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离婚后的第七十二天【捉虫】
摄影师本来以为, 他过去看着段俞敏，应该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没过多长的时间, 就听见了段书昀的声音喊他。
他顺着声音过去，发现段书昀的浮漂在动, 看见他过来之后, 直接拉起了鱼竿。
——幸亏摄影师随时开着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只见一条十分笨重的鲤鱼, 随着段书昀的动作跃出睡眠, 在他往外拽的同时，俞赫奕的反应也很迅速，反手捞起抄网, 往河里探去。
抄网是捞大鱼用的, 有的大鱼因为体型大，力气根本不是人力能拉动的, 有时候没拉过来, 可能鱼线都被它给拽断。
为了省点力气，这种时候, 等鱼快被拽到岸边的时候, 立刻拿着网下去捞上去，鱼跑走的几率能小点。
两人配合默契, 显然不知道在一起合作过多少回, 看得摄影十分惊讶。
主要是没想到，这两人还真会钓鱼，而且水平还不低，一咬钩就是大鱼。
等鱼被捞上来一看，差不多有五斤重, 比人的脸还要长出去一截。
摄影师专门给这条鱼了个特写。
这才多长时间？差不多刚坐下十几二十分钟？而且有了这条鱼，不管节目组奖励不奖励饭，把这条鱼炖了也能填饱肚子吧？
因为他们远离人群，所以不知道别的“战队”成绩如何。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两人差不多十分钟就能上来一条鱼，时间短的时候也就几分钟，主要是两个人，成绩是翻倍的叠加，很快这个数目就非常可观了。
到后来，摄影师把段俞敏叫到了旁边，恨不能拿着绳拴上他，让他不要乱跑，好让他把这一幕完整的拍摄下来。
鱼护里满满的都是鱼，稍微一看，就能看见活蹦乱跳的一群鱼。
鱼护有点像升级版的鱼篓，不过它比鱼篓要轻便，像用网做出来的麻袋，人攥在手上，很轻易就能拖走。
等中午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摄影师也接到了节目组的通知，他对着两人道：“两位老师，我们该走了，节目组要进行结算了……”
不知不觉，他的语气也尊敬了一些。
当然，本来也没有多不尊敬，这两个人他们哪个都得罪不起。
段书昀起身，起身时，大腿旁边的口袋里，有树叶子摩挲皮肤的触感，是俞赫奕给他摘的艾叶。
他抿抿唇，刚想把鱼护从水里捞出来，一旁有一只手越过他，把鱼护从水里捞了起来。
里面的鱼太多，连俞赫奕的动作都停滞了下。
段俞敏在这种时候反倒凑了上来，欢欣雀跃的，“爸爸父亲好厉害，好多鱼啊！”
他想伸手去够，“我和父亲分摊点负担。”
结果根本没分摊到呢，差点被鱼护的重量给掀去一边，往常这个时候，他肯定要挨训了，可是段书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斥责的意思，就连俞赫奕，也是悄悄把鱼护往他的方向拽了拽。
段俞敏这次没敢再使劲，手虚虚的放在鱼护上。
父子二人在阳光下，仿佛真的一起分摊着手中东西的重量，慢慢往前行。
在看不见的角度，段书昀眉头紧锁，几乎掩盖不住心中的动摇，但是很快的，那点波动就消散掉了。
回去时，所有嘉宾都已经在摄像头面前站好了。
看见他们回来，银花妈妈道：“还真当你们乐不思蜀了，快点快点，都等你们好久了……手上拎的那些是什么？”
她原本还有点怨气，看见俞赫奕手上的鱼护之后，眼睛都直了。
“那是鱼？这么多的鱼？你们没有作弊吧？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怎么弄到的那么多的鱼？”
原本她无心说的那些，听起来让人烦，但不至于招人厌。
可是今天这一出，就让人有点难以忍受了。
段俞敏从俞赫奕的身后冒出头来，也有点不开心，“阿姨，这是我爸爸和父亲从河边坐了一上午辛辛苦苦钓的，你怎么能说他们作弊呢？”
银花妈妈闻言有点尴尬：“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你看看我们捞一上午，才捞出来你们五分之一不到，你们就是钓鱼，怎么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银花爸爸在她的身后戳了一下。
意思就是让她别说了。
两人好歹夫妻一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银花妈妈蓦地想起这两人的身份，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她喝一壶的，立刻悻悻然闭嘴。
不过离婚十年的那对夫妻仗着有点资历，对两人的成绩提出了质疑。
葛泰妈妈道：“其实银花妈妈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你们看看我们捞鱼捞的。”
她指了指旁边他们的鱼护，里面的鱼少得可怜，别说五分之一了，恐怕十分之一也勉强。
“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能不能看看你们钓鱼的记录，如果没问题的话，比赛再正常进行。”
段书昀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
葛泰爸爸也是个老狐狸了，圆场道：“其实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相信你们不会为了这么个小游戏作弊，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心存疑虑，难免会觉得不公平，看看也安心。”
他这话说的，明明句句都是理，可是句句都那么别扭。
摄影师似乎也被说服了，他往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导演没阻止的意思，就是想让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把他拉下水。
正在摄影师想把录像给放出来时，段书昀摁住了他的手。
“我倒是觉得葛泰爸爸说的有道理，”他这话一出口，全场人都看他，带着点期待，“既然大家相信我们，那就不看了吧。”
这时，一向在节目中当背景墙的宴师瑞笑了下。
不是他一贯嘲讽的笑，像是忍俊不禁。
段书昀没有往他的方向看，倒是俞赫奕多看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宴师瑞的笑容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他原本以为段书昀和宴师瑞不熟悉，可是见宴师瑞的样子，倒不像是不熟……反倒像是认识了很久。
不得不说，有时候alpha的直觉不一定比omega差。
不过和他想象中有些出入的是，两人不怎么熟悉，要说熟悉，也是宴师瑞对段书昀的单方面熟悉。
等俞赫奕反应过来时，那边人已经快要开战了。
其他嘉宾盯着段书昀的眼神，都是敢怒不敢言，像极了在社会上遇到不公平对待时，想反抗又被压迫的不甘。
这下子，连葛泰爸爸都有些尴尬了，他慢慢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们相信我们，又为什么一定要看我们的录像呢？”俞赫奕忽然开口，“归根结底还是觉得我们作弊，不相信我们能钓上来这么多的鱼。”
他不说话则矣，一说话，主动权就到了他的手里。
这么多年在职场上混迹，这点话术他还是会的，以一种缓慢、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葛泰爸爸也说了，不过是场小游戏，不用太在意，请导演过来清算吧。”
葛泰爸爸不过书过来说了句话，被这对夫夫把意思曲解到了太平洋里去。
他有口不能言，最后看着前妻的眼神，还是把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俞赫奕都开口了，要是之后再继续下去，可不一定是“游戏而已”这么简单能揭过去的事情了。
众人把这口气默默咽了回去。
被冤枉不是最重要的，看见他们明明不服，却还要忍气吞声，才是最爽快的事情。
导演被喊过来之后，也有点让他们适可而止的意思，打断他们的争执，让一众工作人员开始给他们清算。
葛泰家捞到了三斤的鱼，都是些小鱼，最大的和巴掌差不多。
银花家捞到了三斤二两的鱼。
AB那家一共捞了五斤多，是这三家里面最多的，刚刚也一直没出声，想来是因为战绩不菲，所以也没有为难别人、拖人下水的心思。
到了宴师瑞和梁思玉那家——可能连一斤都没有。
那几条鱼在称上可怜巴巴的，有几条甚至可以称之为鱼苗，已经奄奄一息，马上要挂掉了。
梁思玉十分尴尬：“都说了用钓鱼竿……我能和我兄弟钓差不多的分量你信不信？”
导演倒是挺有人情味：“因为你们家相当于比别人家少了两个人的战斗力，所以最后一层的菜不给你们吃，我给你们准备了特别的孕夫套餐。”
梁思玉还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宴师瑞问：“我吃套餐，那他呢？”
指的是梁思玉。
导演微笑：“当然也是吃孕夫套餐。”
算是剥夺了梁思玉正常进食的权利。
梁思玉敢怒不敢言。
等众人的鱼都上完秤，到了段书昀一家，他无视周围的目光，看着俞赫奕把鱼护扯过来——堂堂的霸总，混得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弟。
鱼护一上秤，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导演。
足足有三十斤沉！
连四处打量“孕夫套餐”的梁思玉，也把目光看过去，“卧槽”了一声。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导演喜欢钓鱼，他知道。
钓鱼这种东西，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算钓龄有十年的老手，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在短短的一上午，钓出来这么多的鱼！
别人钓鱼成宿成宿的熬，人家随随便便一钓，差不多就是他们一星期的量。
这让人情何以堪！
剩下的人，则是不敢置信中带着点不甘，不甘中又有点相信，矛盾的心理就像让人用鸡爪子挠似的。
中午饭是从小溪边吃的，段书昀一家毫无疑问拿到了最上面那层的菜。
这里的菜是最全面、最丰富的一层，有荤有素，有主食，也有小吃，本以为就三个菜碟子，没想到拿到手里之后，原来下面还有三个碟子。
总共是六道菜、两道小吃、还有三碗米饭。
米饭还温热着，段书昀没有动，俞赫奕就已经把饭放到了他的面前。
节目组给提供了户外的餐桌，比起餐布来说要好受，还在他们头顶放上了遮阳伞，他们各自吃各自的。
“孕夫套餐”放到梁思玉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醋溜白菜，辣炒鱼片，还有许许多多酸辣交杂的菜。
梁思玉其实不能吃辣，他是猫舌头，稍微辣点酸点烫点都受不了，平时在家的时候，他知道宴师瑞妊娠反应重，所以会让厨子分开做两人的饭。
他看了眼宴师瑞，宴师瑞面色淡定，把一口重辣的菜放进了嘴里。
……靠他老婆救的话，这个几率能有多大？
差不多是公鸡下蛋那么大的几率？
片刻后，梁思玉把头伸进了段书昀和俞赫奕的遮阳伞下。
“兄弟，看你们这里的菜这么丰盛，应该吃不完吧？我要的不多，你们能不能把那个盘子里的炖鸡给……”
导演发现之后及时制裁：“每个人吃自己的东西，禁止去向他人索要，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吃别人的不香。”
梁思玉闻言，灰溜溜又返了回来。
在他往那个方向走的时候，宴师瑞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段书昀的身上，见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又缓缓移开。
段书昀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段书昀落在了队伍后面，俞赫奕和段俞敏在他的身边默默陪着，三人悠悠闲闲，说不出的自在。
走到一半，段书昀道：“你们先回去吧。”
俞赫奕回头看他，段俞敏也拉住了他的手。
段书昀道：“好久没回来了，我自己逛逛。”
段俞敏还想继续拉着他回去，俞赫奕却知道这里对他的特殊性，摁住了段俞敏的肩膀，“行了，我们先走吧。”
随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消失，段书昀在原地站着，叹了口气。
拒绝又拒绝不了，答应也没法答应。
进退两难。
他站在每次都会在村子里路过的桥上，没等走两步，回头就遇见了郭叔。
郭叔是他奶奶以前的邻居，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他小时候经常去郭叔家里串门，有时候晚上吃饭，奶奶就去郭叔家里逮他，一逮一个准。
时间太久了，他能从村子里认出来郭叔，也算不容易。
这次郭叔凑上前，往常的熟悉感回来了点，先冲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小昀呐，你那个丈夫是真不错，昨天还特意来找我聊天，问你小时候的事情。”
段书昀一愣。
“我还说了说你奶奶家以前最爱订的那家菜，可惜人家厨子早不干了，说起那个厨子，倒是勾起我不少的回忆……”
剩下的话，段书昀都没怎么听清了。
他仔细回忆了下，昨晚俞赫奕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却有点回想不起来，总觉得他一直都在，又好像他想不起他来的时候，俞赫奕可能确实是出去过。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段书昀这么想着，又觉得其实他心里想知道的不是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崽，承认了吧，你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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