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花言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说的话似乎有些太逾越,他假装什麽都没说过似的转移了注意。
从纸袋里翻找出包装好的礼物,放到了费奥多尔面前,“这个是昨晚你送我礼物的回礼,抱歉,去取的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
桌面上的礼盒通体暗色,一片如夜的墨色中浮着紫色的暗纹,四周捆扎着暗色系的丝带,从礼盒的款式和系丝带的方式来看,应该也出自“涩泽龙彦”那边。
对方说出口的话语再加上这份礼物,花言今天会出门的缘由似乎已经浮出水面了——大概率是为了去取制作好的回礼。
虽然对方也完全可以让“涩泽龙彦”送到寝室来,但以目前相处下来——对方所展现出的性格来看,哪怕“涩泽龙彦”主动想送过来,花言也会因不想太麻烦对方而拒绝。
“这种时候不用道歉,花言。”
费奥多尔指尖抚上礼盒上的丝带,温和的嗓音裹挟着愉悦的笑意在空气中传递。
“谢谢您,我很开心。”
拉开丝带,盖子下,正因灯光而闪烁着细微碎光的天鹅绒质地垫子上呈放着一枚做工精致的吊坠。
吊坠通体银色,中央镶嵌着一颗浅色调的椭圆形宝石,宝石光滑的表面伴随着灯光与角度的变化,时而通透无色,时而折射出绚丽的色彩,仿佛世界上光谱中所有已知色彩都被裹挟在摇晃的白雾中,纯粹又神秘。
——是白欧泊。
费奥多尔认出了上面镶嵌的宝石。
花言墨镜下的眼眸不着痕迹地看向一边,没有看对方的反应,他语气犹豫,“如果你不太喜欢戴饰品,也可以收起来当作收藏品。”
毕竟这颗欧泊可是“涩泽龙彦”费尽千辛万苦才拍到的呢。
“您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用欧泊石吗?”
费奥多尔轻轻拿起吊坠,宝石光滑的表面色彩再次发生变化,在灯光折射下从纯白中浮现出的色彩明亮得如同澄明天际绽放出的第一缕霞光。
欧泊石名贵且易碎,有时候气温的变化都会破坏其中靡丽的色彩与光滑的表面,作为饰品佩戴平时稍有不注意很容易出现损坏,因此如果考虑到价格和寿命,作为收藏品欣赏保存是最好的选择。
“嗯。”
其实也不止这个原因,花言会选择白欧泊还有一个原因是费奥多尔给他送的发带是对方的瞳色,那他送的饰品也是自己瞳色也很合理吧,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唔……虽然我平时确实不怎麽戴饰品,不过既然是您送的,那我平时会多加注意的。”
费奥多尔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笑意加深,手心中捧着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个锁扣似乎十分精细,我自己戴可能会有点困难,能麻烦您帮我戴上吗?”
“当然。”
花言欣然点头,从对方手中接过吊坠,起身绕过桌子靠近对方。
花言没怎麽跟人有过多的接触,同样也没给人戴过吊坠,他见费奥多尔抬头看向自己,以为对方是在催促自己而特意抬头以示等待。
于是费奥多尔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用背对的姿势方便对方系锁扣,一双手臂骤然环过了他的脖颈,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气息顷刻间洒落,呼吸间也混杂上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
对方似乎在樱花树下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枝头飘落的樱粉落在那片纯白的发丝间,将气息沾染了上去。
费奥多尔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往跟对方接触时,在对方身上闻到的——属于甜品的清甜。花言似乎十分容易沾染上外界的气息,像是清透的水,能够倒映万物,也极容易被外界的污浊所浸染。
也许是为了彰显这枚宝石的贵重程度,“涩泽龙彦”不仅使用了同色系中价值最高的铂金当陪衬,连锁扣也充满了设计感,十分精细严密。
花言死活没能扣上,耳畔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虽然仍旧平稳,但他总觉得对方现在心中一定充满了疑惑。
难道他第一次送礼物就要迎接给攻略对象戴吊坠因为锁扣太复杂而扣不上,最终只能让攻略对象自力更生的尴尬结局吗?
不要啊——
花言心情逐渐沉痛,不死心地再次尝试,可能是他死去的幸运再次复活,这次终于扣进去了。
花言假装没有被锁扣难住,他故作镇定地直起背脊,“好了。”
眼前的黑发少年似在走神般,轻轻眨了眨那双漂亮神秘的紫罗兰色眼眸,慢半拍地开口,“谢谢您。”
花言微微摇头,“没关系。”
费奥多尔眼眸倒映出对方的身影,后者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安静进食,如果忽略对方通红的耳尖,仅从表情来判断的话,费奥多尔或许真的会以为对方如看上去的一样平静。
他有些明白为什麽花言总是披散着头发,也遮得严严实实了。
虽然对方有时会在展露出来的神色上伪装管控的很好,但身体本能的反应却会诚实无比地将对方的真实心情暴露出来。
费奥多尔垂下眼眸,指腹摩挲着垂落在身前宝石的光滑表面。
寝室内安静得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花言左一口甜品右一口米饭的声音。
等花言吃完米饭开始专心致志品尝甜品时,只听费奥多尔忽然开口了。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是纯粹的好奇与疑惑。
“太宰治为什麽说您要杀了他?”
花言猝不及防之下被嘴巴里的奶油呛到,他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妄图用被奶油糊住的嗓子艰难回答,“你怎麽……”
费奥多尔见状迅速给对方递上了一杯水表示歉意,他当然知道对方并不想杀太宰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询问。
“抱歉,您也知道课堂上十分安静,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中岛敦当时是在课上接通的电话,所以……”
花言喝了一口对方递过来的水,将奶油压了下去,听见这句话不知道是先该震惊一下中岛敦上课接电话的行为,并询问对方为什麽这都没举报中岛敦扰乱课堂纪律,还是该跟对方吐槽太宰治的过分举动。
短暂犹豫了片刻,花言还是选择先解释。
“他冤枉我,我根本没想杀他,明明是他自己挂在树上下不来了,我顶多算是袖手旁观……?”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了一秒,“呃……也可能是趁火打劫吧。”
不过从太宰治吊着还能打电话的举动来看,说不准对方其实挺乐意让他趁火打劫的。
“趁火打劫?”费奥多尔疑惑地复述了一遍这个词汇。
“因为涩泽他不是一直都想让中岛敦加入他社团……又或者是当他助手吗?”花言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加急帮我做出了饰品,还用了最贵重的白欧泊,帮了我这麽多,就这麽一个愿望,我当然会想办法满足他。”
费奥多尔明白了,“所以您跟对方进行了一场交易,以救对方下来为代价,让对方说服中岛敦加入社团?”
“其实没加入,只让他当一段时间的助手而已。”
花言说到这里不忘跟对方吐槽一下太宰治的过分举动,“你明白了吧,我根本没想杀太宰治,虽然他跟我解释——这麽说是为了让中岛敦尽快赶过来、让我提前救他下来,但我总觉得他绝对是故意说出这种话,想要让人误解我。”
费奥多尔微妙地沉默了一瞬,即使他明白太宰治这麽做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试探对方的性格,也没有纠正对方的误解,反而表示赞同。
“我觉得也是这样。”
不过,太宰治做这些应该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试探花言性格。
虽然他跟花言似乎经常去“涩泽龙彦”的社团,但太宰治应该也清楚让中岛敦去是探查不到任何线索的。
因此对方会如此轻易答应说服让中岛敦成为“涩泽龙彦”的助手,应该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交易,类似于为了达成交易而先积累好感度增加成功概率一样。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他有跟您说什麽其他的事情吗?”
这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花言点了点头,简略地仅告诉了对方得出的结论,“他可能想要跟我合作,尽快结束那场自相残杀游戏。”
“跟您合作……?”
费奥多尔眉头微蹙,不一会儿又松开。
他明白太宰治的想法了,后者可能也意识到了花言的特殊性,无论是白天学院本该属于对方控制的事实,还是在夜晚游戏中所展现出来的“才能”,一切都在昭示——如果想要结束,花言是关键点。
“您呢?您的想法是什麽?”费奥多尔含笑看向对方。
花言闻言咬着叉子思考了一会儿,“可能会同意吧。”
毕竟晚上失忆的他才被黑白熊威胁,既然会出现有可能结束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的合作,他当然会同意。
“我猜也是这样。”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地叹息一声。
不知怎麽,花言逐渐有种自己这麽做似乎有点对不起费奥多尔的错觉,从某种角度说,对方不仅是先来的,还给他带了这麽久的饭和甜品,现在公然跟对方的敌人合作好像有点不太好。
花言试图安慰,“主要是现在的我不同意也没办法……”
现在的他跟晚上的他用的不是一个脑子,失去一段记忆在某种程度上会改变原本的选择。
“花言,我并没有想要阻止您的意思。”费奥多尔单手撑着脸颊,微微歪头,笑着看向对方,“只是……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成为您的合作夥伴呢。”
“嗯,我也是。”
既然对方不在意那就太好了,花言并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马上就要到八点了,他得赶紧把甜品吃完,奶油制品放到第二天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