊喜想要给你呢,你何必这么急着动手呢?”
“你愿意入我圣教了吗?”
“这个嘛……”乔虎沉吟,似乎在认真考虑是否要加入圣火教这件事。
陆林紧张地看着乔虎,就怕他一时头昏答应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看那里!那是什么?”乔虎突然大叫一声,手指着百里头顶上方的洞顶,一脸惊愕,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嗯?”百里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其余人也都情不自禁地跟着看去。
乔虎就趁着众人分神的须臾,带着陆林疾疾后退。待百里反应过来上当,他们已退到靠墙的一排兵器架边。
百里面纱一抖,“你竟敢骗我,放箭!”
弓箭手得令,弓弦铮铮嗡鸣不止,只见上百箭矢直奔乔虎与陆林而去。
陆林只觉得自己视野被这些箭镞铺满,周身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牢笼,让自己连闪避的空间都没有。
而乔虎眼中,这些飞速而来的箭矢却仿佛被放慢了十几倍,毫无杀伤力。他握紧陆林的手,“别怕,一会儿记得屏住呼吸。”说着一拳砸在兵器架边的一块凸起的石块上。
“叮叮叮”箭矢统统打在石壁上,而乔虎与陆林俨然失去了踪影……
百里看着兵器架旁的一道缝隙,恨恨地一捏白骨笛,“这个狡猾的家伙。给我追!”
“是!”数名蒙面人应声而起,刚踏出一步就感觉到大地震颤……他们疑惑地互相看看,这么几个人走路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吧。
百里也感觉到不对劲,一声“不好”还没说完,一道水龙从他站立的通道口倒灌进来,第一个就把他卷入水流中。
强大的水流摧枯拉朽地将石室中的所有人和物皆冲向了那道乔虎打开的缝隙。
尽管武功高强如百里,在巨大的水压面前,也只能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毫无反抗之力地随波逐流了……
——–
“咳咳!”陆林剧烈地咳嗽,虽然乔虎提前警告他闭气,可他由于不会游泳还是呛到了。
没想到那机关是为了自毁而设计的,那道缝隙后面根本就直接是一道悬崖,而悬崖下面是与河谷相通的一道暗河。
“没事吧,我有渡气给你啊,怎么还是呛到了。”乔虎帮陆林拍背顺气,“所以说,你还是学游泳吧,毕竟关键时刻也多一个逃命的本领。”
陆林呛得难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给了乔虎一个大大地白眼。
“我又没有说错……”乔虎解决了一桩大麻烦,此时心情甚好,对着陆林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还是,你介意我给你渡气。”
陆林本就呛得脸通红,听到乔虎的调侃再回想起那个后来变味的渡气,连耳朵也红了……他努力吸气,勉强开口道,“我只是希望你以后有什么行动提前告知我一下,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到黑漆漆的河水里,我的小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一句话说完,又咳了两声,声音嘶哑,他难受地摸了摸喉咙,总觉得那里像是堵了块东西。
乔虎见他确实难受,也生出一些些愧疚来,“我只是怕提前说了,你会露出马脚。再说那也是逼不得已时才决定用的下下策,没想到那个什么邪教教主虽然是一介凡人也这么厉害……”
“什么一介凡人,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样。”虽然你也强大的不似一般人……陆林腹诽。
乔虎闻言摸摸鼻子,想起失忆的陆林已经不知道他是虎妖的事了。
“咦,那是什么?”陆林指着他们刚才上岸的地方,那里飘过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说东西其实不大准确,因为很明显,那是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乔虎眯眼,“是那个什么圣火教的,也不知淹死没有。”
陆林想走过去查看,被乔虎拉住,“别管他们了,一会儿会有善后的人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还会有什么人来?”陆林奇怪道,“你不是就打算引出乌燕门的幕后主使吗?你还把宝藏的事透露给谁了?”
乔虎眼中流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有邪教,怎么能少了他们的对头呢?”
“……”陆林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是指武林盟?”
“嗯。那些无聊的武林人士为了打倒邪教成立了个武林盟,还推举了一位叫南宫傲的当武林盟主。我不过就是顺便透露了邪教要去找前朝宝藏的消息给那个南宫盟主而已。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乔虎吩咐了清风堂堂主,延后两日放出消息,这样正好让武林盟来个黄雀在后,他们还可以置身事外,不用与武林盟的人扯上关系。
陆林知道乔虎布置的所有环节后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人居然闷声不响地布置了这么大一个局,还把武林盟也算计进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果然,乔虎与陆林前脚刚走,后脚一大帮人就循着踪迹找到了河谷下游。为首的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武林盟盟主南宫傲。
南宫傲看着被打捞上岸的邪教教主,犹豫了一瞬,伸手揭开了后者的面纱……
从此武林中有多了一对欢喜冤家略过不谈,乔虎与陆林下山后好好休息了一番,便开始了寻访名医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二十九
“我觉得,在治失忆之前,我要先治治我的喉咙……”陆林哭丧着脸说。
他自那日呛过水之后,嗓子就一直不太舒服,声音也变得粗嘎难听,都好几日过去了,还没有恢复。因为声音变得难听,他连话都不大爱说,往往要乔虎逗他,才说上一两句。
乔虎也觉得很有必要先找个郎中给他看看嗓子,于是这日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城镇,便找了家医馆看病。
“你说你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郎中替陆林号脉,顺便听陆林讲述病症。
“……你听我这声音,都好几日了,莫不是喉咙里长了东西。”陆林说完,一脸愁苦地看着郎中。
谁知郎中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乔虎不悦地看着郎中,“你笑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哟……我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把变声期当成得了不治之症的。你家中没有男性长辈吗?难道没有告诉你,男子一般到了你这年纪就会变声,原本尖细的童音会变成低沉的男声,这说明你长大了啊,孩子。”郎中一边说一边瞄乔虎,大概意思就是你这个长辈怎如此失职,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
“……”乔虎是真冤枉,他可从来没经历过什么变声期,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既然知道是自然现象,他们也就放心了。
郎中开了几副润喉的药,并叮嘱了一些变声期应该注意的事项。
陆林呐呐地接过药,总觉得十分丢人。
付了诊费和药钱正要离开,郎中反而又拉住他,“这位小兄弟,刚才我给你诊脉,发现你体内经脉淤塞,可是曾受过什么内伤。”
乔虎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小小镇上的郎中真有几把刷子,他们都没说就诊断出来了。于是将陆林脑部撞伤导致失忆的情况说了。
郎中再次搭着陆林脉搏,这次却是一边诊脉一边皱眉摇头,“唉,我还是医术不精,虽能诊出病症,却无方可医。要知这人脑是最最复杂难医的。我且给你开一剂活血化瘀通经活脉之药,你先吃着,希望可以有助你脑中淤血消散。”郎中开完方子,又扯了张纸写了封信,“你可去京城找我师兄,他的医术要高出我很多。他姓王,就在京城万仁堂坐诊,这是我写给他的信,你也一并带去给他。”
陆林感激地接过药方和信,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有了个方向,不用病急乱投医了。
乔虎却对这所谓的京城名医不是很感冒,他原本的打算是去找医仙谷的神医,只是据说这神医脾气古怪且经常在外游历行医,往往找上门的他不医,反而路边遇到的他追着给别人医病……
两人商量之后便决定先去京城试试,顺便一路上打听神医的行踪,这样正好可以两不误。
……
陆林坐在临仙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街道上熙来襄往的人群,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乔虎的身影。
刚才乔虎说要去驿站寄信,联络寻青门中的属下布置寻找神医之事,让他先点菜,可是他看着菜牌却总是心不在焉。这一路上与乔虎为伴,两人同进同出从未有一刻分离,此时乔虎去了已有一柱香之久,陆林内心竟不安起来。
他无意识地拿筷子在桌上轻点,内心的焦虑表露无遗。当店小二唤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
“哦,我刚才说过了晚点再点菜,还有一个同伴没到。”
陆林看着店小二,以为对方又是来催他点菜。谁知店小二赔笑道,“这位客官,小店客满,可能让这位客人与您拼个桌。”
陆林这才发现店小二身边还站着一位男子,对方二十啷当岁,生得浓眉大眼很是精神,宽厚的唇角含笑,满面和善,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对方一抱拳,“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就一人,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陆林看看周围,确实没有空位了,他想了下就算乔虎来了也还有一个空位便点头道,“没关系,请坐罢。”
“太好了,我已问了好几桌,人家都不愿意让我拼桌,果然小兄弟不仅长得俊心地也好啊,哈哈。”对方得到陆林首肯,立马开心地坐了下来,“我都饿死了,小二赶紧上菜,就我刚才说的你们那个招牌一江鲜,要大份的,再来一斤面条。”
陆林正在为吃什么烦恼,听到对方点的什么招牌菜似乎不错,便也要了一份,考虑到乔虎的食量又让小二再多加两个菜。
“嘿嘿,小兄弟你也是慕名来吃临仙楼的江鲜的吧。”拼桌的客人见陆林也点了招牌菜笑着道。
在这人点菜之前,陆林压根不知道临仙楼的招牌是江鲜,不过对方既然这么问,他就点点头,“是啊。”
“哎呀,说起这临仙楼的江鲜那可真是一绝……他们的食材都取自珠江之中,不管大小鱼虾都肉质特别鲜嫩……”
陆林听这人天花乱坠地将临仙楼的菜有多有名多好吃描述了一番,顿时觉得肚中饥饿,跟着咽了口口水。
“真有那么好吃?”陆林有些怀疑。
“一会儿菜来了,你尝一口便知,保证叫你吃过之后念念不忘。我就是三年前吃过,这次途径汉昌不管怎么说都要再来回味一次。”那人说着抽了抽鼻子,“啊,来了来了,就是这个香味。”
“客官,上菜嘞,小心烫。”店小二从传菜工的托盘上端下两大盆菜。
那装菜的深盘大如脸盆,一下就把桌子挤得满满当当。只见盘中各色鱼虾在浓油赤酱的汤汁中翻滚,一阵阵肉类混合着香料的香气直窜入鼻中。
那人不顾烫口,夹出一段长鱼就咬了一口,面上表情美得不行,“好吃,太好吃了……小兄弟你也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陆林想等乔虎回来再一同享用美食,便不动筷,看对方吃得那么香只得暗暗咽口水。
乔虎一上楼就看到陆林一脸饥渴地看着同桌的一个年轻男子,心中顿时一闷,这人是谁,小六怎么这副表情看着他……
“小六,这位是……”乔虎走过去,不快地看着坐在陆林对面的人。
———–
陆林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人已经极快地站起来行了个抱拳礼,“你好,你好!”
他口中还含着食物没有下咽,语音含糊,几点唾沫还飞溅出来,喷在乔虎脸上。
乔虎抬袖擦了下脸,表情更加阴沉,眼中似有怒火马上就要喷薄而出。“这是我们的座位,你为何坐在这里?”
“额……”青年囫囵咽下口中的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刚才没有空座位了,便与你家小六拼了个桌。”
“是啊,他就一个人,我想还有空位就让他先坐着了。”陆林见乔虎表情不愉,却不明白是为何,只好先替对方解释一下。
小六也是你叫得的!小六居然还维护对方……你们已经很熟了吗?乔虎皱着眉,虎目一转,边上一桌正好吃完离开,便指着道,“那不是有空位了吗?”
明显是在赶人……
陆林有些尴尬,是他同意别人一同拼桌的,可是现在乔虎一回来就赶对方走,感觉有点强横无理。
那青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毕竟是自己要求拼桌,现在人家同伴回来了,感到不喜也很正常,可是态度能好点儿嘛……他委委屈屈地端着菜盘站起来,“刚才多谢小兄弟了,既然现在有空桌了,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陆林一脸歉疚地看着对方,因为那桌小二还没收拾好,那人端着个菜盘站在边上等的样子很是可怜……“要不,让他先坐,等那边收拾好了再过去啊。”
“怎么,你舍不得他吗?”乔虎猛地坐下,挡住陆林的视线。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不过拼个桌而已。”陆林也有些生气了,乔虎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他一点都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么一桩小事让自己难堪。
“以后不要随便与陌生人拼桌,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和善的面孔下藏着什么心思。”乔虎一贯的强硬作风又跑了出来,他还是改不掉将陆林当成孩子的习惯。
若是以前陆林必定乖乖受教,可是现在的陆林却有些受不了。
“那我是不是也该防着你?”陆林觉得乔虎说得自己就像个一点是非判断能力都没有的蠢货一样,想到自己对对方的信任和依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蠢,当初也不该轻易相信对方呢,毕竟……“毕竟像你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当初的说辞是不是骗我的,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林一直以来的惶惑不安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将埋在心底的真正想法也说了出来。
乔虎放在桌面上的手瞬间捏紧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他紧抿着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林,他没想到陆林居然是这么想的。原来他失忆后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自己,而自己还以为他的小六仅仅是失忆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事实上,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变呢……不过一件小事就让他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他的小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他全心信任崇拜的孩子了。
乔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陆林脸上,似乎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小六被掉了包而自己没有发现……
陆林被看得气势渐渐弱了下去,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这一路来他对自己的呵护关怀岂是假装得来的……还有对方其实也没有说错,可是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生气,是不想被误会,还是不想被看轻?
眼睫垂下,陆林不敢再与乔虎对视,看着对方眼底的受伤让他感到无限心虚。他夹了一块鱼,用最孩子气的方式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是这的招牌菜,你尝尝,我一直等你回来一起吃。”
乔虎僵着脸,到底还是舍不得,见陆林示弱就也气不下去,拿起筷子夹鱼肉吃。可这鱼肉还没吃到嘴里,边上又出现了个讨厌的声音。
“你们是因为我吵架吗?真对不起,其实真不关小兄弟的事,就是我脸皮太厚了,主动要求拼桌的,这位仁兄也别怪你家小六了。”
乔虎气正没处撒,这货又凑过来,简直正好!
“不用你多事,滚远点!”
“稀里哗啦哐听噹——”
青年被一把推出老远,手中的菜盘摔得稀烂,汤汁鱼虾洒了满地,人也连退数步,最后一个屁墩摔在地上。他傻傻地坐在那里,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陆林见状腾地站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你没事吧,对不起!”
“不许过去。”乔虎一把拉住陆林。
“你放开!你伤了人了你知道吗?这人只是好心来劝两句,你就把他推倒了,是不是太不讲理了!”陆林气疯了,拼命拉着钳着自己胳膊的手。
乔虎一脸不以为意,“我没用力,是他自己太没用了。”
那边青年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的一江鲜!天哪——我才吃了几口!”
周围的食客看到这一幕,本来还有些同情这青年的,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让开,让开!”一个粉衣少女分开围观的人群,见到坐地大哭的青年一声暴喝,“郝大海!你居然真的撇开老娘我跑来吃好吃的!”
郝大海转眼见到那少女,哭得更大声了,“哇啊——姑姑,我的菜被打翻了……呜呜呜……”
被称作姑姑的少女翻了个白眼,“不就一盘菜,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不过,你怎么这么笨,连个菜都端不稳,怎么还摔倒了,哎哟,坐地上可真难看,快给我起来!”
“呜呜呜……是被推倒的。”郝大海一边爬起来一边哭诉。
“什么?竟敢欺负你,告诉老娘是哪个,我打得他爹都认不出他!”少女一听,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撸着袖子准备找人干架。
周围有好事者指着乔虎道,“就是那个人,好不讲道理,这位兄弟好言相劝反被推了个大跟头。”
少女顺着手指正对上乔虎的视线,双方互相打量了一下,同时嗤了一声。
“就是你这家伙!”
“臭虫子。”
少女听到乔虎的嗤声,一张粉脸瞬时涨红,气得双肩发抖,“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
“怎么,要我再说一遍?臭虫子!身上的臭味几里外就闻到了!”乔虎讥削道。
陆林在少女出现的时候就不再挣扎了,可是乔虎的手还是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点疼。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仔细观察起那个粉衣少女。这个少女杏眼桃腮,身量娇小,美艳与可爱两种完全不搭界的气质同时在她身上呈现,让人既想保护她,又不敢离得太近,就好像玫瑰花一样,看似娇柔实则带刺。
那少女被乔虎气得厉害,浑身簌簌发抖,陆林总觉得那少女身周似乎有晶粉随着抖动在闪闪发亮,一股馥郁的甜香随之飘散在空气里。
他抽了抽鼻子,“哪里臭了,很香啊。”
乔虎眉头一皱,打了个喷嚏。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小六,捂住口鼻,不要闻。”
若是吵架前,乔虎这么严肃的交代陆林肯定立马照办,可是现在他却不那么想听乔虎的,“为什么,我觉得很好闻。”
“呵呵,还是这位小兄弟识货。”少女娇笑一声,双袖一扬,两根粉色绸带如波浪般涌到乔虎与陆林的面前。
陆林只觉得一股香气被硬生生推到自己鼻下,浓郁到让人觉得有点恶心,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乔虎更是屏住呼吸,双手一错,“嘶啦”一声,只见绸带化作缕缕布条落到地上。
少女收回短了一大截绸带,伸手抚了抚,脸上不怒反笑,“爪子再锋利又如何,总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返身抓住郝大海襟口,“大海,我们走。”
郝大海还在流泪,被少女抓着,双脚拖在地上,哀哀地叫,“姑姑,等等,我的鱼……”一句话还没说完,少女已不耐烦地用绸带将他裹成茧状,拖着跃下楼,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乔虎直觉不对,想要去追,可是袖子却被抓住,回头一看陆林满脸通红,双眼迷蒙地望着自己,身子却软软地往地上滑去。
乔虎赶紧一把抱住他,暗道不好。
陆林靠在乔虎怀中,喉中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声如一个开关,乔虎也感到不对劲了。他一把将陆林扛上肩头,“忍一忍,先回客栈再说。”
这时候店小二跳了出来双臂展开将他拦住,“客官,你钱还没付呢。”刚才就逃了一个,若是这个也被他逃了,那掌柜的非把他工钱扣光不可。
乔虎掏出一锭碎银,摔在小二脚下,“让开!”
店小二赶忙让开去捡起银子,掂量了下,太好了,这下连跑单的那份也够了!
乔虎扛着陆林匆匆跑出酒楼,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离开后酒楼旁的小巷子里那个少女又现出了身影。
郝大海扭着身子,好不容易将嘴巴从绸带里解脱出来,“姑姑,你别再捉弄那个小兄弟了,他是好人。”
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少女凶巴巴地道,“闭嘴。好人坏人我自然分得清,还用你说。你撇开我自己跑出来吃好吃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郝大海委屈地撅嘴,本就厚实的嘴唇一撅之下就像两根香肠一样,将原本还算周正的相貌破坏殆尽。
少女一脸惨不忍睹地表情,“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撅嘴,好恶心。”
郝大海撅得更厉害,小香肠变成大香肠,“姑姑你给小兄弟解毒,我就不撅。”
“哼哼,那毒自有人替他解,说起来还真是便宜那个大老虎了。”少女解开绑着郝大海的绸带,“你先回客栈,我跟去看看。”
郝大海一把拉住她,急道,“我们不是还要去赶渡船,去关都城看武林大会的么,怎么又要我回客栈。”
少女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你回客栈就回客栈,啰嗦什么!武林大会差不了这一两天。”说着就往乔虎离开的方向追去。
郝大海无奈地站在原地,突然眼神一亮,对了,不如去重新点一份一江鲜,吃完再回客栈。
少女循着自己留下的香气一路跟到客栈,也不去打听乔虎住哪间房,只转到客栈后面无人的小巷子,腾然化作一只长尾凤蝶蝶。
那凤蝶比成人的手掌还大上一圈,蝶翅翅形优美,呈粉色,上有红色和紫色斑点,十分地斑斓美丽。大概她也自知这形状颜色太过惹眼,双翅扑扇了一下,化作一只普通的白色菜粉蝶,轻盈地往客栈其中的一间屋子飞去。
———
粉蝶从半敞的窗户飞进乔虎与陆林的房内,歇在正对着大床的圆桌上,双翅好整以暇地扇动着,一对触角微微晃动,似乎对看到的情景感到兴味非常。
……
看了一会儿,粉蝶蹁跹着飞入帐中,在两人身周绕了一圈,歇在帐顶。白色的蝶身完美地与白色的蚊帐融为一体。
而身中迷药的两人,根本没有发现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有一只小蝴蝶正在窥视。
……
“小六……”乔虎抱着陆林,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他亲吻着陆林,动作轻缓,没刚才那么疯狂。他中的迷药没有陆林深,发泄过一次后就清醒了一些,只是陆林仍满面通红,软软地缠着他,叫他一时舍不得放开。
陆林半闭着眼睛,脑袋搭在乔虎肩上,一手圈着乔虎的脖子,一手反抱着乔虎的肩背。乔虎叫他一声,他就轻轻地嗯一声,一副神智迷糊的样子。
粉蝶这时似乎已经看够了,抖了抖翅膀,白色的鳞粉如灰尘般无声无息地落在陆林鼻端,仅一呼一吸之间原本还失神的双目变得清亮无比……
陆林霍然坐正,牵动全身的肌肉一阵紧缩,乔虎发出一声闷哼,激动地含住陆林的耳垂。
“哈……小六……”
“……”陆林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耳垂被温热的唇舌亲吻舔舐,又被牙齿叼住细细研磨,微弱的痛感让他如遭雷殛,慌忙偏开头,并一把推开乔虎。
乔虎刚刚还迷醉于陆林的柔软服帖中,现在陆林突然推开他,一时还回不过味来,“怎么了……不舒服?”
陆林看清两人之间的暧昧姿态,回想起刚才的纠缠沉沦只觉得无比羞耻……他下意识要后退,这一动之下才发现乔虎仍扣着他的腰身,以及……
乔虎眸色一暗,“别动。”
可陆林怎么可能不动,他拼命推拒着乔虎,“放开……我们怎么可以……”他们两个不仅都是男人,这乔虎还一直口口声声说他是自己的义父。现在却做了此等羞耻的事,陆林只觉得羞愤欲死,眼中都不禁浮出泪来。他有些颤抖地一手捂着脸,“放开我……”
乔虎见状默默退出,扯过薄被替陆林盖住,“我们中了那个女人的迷药……”
“可是你已经清醒了不是吗?”陆林咬着下唇,声音哽咽,“为什么还要继续?”
乔虎双手握拳,好一会儿才缓缓放开,“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喜欢你。”
“……”陆林听到答案愕然抬头,怔怔看着乔虎。
乔虎说出了压抑许久的感情,此时坦然地与陆林对视。他抬手擦去陆林眼角的泪水,“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不……怎么可能……我们是……”陆林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脑中有一台戏正在咿咿呀呀乒乒乓乓,让他无法思考,也无力组织语言。
“对,我们都是男的,还是义父子,可是那又怎样!”乔虎傲然说完,才有些忐忑地观察陆林的表情,“你不喜欢?觉得恶心?”
要是觉得恶心,陆林觉得自己还正常些,可偏偏羞耻的同时居然有一丝隐隐的甜蜜从内心深处升起,就好像……他等这句话已经好久了……
乔虎试探着握住陆林正紧紧揪着被角的手,“你不否认,就是也有些喜欢?”
这一瞬,乔虎竟觉得心跳的飞快,比他第一次追赶兔子时跳得还快,那种害怕希望落空的感觉是他从来都没尝试过的。
这心脏跳动的一刹那被无限延长,乔虎总觉得时间又走过了千年,陆林手指动了动。他抽出手,有些不敢去看乔虎期待的眼神。
他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乔虎的心脏落回实处,却有些说不上的失落。不过也还好吧,至少……小六没有说讨厌。
陆林看着乔虎眼中期待的亮光一点点熄灭,最后淡淡地“哦”了一声。
“那个……”陆林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再说现在两人坦诚相对地坐在被褥间也实在是尴尬,他想了半天才转移话题道,“太热了,我去冲个凉。”
陆林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只觉得腰酸腿软,还有一股粘腻的液体顺着腿往下流,他伸手抹了一把,当看到掌心的东西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是中了迷药,可是不代表他不记得过程,一开始可还是他自己主动的……想想就觉得丢脸!
乔虎也披衣下了床,“你休息一下,我去打水来。”说着也不看陆林羞红的脸,径直开门出去了。
陆林知道他这是给自己缓冲的余地,不禁松了口气。扶着腰捡起散乱在地上的衣服时,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白影歪歪斜斜地掠过,转头一看,一只白蝶正从窗口飞走。
房里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只蝴蝶?陆林有些奇怪,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他现在满心烦恼的是自己与乔虎的新关系!
唉,真是一团乱啊!陆林看了眼缠成一团的床单薄被,腰更酸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一
房门“嘭”地一声被打开。 郝大海被吓得打了个嗝,赶紧捂住嘴,支支吾吾地道,“姑姑,你回来了?”
“嗯。”刚刚进门的粉衣少女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郝大海见她似乎没注意到自己,乖觉地去关上房门,还不忘捂着嘴巴不放。
少女终于注意到不对劲,斜了他一眼,“你捂着嘴干嘛?别以为你捂着嘴我就不知道你吃了什么。”
“呃……”郝大海又打了个嗝,突然灵光一闪,掏出一封信,“姑姑,师尊的信。”
少女一听师尊二字,忙肃容,双手接过信笺。
展开微黄的素笺,上面是熟悉的簪花小楷写就的两行字:汝蝶吾徒,近日师父掐指算出汝将有一劫。修行途中需收敛脾性,少惹是非,切记切记!
郝大海探头探脑,“师尊说什么?”
汝蝶纸条一合,没好气道,“叫你一定要乖乖听我的话。”
郝大海摸摸脑袋,有点委屈,“我不是一直挺听话的嘛。”当然,除了碰到吃这件事!
汝蝶一边将纸条收进挂在腰间的锦囊中,一边心中却在琢磨信中所写的劫难。师父平时也常敲打她,叫她少惹是生非,可说她会遭劫还是第一次。再加上她刚惹过那头老虎,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郝大海见她一脸凝重,对自己不理不睬,以为她还在怪自己偷跑出去吃东西,便解释道,“姑姑,你也不能怪我自己偷偷跑出去吃好吃的,平时你和师尊餐风饮露是要成仙的,可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总叫我吃树叶真是……”郝大海想到平时在谷中的吃食,脸都快变得跟树叶一个色了。
汝蝶被郝大海的絮絮叨叨打断思路,不耐烦地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有不让你吃,你下次吃告诉我一声就行,还以为你丢了呢。”
郝大海闻言心中一暖,他不过是个弃婴,被师尊捡回去养大,这个姑姑虽然古灵精怪时常捉弄自己,其实对自己并不坏。他吭哧吭哧地红着脸道,“我就知道姑姑你对我最好了。”
汝蝶见这人高马大的青年露出一脸少女般娇羞的表情不禁一阵恶寒,“我真受不了你……对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会惹到那头恶老虎的?”
“恶老虎?”郝大海摸摸脑袋,突然恍然大悟,“哦,姑姑你是说跟小六小兄弟一起的那位。”
“嗯,没错。你给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下。”
“其实是这样的……”
郝大海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汝蝶听完,用纤长洁白的手指点了点下巴,睨了郝大海一眼,“你为什么要去坐在那个小六边上?空位应该不止那一个吧,真的除了他就没人愿意跟你拼桌,我才不信!”
郝大海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那个小兄弟坐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很好吃……”
“哼!”我就知道!汝蝶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不过……她眯着眼想起那个少年情动时散发出的灵芝香气,再结合郝大海的能力,哈哈~这个麻烦她惹定了!
—–
“小六兄弟!小六兄弟!”
陆林听到呼唤声要回头,乔虎一把揽住他肩膀,“走,就当没听到。”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码头上等着登船的人很多,乔虎身量比周围的人足足高出一头,十分扎眼。而他身边的陆林唇红齿白,一张娃娃脸别提多嫩,在一群满面风霜的老百姓中也是显得鹤立鸡群。
郝大海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可是为什么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不是人太多,没听到啊。”
汝蝶撇了郝大海一眼,“人家明显是不想理你。”
郝大海受伤地垮下肩膀,“他们讨厌我了吗?”
汝蝶眼珠转了转,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可能还是没听到吧。一会儿上了船你再去找他嘛,现在隔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说话。”
“嗯,有道理。”郝大海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林的背影,就怕一会儿上船了找不见了。他知道昨天汝蝶为了替他出气捉弄了他们,很想找机会道个歉,更何况,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小兄弟,每次看他就觉得很下饭。
渡船终于靠岸,船工们搭好跳板,吆喝着让人们排队上船。那舢板很窄,若是硬挤就会不小心落水,所以人们都自觉地排成两排,交船费上船。
乔虎要了间上等舱,他们要乘船到关都城然后再转道上京。这一路少说也要五六天,上等舱晃得没那么厉害,希望他不要晕船。
是的,乔虎不仅晕车,还晕船……
关于这点乔虎不说,陆林当然不知道。他只觉得上船后乔虎显得特别沉默,还以为乔虎是因为他的拒绝而伤心难过,所以在船上都小心翼翼,主动倒水端饭伺候乔虎,以平息一点自己心中的愧疚难安。
平时这些事都是乔虎做的,只是现在他忍着不吐已经很辛苦,就也没阻止陆林的殷勤,甚至在不舒服的时候得到照顾,让他心中又升起其实小六也是爱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的错觉来。
他深情地拉住陆林手,“别忙了,陪陪我吧。”
陆林放下茶杯,局促不安地坐在乔虎边上。
虽然说是上等舱,但是船上空间有限,除了张床就没别的坐的地方,平时吃饭都是在床上摆张小桌,吃完再收掉睡觉,此时乔虎半倚着床头叫陆林相陪,陆林便坐在床沿,只是靠着床尾。
乔虎轻声道,“坐过来点。”
陆林脸红了,乔虎此时的声音称得上柔情似水,连眼神都少了凌厉,水蒙蒙的,看来满含深情。他不由自主地坐近了些,“有,有什么事吗?”
乔虎拉住陆林的手,覆在自己胸口,然后微微阖眼,“没事,你在我身边就好。最近发生了许多事,离远了总觉得不安心。”
乔虎说完这句就静静闭着眼,看起来就像睡熟了一般,但是在陆林企图抽开手时牢牢抓住不放。
陆林被迫感受着乔虎的体温和心跳,一开始是十足的尴尬,可渐渐的,在规律的脉动中他竟感到一种心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来,曾几何时,他也曾静静地听着心跳声入睡。
大手抚过陆林的头顶,陆林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趴在乔虎胸口睡着了。
“对,对不起,压到你了吧。”陆林慌手慌脚地坐起来。
“没事。”乔虎微微皱眉,他本就有些晕船,又被陆林压着胸口,现在就有些胸闷想吐。
陆林看乔虎脸色不好,“你不舒服吗?”
乔虎摇摇手,“我可能……有些晕船。”
“啊?”陆林完全不知道一个人晕船的时候该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这船上不知道会不会有……我,我去找船老大问问啊。”
“不用了……”乔虎不及阻止,陆林已经跑了出去,这时船身轻轻一晃,他只能扶着头又躺回去。
陆林问过船老大,可对方说他也不知道船上是不是有大夫,还安慰他晕船很常见,而且也没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如果实在担心可以在下一个渡头上岸找大夫看看。
陆林失望而归,刚要推开门的时候肩上被大力拍了一下。
陆林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郝大海那张乐呵呵的脸才松了口气,“是你啊……”他突然想到那个跟郝大海一起的少女,不禁心内有些打鼓,他们不会是跟踪而来吧,今天在码头上时就跟在身后。他吃过那个少女的亏,连带对郝大海也有些警惕起来。
“你怎么也在这船上?”
郝大海笑着道,“我跟姑姑乘船去关都城,没想到小兄弟你也乘这条船,好巧啊。其实我在码头就看见小兄弟你了,不过我喊你你没听见,上船了我找你半天了,终于找到了,太好了,呵呵。”
“你找我做什么?”陆林问道。
“哎……”郝大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姑姑她给你们下药都是为了给我出气,真是对不起。我姑姑她其实没有恶意的。”
郝大海不提下药的事还好,一提起就让陆林想起那段荒唐事。他牙根一咬,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必了,以后你们离我们远点儿就行了。如果没别的事你还是快走吧,以后也别来找我。”
“你别生气呀……真的很对不起……小六,你能别生我气嘛,我很喜欢你,还想跟你做好朋友呢。”郝大海急急忙忙地道歉,还想去拉陆林。
“滚!”
房门从里打开,乔虎一脸怒容。
郝大海对着乔虎有些发怵,僵着脸打招呼,“你你你,你好。”
乔虎原本正躺着难受,想陆林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谁知就听到房外出现郝大海的声音,还对小六纠缠不休,忍不住爬起来吼了一声。其实他更想一脚把这人有多远踹多远,无奈晕船晕得浑身无力,这一开口难受的感觉就怎么也压不住,这郝大海却还跟木头一般杵在那里,还有脸说你好?
乔虎脸色一青,哇地一口全吐在郝大海身上。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二
郝大海直接傻了,陆林也吓了一跳,他看得出乔虎因为晕船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还吐了。他看看郝大海,再看看乔虎。一边觉得对郝大海有些歉意,一边又觉得要不是他也不会惹得乔虎难受到吐了。
“没事吧……”陆林赶紧扶住乔虎,他有些不耐地对郝大海道,“还不快走,想再被吐一身么?”
“我……我去找姑姑来给他看看……”郝大海结结巴巴说完,带着一身秽物跑了。
呕吐就是这样,一旦开头,不吐到满嘴苦胆汁味儿就不会停。乔虎直吐得脸色苍白,浑身冷汗,才虚弱地躺回床上。
乔虎眉心皱成个川字,在船上不像在马车上,晕车了大不了下车,可这船行驶在江中,总不能跳船游江。他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乘船了,没想到晕船比晕车还难受百倍。
陆林绞了把温毛巾给乔虎擦汗,他看着乔虎难受的样子想起乔虎自上船起的反应,看来他是知道自己会晕船的,那为什么还要乘船?
陆林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乔虎将陆林的心思尽收眼底,哑着嗓子道,“走水路快一些,若是走陆路起码要再多走半个月。”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我?陆林咬了咬下唇,“其实,走陆路,慢就慢点好了……”我又不是吃不起那个苦。
乔虎看出陆林有些自责,安慰道,“晕船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下船就好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他一句话说得喘上三喘,声音也低下去,平时他矫健若虎,现在却成了十足的病猫,陆林只觉得很心疼,早忘了先前的尴尬,握着他的手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说话了。等到了下一个渡头我们就下船。”
乔虎微微一笑,随即又皱着眉,昏昏沉沉地闭着眼假寐。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陆林看着房门,想到郝大海说的去叫姑姑来,不会真的是又来了吧。要不要开门呢?
就在犹豫的时候又是三声敲门声,随之响起的还有那少女娇美的声音,“小兄弟,听说你同伴晕船了?我这儿有良方,保证一帖见效。”
刚才乔虎吐了郝大海一身,谁知道现在这少女是来送的什么药?
陆林扬声道,“多谢姑娘好意,我同伴已经好多了,就不麻烦姑娘了。”
外面传来郝大海着急的声音,“姑姑,他们为什么不开门?”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因为你太蠢了吧。”
“是不是我又惹他们生气了啊……”郝大海的声音听来又伤心又委屈。
汝蝶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敲了敲门,“这次我没有恶意的,真的。我是大夫,不会拿病人开玩笑的。再说就当是对我先前的行为表示歉意,请开门让我看诊好吗?”
她的声音软糯甜美,表情却是咬牙切齿,妈的,老娘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们要是再不开门我就……继续轻轻敲门,“我家大海也一直对你们满怀歉意,怪我在酒楼时太过冲动。你们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汝蝶赶紧换上甜甜的笑容,郝大海也开心地道,“小六兄弟,你终于开门了。我姑姑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你同伴。”
陆林看了看汝蝶和她背着的药箱,侧身道,“请吧。”
———-
刚才陆林坚决不同意让他们进来,尤其是那个少女,在她手里吃过一次亏,陆林对她很是忌惮。不过乔虎倒是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为什么三番两次地主动招惹。
乔虎闭着眼睛,任凭汝蝶扣着他脉门替他把脉,看起来一副虚弱的样子。
倒是陆林有些着急,“怎么样?”
郝大海拉着他,“嘘,姑姑看病的时候不喜欢边上有人吵。”
陆林闻言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乖乖闭嘴,抿着唇看汝蝶诊脉。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汝蝶,就怕一个不注意对方又下了什么奇怪的药。
“除了晕船没其他大碍,我用金针封住他耳周几处穴位,他感受不到摇晃造成的气压变化就不会再晕船了。”汝蝶一边解释,一边从药箱内拿出放金针的布包。
陆林眼看着明晃晃的长针要刺入乔虎耳后的翳风穴,忍不住出手阻止,“等等。”
汝蝶一挑眉,“怎么,小兄弟可是信不过我?我若要害他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还不用这么麻烦。”
乔虎微微睁开一条缝,“小六,没事的,让她扎针就是。”
郝大海也说道,“对啊,小六兄弟,我姑姑可是除了师尊之外最厉害的大夫了,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陆林见乔虎不在意便也不好再阻止,道,“冒犯了,请。”
汝蝶轻哼一声,下针的手又快又准,针尖在刺入穴位的一瞬一道荧光如涟漪般扩散开去。 乔虎感受到法术的波动,虎目一厉,随即感到下针之处一阵热热的酸麻之感,汝蝶的声音钻入耳中。 “别动,只是让你感觉不到船身颠簸的小法术而已。”
一句话功夫,汝蝶已经收针。
她笑着道,“你可以起来感受一下,是不是不晕了?”
乔虎将信将疑地看着汝蝶,陆林上前扶着他站起来,忧心忡忡地问道,“还觉得想吐吗?”
乔虎走了两步,惊奇的发现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消失了。
汝蝶一脸没骗你吧的表情,郝大海也是一脸自豪,“我就说我姑姑很厉害,什么病都能看啦。我姑姑可是医仙谷第……嗷——好痛!姑姑,你干嘛打我?”
汝蝶一瞪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郝大海委委屈屈的小声咕哝,“我又没有说错……”
汝蝶手一扬,他赶紧捂着嘴,表示什么都不说了。
乔虎与陆林对看一眼,若是没有听错,刚才郝大海说的是医仙谷。难道这两人真的是医仙谷出来的?乔虎心中比陆林更确定几分,若不是妖精有点小法术,想必也成不了什么医仙。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乔虎换上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抱拳道,“还多谢姑娘妙手施为。在下乔虎,这是……师弟陆林,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汝蝶一甩药箱,抬着下巴道,“好说,我叫汝蝶。这样,前事可以一笔勾销了吧。其实,你也没吃亏啊……”
陆林:“……”
乔虎倒是饶有兴味地问道,“哦?汝蝶姑娘怎知在下没有吃亏?”
汝蝶被这么一问反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总不能说我偷看到的吧,不过脸皮厚的人自有脸皮厚的技能,她双手插腰,挺胸道,“看就知道了嘛……好了,我走了。”
郝大海看着陆林有些依依不舍,“小……哦,不,陆林小兄弟,我们到关都才下船,来找我玩啊。”
陆林看看乔虎,他似乎很讨厌郝大海与自己亲近,正不知道是不是该客气一下说好的,谁知这次乔虎居然笑眯眯地回道,“好的,说来真巧,我们也到关都下船,若这一路上有甚么头疼脑热的可能还要麻烦汝蝶姑娘。” “呵呵呵……好……”
乔虎这么亲切,让郝大海顿时有点受宠若惊,抓耳挠腮地想着要不要叫陆林一起去吃饭,却被汝蝶一把拽走了。 “走了,别丢人现眼。”
郝大海跟着汝蝶回到房中这才奇怪的问道,“姑姑,不是你叫我透露我们来自医仙谷的么,为什么我说到一半你又不让我说了……还打我。”说着又委屈地撅起嘴来。
汝蝶白了他一眼,“这样他们才会上钩啊……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快去吃饭吧。”
“哦……”郝大海挠挠头,颇遗憾道,“可惜陆林小兄弟不能陪我一起去吃饭……否则我定能多吃两碗。”
“以后把他带回谷里,每天都让他陪着你吃。”汝蝶把玩着腰间长出一截的腰带,漫不经心道,眼中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
陆林这边还有些将信将疑,“你真的好了?据说晕船是看不好的啊……她不过扎了一针你就好了,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当然不是扎一针那么简单,不过说出来你也未必信……乔虎暗暗想着,嘴上却安慰道,“真的没事了。那郝大海不是说了他们是医仙谷的嘛,医仙谷医术高超早就是世间公认的了,一个小小晕船肯定不在话下。再说……我看那郝大海急于讨好你,他姑姑汝蝶应该也不至于会害我。”
陆林听乔虎提起郝大海的样子怪怪的,昨天在酒楼也是因为他让郝大海同坐才惹他发怒,不禁道,“我看那郝大海傻乎乎的是不像会使坏的,但你似乎很不喜欢他……他哪里惹到你了吗?”
乔虎看着陆林,后者一脸无辜困惑之色,他抬手抚着陆林的脸,“他亲近你可不就是惹到我了么。”
“……”这是?陆林怔怔看着乔虎的脸越靠越近,直到一个吻轻轻落在他唇上……
“我喜欢的人被觊觎,我可是会吃醋的。”乔虎一触即离,呢喃着宣告所有权。
陆林双唇微张,乔虎的告白让他既惊讶又欢喜……他目光盈盈地看着乔虎,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虎得不到回应暗叹一声,“你不说,我就当你也是喜欢我的。”
“唔……”
当乔虎的唇再次覆上陆林的,辗转啜取时,陆林心底冒出一个声音,我,也许确实也喜欢着你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三
船又行了一天,于黄昏时停靠在漳水。
漳水城是西川的一座主城,背山面水,交通发达,商贸繁忙。这日恰逢七月初七,漳水有灯会。船上的人都趁此机会下船游玩,乔虎与陆林也去凑了个热闹。
漳水城的主街道朱雀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灯笼,将夜晚照得如白昼一般。商家都卖力吆喝着,吸引来往行人驻足观看。
陆林还是第一次看灯会,总觉得什么都新奇,什么都热闹。
路边有表演杂耍的,什么胸口碎大石、吞刀喷火爬天梯……陆林看得赞叹不已,使劲儿鼓掌。乔虎不以为然,不过不想败了陆林的兴致,便也跟着鼓掌叫好。
杂耍表演完毕,艺人照例拿着铜锣求有钱的捧个钱场,围观的人们大多一哄而散。陆林掏出铜板,却不及放到反过来的铜锣里,就被人潮挤开了。
他被人潮挤着走出去老远一段路,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只想看表演,却不肯出钱,表演杂耍也很辛苦的呀,你说对不对?”
“?”陆林没有得到回应,左右看看,这才发现乔虎不在身边了,“糟了,一定是刚才被挤散了……”
陆林快走两步,看着茫茫人海,灯火灿烂,却独独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时有些惘然,竟有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乔虎!乔虎!”陆林大声喊道,周围有人听到他大喊,回过头对着他指指点点。一种委屈感从内心深处升起,陆林不再叫喊,只是站在原地,神情焦灼地看着路过的行人,希望乔虎快点找到自己。
“小六……小六……”乔虎一个转身就发现陆林被挤散了,他着急地呼喊,可周围嘈杂,也听不到陆林的回应。“该死,肯定是被挤得远了。”
乔虎定了定神,在纷繁复杂的气味中寻找着独属于陆林的味道。他一旦全力使用自己的嗅觉,各种味道便不管不顾地扑鼻而来,不管是好闻的食物香气,还是有些人身上让人不愉快的气味都直往鼻孔里钻。乔虎皱了皱眉,这大街上气味太杂了,他好不容易在各种味道中嗅到一丝陆林的香气,便循着一路找过去。
当乔虎推开人群,就看到陆林一脸迷惘地站在路中间,被行人左挤右擦。
乔虎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拉住陆林的手,将他拉到路边空一些的地方,“你怎么不知道站在空些的地方,站在路中间被人撞来撞去的,疼不疼?”
陆林看到乔虎也是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我怕站得太偏,你看不到我。”
乔虎看着陆林,只想狠狠吻住他,他喘了口气,压住自己的冲动,拉住陆林的手紧紧十指相扣,“拉住我的手吧,这样就不怕走散了。”
“嗯……”
走出一段路后陆林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两个男人手牵着手逛灯会果然还是太奇怪了,惹来不少注目礼。
乔虎感觉到陆林手往后缩,“怎么了?”
“呃……好多人看……”陆林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乔虎嗤笑一声,“他们爱看就看好了……”可看到陆林咬着唇,红着脸拿余光看自己的可爱样子乔虎又改变主意了。他看看周围,路边正有个卖面具的摊位,“你等一下。”
他快步跑过去买了两个面具,先替陆林带上,再自己带上另一个,“这样就好了吧,这样他们就看不出来了。”
陆林还有些犹豫,被乔虎一把拉着往前走,“据说七夕这天放莲花灯是这里的传统,我们也去。”
月老庙边的小河里挤挤挨挨满是青年男女放的许愿莲灯,陆林看着被莲灯铺满的河面,呐呐道,“已经放不下了吧……要不……算了。”
怎么能算了?乔虎看看手中的莲花灯,再看看河中的,鼓起腮轻轻一吹,河边的柳条哗啦啦一阵响,原本铺在河面上的莲花灯都被这阵风吹往远处。
边上有个姑娘懊恼道,“哎呀,我的莲灯,被吹走了……”
她的情郎安慰道,“这河通着清江,清江又连着大海,我们的情谊会比清江还长,比大海还阔。”
姑娘听了娇羞地靠在情郎怀里,“只希望你说的能如愿罢。”
两人看着莲灯顺流而走,一忽儿就看不到,便相携离开了。
乔虎看着清清静静的河面,满意地一笑,“现在好了,可以放莲灯了,小六,你要记得许愿。”
陆林总觉得刚才那阵风来得诡异,可现在乔虎催促他许愿也顾不及想那么多了。
放完莲花灯,两人顺便去月老庙中逛了逛,庙中有巧果卖,很多未出阁的女子都纷纷来买,只见在一众少女中有个高头大马的青年也正焦急地想要突破脂粉堆,去买那巧果。
那个青年不是郝大海又是谁?
乔虎眼尖,一看到就立马扯着陆林转身,“这里人太多,而且都是女人,没什么意思,我们走吧。”
“咦,可是你刚说这里月老很灵,要来求签的……”这才刚走进庙门怎么就要走了?
郝大海打听了很久才确定月老庙中的巧果最好吃,特意跑来买的。他正东张西望看怎么可以挤进去早点买到,就瞄到两个熟悉的背影。
咦?刚才是不是乔虎和陆林兄弟呀?他们也来月老庙买巧果吗?是不是看人太多就先走了?
“你要几个?”
“啊?什么几个?”
“你不是来买巧果的?不是别捣乱,快走。”
“不,我买买买,椒盐的十个,豆沙的十个……嗯,要不各来二十个?”
“每人限买十个,那就给你椒盐和豆沙各五个啦。”大娘麻利地用油纸包好扎上细麻绳,“喏,一共一两银子。”
“……”郝大海撅着嘴接过十个巧果,这数量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啊。这样的话,回去还要不要给陆林兄弟尝一个呢?好纠结!
乔虎带着陆林顺着月老庙边的小河往前走,渐渐的人迹罕至,只他们二人伴着小河反射的微弱的月光,以及飞舞在草丛中的萤火虫。
沉沉的夜色中,这些萤火虫就像是一个个小精灵,在草丛间飞舞来去,萤光点点如梦似幻,将远处的五彩繁灯都映衬得黯然失色。
“好美!”陆林不禁屏息赞叹道。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萤火虫被惊吓地躲入草丛深处,连萤光都跟着黯淡下来。陆林顿时不敢动弹,那些胆小的小精灵察觉到没有危险,才重新飞出来,围绕在陆林身边,有的大胆的还停歇在陆林肩上,尾部的光点一闪一闪的。
陆林有些好奇地伸指去逗弄,那萤火虫飞了起来,触了触陆林的指尖,又飞回同伴之间。
“你看,像不像是从天上洒下来的点点繁星。”陆林笑着问乔虎。
陆林站在流萤间,明明灭灭的微光在他眼中闪烁,乔虎忍不住上前揭下他脸上的面具。
“我倒觉得……是星星都溶进了你的眼里。”乔虎拂过陆林的眉,手指轻轻划过眼角,“你一定是天上掉下来赐给我的宝贝。”
乔虎眼中的深情一览无余,他对陆林的感情是整整酿造发酵了十五年的老酒,此时一旦启坛,只需一点点就能让品酒的人沉醉其中。
陆林定定看着乔虎的双目,心中小鹿乱撞,似是被这深情所感,他喃喃道,“那……你就是上天派给我的守护神吗?”
乔虎双手捧着陆林的脸颊,轻轻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便是守护你生生世世也心甘情愿。”
乔虎的吻已落到陆林唇上,试探般的轻轻啜允着陆林的下唇。
陆林心中一动,微微张开双唇,温热柔软的舌尖探了进来。
在唇舌勾缠之间,陆林第一次体会到情动的滋味。
此时远处有隐约的歌声传来,歌姬的声音时高时低,婉转缠绵,唱的正是这鹊桥相会,牛郎织女的情事。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喧闹渐渐隐去,周围只剩一片虫鸣唧唧。
陆林趴在乔虎身上努力平复剧烈的喘息,乔虎的大掌一下下抚摸着他沾满汗水的背脊。
歇了片刻,乔虎扯过单衣披在陆林肩上,“夜露深重,小心着凉。”
陆林抬头看看月亮,这才发现时辰不早了。
“我……我们赶紧回去吧……太晚了。”陆林说着想要起身,谁知腰腿一片酸软,差点又跌回草丛中。
乔虎抱住他,怜爱地亲了一口,“还好吧。”
这是两人两情相悦下的第一次,乔虎难免有些痴缠,陆林也是少年初识情滋味,忘情地水乳交融之下连时光的流逝都不曾感觉到。
此时情事歇罢,陆林才感受到个中滋味,暗悔不该就这样幕天席地地胡来,还搞得自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要没了。
乔虎看出陆林的羞涩懊恼,只自责道,“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一时没忍住……”
“不……我自己也……”陆林脸红过耳,即使是深浓的夜色也遮掩不住。他不想否认刚才自己得到了巨大的快乐,只是觉得不该太过沉溺其中而已。
他暗暗叹息,不管是那种快乐,还是乔虎的情意,恐怕以后自己都戒不掉了。
乔虎殷勤地替陆林穿好衣物,抱着他一路走回去。
路上行人早就散了,空余一地纸屑,倒是灯笼还未全灭,照着回去的路。
乔虎一路抱着陆林,就像抱着最珍而重之的宝贝,一想到自己的守护和爱意得到了回应,就觉得心中是满是酸酸涨涨的满足感。
但愿能抱着小六走过漫长的一生。
乔虎想到凡人的寿命,抱着陆林的手紧了紧。当初因为陆林失忆,就把双修的事给耽搁了,如今一定要提上日程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四
船上早已灭灯,船舱的走廊上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
陆林有点怕黑,紧紧搂住乔虎脖子,突然乔虎步伐一顿,对着黑暗处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出来!”
一个黑影霍地站起来,瓮声瓮气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听声音正是郝大海。
陆林示意乔虎放自己下来,有些奇怪道,“郝大海?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我们房门前做什么?”
“你自己还不是这么晚了才回来……喏,我知道你没买到,特意留了两个没吃,给你的。”郝大海将一个纸包塞到陆林手里。
黑咕隆咚的陆林也不知道他给自己的是什么,不过闻气味应该是糕点。他一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个?他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还是说了声谢谢。
乔虎冷哼一声,“好了,东西也给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们逛灯会也累了,要歇息了。”
乔虎打开房门,扶着陆林进房。
郝大海见陆林脚步虚浮,忍不住又跟了上去。
“陆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刚才好像就是乔虎抱着你回来的吧,难道不小心受伤了?”
陆林赶紧道,“我没事,没事,就……刚才走路不小心扭了脚而已……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见郝大海又想看自己扭伤的脚,陆林只好假装打了个呵欠,“好困,真的要睡了。”
乔虎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拎起郝大海的领口把他推出门外,“谢谢你的点心。小六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可……那我……”
郝大海看着关上的房门默了半晌,轻轻说完后半句“我明天再来看你”后摸摸鼻子走了。
陆林看着房门有些不忍,“我们这么对他是不是不太好……他也是好意。”
“太烦人……你以后少理他,听到没有。”乔虎交代道。
“嗯。”陆林不置可否,现在他有些明白乔虎总是针对郝大海是为什么了。
打开纸包,陆林掂起一个巧果,“这不是那家月老庙卖的巧果么,很难买到的啊。”正好晚上体力消耗有点多,肚子有些饿了。陆林咬了一口,椒盐味儿的。这巧果表皮酥脆,入口即化,里面裹了红绿果肉还有喷香的核桃和芝麻。
“嗯,好吃,真是名不虚传。”陆林一尝之下赞不绝口,递到乔虎嘴边,“你也尝尝。”
乔虎本不想吃郝大海送来的东西,可难得陆林递到嘴边便咬了一口,“嗯,是不错……这郝大海除了吃也没别的长处了。”
“唔……”陆林见乔虎对巧果不是很感兴趣也不勉强,一气把两个都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乔虎看了心里酸溜溜的,“你要喜欢吃明天我也去给你买。”
陆林舔了舔手指,笑着道,“这巧果一年只七夕这天卖一次,明天就是初八了,你上哪儿买去?”
乔虎看着陆林红红的舌尖舔过手指,眸色一暗。他拉过陆林的手,将刚才陆林舔过的地方又细细舔吻一遍,“嗯,好甜。只要做巧果的师傅在,管他是初七还是初八,都能吃得到。”
陆林身体一颤,遗留在体内的情欲一阵涌动。他低低喘息一声,颤声道,“别……别开玩笑了……明天就开船了……嗯……”
乔虎啃咬着陆林的唇舌,好一会儿才放开他。他知道陆林已承受不住再一次,只恋恋不舍地在陆林唇角耳畔啄吻,“真想吃掉你……”
“唔……别闹了……”陆林抓住乔虎的手,知道若是再任他这么点火下去,自己可能更忍不住。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便相拥着睡下了,这一觉分外香甜,直到船身晃动,两人才醒过来。
陆林揉揉眼睛,“开船了吗?”
乔虎透过舱房的窗户往外看,果然,岸边的景色在缓缓后退,船只已行出一段距离。不过他看陆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便道,“没呢,你再睡一会儿。”
“嗯……”陆林翻了个身,挨着枕头又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快午时,船上人声渐响才再次醒来。
舱房狭小,一眼就将整个空间包括角角落落看了个遍,陆林发现乔虎不在房内,便先起身洗漱。
乔虎会去哪里?这船上统共就这么大,陆林洗漱好又坐了一会儿见乔虎还是没回来,便打算出去找找。
看看时间,正好是饭点,于是陆林就先往吃饭的地方找过去。
吃饭的舱室在上等舱的下面,陆林下楼梯时身边擦过两个背着剑的剑客。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几眼,这船在漳水停靠一晚后,似乎船上多出很多江湖人,刚才他一路过来就已碰到好几个穿着劲装带着武器的江湖客。
不过他也听郝大海提过,他们就是要去许都城看武林大会,也许这些江湖人也是奔着武林大会去的吧。
说到武林大会,陆林想起那个叫百里的邪教教主,不知道武林盟盟主会如何处置他……
“陆林!陆林!这边有位置!”
饭厅里满是来吃午饭的人,陆林正在找乔虎,突然看到郝大海兴奋地朝自己招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你好。昨天的巧果很好吃,谢谢你啊。”
“不谢,不谢,本来就是给你吃的嘛,嘿嘿。”郝大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傻笑,嘴边的一颗饭粒随着嘴角一起翘起,显得几分滑稽。
陆林噗嗤一笑,指指他的脸颊,“你脸上沾到饭粒了。”
“哦……”郝大海摸到饭粒塞到嘴里吃掉。他看着陆林,“你没事了吧,昨天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呃……没事,我好得很啊。”陆林尴尬地拉拉自己的衣角。
郝大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陆林,总觉得陆林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陆林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吗?”
郝大海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不一样……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陆林奇怪道。
“嗯……”郝大海吭哧道,“总觉得你跟昨天比看起来有些不同……脸色更红润了,眼睛也更亮了……就像我姑姑吃了仙草一样,被滋润过了。”
被滋润什么的……陆林脸上一红,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乔虎?”
“乔虎?他上午来找我姑姑,还不让我听,我就来这儿吃饭了。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吧,我可喜欢跟你一起吃饭了。”郝大海笑着道。
去找汝蝶姑娘,还不让郝大海在一边?陆林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舒服,他闷闷地拒绝,“不用了,我还是先去找乔虎吧。”
“哎,吃了饭再去找嘛……”郝大海有些失望地看着陆林离开,拿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饭粒,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最后只吃了三碗饭。
陆林最后还是在走道碰到了乔虎。乔虎一脸焦急,“你怎么乱跑,我回房发现你不在。”
陆林淡淡道,“我起来见你不在出来找你而已。”他看了乔虎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跟汝蝶姑娘谈完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汝蝶?”乔虎一愣,但结合陆林来的方向,恍然大悟道,“你从饭厅过来,是碰到了郝大海,他告诉你的吧。”
“嗯,没错。”陆林摸摸肚子,“我饿了,去吃饭了,不知道郝大海那个空位还给我留着不。”
乔虎一笑,上前与陆林并肩而行,“你不用拿郝大海来激我。我本来就是回去找你跟你说这件事的。我去找汝蝶谈给你治病的事。”
“啊?”陆林有些惊讶,他看得出乔虎对汝蝶姑娘有些忌讳,没想到他会主动去找对方。“谈的怎么样?”
“她答应了。”乔虎道。
陆林微微皱眉,“要医仙谷的人出手治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不知道乔虎是不是答应了汝蝶姑娘什么条件……
“也不是很难就是了。”乔虎一挑眉,眼中神采飞扬,嘴角带着几分自得的笑容,看起来俊美又邪气。
陆林看得呆了一瞬,有什么想问的也突然忘了。
郝大海正吃完抹着嘴出来,在饭厅门口遇到折返的陆林,再一看乔虎也在便欣喜道,“啊,找到啦?快去吃饭吧,好菜都快卖完了。”
陆林笑着点头,“好。”他见郝大海两手空空咦了一声,“你不给汝蝶姑娘带些饭菜?”
郝大海挥挥手道,“我姑姑是要修仙的,不吃这俗世的食物。”
“修仙?”陆林眨巴了一下眼睛,“为什么?”
“姑姑说修仙后就能不老不死,永葆青春。”郝大海搔搔头,“其实我也不大懂这修仙有什么好,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过郝大海,陆林与乔虎找了位置坐下吃饭。
乔虎看着陆林,试探道,“你可是对修仙有兴趣?”
陆林摇摇头,“我觉得郝大海说得比较对,若是失去了活着的乐趣,就算活得长久也没什么意思。”
乔虎有些失望,没想到陆林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那双修之事怎么办?
他想了想道,“汝蝶不吃俗世食物是一种修法,这叫做苦修,不仅不能沾染俗世食物,包括男欢女爱也不能碰,还要行善事修善果。她替人治病其实就是在行善积德。”
“所以她愿意替我治病也是为了修行?”陆林道。
“嗯,没错。”不过小六你抓的重点错了啊……乔虎顿了顿,接着道,“可是除了苦修,还有另一种修法,不用灭六欲断七情,修的是自然法道。”
“哦?”陆林表现出了点兴趣,“还有这么轻松的修法?那为什么汝蝶姑娘不选这自然法道,要选择苦修?”
乔虎看着陆林天真无邪的眼神,决定将谎言一撒到底,“因为这自然法道需要找到一个心意相合的同修之人,两人共修阴阳。”
“什么……意思?”陆林看着乔虎,总觉得这个修法有哪里不对劲。
乔虎微微一笑,附到陆林耳边一通低语。
陆林脸轰得一下红了……他呐呐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世间真的有这么荒唐的修仙之道?成天这样那样真能修出个长生不老的仙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五
郝大海回房见汝蝶正喜不自胜地揽镜自照,嘴中还轻轻哼着小曲儿,看起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姑姑,什么事这么开心,你终于要成仙了?”
“呸,真成仙了我就不在这儿笑了。”汝蝶放下镜子,理了理鬓边的饰物,笑着道,“陆林会跟我们回医仙谷。”
“真的!”郝大海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那什么时候去?”
“等武林大会完了吧。”汝蝶想到自己还肩负的任务就暗叹了口气,这次恐怕会有损自己积德的修行,要不是为了师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真不愿意去做。不过想到能拐带一个陆林回去,心情又稍稍平复,好吧,正所谓福兮祸所依,有失必有得嘛。
“太好了!”一想到自己还能再吃上一段时间的美食,郝大海对于陆林还要晚点才能跟他一起回谷这件事反倒不是那么在意了。
这时船上传来一阵高声叫骂声,还伴着武器乒乒乓乓的,十分吵嚷。
“嗯?这是有人打起来了吗?所以说我最讨厌那些所谓的江湖人了,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实在烦人。”汝蝶听着声音,咕哝道。
“可是这些江湖人打架受伤,姑姑你不正好可以施药救人行善积德么?”郝大海道。
汝蝶看了郝大海两眼,“没想到你为了看热闹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不过,谁知道你救了他是行善还是作恶,万一是个恶人,你救一个就等于伤十个,岂不是违背了我行善积德的初衷?”
郝大海向来嘴笨,难得说了句自认很有水平的话,却被汝蝶一番话反驳的哑口无言,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汝蝶,“不管怎么样,我们出去看看吧,万一是个好人呢。”
两人来到甲板上,这里早就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是江湖人,普通老百姓怕被殃及池鱼,都远远躲着偷看。
“你们也来了?”
郝大海听到招呼声,正是陆林,不禁开心的凑过去,“是啊,是啊,好巧。”
汝蝶则看向陆林身边的乔虎,乔虎朝她翘了翘嘴角。汝蝶移开视线,看向场中打斗正酣的两人。“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打起来?”
陆林将两人之间的那一个对视看在眼里,心里顿时不大舒服,对汝蝶的提问也只当没听到。
平时不大爱搭理人的乔虎却出人意料的耐性回答道,“我们本来在吃饭,也是听到打斗声才出来看看,一出来就看到那个穿黄衣服的和穿蓝衣服的打成一团,至于是何缘由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大概能猜出一些。”
乔虎话音刚落就见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不禁轻咳一声解释道,“那穿蓝衣的是西川凉山花家庄弟子,而穿黄衣的则是同在西川的陵岳派弟子。两派为争地盘早就不对付,在南宫傲坐上盟主之位后矛盾更是加剧。”
“这跟武林盟主又有什么关系?”陆林很少听乔虎谈起武林轶事,这时听得有趣,不禁追问道。
乔虎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还不是为了那些虚名…”他压低声音道,“花家庄庄主对盟主之位虎视眈眈,早就对南宫傲年纪轻轻坐上盟主之位不满,而陵岳派在武林盟荫庇之下日渐壮大,更是威胁到花家庄的生存发展,所以……”
陆林与汝蝶听了皆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后者更是若有所思,眼睛在花家庄与陵岳派的弟子间来回打量。唯郝大海仍是一脸迷茫,搔搔脑袋,不解道,“这有什么好打的,还以为是抢吃的呢……”
“整天就知道吃……”汝蝶在郝大海额头连点数下,“也不知道丢人。”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两人胜负已分,花家庄弟子的长剑当啷落地,右手腕上一道剑伤正汩汩流血。
陵岳派弟子得意一笑,“承让了。花家落花剑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就被打个落花流水啊哈哈!”陵岳派的其他弟子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讽刺意味十足。
那落败的花家庄弟子一脸愤恨屈辱,他的同门师兄弟见状也都忿忿不平,想要拔剑寻回场子。
一时气氛剑拔弩张,眼看一场群架就要发生,一个饱含威严的声音响起。
“诸位,要打架是不是也要看看在谁的地盘上!”
一个虬髯大汉排开众人走道两派中间,不怒自威的双目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陵岳派中有人认出来者身份,抱拳行礼道:“葛大当家,弟子等不知这条船是清江帮的,多有冒犯,还望大当家大人有大量原恕则个。”
“嗯。”葛当家见对方给足了面子,神色稍缓,“哪里,这船上没挂我清江帮旗帜,有所不知也不当怪你们。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还望给葛某几分薄面,有什么怨隙下了船再解决。”
花家庄的人不甘地看着陵岳派的弟子,“哼,你们等着,现在是给葛大当家面子,等下了船再跟你们算总账。”
陵岳派的人哼了一声,完全不把花家庄的人看在眼里,又朝葛大当家行了个礼便各自散了。
汝蝶眼珠转了转,“那人伤在手腕,很可能伤到筋骨,若是治疗不当以后就再也使不了剑了。”说着朝花家庄的弟子追了过去。
郝大海撅着嘴嘟哝道,“不是说不给恶人治伤么,为什么又要……哎,等等我。”
葛雄见事情平息,满意地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大胡子。
边上的船老大也擦去额头的一层密汗,哈着腰道,“大当家,幸亏您在船上,否则这事真不知如何收场。”
“武林大会渐近,船上的江湖人会越来越多,你叫人多看着点,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我可不能每次都当和事佬,毕竟这种事做多了也易得罪人。”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的烈日,“这暑气也易叫人心情浮躁,你下次靠岸采买些清火解暑之物,熬些凉茶供船上住客饮用。”
“是,是。”船老大连连点头应是。
葛雄交代完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忽见一男子正对着他微笑,他愣了愣,大喜道,“乔门主。”
乔虎是做消息生意的,在武林中也结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这个葛雄是清江帮大当家,而清江帮横贯东西,掌控着整条江上的货运往来,可说势力范围和实力都十分广大,手中掌握的消息也是十分灵通。这么一个人物,乔虎当初也是费了番功夫去结识。他曾暗中布置,设计让葛雄欠下他一个人情,是以葛雄对他十分客气。
葛雄将乔虎与陆林请到自己房中,招待茶水。
陆林看了葛雄住的房间,比他们所谓的上等舱大了不止一倍,布置也是简洁中见奢华,光是这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就价值不菲。
葛雄注意到陆林打量茶具的目光,不禁也多看了陆林几眼。这少年长得眉清目朗,天生的一张娃娃脸显得粉脸嘟嘟,十分可爱。他思索一番,略带讨好道,“少主可是喜欢这套茶具?若是喜欢,稍后我差人送一套全新的给你,只是这花纹会略有不同。”
“啊?”陆林没想到会引来这种误会,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我只是看看而已。”
乔虎啜了口茶,道,“葛大当家,你这可看走眼了。这不是我那不争气的义子,不过是我门中的普通弟子而已。”
“……”陆林看了乔虎一眼,有些惊讶他否认自己的身份。
普通弟子什么时候可以跟门主平起平坐了吗?葛雄一双饱经人情世故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心下有些了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马屁也不能完全算是拍到了马脚上,于是笑着道,“这位小兄弟长得丰神俊朗,也难怪葛某看走眼咯。不过这茶具嘛,既然我说了要送就一定会送,乔门主可千万别拒绝葛某这一点心意。”
“那就却之不恭了。”乔虎知道这葛雄总想方设法要还了欠自己的人情,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这时收下这小小礼物也能安安对方的心,便大方收下了。他对陆林道,“还不谢过葛大当家。”
“谢过大当家。”陆林行了一礼,心中还在纠结乔虎为何要否认他与自己的关系。
葛雄一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笑了笑与乔虎寒暄道,“今日也不知吹得什么风,居然有缘在这碰到乔门主,实在是葛某之幸。”
“这大夏天的可不正是吹的东南风。”乔虎一语双关道。
“哦?乔门主这是要去武林大会?”葛雄也是老江湖,一点即透。
“去看看热闹而已。”乔虎突然压低嗓音道,“听说南宫盟主捉了邪教的教主,要在此次武林大会上杀了邪教教主祭旗?”
“不愧是乔门主,果然消息灵通。此次多少江湖人士赶赴武林大会就是为了替南宫傲立威造势。若是南宫傲真能当众斩杀邪教教主,这声望必能再上一个台阶,以后这武林中恐怕再无人能出其左右。”葛雄说着,眉头皱了起来。
只要是有些脑子的都知道,若是这江湖中一家独大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为什么这么多年邪教总像烧不尽的野草,打压一次重起一次,就是为了制衡。每次剿灭邪教的行动中总有那么几家怀着别的心思,心不往一处想,力不往一处使,只有留着邪教,才有他们出风头的机会。
“这次南宫盟主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能擒到邪教教主。据说这百里教主功夫深不可测,手中的追魂索和白骨笛无人能敌,仅凭南宫盟主之力,恐怕还不是对手吧。”乔虎挑眉道。
“这个中缘由还真不知,武林盟的人对此讳莫如深。所以……”葛雄笑笑道,“像乔门主一样想的恐怕并不止一人,这次武林大会真的会很热闹。”
连葛雄都不知道百里教主失手被擒与自己有关,乔虎放心地一笑,以茶代酒与葛雄一碰杯道,“所以,此次武林大会怎能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六
别过葛雄,两人回自己的舱房。乔虎见陆林闷闷的似乎有些不开心,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刚才聊的话题太过无聊闷到了。”
陆林摇摇头,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刚才那葛当家猜到我是你义子,你为什么要否认?”
乔虎揽过陆林,“你我之间已如此亲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若是再承认你我的关系……我怕别人会以异样眼光看你。”他轻叹一声,在陆林额上落下一吻,“若是让你伤心难过,下次我不否认就是。”
“不……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是我想太多了。”陆林觉得自己为了这点小事就纠结不已,实在有些小鸡肚肠,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吗?这样会不会惹乔虎厌烦?
“还在烦恼什么,一并说出来吧。以前你想什么都会告诉我的。”乔虎道。
陆林总觉得乔虎似乎完全看透自己在想些什么,他是会读心术吗?
陆林看着乔虎的眼睛想看出些端倪,可对方眼中沉沉的都是爱意,也许正是这种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情况下才能做到随时发现对方的想法,解除对方的担忧。而自己呢?其实会一点点小事就纠结,其实也是因为在乎了吧。
陆林一旦想通就豁然开朗,由内心深处绽出一个微笑,“没什么了,我想通了。下次再有想不通的事一定问你。”
他这一笑眉目含情,手指还俏皮地点了点乔虎胸膛。
乔虎一把抓住陆林的手,眼眸颜色变得愈加深沉。
陆林被乔虎眼中明显的欲望灼得脸上一热,想要抽身已经为时晚矣。被乔虎一下压在榻上,热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还有…抵着他的,对方的意图已表示的非常明显。
乔虎哑着嗓子道,“小六,我们来双修吧,我要长长久久的与你在一起,人生数十载太短了,怎么够拿来爱你。”
陆林被乔虎的情话弄得晕乎乎的,只觉得浑身发热,想要被那种能带他上云端的快乐淹没,他主动蹭着乔虎的唇,含含糊糊道,“好……”
乔虎得到回应,即刻像一头饿狠了的凶兽啃啮着陆林的双唇。
……
此后数日,两人颠鸾倒凤快活无比,只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已经抵达目的地许都。
汝蝶目光如炬地扫过神采奕奕的乔虎和稍显虚弱的陆林,眉头皱了皱。她意味深长道,“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些,纵欲过度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林被调侃的脸上一红,最近他与乔虎正当情浓,又借着双修确实有些云雨过头了,刚才下船时他都觉得脚下虚浮无力,与乔虎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状态简直天壤之别。
他有些气不过地拧了一把乔虎后腰软肉,饶是皮糙肉厚如乔虎也痛得龇牙,“哎,轻点,哪有这么虐待夫君的。难道昨晚没满足你么?”
陆林脸更红,“你还说,哪来什么夫君。”
汝蝶摇着头撇开脸,一幅不认识这两人的样子,只有郝大海还蠢得一直追问,“陆林,你什么时候跟你师兄成亲了?他什么没满足你呀?哦,你脸这么红,不会是生病了吧……”
简直不能更烦人!
好在葛雄派来的人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乔门主,这是大当家吩咐小的送来的茶具。还有为您备下的马车。若是愿意可以下榻我帮在许都的别院,若是不愿,小的就送您去许都最大的客栈京都客栈。您看,可好?”
乔虎示意陆林接下茶具,点头道,“就去客栈吧,我们还有同行的朋友,都去别院太过叨扰。”
“好。乔门主请上车。”来人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躬身,请乔虎上车。
汝蝶和郝大海自然也跟着上车,郝大海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这宽大华丽的马车上,终于不再烦陆林。
马车在京都客栈门口停下,客栈内的小二殷勤地上前帮着打帘摆踏脚凳,“欢迎欢迎。”
葛雄早吩咐过属下,替乔虎等人订了天字号房,且提前付了房费等一切费用。
乔虎拱手道,“让葛大当家这么破费可怎么好意思。还望替我转达你们大当家我的谢意。”
“乔门主客气。我们大当家说了,小小心意还蒙乔门主不弃。乔门主一路劳累,小的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告辞了。”
“好,走好。”
他们分三间房安顿下来。自然是汝蝶与郝大海分别一间,乔虎与陆林合住一间。
乔虎总觉这几日双修之后体内真气充盈,精力充沛,毫无疲倦之感。此时房中高床软枕就在那儿摆着,不知比船上舒服多少倍,搂着陆林就往床边带。
陆林与他缠问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真的不行了,好累。汝蝶说的没错,我们这样恐怕成仙之前先精尽人亡了。”
乔虎细观陆林脸色,陆林双眼下有淡淡青影,平时粉嘟嘟的脸颊都显得有些苍白瘦削,暗道自己可能真的需索太多,累到他了。
他有些自责地搂着抚摸着陆林的脸颊,“对不起,我光顾自己,没注意到你累了。你先睡会儿,晚点吃饭时再叫你吧。”
“嗯。”陆林困顿非常,很快就沉沉睡去。
———
当晚下了一场雨,第二天起来雨过天晴,空气中满是清新的雨露气息。陆林好好睡了一觉,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看到窗外的一丛凤仙花衬着绿油油的草丛份外美丽可爱,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起来了。”乔虎刚进门就看到陆林一脸惬意地倚着窗微笑,上前将他拥入怀中,“你昨天一睡就睡到现在,晚饭都没吃。我刚去厨房要了些清粥小菜,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难怪觉得肚子空空的……”陆林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调羹舀了口粥汤。
白粥用小砂锅盛着,米粒已熬到化开,粥汤浓稠,表面凝了一层米油,入口的温度刚刚好。
陆林又喝了几口,“这是你亲自熬的粥?”
乔虎点头承认,“你怎么知道?”
“都快到吃午饭时间了,厨房哪有功夫用小砂锅单独熬粥给我喝。”陆林边吃边说。他是真饿了,而且这粥真的很合他胃口,感觉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吃的粥了。他呼噜呼噜一口气吃完,满足地舔了舔唇。“真好吃。”
乔虎看着陆林,对方吃饱睡足后气色又恢复了。眼下的青影不见了,脸颊丰润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把粉嘟嘟的软肉,“觉得好吃以后我经常熬给你吃就是。”
“真的!”陆林其实对于乔虎会烧饭做菜这件事还蛮惊讶的,因为乔虎怎么看都不是能与厨房这种存在联系起来的。陆林想像了一下乔虎拿着把铲刀在灶台边炒菜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
“笑什么?”乔虎一把抱住陆林,手往陆林腰间伸去呵他痒痒,“快说。”
陆林非常怕痒,简直是稍微碰下就浑身发软,现在乔虎挠着他最怕痒的腰部,立马就软了,靠在乔虎怀里求饶,“不要……我……我说……”
“嗯,你说也晚了,我觉得还是吃掉你比较好,小六,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乔虎在陆林耳边吹着气道。
“嗯……”陆林嘤咛一声,推拒着乔虎,“你说让我好好休息的,才一晚上你又这样……”
“双修就是要每天勤练不辍啊……”乔虎含着陆林耳垂,厮磨道,“就一次。保证不累到你……”
乔虎在陆林身上四处点火,陆林毫无招架之力,半推半就着胡闹一场。
只是这一场时间着实久了点,直到乌金西坠,红霞漫天,乔虎才鸣金收兵抱着已软成一滩春泥的陆林温存。
他亲亲陆林汗湿的发鬓,总觉得每次自己怎么要都不够,恨不得将陆林拆吃入腹,两人彻底融为一体才好。
陆林枕着乔虎手臂昏沉沉地又想睡觉,虽然肉体欢愉,可也不禁有些埋怨乔虎出尔反尔榨干自己。
他半睡半醒地咕哝,“下次再也不信你说的了……”
乔虎只是笑笑,并未将这类似闺房情趣的话放在心上,还调侃道,“刚才也不知谁紧紧缠着我不放……”
陆林轻哼一声,暗暗想下次再不让他得逞。
就在陆林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拍门声响起。
“陆林!陆林!你不会还在睡吧,起来吃晚饭啦!”是郝大海的大嗓门,“你昨晚就没出来吃晚饭,今天还不吃么?光睡觉成不了仙的啦!”
陆林睡意被打断,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
乔虎素来对郝大海没什么好感,这时见郝大海吵到陆林睡觉,一边穿衣一边道,“小六你别理他,想睡就睡会儿。我去打发他。”
乔虎一开门就推了郝大海一把,压着嗓子道,“你爱吃饭自己吃去,干嘛总来找陆林。他要睡觉呢!”
郝大海撅着嘴,斜了乔虎一眼,“陆林以前可没这么爱睡觉,都是因为你……”
乔虎以为郝大海吃醋,反而得意地笑了笑,“是啊,他就是被我累着了所以睡一会儿,你管那么多呢。”
“姑姑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个大坏蛋……”郝大海骂了一句,撅着一对小香肠跑走了。
乔虎对着郝大海背影讪笑一声,一转身就看到陆林披着外衣靠门框站着。
傍晚的微风扬起陆林外衣的衣角,衣袍下的身体显得份外单薄,乔虎一瞬间觉得陆林似乎真的马上就要乘风而走,抛下自己成仙去了。
“郝大海心思单纯,你不该总是这么气他。”陆林看着郝大海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道,“我猜他根本没听懂你话里的意思。”
陆林的话将乔虎拉回现实里,他眨了眨眼,“若是没听懂他生哪门子气?你别被他的故作单纯给骗了才好。”
“算了,既然被吵醒,去吃晚饭吧,我又饿了。”陆林不想就这种问题跟乔虎争论,穿好外衣往外走去。
他们住的上房单独成一院落,还配有待客吃饭的小厅,到了饭厅,就见郝大海守着点的一大桌子菜正在风卷残云地吃着。
难得的是汝蝶也坐在一边,捧着杯清茶慢慢喝着。看到乔虎和陆林笑眯眯道,“你们再不来都要被大海吃完了。”
郝大海嘴里塞满食物,两腮鼓鼓地咀嚼,看到陆林的时候嘴巴张了张想说话,却被汝蝶瞪了一眼。
“刚才谁叫你跑去乱说话,还不快跟乔大哥道歉。”
郝大海菜都来不及咽下,委屈地辩解,“我哪有乱说……明明是他不对,想要……啊!好痛!干嘛又打我……”他一边说话一边乱喷,满桌的菜都惨遭荼毒。
汝蝶收回拍打郝大海脑袋的手,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管他,快吃饭吧。”
乔虎看得全无胃口,挤出个微笑道,“虽然乔某还是不明白郝兄弟为何生气,不过已经没关系了。”他转头对陆林道,“我们还是去大堂吃吧。”
“啊?好吧……”陆林对着汝蝶和郝大海笑笑,跟着乔虎走了。
他们一离开,郝大海就摔了筷子,“姑姑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这样陆林会死的。”
“唯独这件事,你给我闭紧嘴巴。”汝蝶瞪了郝大海一眼,继而露出一个微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陆林活着跟我们回医仙谷,到时候……”
郝大海看着汝蝶的笑容,不禁背脊发凉,他抓着汝蝶的手,“不许伤害陆林。不然……不然我告诉师尊。”
“啧,知道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老拿师父来威胁我。”
“不能。”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七夕,大家玩得开心不~~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七
乔虎点了不少陆林爱吃的,可陆林看上去却胃口不佳,一口饭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下去。
“怎么了,你不是饿了吗,但是看你吃不下的样子。”
乔虎剥了只虾子放在他碗里。“饭吃不下就别吃了,多吃点菜。”
陆林夹了放到嘴里,却有些食不知味,他还是觉得困,连带着味觉都木木的,吃什么都没什么味道。他将虾肉咽掉,放下筷子,“我还是想睡觉……你先吃吧。”
乔虎要跟着他回房,被他拒绝了。
“这么一大桌菜,不吃太浪费了。再说你不吃不饿么?我只是回去睡一会儿,又没什么事。你到时候给我留几个馒头就好啦。”
乔虎也没再坚持,看着陆林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忧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他大口大口吃着饭菜,脑中还在想着要不要叫汝蝶给陆林看一下,开点方子补补。
他速速吃完,打包了几样点心,正要回房去陪陆林,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门主。”
乔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回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顾长之。
“长之?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昨天安顿好之后是有发信回去告知门中人不必再找医仙谷的神医下落,并说明不会再去京城,而是在许都参加完武林大会后会直接去往医仙谷求医,叫顾长之主持好门中事务。
可是,那原本该在门中主持事务,叫他无后顾之忧的人却出现在这里,也难怪他不问候一声,反而语气中透着责怪。
顾长之风尘仆仆赶来,刚见到乔虎的激动之情就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神色一暗,解释道,“对不起,门主,长之没有按门主的吩咐留守门中,实在是因为长之担心门主与少主安危,一听说少主意外失忆,就一路搜罗了好些药材送来。”
顾长之不过轻描淡写一句,其实他做得何止这些。自接到乔虎从汉昌发出的消息,他就一边布置人手打探医仙谷的消息一边亲自前往京城先行打点好一切,只等乔虎与陆林到了就可安心治病。谁知宅子仆人都一应准备妥当,就又接到消息说乔虎不去京城了,而要留在许都待武林大会结束后直接前往医仙谷。
顾长之当机立断,带上在京城搜罗的一应偏方和珍贵药材就连夜赶赴许都。否则从枫林镇过来怎么可能这么快,不过一个日夜就到了呢?
他放下包裹,“这是长之的一点心意,希望少主能早日康复,与门主一起回来。门中还需长之回去打理,就不久留,这就回去了。”
“等等。”乔虎拉住顾长之的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算本来有现在也没了,谁忍心责怪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他叹了口气,压着顾长之双肩让他坐下,“看你一脸疲倦,定是日夜兼程而来,辛苦你了。”
顾长之看着乔虎,露出一个微笑,“哪里,不辛苦。对了,少主呢?”他自进门就看到乔虎独自一人用饭,并未看到陆林的身影。
“小六累了,先回房睡觉去了。”乔虎从茶盘中重新拿了个杯子,注满茶水,推到顾长之面前,“看你唇干皮裂,快先喝点水吧。”
顾长之一愣,没想到乔虎会注意到这些,更没想到乔虎还会亲自给他倒茶,一时怔怔捧着茶杯都不知喝一口。
乔虎一笑,“你累傻了,捧着茶杯不喝?还是饿了,要先吃点东西。”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剩饭剩菜,虽然还剩许多,可是总归都被自己吃过几口,于是叫小二过来将盘盏收了,重新上几个菜。
顾长之被笑了这才赶紧低头喝了口凉茶,凉茶入口微苦却回味甘甜,也正似顾长之此时的心情一般。他倒不知,门主出来一趟变得如此温柔体贴,只是不知这改变是因谁而起?
趁着顾长之吃饭,乔虎了解了一下门中近况,知道一切安好,便放心了。
顾长之也想知道乔虎出门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陆林又是为什么会失忆,是怎么遇上医仙谷的人……
乔虎便大略讲了下经过,把自己与陆林之间的那点事隐去不谈。
他不时看看顾长之再看看手边装点心的漆盒,耐心等顾长之吃完,道,“今天已经晚了,你就在这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顾长之一听乔虎叫他明日就走,不禁道,“门主出门在外也没个服侍的人,少主从小娇贵,也跟着门主吃苦,不如就让长之跟着门主,也好多个使唤的人。”
乔虎本想说小六有我服侍呢,不过一想多个人照顾也好,顾长之做事向来细致,定可以照顾得更为妥帖。至于他与陆林的事……也没必要跟一个属下解释。
“也好。只是近来因为武林大会,许都内的客栈恐怕都住满了,要委屈你一起挤挤。”
“哪里哪里,不委屈。”顾长之忙道。
顾长之原本以为乔虎所说的挤挤,是让自己与他睡一间房,心中还有些紧张,谁知乔虎敲开一间房门,开门的是个一脸憨厚的高大青年。
——–
顾长之聪慧,猜到这就是乔虎提到的那个因一道菜而与陆林结缘的郝大海。
郝大海见是乔虎,就要关门,被乔虎伸手挡住。
“等一下,有事找你。”
“什么事,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郝大海气呼呼道。
乔虎失笑,“我没要问你什么,只是我有一属下来找我,要借你房间住宿几晚。”
顾长之上前一步,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你好,在下顾长之,叨扰了。”
郝大海只是生乔虎的气,对着旁的人却气不起来,更何况顾长之一看就是个温和有礼的人,长得也挺清俊,叫人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 他挠挠后脑勺,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没关系,不叨扰,反正有两张床呢,进来吧。”
顾长之看了乔虎一眼,后者拍拍他的肩,“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乔虎说完就转身回了院子另一头的客房。 ”
哼,还算他识趣。”郝大海对着乔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想起自己多了个室友,还是自己讨厌的人的属下,于是摆摆手道,“你放心,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虽然讨厌乔虎,但是不会厌屋及乌,你放心吧。”
顾长之觉得这个郝大海傻乎乎的,对他的言语也未放在心上,笑着道,“我知道。我也不会厌屋及乌的。”
—
乔虎一推开房门就不禁皱了皱眉,他放下食盒,拿起桌上的一个细白瓷瓶。拔掉塞子嗅了嗅,不过些固本培元的药物味道,似乎并无不妥。
“啊,你回来了。”陆林刚从屏风后转出来就看到乔虎站在那里,再一见他拿着瓷瓶,有些窘迫道,“呃……那个是汝蝶姑娘给我的。”
果然……乔虎挑眉,“她来做什么?她给的药你也敢乱吃?”
“没什么……再说,她还要替我治失忆症,若是连她配的药都不敢吃,还能放心让她医治吗?”陆林从乔虎手中拿过药瓶,“不过是她见我精神不佳,所以给的一些补药而已。我刚才吃了一颗,果然觉得好多了。”
“是吗?”乔虎将信将疑地看着那瓶药,不过陆林的精神状态确实比刚才吃饭时好了许多,“这么说你没睡觉。”
“嗯。现在一点都不困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啦?”陆林打开食盒,把一碟碟点心拿出来,“哇,这么多,都是我爱吃的……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这两天你都没好好吃饭,都瘦了。”乔虎替他倒了杯茶,“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嗯……”陆林见成功转移了乔虎的注意力,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他刚才回来时已经困到精神恍惚,下台阶时差点一脚踏空,要不是汝蝶正好经过扶他一把,很可能就要摔个狗啃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要出个差。。。这么热的天ORZ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八
当时汝蝶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惊叫道,“陆林,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陆林反应已然迟钝,揉着眼睛道,“哦……是汝蝶姑娘啊。我没事,没看清所以差点踩空而已……”
汝蝶皱着眉,不由分说地扣住他左手脉搏。“精气竟然虚耗至此,不过几日而已呀……”她看着陆林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跟乔虎双修?”
陆林这时困的连害羞都忘了,老实的点点头。“嗯,是啊。我回去睡觉了,睡一觉就好了。”
汝蝶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一个人回去,扶着他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来,把这个吃下去。”
“这是什么?”陆林下意识地撇开头。
“放心,不是毒药也不是迷药,不过是补精益气的补药而已,药材很名贵的,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便宜你了。”汝蝶没好气地将药丸塞进陆林嘴里。
陆林一不小心就咽了下去。他有几分紧张地捂着嘴巴,“真的只是补药?”不是他想怀疑汝蝶,实在是第一次被下药的经历太不愉快了……
“毒死你对我来说又没什么好处。”汝蝶翻了个白眼。“我只问你,你还困么?”
陆林眨眨眼睛,好像是感觉没那么困了……眼皮不再一直打架,那种从身体深处泛起的疲累感觉也消失了。
汝蝶屈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现在信我了吧。”
“唔……痛。”陆陆林捂着额头,突然就有点同情郝大海,这个汝蝶真的很暴力。
“你跟乔虎双修是想成仙?”汝蝶问道。
“啊?”陆林想起刚才自己迷迷糊糊的已经承认双修的事,后知后觉地涨红着脸道,“也不是一定要成仙啦……只是,只是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久一点而已……乔虎说双修可以延年益寿,灾病不侵。”
“是嘛……据我所知的双修之法确实对双修双方均有修为提升,以达长生不老甚至飞升成仙之效。可是,像你们这样一方采补的精气满满,一方却昏沉无力的状况还真少见。这到像是妖类采补男子的精气似的……”汝蝶一脸不得其解的微妙表情,见陆林也听得怔怔的又一笑道,“不过,你这样只是因为乔虎太厉害了吧……你们的声音可是隔着两间屋子都听到了,也要为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着想一下呀。”
那笑容和话语带了几许暧昧调侃之色,冲淡了陆林刚才因那一番话而起的不安之意。反而更加羞窘,“不……不会吧……”自己有叫得那么大声吗?都怪乔虎……
“好了,不逗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这瓶药留给你,每天吃一颗,保证你们的床笫之欢不受影响。”
“小六……小六!”
“嗯?”陆林终于回神,见乔虎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吃着吃着怎么发起呆来了。”乔虎一脸宠溺,伸手替陆林拿掉沾在唇角的点心碎屑,然后很自然地放到自己嘴里吃掉。
“……”陆林眨巴着眼睛看乔虎伸舌舔了一下手指,总觉得对方的行为是故意的。
“对了,顾长之来了。”
“哎?顾长之是谁?”
—
“差点忘了,你不记得了……”乔虎一拍脑门,最近跟陆林亲密更胜从前,一点隔阂感都没有,以至于差点忽略陆林其实失忆了,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这件事实。
于是乔虎简单介绍了一下顾长之,最后道,“你以前叫他顾叔,不过现在嘛,直接叫他名字就好了。”
“哦……好的。”
……
而另一边,顾长之叠衣服的手僵在半空,努力压下脸上的惊讶表情,嘴巴张了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门主与陆林……”
“对啊,他们声音可大……所以劝你把耳朵塞起来睡觉,别被吵得睡不好。”郝大海将两团棉花分别堵住耳洞,拉着薄毯盖好肚子,“我先睡了啊。”
郝大海说睡就睡,没一会儿就打起鼾来,鼾声高亢,嘟噜噜富有节奏。
顾长之苦笑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了一整晚打呼声,至于郝大海的所说的那些声音倒是没有听到。
也许这人是瞎说的吧,他们只以为乔虎与陆林是师兄弟,却不知道两人其实是义父义子,关系自然要显得亲密一些,更何况,乔虎从以前就很是宠爱陆林这个义子……虽然这么自我安慰,可顾长之想到乔虎那由内而外透出的温柔体贴,却是以前在寻青门中不曾见过的。
思来想去,直至鸡鸣时分,顾长之才因为太过疲惫稍稍睡着一会儿。可就算这么一会儿,他也没睡安稳,因为他做了个梦……
梦中他推开一扇门,门内纱幔飞扬,他拨开一层还有一层,似乎这些纱幔无穷无尽叫他心生慌乱。终于有谈话声传来,他心中一喜,连连钻过几重纱幔,眼前顿时亮堂起来。他的爷爷与一位男子相对而坐。他的爷爷朝他招手,“来,长之,见过乔门主。”
乔门主?我与他相识经年,怎么又要见?他想着抬头望去,对方也正低头看来,那几十年上百年过去也不曾改变的容颜就这么映入他眼中,撞在他心里。
那人挑起英气的浓眉,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玩味的笑,“这就是你孙子,顾长之?”
一双大手将他抱了起来,“还挺可爱,以后你就跟着我了,知道吗?”
“知道……一辈子跟着你……”也许知道这是梦,他放肆地抬手摸着那人的眉眼,“你可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对方的眉慢慢皱起来,“你不该有这种心思,我们人妖殊途,于你没有好处,以后我不会再碰你,希望你也谨守本份,记住你爷爷当初交代你的话。”
哐当镜裂,映出的不过是那人决绝离开的背影……只是渐行渐远之际,那人身边多了一个陪伴的身影,只是不是自己而已……
“啊……不……为什么……”
顾长之猛然醒来,额上满是冷汗。
他苦笑着抹了把脸,居然会梦到当初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不是早就决定死心,收敛心思为他打理好寻青门,叫他无后顾之忧,又是为什么会做这种带着不甘心的梦。
“你没事吧?做噩梦了?”
顾长之抬头,郝大海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顾长之捏着的拳松了松,竟然会在梦中叫喊起来,还引来陌生人关注,顿时不自在道,“没事……没事……”
“哦,那我先去吃早饭啦。”郝大海也不怎么在意,自行离开用饭去了。
顾长之松了口气,从包袱中拿出干净的衣物准备换上。
顾长之做梦出了很多汗,换下的衣物有些汗味,他素来爱洁,便打算将换下的脏衣洗掉。正在努力搓洗衣物,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啊……门主,怎么是你!”一回头就看到梦中的对象正站在那里,可怜顾长之捏着手中的衣服不知是继续好还是放下站起来行礼。
乔虎见他一大早起来洗衣服显然有些误会,露出的笑容也带着几分揶揄,“看来长之你精力倒是旺盛,还不快快娶妻,好过自己消遣啊。”
娶妻?顾长之心脏一缩,微微低头掩去自己眼中的苦涩,“说到娶妻,门主你都还没找门主夫人,长之怎么好捷足先登。”
乔虎摇头道,“长之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这种话。”
是啊,这么多年,不仅知道他是虎妖还知道他只爱男色,仅仅因为他一直寻找的那个蛇妖是男儿身。对于早他千年的存在他无话可说,可是……他想起昨晚郝大海所说的,一时头脑发热,脱口问道,“那陆林呢?门主你又把陆林放在何种位置?”
乔虎一愣,随即大方承认,“你知道了?是郝大海告诉你的吧,那个大嘴巴……”念叨了几句郝大海的坏话,他接着道,“本来我今天也打算告诉你,我正与小六双修,希望他能与我同寿,当我的……妻子。”
轻轻念出妻子二字,乔虎突然感到很欢喜,他以前总想陆林一直陪着他,可是却不知如何定义陆林的存在。可刚才说出妻子二字时,他却如醍醐灌顶,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是啊,这心情不就是如凡间夫妻一般,互相扶持,相爱相伴。
乔虎心情大好,连嘴角都止不住地上翘,看着顾长之也觉得对方比以前更顺眼百倍。
于是乔虎拍了拍顾长之的肩膀,“你快点洗好衣服出来吃饭,今天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到时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说完就离开了,他想要快点去告诉陆林他的想法。
徒留顾长之一脸失落地站在那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被自己搓破的衣料,苦涩道,“跟陆林就可以双修以求同寿,跟我就不行?什么人妖殊途,不想害我,不过都是借口而已,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虎啸于林】三十九
饭厅的圆桌上摆了各色早点,乔虎、陆林、汝蝶,还有郝大海团团坐着,正边吃边聊,一派和乐融融。
顾长之走进饭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和谐的场景,太过和谐了,好像根本没有他加入的余地。他的视线直接投向正在给陆林夹网油卷的乔虎身上,从持筷的手到唇角的笑意,再到那眼中漫溢的温柔爱意,在在刺痛了他的心。
感官敏锐如乔虎,竟因为对陆林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反而是汝蝶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招手道,“你就是顾长之?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下吃吧。”
顾长之收起翻腾的心绪,露出一贯的尔雅气度,微微抱拳行礼道,“正是。见过汝蝶仙医。”
汝蝶脸皮够厚,被称作仙医也没谦虚地反驳一下,就那么笑盈盈地受了顾长之一礼。
乔虎撇了撇嘴,拍着身边的空位道,“长之,坐这里。”
陆林也正看着顾长之,只是还在犹豫到底是叫顾叔还是直接叫名字,因为顾长之的年纪正处于不尴不尬的三十一二岁,看外表比乔虎还年轻,叫叔总觉得把人叫老了,叫名字又觉得有些不礼貌。
就在陆林犹豫不决的时候,顾长之已经先一步看了过来,“陆林还记得我吗,以前你叫我顾叔,小时候经常跟我后面要糖吃啊。”
“啊……是嘛……”对方一上来就提自己小时候的事,显得跟自己很是熟悉亲热,可偏偏自己根本就不记得了,这让陆林有些茫然的同时感到有些歉疚,“对不起,我都忘了。”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顾长之露出一个忧心的表情,难道就因为陆林不记得了,乔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也假装忘了他们之间义父子的关系了吗?
顾长之不知道的是,乔虎早就向陆林表明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他们二人都不在意而已。或者说曾经在意过,但是对他们来说有比这薄弱的关系更重要的东西要去把握。
“是啊……”陆林摸摸额头,“乔虎也跟我说过很多我小时候的事,不过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乔虎摸摸陆林的脑袋,“好了,不管想不想的起来都没关系啦,反正你就是你,这个事实又没有变。”
“喂,我还坐在这呢,别说得好像陆林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了啊。等回了医仙谷,我一定能让陆林恢复记忆的。”汝蝶摇晃着一根手指道。
顾长之带着些疑惑道,“敢问汝蝶仙医,为何要等回了医仙谷?现在不行吗?”
经顾长之一提醒,陆林也歪着头看向汝蝶。对啊,当初在船上时,汝蝶就答应诊治自己,若是在船上有些不便还好说,可是他们已在许都安顿下来,这许都城繁盛不输京城,需要什么应该都能办到,为何还要等到回医仙谷?
还有,乔虎居然也老神在在,从来没提起过。陆林又看了乔虎一眼,后者立马夹了个芋圆塞进他嘴巴里。
“唔……”陆林不得不拼命嚼着芋圆,以免被噎到。
“汝蝶姑娘自有安排吧。”乔虎又夹了一个放在顾长之碗里,淡淡道,“长之你别光顾着说话,东西都要凉了。”
顾长之一顿,笑笑道,“是。”便不再说话,低头吃着面前的早点。
汝蝶托着下巴,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溜了一圈,只觉得看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嘴角始终翘翘的。
乔虎盯了她一眼,眼中满含警告。
汝蝶回了个你放心吧,不会戳穿你的眼神。
乔虎暗暗呿了一声,曲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今天武林大会,汝蝶姑娘你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吗?不赶快去办,坐在这喝茶真的没关系?”
汝蝶喝了口茶,“急什么,到时一起过去就是。”
真是,不忘拖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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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武林大会会场还有半里路的地方就已经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武林盟的人在那儿设了个关卡,控制进入内围的人流量。
能进入的门派或个人都拿着一张红色的请帖,验看过才被放进去,有专门的引导人员带到早就安排好的座位上。
陆林左右看看,悄悄扯着乔虎的袖子道,“我们好像没有请帖啊,怎么进去?”
乔虎道:“跟紧汝蝶姑娘就好,医仙谷那么大的面子,怎么会没有请帖呢。你说对吧,汝蝶姑娘?”
汝蝶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几张请帖,“呐,都拿好。”
“萧山派……这是什么门派?”陆林翻开请帖,就看到抬头写着个很陌生的门派。再踮起脚尖看乔虎拿的,“墨影宫?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感觉不像是啥正派?还有,为什么我们俩的请帖都不一样啊!”
顾长之的脸色则更古怪,“岑秀貌似全是女弟子,我拿着这个不大合适吧……”
郝大海则一脸很无所谓的啃着一块烧饼,他只要跟着汝蝶就好。
乔虎把请帖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这请帖上有着明显的幻术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万一失败了方便你们脱身啊。”汝蝶一脸理所当然,“请帖不过进门用的,至于进去后……你们见机行事就是。”
医仙谷那么神秘,武林盟的人就算想送请帖也不得其门而入啊。这是她看过花家庄的请帖后照着仿制的。
喂,这也太随便了吧……陆林的眼神一清二楚地向汝蝶表达着不满。而且,汝蝶她到底要做什么啊?乔虎知道吗?
汝蝶掩嘴一笑,“放心吧,基本失败的几率是万分之一啦,呵呵呵。”顺便一个爆栗敲在郝大海头上,“能别吃了吗?你吃东西的样子蠢死了。”
郝大海含着一口烧饼,眼神无辜,“我……我有点紧张……我一紧张,就想吃东西……”
汝蝶扶额,“算了算了,随你。一会儿好好表现就行。”
乔虎一行人非常轻易就过了关卡,那些人只是打开请帖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陆林还在咋舌这请帖也太好用了吧,连顾长之都顺利通过了,简直不可思议!
只有乔虎和汝蝶清楚,这不过是幻术在起作用。
相比外围,内里要显得秩序井然得多,围着大会会场的高台,四周早就搭起了几座凉棚,凉棚下桌椅板凳,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此时离大会开始已不到半个时辰,座位已坐了八分满。还有一些随行弟子没有资格与门中长辈同坐,都在后方站着。
乔虎也拉着陆林找了个树荫底下站着,顾长之自然跟随在他两身后。
至于汝蝶,她大摇大摆地带着郝大海往第一排座位一坐,也不顾周围门派的侧目和试探性的询问,只自顾自地端着茶杯,抿了口茶。
此时,陆林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汝蝶姑娘到底来武林大会所为何事?不是来救死扶伤的吗,总感觉她有别的事要做啊。”
陆林有些不安,他已经不想再卷入任何麻烦中,上次的寻宝之旅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如果这次可以选择,他希望可以离麻烦越远越好。
可惜事与愿违,当乔虎打发顾长之去给他们取些茶水来时,陆林的心一沉。
“为什么要支开顾长之,到底是何事?”陆林不知想到什么,眼睛腾然瞪大,压低嗓音道,“你们……不会是想夺取武林盟主之位吧。”
乔虎哧地一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陆林的头发,“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对当武林盟主不感兴趣。”
“那到底是……“猜测被反驳,陆林更加不解了。
“呃……”乔虎清了清嗓子,“其实,汝蝶她因为某些原因,要来救走百里。”
“什么!”陆林大叫一声。
“小点声。”乔虎捂住陆林嘴巴,带着他往后又退了几步,转到树后。
陆林扒掉乔虎的手,“汝蝶为什么要去救那个邪教教主?而你居然会答应帮忙,你忘了当初他要杀了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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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虎只是凝着眉不出声,或者他在想该怎么向陆林解释这件事。
当初他去找汝蝶为陆林医治失忆症,汝蝶就提出一个条件,要他帮忙救出百里遥。
“百里遥?”乔虎对百里这个姓可谓记忆犹新,“汝蝶姑娘所说的百里遥不会正是被武林盟擒住的邪教教主百里吧。”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用多解释了。你只需选帮或不帮。”汝蝶见乔虎不搭腔,接着道,“当然你家陆林的病我也可以选择治或者不治。”
“看来我没得选咯。”乔虎一摊手,一脸莫可奈何,“那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要救百里遥。”
虽然他不知道汝蝶怎么会与百里遥扯上关系,甚至还猜测过其实医仙谷也是邪教布下的一个分支。不过汝蝶告诉他的事还是证实他猜错了。
百里遥是半妖。
他的母亲与汝蝶的师父颇有渊源。
这次百里遥被抓,他的母亲找上汝蝶的师父帮忙,这才会让汝蝶带着郝大海出来救人顺便历练。
而乔虎,不过是正好撞上来的帮手罢了。
乔虎也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虽然陆林的失忆症有望治愈,可他还是害怕,怕陆林爱他还不够深,无法接受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
现在,他又要去帮忙救一个曾经想要杀了他们,一个让陆林感到害怕的人,其中的犹豫矛盾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陆林见乔虎迟迟不开口,脑中也是闪过种种念头,最后定格在乔虎与汝蝶交汇的那个眼神上。他心中咯噔一下,双手紧紧捏成拳,“是……是为了我吗?是不是汝蝶以替我治病要挟你,让你帮忙救那个大魔头。”
乔虎拉过陆林的双手,把他捏得死紧的十指一一掰开,分别交握着放在胸口。“你不用想太多,汝蝶没有要挟我什么,更没有拿你当砝码。我答应汝蝶,一方面是承她替我们医治的情,另一方面嘛……你还记得我与葛雄谈到的江湖格局吗?”
陆林皱眉,“不能让南宫世家一家独大吗?”
“不错。若是在武林大会上邪教教主被救走,你想,江湖人会怎么看南宫傲?他的威信势必受挫,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众人有可趁之机还不赶紧踩上一脚。到时江湖又将乱上一乱,我们这些做消息买卖的才可浑水摸鱼啊。”
乔虎的一番话听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是陆林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管如何,放跑一个邪教的大魔头,这岂不是为祸武林?”
“你放心。放跑了难道就不能再捉回去吗?既然能捉住他一次,自然还能捉住他第二次。”乔虎冲陆林眨眨眼,“武林盟也不都是蠢人。南宫傲这次被削了面子,下次必然更加卖力。”
“……”陆林竟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咳咳,门主,茶端来了。”顾长之从树后现身,目光扫过两人相握的双手,眼神微微一黯。
“嗯。”乔虎端过一盏茶,掀起杯盖轻轻吹了吹,递到陆林嘴边,“天气这么热,又说了着许多话,快喝口水润润喉。”
陆林还不习惯有别人在的时候与乔虎举止亲密。尤其是顾长之的目光掠过时让他脸上一热。
“我自己来就行。”陆林就像是用抢的,从乔虎手中夺过茶杯,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乔虎对陆林的反应只是笑笑,眼中满是宠溺。他端了另一杯喝了,并对站在一边的顾长之道,“长之,别光站着,托盘放地上就好,你也喝吧。”
顾长之捏着托盘把手的手指紧了紧,微微偏开目光道,“没关系,属下不渴。”
会场的高台上依次摆了一排座位,除了正中间留给盟主的交椅之外,分两边已坐了武林盟中的各位长老。
这时时辰已差不多,一位中年人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道,“各位,请安静一下。”
他那一声运上了内力,就算远在边缘的乔虎他们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场中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闻声都安静下来,知道武林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多谢各位英雄好汉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下面有请武林盟盟主——南宫盟主。”这位主持的中年人气劲绵长,这么一句话下来,内力丝毫不见减弱,声音依然洪亮而平稳。
“武林盟中高手如云,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其他江湖门派的人在场,一会儿我们怎么动手呢?”顾长之见状皱着眉道。
“是啊……”陆林附和着点头,他可不想乔虎冒任何风险。
乔虎倒是不甚在意,武功再高又如何,不过一介凡人。更何况……“有汝蝶呢,你们以为她是吃素的?”
南宫傲一出现就引起一阵欢呼声,他淡定自若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一对朗朗星目环视众人,对各派首领一一点头示意后才开始侃侃发言。
虽然只是些套话,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诚挚非常,极具煽动人心地蛊惑力。底下群情激动,个个脸上现出狂热之色。
陆林也情不自禁有些受吸引,连身体都不知不觉地往前倾。还是乔虎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把才把他唤回神来。
“嗯……痒!”陆林捂着腰回头瞪了乔虎一眼。
陆林这一声把顾长之也惊醒了,后者愣了愣,竟有种不知刚才自己身处何处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南宫傲吸引了去,眼中只剩了对方一人,耳中只听到对方的声音。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乔虎叹了口气,“你们不觉得,这个南宫傲挺有当邪教的潜力么。这煽动人心的能力……啧啧,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陆林和顾长之闻言,看场中众人双目圆睁,半张着嘴巴痴痴看着南宫傲,对方说一句就点头称好的情状,再一回想方才自己的状态,都是一身冷汗。
“这……这是怎么回事?”陆林奇怪道。
“不知道。”乔虎很干脆地回答道,“不过,小心点总没错。”
坐在第一排的汝蝶显然也听得快没耐心了,趁着南宫傲换气的空档高声道,“南宫盟主,今日我等来武林大会可是为了看您将邪教的大魔头就地正法的。这都说了半天了,怎么还不见把大魔头押出来。”
汝蝶如银铃一般的清脆声音就像是响在每个人心头的警铃,将场中众人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拉回现实。
有的人愤怒道,“喂,你是谁啊,哪来的小姑娘,竟敢打断盟主讲话。”
另有些人则附和汝蝶,“对啊,我们都是来看武林盟处置邪教的,怎么还不拉出来给我们瞧瞧,不会是骗人的吧。”
一时众人分作两派争执不休,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一开始负责主持的中年人瞪了汝蝶一眼,有些焦急地凑到南宫傲耳边,“盟主,这下怎么办。”
南宫傲示意他稍安勿躁,极有风度地微微一笑,“既然各位朋友这么急着想看邪教伏诛,鄙人自然不会让各位失望。去,把百里魔头带出来。”
“是。”中年人得令,快步跑向后堂,不一会儿就同另外一人押着百里遥来到高台上。
其实说是押并不准确,因为百里遥此时连站都站不稳,是被两人半拖半扶着扔到高台的地面上。
百里遥脸上带着半遮的黑色面纱,只露出上半部分的眉眼。此时他双目紧闭,一对柳叶眉紧紧皱着,趴在高台上一动不动。
南宫傲见状也皱了皱眉,不过他极快地松开眉头,快得让人察觉的不到那一皱眉之间的不舍。
“不要装死,快起来……大魔头……”
“打倒邪教,杀死大魔头……”
“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不露出大魔头的真面目来,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南宫傲身上的那点气度因为最后那句话降到了冰点,他厌恶地望向那个发声源,又是那个女人。
汝蝶挑了挑眉,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嘴角还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怎么,南宫盟主不会随便找个人给穿上一身黑衣戴个面纱就说是邪教大魔头吧。听说邪教历任教主的右脸都有火焰刺青,不如露出来给众人看个真切。”
“对啊,对啊,邪教这么神秘,一定要看看这个邪教的大魔头长什么样。”
“看着像个美人……那身材,啧啧……”
“揭掉面纱……快揭掉面纱……”
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也纷纷起哄。
南宫傲勉强挤出一个笑,一把抓着百里遥的头发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
百里遥吃痛,缓缓睁开眼睛。就算被百般折磨,这双眼睛还是如碧波深潭一般澄澈平静,他看着南宫傲,就像是看着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南宫傲对他这双眼睛又爱又恨,此时又被这无情地双眼一看,只恨恨道,“百里遥,他们都想看看你的真面目呢,你说,要不要给他们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前两章落下的进度赶上了QAQ
还有能问问乃们是怎么看到这篇文的嘛。。。因为出镜率实在很低啊,能被看到简直能称得上是猿粪了。。。
☆、番外【虎啸于林】四十
“随便你。”百里遥微微闭眼,原本碎冰般的嗓音此时却像是被撒入了一把沙子,粗糙暗哑。
南宫傲轻哼一声,抓着头发的手紧了紧,在百里遥耳边道轻声道,“你就不怕我不仅要揭开你的面纱,更要将你身体的秘密公之于众。”
“反正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不管是什么秘密对一个死人来说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百里遥的声音无波无澜,似乎自己曾经深以为耻的秘密此时对他来说已经不值一唁。
“是吗?没有意义了吗?就算给拜火教留下污名你也无所谓吗?就算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你们拜火教的教主竟然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也觉得没关系吗?”南宫傲的话就像一刀刀割在百里遥心上,血淋淋的。
百里遥眼中悲愤之色一闪,随即又归于平静,“对,统统无所谓了。”
“哼!”南宫傲松开手,百里遥的身体重重倒回台面,发出怦咚一声闷响。
这人总是这样,心中除了拜火教,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打动不了他,只有在床上……只有在情欲之海中翻腾时脸上才会现出叫人欲罢不能的生动表情来。
忍不住想要把他珍藏起来……
而现在,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南宫傲扫了一眼底下因为等不及而鼓噪的人,慢慢直起身子,他举起右手,食指上的红色碧玺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璀璨的光晕。
“各位,稍安勿躁,我这就为你们揭开真面目。”
右手落下,就在众人屏息等着揭开面纱的一刻,一切变数皆发生在这瞬息之间。
“啊——”一声惨叫响起,会场边缘的某门派弟子被当胸一刀捅了个窟窿。
弯弯的刀尖从胸口透出,又快速抽了回去。
那个弟子抽搐着倒在地上,露出了背后的蒙面黑衣人。
而更多的黑衣人自会场的四面八方涌现,将整个会场团团围住。
“啊,邪教的人!邪教的人来救他们教主了!”
“哼,今天跟他们拼了!”
反应快的已经拿起武器与这些黑衣人打了起来,原本秩序井然的会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会场边缘又都是一些们门派中的末流弟子,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乔虎一手扣住一个黑衣人的脉门,踏前半步,一记肘击撞在对方胸口。
黑衣人胸骨尽碎,哇地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攻击力。
“邪教的人太多了啊。”陆林与顾长之合力击退了一个黑衣人,背靠背聚拢到乔虎身边。
“邪教的人吗?”乔虎冷笑一声,“可不一定呀。”他一拳一脚又解决两个,把溅到的血迹擦在黑衣人的衣服上,不耐地皱眉,“汝蝶还在等什么?”
汝蝶掰开扒在她身上的郝大海,“你怕什么,放开我,我要施法。”她刚才将南宫傲与百里遥的对话全看在眼中,正确定了百里遥的身份无误要施法,没想到冒出来一帮黑衣人。
现在场面胡乱,也不知道她的法术能不能覆盖全场。还有……
她看向南宫傲,已经有数个黑衣人与他缠斗上。
传闻南宫傲武功高强,可是此时与黑衣人打斗时却显得左支右绌,被连连逼退好几步,另有一个黑衣人脱出战团,往百里遥走去。
眼看百里遥就要被那些黑衣人救走,南宫傲居然不怒反笑,卖了个空门给黑衣人,任对方的弯刀在他手臂上割出一道口子。
“可是……姑……姑姑……这些黑衣人好可怕……”郝大海颤抖着缩在汝蝶脚边,双手紧紧抓着后者的裙角不放。
眼看那些黑衣人要带着百里遥离开,汝蝶一掌按在郝大海额心,“赤豚,还不快快现出原形替我护法。”
郝大海目光倏然一呆,额间一阵红光闪过,化作一头阔嘴方耳,红色长毛覆身的四蹄妖兽。这妖兽的个头有马匹大小,背上生着一对丈长羽翼,嘴巴里突出两颗长长的獠牙,两瓣足蹄刨着地,大嘴中发出呼哧呼哧地喷气声,看着十分吓人。
那些黑衣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妖兽吓了一跳,扛着百里遥的那人双腿一软,丢下百里遥就要往外跑。
南宫傲恨恨地啐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他抽出佩剑,一个纵跃就挡在赤豚前面,“你们快走,这妖兽我自然会收了他。”
汝蝶知道郝大海的原形不过是看着吓人,不过她也只需要争取到这一点点时间。趁此时机,她从腰间的锦囊中抓出一把粉色的粉末。
她口中念念有词,袖中粉绸飞舞,那些粉末微微发光,化作一只只蝴蝶飞散开去。
放眼望去,在他们前方成百上千只粉蝶在空中飞舞,蝶翅挥舞之间,肉眼不可见的麟粉纷纷洒落。
若是单独一只蝴蝶也许会觉得美丽,可是当一大群蝴蝶出现在视线中,却只让人恶心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蝴蝶飞过的地方似乎拢上了一层粉色的薄雾,而处于雾中的人们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他们甚至连惊恐都来不及表达,就凝成一具具神态各异的雕像。
赤豚似乎知道南宫傲的厉害,嗷地吼了一声之后,撒开四蹄转身跑走了,他没头没脑地在场中乱窜,把好多凝固的人撞倒在地,有些倒霉的被他四蹄踏过,化作肉泥。
乔虎伸出手挡住陆林的眼睛,“别看,不过是幻术而已。”
陆林脸色苍白,从黑衣人出现起事情就透着诡异。刚才那个巨大的红毛妖兽看起来那么真实怎么会是幻觉,还有那些蝴蝶……那些蝴蝶看起来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抓着乔虎覆在他眼上的手,“我……我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他都双手冰凉,声音发颤。乔虎暗叹一声,一指点在陆林的昏睡穴上。
“门主。”顾长之接过陆林,“现在怎么办。”
“你替我好好照顾小六。接下来,轮到我出场啦。”
“是。”顾长之点头,看着乔虎踏过满地血污,一步步往南宫傲而去。
南宫傲皱眉,他原本安排他的人假扮邪教中人救走百里遥,再找个地方把百里遥软禁起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百里遥变作他的禁脔。
可是,没想到横里杀出个程咬金,将他的计划破坏殆尽。
南宫傲看了眼地上的百里遥,后者也趴在地上正抬头看他。
百里遥被下了十香软经散,又日夜被南宫傲凌辱,此时虽然没有人挟持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喘了口气,看向正全神贯注维持法术的汝蝶。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孩,那么为什么要来救他?
南宫傲一把拉起百里遥,“别看了。她救不了你的,你等着,待我将她制成蝴蝶标本,你可以每天慢慢看。”
南宫傲将百里遥抱到一边空出来的椅子上,起身时却发现衣袖被扯住。他低头看了一眼,笑着道,“怎么,心疼你的属下吗?没想到你们拜火教中居然还有妖类。”
“我不认识她,别杀她。”百里遥一字一顿道。
“哼。”南宫傲拂开百里遥的手,“那我更想杀了她。”你居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求情?真的不认识吗?傻子才信!
眼看着南宫傲提着剑一步步向她走来,汝蝶额头直冒汗。郝大海也不知跑哪个角落去蹲着了,乔虎为什么还不来?
“哼,又是妖。”南宫傲眯起眼,“你这点微末法术也敢在此丢人现眼。受死吧!”
说着剑光一闪,直刺汝蝶心口。
就在剑尖离汝蝶胸口还有一寸处,两根手指稳稳夹住剑身,南宫傲的剑再也往前不了半分。
乔虎夹着剑一点点使力推开,“啧,我还没出场呢,这么快就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呢,南宫盟主?”他说着另一手在汝蝶肩头轻轻拍了拍。
汝蝶立刻轻轻舒了口气。刚才她操控这么多蝴蝶分身已是强弩之末,刚才乔虎那一拍为她注入一股清气,终于又能支撑片刻。她以眼神示意乔虎速战速决,后者回她一个无奈的叹息。
乔虎双指使力,精铁所铸的剑身断作两截。他将手中的那截断剑随手往地上一扔。
“南宫盟主,得罪了。”
佩剑被断,而且对方仅凭两根手指就将他的剑身夹断,这份深厚的内力让南宫傲不禁后退两步。
“你是……寻青门的乔虎。”南宫傲认出乔虎身份,眼中却有几分不解,“寻青门虽在江湖中买卖消息,但是一向独善其身,从不蹚浑水。不知这次乔门主为何要帮这个妖女。难道,你们其实都是邪教中人?”
“南宫盟主好想象力,枉费我当初还卖了个消息给你,才让你有机会擒住百里遥。”乔虎摇摇头,“不过,可惜,我被妖女所迫,必须救回百里遥,还望南宫盟主高抬贵手。”
汝蝶拼命在乔虎身后飞眼刀,什么被妖女所迫,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可惜,乔虎通通接收不到,一脸认真地跟南宫傲讨要百里遥。
南宫傲心中虽惊讶当初卖消息给他的居然就是乔虎,可是对方竟然是来要回百里遥……这绝对不允许!百里遥是他的,永远是他的!
“休想。”南宫傲从牙缝中挤出两字。
“那就别怪乔某手下无情咯。”乔虎声音未落,已一爪探向南宫傲咽喉。
南宫傲手中只剩半截断剑,堪堪挡住乔虎那开山裂石般的一击,本就只剩大半的断剑又变作三截,只留了个剑柄在南宫傲手中。
乔虎握着手中那几块废铁,几下搓成铁屑撒在南宫傲脚下。
“还是快把百里遥给我吧,不然……一会儿变作碎屑的可就不是这把剑啦。”
南宫傲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剑柄丢弃。他缓缓抽出头上的碧玉发簪,只见这发簪迎风而长,居然变作一柄通体碧绿的宝剑。
“本以为千年前的那场涤荡世间再无妖孽,没想到今日一次碰到两个。我南宫世家向来将除魔卫道视作己任,虽世间久不见妖物横行,但是这除妖道法从未敢落下。我这把碧玉剑许久不饮妖物的血,今日就拿你们来祭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南宫配不上百里肿么办。。。。难道百里教主的番外要流产。。。。话说,乃们想看百里生包子咩
☆、番外【虎啸于林】四十一
“好了。”汝蝶收回手,粉色的法术光芒也随之消失。她抬手擦去额上的细汗,“没问题了。”
乔虎手指抚过陆林皱起的眉头,脸上的紧张担忧一览无余。
“你确定他不记得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了?”
汝蝶从锦囊里摸出一颗药丸吞了,这才点头道,“你放心吧,我制造了一段假的记忆替代,等他醒来就不记得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些场景了。”
她在武林大会已经消耗了很多灵力,现在又给陆林施法,已经十分疲累。
“嗯……谢谢。”乔虎这声谢道得真心实意。
“不客气,要不是你,我也救不出百里遥,完不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汝蝶看着乔虎被血染红的衣衫,皱了皱眉,“你的伤势看来不轻,还是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只是流了些血而已。”乔虎不甚在意,他的伤口向来愈合很快,只要不是致命伤,基本死不了。不过汝蝶倒是提醒他了,他唤来随侍一旁的顾长之,“长之,去给我打盆水来,还有拿套赶紧的衣衫。”
他不想陆林一醒来就看到他满身是血。
“是。”顾长之领命出去打水。
汝蝶见顾长之似乎对乔虎的伤势也不是很担心,大概乔虎真的没事。于是也告辞了,还有百里遥和郝大海等着她去处理。
走出房间,汝蝶露出一个微笑,虽然辛苦,但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也算值了。
难怪只要恢复陆林一部分记忆,乔虎,你也会有所顾忌啊……
***
“醒了?”
温暖的大手摸过头顶,陆林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乔虎的脸。
乔虎看着陆林的神情很专注,眼中荡漾着柔情和一些些小心翼翼的成分。
陆林被他看得心中一暖,刚醒来时心中的那点难受顿时散了去。他舒了口气,靠在乔虎怀里,“武林大会结束了?我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汝蝶说你有点中暑,没什么大问题。”乔虎一遍遍摸着他的肩背,“一会儿我去煮点绿豆汤给你喝。”
“嗯……”陆林总有种做了一场大梦,而现在梦还没醒的感觉。他目光放空,盯着帐子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直起身看了看房间各处,“这是哪里?这不是客栈的房间。”
“我们从武林盟主手里抢了人,原本的客栈当然不能再住了。这是……百里遥的属下安排的住处。”乔虎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
这是一处民宅,总共不过几间房加一个小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陆林不喜欢百里遥,也没办法避免共处一宅的事实。
陆林闻言果然皱了皱眉,“百里遥也住在这宅子里?”
“他中了十香软经散的毒,汝蝶要给他解毒。待他体内的毒一解,他回他的拜火教,我们去我们的医仙谷,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乔虎宽慰道。
“好吧……只是不知道救了他,将来又有多少人的性命会被夺去。”陆林每思及百里遥杀人的情景就觉得心头恶寒,那血淋淋的场景总像是昨日的恶梦,挥之不去。
“若说杀人,所谓的江湖正道杀的人就少了吗?”乔虎轻哼一声,“人类惯来喜欢互相残杀,也不知这样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从不伤人性命吗?”陆林从在藏宝窟中就发现,乔虎每次出手都只是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从不下杀手。也正是因此,他总觉得乔虎内心深处必定十分良善,不会是个坏人。
“……”乔虎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杀人当然不是因为所谓的人性道德,他只是单纯因为不能杀。若是可以,又怎么会放过南宫傲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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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傲的碧玉剑专克妖类,乔虎被逼得差点现出原形。虎耳虎尾都跑了出来,兽相尽显。
乔虎拼着被一剑刺穿小腹,才反手一招锁住南宫傲咽喉。
乔虎很想就那么在南宫傲喉咙上开五个血洞,可是……虎牙龇了龇,他想到苏青和苏鹰,还有他的小六……
他不能一时冲动犯错,若是他也被关入镇妖塔中,他的小六怎么办!
南宫傲看出他的犹豫,手中碧玉剑一转,就想横拉一剑,叫乔虎肚破肠断。
“乔虎!”
危急关头是汝蝶的呼唤让乔虎迅速作出反应。
他飞起一脚,将南宫傲踢回高台之上。
毛竹搭就的高台瞬即倒塌,南宫傲在一片废墟中哇地吐出一口血。
“门主!”顾长之背着陆林飞奔过来,“门主,武林盟的援军即刻就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救了人走吧。”
汝蝶也收了法术,把百里遥丢在郝大海背上,“快上来,我的法术再过半刻就会失效,我们还要去与拜火教的人会合。”
当郝大海的真身赤豚驮着五人飞上天空时,乔虎才发现,会场外方圆十里之内一如会场之内,人们都表情呆滞行动迟缓。
难怪汝蝶那么吃力,难怪短时间内竟没有人赶来支援。
乔虎看了汝蝶一眼,对方正跟百里遥说话。
总算……没有功亏一篑!
乔虎一手按住伤口,一手去握陆林的手,颤抖的手指将那手握实了才像得到什么力量一般,慢慢平静下来。
碧玉剑,还是不该轻视的。而南宫傲,江湖再见,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在想什么?”陆林见乔虎一直不答话,抬头就看到后者皱着眉,一脸冷肃。
“啊……没什么。”乔虎回神,下意识地回答完就看到陆林担忧的眼神,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们这次得罪了南宫傲,以后寻青门恐怕会有麻烦。”
“你不是……”陆林一开口就又闭上,眼中有些迷惑之色。奇怪,他只记得乔虎解决了这件事,但是具体解决的过程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努力地回想也只有几个片段,似乎乔虎和南宫傲打了一架,又似乎两人只是平心静气地交谈了一番。可细节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再努力回忆,脑海中却倏然浮现出一双血红的眼,和哬哬喘息的长满尖利兽齿的血盆大口……
“不……不要……不要过来!”陆林捧着头大喊一声。
乔虎大惊失色,抱住陆林,“小六,怎么了?”
“不要碰我……走开……啊——”陆林胡乱推搡着,完全陷入可怕的记忆中。
乔虎的伤口被不小心打到,不禁闷哼了一声,血迹迅速地渗了出来。他咬牙紧紧将陆林固定在怀里,“小六,清醒一点,我在这里,你别怕……别怕……”
“哈……哈……”陆林的脑袋抵着乔虎的胸口,一阵阵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传入耳中,让他慢慢平静下来。对,不怕……这熟悉的心跳声是干爹的……有干爹保护我呢……
陆林抓着乔虎的手微微颤抖,小声而疑惑地呢喃道,“干爹……干爹是谁?”
乔虎身躯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陆林。后者却满眼迷乱,并不像是完全恢复记忆的样子……
乔虎皱眉,陆林这样子很不对劲。
难道,汝蝶的法术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の番外【一】
黑色的面纱自下而上掀起一个角,入目就是一片刺目的红。那热烈的红色衬在雪白的肌肤上,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兀自跳动着像是要从对方的肌肤中扑出来吞噬他。
边上的心腹石冠中问道,“盟主,这必是邪教教主,要如何处置?”
南宫傲的手指一抖,黑纱重新覆住其主人的面容。
石冠中见他面色有异,不禁又叫了一声,“盟主?”
“嗯,先带回去再说。河中都打捞过了?”南宫傲道。
“是。”石冠中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我们从河里打捞到许多金银财宝,应该都是从那从藏宝窟中被冲出来的。”
这次行动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就一举擒获了邪教的教主,还意外得到了大批财宝,武林盟的人都高兴坏了。
不过南宫傲闻言情绪并无太大起伏,只微微笑着道,“很好。”
他心中还在疑惑是谁有这个能力将邪教重挫于此,还暗暗通知让他捡个大漏,这到底是阴谋还是人情?
而这个所谓的邪教教主……他的手指划过因为被湿透的衣衫裹住而显露出来的优美曲线,这才是最大的惊喜吧。
他一把抱起昏迷的邪教教主,“你在这好好督管,钱财务必清点清楚。至于邪教的人……一个不留。”
“是。”石冠中抱拳,低头应是。待再抬头时,南宫傲的身影已去得远了。
“盟主的轻功又精进了……”
***
南宫傲端着碗盏,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人片刻,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醒醒。”
细细的柳叶眉皱了皱,似乎对睡眠被打扰有所不满,浓密纤长的睫毛也颤抖了两下,终于还是掀了开来,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深黑眼眸来。
那对眼珠似是墨染一般,与白玉似的眼白相称,真真的黑白分明。可偏偏眼中毫无情绪波动,只是微微转动着看向南宫傲。
“醒了?”南宫傲深深地看着那对眼眸,想从其中看出点什么来,比如惊慌、害怕或者愤怒。可惜,其中除了他的倒影,什么都没有。
忽然,那个倒影一闪,不是南宫傲动了,而是躺着的人骤然出手,直取南宫傲咽喉。
那看似凌厉的一击连南宫傲的一根头发都没能碰到。
南宫傲纹丝不动地看着想要袭击他的人力竭扑倒,连着被子一起从床上滚了下来。
被褥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再也不能将那具身躯完全遮掩起来。
虽然在对方昏迷的时候他早就细细看过这具身体,可当这副身躯再次暴露在他眼前时,还是禁不住暗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雌雄同体!
身为一教之主居然会是个雌雄同体的怪胎,也难怪他总是黑纱遮面,羞于见人了。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听声音似乎对方并不惊慌,只从那微微蹙起的柳叶眉可以看出一些些懊恼。
“十香软经散。放心,这药不致命,不过让你功力尽失,四肢无力而已。”南宫傲蹲下身,食拇两指扣着那小巧的下巴,把对方的脸抬起来,“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要礼尚往来一下。”
“……”
“你放心,我不会问你有关你教中的事情。”南宫傲的目光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梭巡一番,才接着开口问道,“我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
“百里遥。”
南宫傲抚摸着那道火焰纹身。这纹身艳红,自百里遥的左边锁骨起燃烧过半边脖颈,火舌最终停顿在左侧脸颊,就差一点点,就要烧进那对冰冷的眸子里。
“痛不痛?”
纹这火焰纹身的时候,痛不痛?这么一大片,该流了多少血才能染得这样红。
不过身下的人显然理解错误。
百里遥身子微颤,哑着嗓子道,“你不就是想让我痛吗。”
南宫傲手指停在火焰的尖尖上,轻轻笑了一声,“不,你错了。我是想让你快乐。”
“啊哈……”百里遥手指深深陷入柔软的被褥中,他眼角发红,仰着头喘息。漂亮的火焰舒展开来,颜色愈加鲜艳夺目。
南宫傲着迷地亲吻着那簇火焰,喃喃道,“真美……就算葬身在这火焰之中,我也愿意……”
***
“盟主,属下来迟了!盟主,你没事吧!”
南宫傲摇摇头,以碧玉剑为支撑站在废墟之中。他抬头看着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那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盟主,对不起,属下有负盟主所托。”石冠中的语气十分自责。
“不怪你。对手太强。”南宫傲拍了拍石冠中的肩膀以示安慰。
石冠中更加自责难过,呐呐不语。
南宫傲让他安排假装邪教救走百里遥之事,可他在约定的接应点等待良久都不见他安排的人带着百里遥出现。等他带着人赶来已经迟了。他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让盟主身受重伤。
“你能及时发现不对劲回来支援已经做得很好了。”南宫傲看着场中渐渐恢复清醒的众人,“当务之急是把会场清理干净……”
会场中同样被汝蝶的法术所定住的还有那些假扮邪教的黑衣人。
这些人已是无用的弃子,必须统统除去!
而邪教余孽救走他们教主的事实必须坐实!
那些武林中人并非都是傻子,南宫傲忍着胸口巨痛,运起催眠之术与那些人周旋,好不容易摆平各项事宜,回到房中时已十分疲惫。
没想到,本是用来对付妖类的法术,却被他用来收服同类。
“咳咳……”南宫傲强忍着咳嗽的震动带来的痛苦,愤恨地捶了下床板。那些该死的妖类,若不是他们,自己岂会如此狼狈,还弄丢了百里遥。
想到百里遥,他不禁看着交颈鸳鸯的被面怔怔出神。
昨晚他还与百里遥一番云雨,逼着对方叫了自己的名字,凌乱的床铺还未及整理,可那人已经不在了。
原本他布下一个局,想着可以从此独占那人,谁知道……还是让他给逃了。
他抓过薄被,手指抚过那对鸳鸯。本该朴实无华的雌鸯的脖子上多了一块红色的印迹。
南宫傲想了想,觉得那应该是百里遥的血迹。
他为了忍着不出声,硬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珠滴在这被面上,到叫这雌鸯增色不少。
“百里遥,你以为你跑得掉?”抓着薄被的手渐渐收拢,南宫傲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我一定会再次拥有你,哪怕烈焰焚身,在所不惜。”
***
武林各派在此次武林大会中损失惨重,经此一役,他们对邪教愈加痛恨,纷纷决议要同心协力一举铲除邪教。
南宫傲满意地啜了口茶,这本就是他意料中的结果,除了那个人。
本该躺在他密室床|上的百里遥现今不知所踪,不过没关系,若是打到他老巢,他怎么都该露面的。
可偏偏……
南宫傲看着眼前的烈焰,宏伟的拜火宫被火焰吞噬,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可偏偏没有百里遥的身影。
整整半年谋划,看到整个邪教付之一炬,武林正道举杯欢庆。
南宫傲端着酒杯却笑不出来。
有人向他敬酒,说着从此南宫盟主威震武林一统江湖的恭维话,南宫傲只仰头一口干尽杯中酒,心中无半分喜悦。
曾经的梦想已然达成,可是心却空了一块。
百里遥……你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の番外【二】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打预防针……这章脑洞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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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遥痛苦地吸气呼气,口中的软木都差点咬断,那个折磨了他整整五个时辰的小东西才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
当他虚弱地看到那个包裹在襁褓里的小怪物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千辛万苦生出来的。
那小怪物小小的,只有一只猫崽子那么大,浑身都是粉色的皱巴巴的肌肤,连眼睛都睁不开。两个伸在襁褓外的小爪子勾着布料的边缘,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我怎么会生出个这么丑的东西来!?百里遥有些嫌弃地想着。
可偏偏有人还要补上一刀,“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带着妖相,不过等慢慢长大就好了。”
我出生时也这么丑?也是头顶一撮白毛,屁股后拖着根老鼠尾巴?当初阿爹居然没把自己给扔了,这是有多爱自己的……
百里遥还是不知道该叫面前的男子娘还是爹。虽然自己是从对方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是对方如今一点女性特征也无,是一位长得十分俊朗的男子。
男子见他嘴巴蠕动了一下但是不开口,温和地笑笑道,“我说过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们妖类本就不像人类那么在乎道德伦常。一个称呼而已,你不用那么纠结。”
“……遥光。”百里遥犹豫了一瞬,还是叫了对方的名字,见对方一脸欣慰的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襁褓搂紧了些。
“咿……”小怪物感受到母体的气息,本能地往百里遥怀中钻,寻找粮食来源。
当自己的乳。头被一口叼住,百里遥差点手一松,把小怪物给摔地上。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怪物满足地捧着兹兹吮吸,而百里遥满脸通红,他脑海中无法抑制地浮现一些场景来。
好不容易等小怪物吃饱喝足,呼呼大睡,百里遥已经是一身汗水。他居然全程脑中都是与南宫傲缠绵的旖旎场景,甚至身体无法自控的产生了反应,刚生产过的地方有种极度的空虚感,想要被狠狠填满。
怎么会这样!!!
当初经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百里遥简直有些不敢面对遥光,硬是冷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累了……要睡……睡一会儿……”
遥光伸手抚摸了一下百里遥的头顶,笑了笑道,“我明白你刚才是什么感觉,因为我生过你,你刚才的感觉我也经历过,你根本就不用在我面前掩饰什么。”
百里遥背对着遥光,心情十分复杂,“为什么会这样……我当初明明是被强迫的,可是我刚才……居然会很怀念……很……想要……”
“当初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们一族一辈子只会生产一次,六月怀胎六月哺乳过后雌性特征就会完全消失。”遥光缓缓叙述道,“正因为一辈子只有一次,我们不像其他动物,繁育后代时相聚在一起,完成繁育后就一拍两散。我们会对伴侣十分忠贞,在哺育后代的过程中,双方都会无法抑制地渴求对方,以此来加深感情。不过……”
百里遥听着听着忍不住转过身,看到遥光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不过什么?”
“人类终究非我族类,他无法感受到我所感受的。他对我哺乳期表现出的高亢渴求无法理解,甚至觉得我会伤到自己的身体,而不满足我……”
百里遥知道遥光其实在说他自己和阿爹的事,所以,当初遥光抛夫弃子是因为——欲、求、不、满!?
得出这个结论的百里遥有一瞬感到眩晕,当初阿爹数次带着他一同出去寻找母亲,最终还在一次寻找途中不幸被所谓的武林正道埋伏身亡……
而遥光离开他们只是因为这么个烂理由?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走了阿爹有多伤心……而你居然就因为……因为……”百里遥气愤地揪住遥光衣襟。就连当初南宫傲囚禁他当众羞辱他都没有此时这么生气。
“唉……当然不仅如此。”遥光拂开百里遥的手,“我当初不过心情郁结出走散心,并未打算一走了之。是因为……因为他认不出我了。我那时已经过了六月哺乳期,雌性特征渐消,当我一身男装要与他同桌时,他非但没认出我还赶我走……我当时伤心欲绝,又想终究人妖殊途,偷偷留下追魂索后就回火焰山闭关了。待我再次出关,竟然光阴茬然十六年过去了,不仅听闻你爹去世还知道你被南宫傲所囚。”
遥光一脸悲痛,眼中隐隐泪光闪烁,“还好,你现在没事了……”
什么还好我现在没事了!我都一不小心产子了这还叫没事?要不是你,我会有这种特异体质吗?我才想哭好么!
百里遥冷着一张脸,抬手替遥光擦去眼泪,“反正,阿爹也从来没怪过你。他说你是我教圣兽化身,能给他留下孩子已是恩赐。他只是……不死心,想要找回你而已。”
遥光被百里遥这一句弄得眼泪瞬间绝提,再也忍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百里遥对着遥光跑走的方向发了会儿呆,终究抵不过困倦,慢慢睡着了,意识沉睡之前,他心中默默念到,阿爹,你可以瞑目了,他还是爱你的,也爱着我……我们并不是被抛弃了……
***
可是,多年来的心结虽解,百里遥还是不得不每天忍受数次浴火焚身的感觉。
“为什么……他一天……要吃……这么多次……”百里遥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有两簇火苗在跳动,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可咬着的牙关没坚持过一个呼吸,就逸出一声呻|吟……
怎么办,好想要!好想要!想要到快要疯掉了!
这时候他基本有些理解遥光为什么会受不了要出走散心了,他只是经历了三天就有些受不了,而当初遥光被整整折磨了六个月……
六个月啊!百里遥一想到就有些后悔当初一时头脑发热答应生下这个小怪物!
什么一年过后你可以拥有完美的男儿身……什么你的胎记也会隐去,除非心情过于激动不会浮现……什么从此你逍遥江湖不用再担心被人认出来……
啊啊啊——让这些统统去死吧!
谁帮他去把南宫傲抓来给他泄火啊!
可惜,南宫傲没有抓来,南宫傲带领武林群雄灭了拜火教的消息先一步传来!
百里遥捏着带来噩耗的信笺,几乎咬断银牙。
“南宫傲!”
这欲恨交缠的一声,生生穿越千里,叫南宫傲背脊一凉……
☆、番外の番外【三】
南宫傲蓦然坐起身,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跟睡下时分毫不差。
他警觉地观察了一番屋内,似乎也没什么不妥,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
南宫傲摸摸嘴角,那里带着点湿意,就像睡着了流口水一样。可他知道不是的,因为嘴巴里还残留着一股奶味——那不是牛奶的味道。
这味道那么真实,真实得就像昨晚梦里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想到昨晚的梦,南宫傲剑眉微皱。
百里遥不可能那么主动,那么热情似火……所以,终究只是一场春|梦罢。
倒是许久不曾睡得这么沉,醒来只觉万分舒爽,长久以来积压的焦躁不安统统发泄了一般。
南宫傲微笑着起身,外面正是三月春光大好的时节,他的心情在长达半年多的阴翳之后,第一次如这春光一般明媚。
***
“呼……”百里遥泡在浴桶中,双眸微闭,唇色潋滟,一脸餍足。
遥光有些担忧地隔着屏风道,“你这样太冒险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变回原形,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一只老鼠的潜入。还用了汝蝶的师父配的迷药,他只会当是做了一场梦,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的。”百里遥的语调带着慵懒,就好像冰块渐渐融化了一般,不再那么冷冽。
遥光映在屏风上的身影一阵摇晃,双拳在空气中挥舞着,“都说了不是老鼠……我们是火光兽,是很古老的一族……老鼠有我们这种纯白的毛色吗?能像我们一样火中来去吗?”
“说穿了就是不怕火的白老鼠。”
“……”
“要是可以选,我宁愿当只普通的灰老鼠,至少不用生孩子。”
“吱……”
遥光泪奔。
百里遥跨出浴桶,一边的铜镜中映出他的身影。
因为生产,他的身材更显丰满,前凸后翘,衬得纤腰不盈一握,肌肤莹润似带着珠光,原本占据了锁骨至脸颊的红色火焰胎记已经隐去,只在情绪激动时才会浮现出来。
他擦去身上的水珠,披上里衣。
转出屏风,看到正躺在床上熟睡的孩子时,他的表情一软。
值得庆幸的是,这孩子虽然出生带着妖相,但是并没有继承他和遥光的特殊体质,是个普通的雄性。而且他的胎记也没有长在显眼处,而是在隐蔽的右股连接腿根处。
也就是说,将来这孩子不必再吃同他一样的苦头了。
百里遥一想到这三个多月来的折磨就快疯了。
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跑来找南宫傲。
当他对着中了迷药的南宫傲时,很想亲手了结对方的性命,可当南宫傲抱住他时,他却可耻地屈服在那股欲望下。
算了……就等我爽够了再杀也不迟。
当初将我囚禁折辱,后又灭我拜火教,这笔账总要慢慢讨回来。
***
如果一次是梦,两次是错觉,那三次四次绝对不可能只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梦中的那个百里遥美好到不真实,也就是这份不真实,让南宫傲始终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可是……
他忍不住又砸吧了一下嘴。两个月来,每次他梦到百里遥,醒来唇齿间就会有奶味残留。
傻子都知道不正常了。
更何况,南宫傲不是个傻子。
他沉吟片刻,打开了往密室的暗门。
以前这里是他用来软禁百里遥的,现在百里遥不在了,他偶尔会过来睹物思人。
其是百里遥并没有留下什么纪念品,不过是他当初从百里遥身上收缴来的白骨笛和追魂索。
他抚过白骨笛,这笛子也不知是用何种兽骨制成。大概它以前的主人很喜爱这支笛子,常常拿在手中把玩,笛身光滑,温润似玉,却又带着兽骨特有的纹理。
南宫傲将笛子横到嘴边,试着吹了吹。
除了吹气的声音,白骨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是了,这说起来是笛子,其实并不是用来吹的呢,还想着那人会站在月下或站在竹林边吹奏笛曲,不过是自己想太多而已。
南宫傲自嘲一笑,将白骨笛与追魂索一起放在一个紫檀木匣子中,捧着出了密室。
此后日日夜夜,他都将这匣子摆在房中最显眼处,只等着百里遥再次来临。
整整一个月后……
石冠中瞧着南宫傲憔悴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盟主,今晚可要继续安排弟兄们埋伏?”
南宫傲捏了捏眉心,他已经大半月没有睡好觉了,想要入梦又怕入梦了沉溺梦中。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几场了无痕迹的春|梦,他要实实在在把那个人攥在手心里,抱在怀里。
“继续。”南宫傲沉声道。
“可是……”石冠中对南宫傲的指令向来是毫无异议,彻底执行。可这次心中却有些犯嘀咕,他虽猜到盟主是在等百里遥来自投罗网,可这个网已整整布下了一个月,却不见目标出现。弟兄们夜夜守在墙头暗处,明明困得很还要强打精神,各个都叫苦连天。被他训斥了几次才乖乖闭嘴不言,但其实心里早就怨气沸腾了。他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百里遥一天不出现,他们就守一天,一月不出现就守一月,那要是百里遥一年、两年,甚或永远不再出现了呢?
南宫傲剑眉一蹙,将石冠中的想法都看在眼底。石冠中所担心的他又何尝没有担心过,可是……“没有可是。负责埋伏的人每人每月多给十两赏银。下去吧。”
“是。”石冠中见南宫傲坚持,只得暗叹一声领命退下了。
***
百里遥凝眉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不时调整角度以便看清自己光洁的脸颊,凸起的喉结和平坦的胸部。
少了胸前那两块沉甸甸的肥肉,百里遥只觉自己整个人如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一般。
只是转为雄性后,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愈加硬朗,如刀削斧凿一般,使得面容愈加冷峻。
遥光叹了口气,“儿子你就不能笑一笑吗?当初束缚你的东西都没了,你应该要学着开朗一些,多笑笑。”
百里遥冷冷瞥了他一眼,“不会笑。”
“你爹那张苦瓜脸都会笑了,你怎么能不会笑呢?”遥光双手捧着脸,露出一个微笑,“你看,就是这么笑的,很简单的,你跟我学。”
“太难看了,不要学。”百里遥唾弃道。
“……”遥光西子捧心状嘤嘤嘤地奔走了。
百里遥对遥光的玻璃心早就习以为常,走了正好图个清静。
他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去看放在围栏中的儿子。
小家伙已经会爬了,一睡醒就精力充沛地到处乱爬,有一次差点从床上摔下来,百里遥不得不找人做了个木头栅栏挡在床边。
此时小家伙正努力地扶着栅栏的栏杆想要站起来,一看到百里遥就兴奋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伸着两个藕节似的手臂要抱抱。
百里遥抱起孩子,伸手在孩子的额头上探了探,又用嘴唇贴着试了试温度。嗯,今天没有发热,很好。
自半个月前小家伙生了场病后百里遥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时不时地探探孩子额头看是不是又发烧了。
那次他原本正要出去,伸手替小家伙拉被子时发现小家伙不对劲,一摸浑身滚烫,这是突然发起高烧来了。
他又不敢找大夫来看,只能去买了些退烧的药硬给孩子灌下去。连灌三天后退烧了他还庆幸药起了作用,谁知高兴了没半天,就又热了起来。不仅发热,身上还起了很多红疹,这下他和遥光都慌了神,不得不去绑了个大夫来给孩子看病。
那大夫对这长着一头白发,身后还长了根小短尾巴的婴孩表现得很是镇定,望闻问切开方配药一气呵成,只是递药方时的手有点抖罢了。
百里遥满意地收起架在大夫脖子上的剑,拿出银两,大夫擦了把汗,拿了钱就赶紧跑了。
大夫开的药还算管用,再三天后小家伙身上的红疹消了,烧也退了。
百里遥松一口气的同时也累坏了,深深觉得孩子生病最折腾的其实是大人。
孩子病痊愈后出于安全考虑,百里遥与遥光商量后决定换个住处。
这换住处又是一番折腾。
连番折腾下等百里遥回过神来,发现胸给累瘦了。
小家伙也不总往他怀里拱了,开始看见他们吃东西就流口水……
嗯,哺乳期居然就这么过去了呢!
“啊呜。”小家伙对百里遥的走神很不满,一口咬在后者肩上。
百里遥皱眉,掰开小家伙的嘴巴,米粒大的牙齿咬人也是很疼的。
不过这疼痛正提醒了百里遥,有些事该去做个了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提到的遥光和百里的真身火光兽在袁珂老先生所著的《中国神话传说词典》中有详细记载:即“火鼠”。《十洲记》:炎洲“有火林山,山中有火光兽,大如鼠,毛长三四寸,或赤或白。取其兽毛,以辑为布,时人号为火浣布。”
嗯,然后我觉得得给火光兽找个形象代言:
大家觉得这个形象还行么?
然后吃东西的样子是这样的:
如果毛再长一点,可以自行想象成长毛小兔子^_^不能再说不萌咯
☆、番外の番外【四】
伏案而眠的人骤然惊醒,碰落了手边的书卷。
南宫傲愣了愣,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吗?
他揉了把脸,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书。手指摸到蓝色的书封时一个念头劈入脑海——不对!他再怎么累也不可能看着书就那么睡着了!
顾不上捡书,南宫傲直起身去看桌上的紫檀木匣子。
匣子摆放的位置角度分毫不差,似乎从未被人触碰过。可是南宫傲心里知道,有哪里不一样了……
缓缓打开匣子,微不可闻的机栝声响起,南宫傲一侧身,避开三枚银针。
银针上淬了强力迷药,中者立倒。不用说,这机关本就是南宫傲用来算计某人的。只是没想到对方不仅躲过了,还重将银针装回去,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匣中的白骨笛和追魂索不翼而飞已在南宫傲意料之中,倒是匣中多了封信颇让他意外。
南宫傲展开信笺刚要细看,房门被人鲁莽地推开。
石冠中一只脚跨进房内才反应过来,又急急忙忙退出去敲了三声,“盟主。”
“进来吧。发生什么事这么慌张?”南宫傲等了这么久的人终于有了消息让他心情格外好,比做了美梦还要身心愉悦。
石冠中许久不曾听到他家盟主用如此和颜悦色的语调跟自己说话,一时更加惴惴不安。他行了一礼,才斟酌着道,“启禀盟主,属下等无能,昨晚没能擒到百里遥。”
“知道了,没关系。”南宫傲看着信上的内容微微一笑。
“啊?”石冠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傻傻看着南宫傲。
南宫傲摩挲着信纸,对心腹的失态并不在意。
“你去为我准备马,我要去一个地方。”
“哦……是。”石冠中下意识答应一声就要退下,转身之际才想起来还有一事未汇报。
“盟主,我们在屋顶发现一只死猫,这猫颈骨折断,显然是被人大力捏断的。”
南宫傲仔细查看了属下呈上来的猫尸。这猫毫无疑问是被百里遥所杀,可是他为何要杀一只野猫?是为了震慑还是有其他意义?
***
“哇……你身上什么味道。”遥光捂着鼻子蹬蹬蹬连退几步,脸上表情厌恶中还带着些害怕。
“你还真是老鼠啊,不过是只猫的气味就让你怕成那样。”百里遥也觉得那股味道让自己不舒服,以前他去都没事,偏偏这次碰到只不长眼的野猫居然把他当老鼠抓。
“真的是猫?你没事吧?”遥光的声音都有点颤。
“没事。”百里遥拿出白骨笛和追魂索,脱去沾染上猫味的衣服。
“呼,那就好。当初我也被猫追过,幸亏你爹救了我……”遥光陷入回忆模式,浑身冒着粉红泡泡。
“要是阿爹早知道你不过是只不怕火的老鼠肯定宁愿你被猫吃掉。”百里遥冷冷道。
“……”泡泡被无情地戳破,遥光抽了抽鼻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讨厌的小孩啦……嘤嘤嘤……”
眼看遥光又要泪奔,百里遥出声叫住他。
“等等。”
“干嘛……”遥光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满脸委屈。
“我约了南宫傲在天音客栈,明天,一切结束后我跟你一起回火焰山。”
遥光收起做作的表情,皱起眉头。
“你决定了?他毕竟是……”
百里遥垂眸,抬手抚过白骨笛。
“你可知道,这白骨笛是用什么制成?”
***
天音客栈。
若干年前,这家客栈还十分有名且热闹。
其原因有二,一是老板很美,二是老板自酿的酒很香。
很多过往江湖客都乐意在这客栈落脚,喝一壶老板自酿的竹叶青,听一听老板口中妙趣横生的江湖趣闻。
现在,天音客栈依然有名,只是曾经的热闹不再。
其原因也有二,一是这里曾发生过一桩血案,二是传说自打那桩血案之后楼里闹鬼。
于是美丽的老板跑了,好好一家客栈成了远近闻名的鬼楼,路过的人皆要绕道而行。
只有那块牌匾不论经过多少年,是热闹还是萧索依然挂在那里,虽然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还结满蛛网,但不知何人所提的天音客栈四字依旧清晰如昨。
南宫傲看着那块牌匾好一会儿,才推开破败的大门。
门内桌烂椅倒,早就变成破布条的布幔连着蛛丝被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斑驳的光影加上暗处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倒是很有鬼楼的气氛。
南宫傲扫了一眼地上厚厚的灰尘,一点痕迹都无,看来自己来的比对方早。
他闲庭信步般走过客栈宽阔的大堂,顺着楼梯往二楼去。
这客栈当年的用料必定很好,经过这么多年,这木楼梯除了会嘎吱作响之外,居然没有腐烂掉。
二楼走廊上的宫灯早就灭了很多年,廊上光线昏暗,幽深地像是通往地狱。
南宫傲心中没来由地一跳,连忙运起目力,一步一步往前。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
因为他看到了信中所写的天字二号房。
这个房号牌新的就像是刚刚才做好挂上去的一般,南宫傲甚至能闻到一股漆味儿。
看来,方才他认为自己先到的想法是错误的。
一想到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也许就在门内,南宫傲反而有些不敢推开那扇门。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南宫傲一愣,门内传来的并不是百里遥的声音。那声音同样冰冷,但是却比百里遥的声音要低沉一些。
“吱呀——”
南宫傲一把推开房门,门内红烛遍布,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光线投射在南宫傲身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在烛火摇曳下如鬼影一般扭曲晃动。
南宫傲反手关上门,将自己的影子关在门外。
他看向坐在一片光明之中的那人。那人头戴帷帽,面容隐在垂下的薄纱后,这习惯倒是与百里遥十分相似。
只是……
南宫傲的目光扫过那片平坦的胸膛,沉声道,“不知阁下是谁?约我来此的那人现在何处。”
***
“想见约你之人,就先喝了桌上这碗酒吧。”
百里遥将酒碗往前推了推。碗中浅青色的酒液晃了晃,醇厚的酒香飘散出来。
“这可是当年天音客栈的主人亲手所酿,我翻遍地窖好不容易找到一坛,实属难得的佳酿。”
百里遥见南宫傲站在那里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于是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你放心,这酒无毒。”顿了顿,他又道,“难道,你不想见百里遥了吗?”
百里遥三字一出,南宫傲握剑的手微微一紧。不过他终究没有出剑,而是端起了酒碗。
“还望阁下说话算话。”说着一口气干掉碗中的竹叶青。
不知是不是这酒封存地窖十余载变得太过醇厚,南宫傲一碗酒下肚后脸上浮起些红晕。
他抿了抿唇,“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可以。”百里遥相当爽快的答应。然后就缓缓拿摘下帷帽,露出那张变得愈加冷峻的脸。他仰着脸,望着南宫傲道,“怎么,认不出来了吗?”
“你是……”南宫傲表情复杂,既想相信又不敢相信,最终还是艰难地问道,“你是百里遥的哥哥?”
“……”百里遥看着南宫傲,突然有点理解遥光的感受。
故人相见不相识,自己对着仇人都尚有所感慨,更何况一心爱着阿爹的遥光。
“真可惜。”他极难得的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如寒冬中吹过的春风,瞬间绽放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
南宫傲不禁一愣,他想象过千万遍若是百里遥笑起来会是何种绝色,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可是现在这人的一个微笑却满足了他所有的想象。心脏重重一跳,他情不自禁叫道,“百里遥。”
“我说了,真可惜。”百里遥摇摇头,“你这一声叫得太晚了。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下章结束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