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祝定山是个执拗的。
“有什么不一样?既然坐到了一起就肯定是你们已经达成约定了,休想蒙我!”
他们之前在山下遇见许多危险,这才耽误了时间,等看见桦悟等人时,就见他们一群人正在拼命往山上跑,明显就是奔着山顶去的。
这还不是为了赢是为了什么?
众人虽有些恼火,但是祝定山的反应实属是正常,如果不是之前李文吉和肖雪等人看见了桦悟他们的凄惨模样。
他们也不会相信,肯定也会和祝定山一样的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定然是达成了什么同盟,毕竟拿下榜首可是大事。
“难道你们就什么都没有遇见吗?”
袁尧看着祝定山几人,不敢相信他们都进来这么长的时间了,居然没有遇见那个东西。
这让他梆梆捶地,“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他们疯狂逃命,这些人竟然还有心思争夺登顶之位。
袁尧不甘地问李文吉,“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现在才爬到山腰?”
祝定山和崔晋这些人的狼狈样他还能理解,就是没遇见黑色漩涡,那也肯定是被凶兽满山追,但看李文吉的模样可不像。
“迷路了。”李文吉坦然自若。
众人对这个说法无言以对。
“罢了,我来说吧。”
七昭将事情的始末仔细道来,但是听完后的祝定山几人明显还是不信的。
“若是不信,就捏碎你们手里的木牌,看看还能不能出去。”
“笑话,如果能出去,那岂不是我们都被淘汰了,最后由你们几人登顶!”
七昭见状就看向天愚圣地的那个女弟子,“师妹你相信我吗?”
那女弟子看着七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将木牌拿到手中。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木牌,七昭感叹,“我宁愿你捏碎了能出去,总比跟着我们四处逃命强。”
只是她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随着那枚木牌的破碎,她本人却还在原地好好的站着。
“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
“这不可能……虚天镜可是众所周知的宝贝,它怎么会失去反应……”
在其他人还心存疑虑的时候,肖雪啪一声就将自己的木牌给捏成渣,但是同样的,她也没有被传送出去。
接着李文吉他们都相继一试,结果依然如此。
众人这才开始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如果真如桦悟他们所说,连天虚镜都可以切断联系的家伙,那定然是十分可怕,就算他们所有人齐出也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圣地不会放着我们不管,去山顶等着吧。”
“也只能如此了,那里显眼。”
可就在众人往山上去时,却惊恐地发现原本跑在前面的李文吉等人在拼命往回跑。
而他们的身后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你们不是说拼命跑就行吗?为什么我感觉跑不……”
李文吉边跑边嚎,只是话没说完就瞬间被吞了下去。
众人大惊。
离得最近的祝定山大骂一声跑得更快了,但是眨眼间也被吞噬。
“它的速度变快了!!”
七昭还把那小师妹拉着紧挨着华姝,只是这次华姝的好运也不起作用了,一群人接二连三地被吞噬。
众人一下子跌入一个漆黑的地方,下落速度甚至让人没办法呼吸。就在他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之时,却突然被一张柔软的大网接住。
而最先落下来的李文吉和祝定山这些人就成了肉盾。
“别动!别动!!我的娘啊!”
听见李文吉的声音在颤抖,众人警惕地四处张望,结果这一看就发现,对面就是之前遇见的双尾虎。
而他们正处在一张悬空的白网上,下面漆黑一片,黑不见底,还有漂浮游荡着的一堆干尸。
幸好接住他们的网弹性并不是很大,若是弹性再大一些,那他们这么多人一下子掉下来,定然要与下面那些被吸成干尸的尸体狠狠打个照面。
“这个网……会破吧。”
崔晋手掌摸着身下的网,额头冒出冷汗。
众人这才发现身下的网细若蛛丝,难怪最先掉下来的李文吉等人一点都不敢动。
几十个人挤在网上,对面还有一只跟他们有仇的双尾虎,众人神经都紧绷起来。
“怎,怎么办,那头虎过来了。”
大网在双尾虎的踩踏下摇摇晃晃,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又不敢贸然从网上下去,下面那些尸体中,有几个人之前还和他们在一起,这么快就变成了干尸,谁知道下面有什么。
在众人惊恐不已的时候,宫巡缮正埋头看那大网,他总觉得这网的气息有点熟悉。
柔和的气息,圣洁的白色,如果是普通的网,这么细的网又怎么可能接住这么多人。
一个令他安心的想法从心底生出,在双尾虎过来便提刀冲了上去。
“要是网真这么容易断,早断了!”
与此同时,桦悟几人也一起出手,显然他们也想到了。
双尾虎之前就被撞断了骨头,虽然还有战力,可架不住这些人轮番上阵,几个回合后就从网上落了下去。
然后几人就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黑雾瞬间将掉下去的双尾虎紧紧包裹住,不过片刻功夫后那黑雾消散时,就只有一具干枯的双尾虎尸体。
明明虎皮上的皮毛还是鲜艳的,可身体却干巴紧缩,就像被风干了多年。
“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
众人惊慌失措,迄今为止,他们甚至连敌人的本来面目都不知晓
“那东西好像……无处不在。”
华姝脸色苍白,“下面不是深渊,那些尸体也没有漂浮,而是下面的东西在动,这四面八方都是它。”
当一个东西黑到极致就没有形了,会让他们产生自己就待在深渊上方,稍不注意会万劫不复的错觉。
而除了下面的尸体、外面的结界以及他们自己,其他任何黑色的地方都是那个东西。
那东西似乎也被困在这里面,只能靠漩涡出去抓东西,自己则被困在这处牢笼里。
“滋!”
崔晋身边突然有东西被烙到的声音,而且伴着白烟蒸腾而起。
“它一直徘徊在我们周围,小心点别被拉下去了!”
“它来了!”
“怎么到处都是?!”
一时间众人乱做一团,什么法术、法宝都不取作用。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器此刻就像废铜烂铁和木棍,绝望悄然滋生。
“别让身体越过白网的范围外!”
“它似乎……被挡在网外面了。”
这时宫巡缮才确定地开口道:“这个网应该是先生留给我们的,只要不越过网的范围,等到先生来带我们离开就好。”
“先生?”
一听宫巡缮的话就有人质疑这所谓的先生,天山怎么会有别人?
“宫巡缮,你别是得癔症了吧,一个先生?怎么可能会来这样的地方,而且这网一看就十分不凡,老祖们甚至都没有赶到,你说的先……”
袁尧突然一个翻身坐起,双眼瞪大看着宫巡缮,“你说的是……是那位?”
意识到宫巡缮说的人是谁后,肖雪、李文吉和皇甫应海这些人皆是心跳加速,呼吸滚烫。
这次所有皇朝、圣地破天荒地参加大比,为了什么、为了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身份低微的人可能是一知半解,但像袁尧、桦悟或者祝定山这些亲传、亲儿子知道的就要多一些。
而且人人都知道那位与宫巡缮的关系匪浅,除了那位,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人。
可还没等到宫巡缮回答,上方却又像下饺子似的,掉下来几个人。
为了不被当成肉垫,众人见状连忙往旁边让。
只是没想到欧阳家的欧阳真章正好掉在华姝旁边,而华姝的运气像是用完了一样,被一下子给挤了下去。
“华姝!!!”
林禹和齐霖磐大惊失色,一人拉住了一只手,其他人赶紧上前帮忙。
但是底下未知的东西比他们更快。
“它来了!快拉回来啊!”
袁尧抓住了华姝衣摆,慌乱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脚踹在了欧阳真章的脸上。
在一缕黑雾缠上华姝后,华姝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被吸收。
两方拉扯下,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把华姝拉下来,甚至连林禹和齐霖磐都被拉了出去。
那东西在吸食到三人的血后瞬间发了狂,大片黑色的东西如浪潮一样向众人涌来。
此刻无论是宫巡缮的刀还是桦悟的剑,与那东西交手都向刺进水中一般。
无力到让人绝望。
眼看华姝就要被彻底拉出去,脸色越来越白。
“华姝!!!”
下一刻,一道剑光将扑向华姝的东西斩成几段,还伴随着白烟和滋滋声。
华姝被拉回网上之后,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剑光。
“是一剑砍多段?”
“也许是我们太弱了,只看到一剑,说不定原本是很多剑……”
一群人寻着剑光来处看去。
就见一位身姿如松竹般挺拔的青衣男子,他全身装饰就只有发间的那截青竹枝,看着打扮朴素,却是气质最难寻的那一类。
可这形象原本该是一位儒雅随和的先生,但现在这位先生却是手提一柄白色的虚无长剑,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
他面无表情,双眼清明却不聚焦,但是随着他的靠近,周遭的气氛便越来越冷。
待他走到那面蓝色结界前,刚受过一剑的结界轰然破碎。
这在陆风的预料之中,原本这蓝色光幕就是靠着那老者的残魂供养,残魂消失后它的力量便直接大打折扣。
陆风的一道剑光便将它击碎,但是在那堆屏障碎片中,陆风看见了一块小小的蓝石,上面有电流闪过,那应当就是紫雷想要吞噬的东西。
陆风一招手就如隔空取物一般将雷石拿到手里,只是不待他细看,那被镇压的东西就想趁着结界破碎趁机出去,却被陆风随手几剑给斩了回来。
他动作随意潇洒,明明是随手一挥,但是招招都落到了他想要的位置上,没有一剑斩空。
与此同时,陆风手里的雷石突然化成蓝色雷链,直冲黑雾而去,瞬间将其捆绑。
一旁的众人早就看呆了,尤其是道一圣地的人,道一是以剑立身,所以桦悟他们很清楚这随意挥剑是何其艰难,这洒脱随性的姿态是多少剑修的梦寐以求。
“剑与剑之间差别这么大吗?”
他们的刀剑对那东西不起作用,陆风的剑却如砍瓜切菜,烧得那东西滋滋作响。
若是时机方便,他们恨不得仔细观摩学习。
只是这个时候看陆风心情不佳,纵是宫巡缮和华姝他们都不敢向陆风问好,而是安安静静的拱手行礼,其他人亦是如此。
不熟悉陆风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被波及。
陆风的心情鲜少会受影响,就算有些情绪他也很少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但今日实在是个例外。
那缕残魂和他仅仅一面之缘,说过的话也不过那么几句,可是最后的那句却是让他这常年平静的心绪起了波澜,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因为残魂突然出现而涌出,又因为残魂的消失陡然不见,使得他心中徒增一丝郁闷。
见雷链将那东西困住,陆风便不着急解决它,而是打算先将这些孩子送离这个是非之地。
“先过来吧。”
面对她们,陆风尽量平静,虽然声音听着还是不像从前那样温和。
他话音刚落,功德之网就往陆风方向过来,等宫巡缮等人落地之后就变成一粒功德回到陆风手里。
陆风回头看着众人,“我送你们上去,记得站稳。”
这是陆风第二次对别人使用缩地成寸,为了不出现上次山秽被送吐了的事情再次发生,陆风还特地嘱咐他们不要分心走神,要集中精神,甚至还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但是等到落地后,还是有几个人跑到一旁干呕。
趁着这些孩子恢复精力的功夫,陆风缓步来到林禹他们三个面前,用手指轻点华姝眉心,白光一闪,华姝的脸色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直到恢复如初。
陆风收回手,将手心摊开后里面赫然是三个小光球。
“想来你们也察觉到自身的不同了,这光球里面的东西或许会给你们答案,但取或不取我希望你们能慎重。”
原本听见第一句话还很高兴的三人,在听见陆风的最后一句话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对于各自的异常,他们心里多少有点猜测,只是所知有限,猜来猜去也只是觉得自己也许是什么得天独厚之人,当然在别人眼里就是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这边的谈话别人是听不到的,也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地偷听陆风的谈话,所以林禹很是放心大胆的问:“敢问先生,这个光球是会对现在的我们有影响吗?”
陆风温声解释道:“这光球里面有记忆,有力量,毫无疑问你们会变得很强,但一段陌生的记忆将会颠覆你们的认知,你们是否还是现在的你们,这很难保证。”
陆风早就发现,林禹三人并不是完整的人,他们更像是被精心打造的载体,里面各自装着一缕不完整的元神。
起初他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的载体,只知道打造他们的人为他们各自赋予了东西。
林禹的阵法天赋,华姝的运气,齐霖磐的直觉和避险能力。林禹还好,他十分谨慎低调,鲜少在人前展露自己的天赋,但是华姝和齐霖磐实在过于炸眼,藏无可藏。
好在前期三人遇见了乌屈爻这样的师傅,苟得不能在苟。
而他直到今日看见那三个光球才彻底明白这三个人的来历,若是今天他不来,这三人就是天山之行的牺牲品。
那三个光球原本会在华姝她们遇险时与他们三融为一体,让他们力量倍增的同时明白自己的被创造出来的意义。
若是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这三人会与那个未知的东西同归于尽。
“选择如何希望你们谨慎考虑。”
对修士来说变强是无法抵制的诱惑,但一段陌生的记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要一时间做出抉择很难,所以陆风就想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但他话音刚落,华姝却突然道:“我的不要,我现在很好,而且我觉得如果这真的是好东西的话,先生就不会这么问我们了。”
华姝的最后一句话点醒了还在纠结中的林禹和齐霖磐,两人恍然大悟。
“那我们也不要了。”
华姝从小就运气好,跟着她选肯定没有错,而且他们也不想到最后他们两性格大变,丢下华姝一个人。
而且就像华姝说的,如果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好东西的话,陆风就不会如此嘱咐了。
听到他们的回答,陆风微微一笑,便将三个光球收了回去。
“那便好好成为自己吧。”
毕竟谁也没有规定一缕元神就不能长成完整的自己。
林禹三人的事解决完之后,陆风就看着休息好的众人道:“你们该回去了。”
话落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就各自脚底生出洁白云雾,这些云雾逐渐汇成一个巨大的云层托着众人缓缓升空。
宫巡缮奇怪的问:“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对此陆风只是平淡摇摇头,然后看向桦悟的方向道:“劳烦给你们长老带一句话,改日陆某再登门拜访。”
说罢他招招手,白云就托着这些人离开天山。
一些人摸着脚底下如软的云层啧啧称奇,“我好像摸到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摸到,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这云感觉和平常的云不大一样。”
他们不是没有坐着飞舟在云层中穿梭过,但是像这样的云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好奇之心犹如第一次坐上飞舟的那天。
在其他人兴奋地讨论着时,林禹和宫巡缮他们却是直直看着陆风的方向。
孤峰顶上,陆风就在晚风中站着。
天色渐晚,不知天山上空何时垒起了一层乌云,就黑压压地压在群山顶上,雷电在云层中酝酿,伴随着轰隆声时不时有电光闪过。
陆风双手背负在身后,独自一人立在山巅之上,好似在看着他们,又好像没有。
暴雨前的狂风席卷着他,一头墨发青衣相互纠缠,他却是屹然不动,好似将要一个人面对漫天雷云,颇有舍身取义的意思。
等到雨滴落下,从刚开始的三两滴逐渐变成瓢泼大雨。
众人渐渐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大概,之前那些被脚下白云吸引走目光的人都起身看着陆风。
有人十分疑惑,小声地问:“便是先生这样的人也会有烦心事吗?”
陆风在雨中踽踽独行的身影逐渐消失,看得人眼睛很酸。
“应当会有吧,感觉要保护这么多人也挺废神的。”
“要是再厉害些,就不用先生操心了。”宫巡缮握紧手中大刀,目光坚定,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雨幕里,陆风嘴角轻轻勾起。
此前因为那缕残魂的短暂出现让他有些困惑,他一直在想那位老者让他小心什么?又为何要说抱歉,为何要用那样似曾相识的眼神看着自己。
甚至在老者消散时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低落的情绪。
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接触到世界的大概了,不过现在看来那似乎只是冰山一角。
可是现在已经好了起来,他回头看着那已经离开天山范围内的白云,觉得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
有所为与无所为究竟是不一样的。
“快看!!!”
“好大好亮的光柱啊!”
云层上,众人突然看见一束白色光柱以雷霆之势直冲云霄,厚重的乌云仿佛受到了重创,狠狠晃荡两下,然后向着四周散开。
接着光柱上方出现一个黑白配色的八卦图形,图形无限变大,直至将整个天山全部笼罩,形成一个半圆。
齐霖磐看着那巨大光幕道:“先生还是知道躲雨,看来心情不坏嘛!”
此言一出,大家都放心地笑了笑。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想,他们这些人中还是有人对这个阵法感觉比较眼熟的,尤其是宫巡缮。
“阴阳八卦阵……”宫巡缮感慨,“看来这次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否则陆风也不会先把他们送走了。
云层载着众人来到茫茫大海之上,刚好遇见了赶过来的老祖们。
袁盅他们看着腾云驾雾的众人很是惊讶,“你们怎么出来了?”
袁尧恭敬拱手行礼道:“回老祖,是前辈送我们出来的,不过此刻天山已经被阵法笼罩,只怕是进不去了。”
除了那些自带血脉的人,其他人根本不认识这些从未见过的大能,此刻一听见这些都是老祖,一个个都差点鞠断了腰,完全没有面对陆风时的轻松自然。
而墨棋等人一听见天山已经被封了,都是诧异不已。
以他们之能都才刚到天山,而那位却已经将这些小辈给送出来了,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只是如今天山被那位封了他们肯定也进不去,里面的东西自然无从得知,但是叫他们就这么无功而返,众人也是心有不甘,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李云凇你做什么?”
雪荔的声音将其他老祖的思绪拉回来,几人向李云凇看过去,就见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小辈们的云层上,这里跺两脚,那里摸一下,甚至还让那些小辈给他挪出一个大空间出来,让他随意坐了下去。
“哎呀,飞这么久也累了,干脆蹭这云回去。”
“这就回去了?”
太弋不可置信他就这么放弃了,那他们从沉睡中跑出来,又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没想到墨棋也是一步踏到云层之上,在李云凇对面席地而坐,不过他的动作可比李云凇规矩多了,大袖一挥两人面前就出现一方棋盘。
“来一局?”
李云凇翻翻白眼,“与你下几千年的棋了,就没见谁赢过你。”
“有的。”墨棋拿着手中的那颗黑子看了又看,声音平静道:“我那次输得很惨。”
这件事瑶池她们也是有所耳闻,那时她们都还年轻,墨棋一手棋艺下到找不到敌手,甚至扬言说混元界之中无人敢在他的面前称第一。
但是这狂妄的话语在他一次历练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
虽然众人都知道他输了,但具体细节却是一无所知,甚至从来没有听墨棋提起过。
如今他主动说起这个事,倒是让其他人来了兴趣,他们一步跨到白云之上,坐在两人周围让墨棋细细道来。
报酬就是李云凇摇着扇子悠哉地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雪荔就像是终年积雪的山顶上开出的最高洁的花,她玉手一挥便落了几个茶杯及茶壶在众人面前。然后纤细的手指抬着自己面前的那杯与瑶池轻轻相碰,两位气质不同,但各有绝色的女子同时一笑。
顿时看傻了那些呆若木鸡的小辈。
只是雪荔转头看向别处时,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而那正是道一圣地的方向。
袁盅在一旁观棋不语,但看那棋路时还是会偶尔皱眉。
只有太弋看着众人这一副放下了的姿态,不甘地跟着来到云层之上。
此刻就算他不想放弃,可是以他一个人的能力来说确实是做不到让那位见他。
小辈们没想到那传说中的老祖私下是这样的,一群人挤做一堆,愣愣地不敢打扰。
“说吧,你那次是与谁下棋?输得如此之惨。”
墨棋在棋盘上落了一字,抬起眼睛看着几人一字一句道:“是位散修,活了七万年的散修……”
天山。
回到地下牢笼的陆风看着面前被雷链五花大绑的东西,一时无从下手。
那东西先前受了他几剑,身体已经缩成了一团,但是这东西十分诡异,无形无态,如水如雾一般,先前被斩掉的部分又重新长了出来。
陆风想斩下一部分出来仔细研究,但是那被功德剑斩下来的部分被烧得滋滋冒烟,然后就烧没了。
就在陆风思索对策之时,怀里的紫雷突然跳了出来,围着那团东西飞了几遍,然后又飞回陆风面前。
“魔种?”
陆风读到它的意思之后十分不可置信,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从未听到过任何与魔有关的只言片语。
就算是在吴羽子的众多收藏典籍之中都没有魔这个字。
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并没有对魔有任何记载,顶多就是走火入魔,但是那个魔和面前的魔可不一样。
前者是一个人失去理智,行为变得癫狂起来,或者是直接神志不清沦为傻子。可后者这却是一个真真切切存在的东西,一个物种,一个未知的物种。
明明就处在混元界中却无人知晓的东西,而且那镇压魔种的巨剑看起来也绝对不止几万年这么久。
是吴羽子给他的书简中刚好没有魔的记载?还是说这从剑底下掏出来的东西代表有一段未知的历史没有被记载下来,还是有人故意抹去了那段历史?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道一圣地都要去走一遭,要找这混元界相关的记载,这些圣地皇朝就是最好的去处。
既然这魔种尚未成熟,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陆风就对紫雷道:“你不是想要那个雷石吗?去拿回来吧。”
得了陆风的应允,紫雷一下冲到魔种面前,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那蓝色雷链变回雷石的样子飞到紫雷身边。
只是紫雷并没有立马就把这雷石吃下去,而是带着它来到陆风面前,将雷石丢给了陆风。
陆风见状哭笑不得,紫雷这是嫌弃绑过魔种的雷石脏,非要陆风给洗洗。
但是陆风也不知道此刻上哪洗去,只能先收着。
而没了雷链压制的魔种瞬间朝地面冲去,陆风也不阻止,只是用缩地千里不紧不慢地跟着。
然后便看见魔种直冲外面而去,试图离开天山,却一头撞在了阴阳八卦阵上,撞击几次都出不去后,便看上了天山中的凶兽,试图通过吸血强大自己。
陆风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魔种全靠本能行事。
不过照它吸血后成长的速度,若是这次他没有过来,那天山上的凶兽和修士的血都会被他吸食一通,进化出神智也不无可能。
因为这魔种只受功德与那蓝色雷霆的威胁,之前那些孩子用修士的手段都对它毫无作用,只有被追着漫山跑的份。
若是修士手段不行,那在外面可称无敌,这样的东西绝对不能离开天山。
见没有在研究下去的必要,一枚敕令出现在陆风手中,有了上次在遇春山对付瘟气的经验,这次陆风运用功德化火十分熟练。
“三昧真火,化!”
陆风单手掐诀,那枚功德敕令便在瞬息之间就化成滚烫灼热的白色火苗径直朝着魔种飞去。
魔种感受到威胁后本能地逃跑,但是功德哪里是它能甩得掉的东西,被沾上后无论如何都甩脱不掉。
魔种被三昧真火包裹着,被焚烧时身上冒出大片浓烟,陆风目不转睛地看着,期待那白莲再次出现。
白莲是他最大的底牌,可是这张底牌现在并不被他所掌握,所以不能暴露在众人眼前,这便是他送众人离开,又布下阴阳八卦阵的主要原因。
只是可惜,这次直到魔种被焚烧殆尽都没有任何白莲的身影,只有大片浓雾。
“必须要焚烧瘟气才可以吗?”
就在陆风失望之际,突然一股清淡的莲香传来,陆风立马向魔种被焚烧的地方看去,就见浓烟消散之后,一朵洁白的莲花漂浮在陆风面前,还有一个拳头大的功德团。
看着白莲再次出现,陆风喜不自胜,这白莲虽离净世白莲还差许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变成净世白莲的可能,上次他便已经看出个大概。
而且这次的白莲并没有随着魔种的消失而消失,似乎是因为能量还有残留的原因,只是没有上次出现的那般绚烂震撼。
陆风小心将白莲收拢,用功德将之包裹,防止白莲因为能量耗尽而消散。
有了这次经验之后,陆风便不怕下次白莲会出现失败了,至于这一朵,他要将之留在身边,毕竟这莲香也很是难得。
大祈皇朝,皇都。
因为最后大比出现的意外,这次比试就这样不了了之,许多宗门相继离开。而在老祖们回归后,那些圣主皇帝也都离开,他们知道就算是留下也不会遇见那位了。
说起白跑一趟的事,众人就对道一圣地绝对知道什么内幕的事情深信不疑,若非是知道此行不会有所收获,他们又怎么会不出现呢。
而且从天山回来后,道一圣地的人马不停蹄地就跑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有许多小辈都见到了那位,而那些大势力在听见林禹这三人与那位同样是熟识之后便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但是被三人给婉拒了。
林禹他们拒绝了三个光球后就明白,此生修为大概就这样了,始终是比不上那些天之骄子,但是他们自身有的东西却还是一直存在身上,比如运气。
若是他们进入大势力,那无疑是进入狼窝,面对那些大能毫无反抗之力,明枪还好,但是暗箭难防。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跟着乌屈爻回到他们那个小宗门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反正之前陆风就已经告知他是从哪里来的,到时候实在不行他们就带着师父投奔陆风去。
反正他们那个宗门就他们几个,就是再多几个想来陆风也不会介意。
道一圣地的飞舟上。
执法长老看着桦悟,“你之前说那位前辈让你带话,说过些日子会登门拜访?”
桦悟点点头,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执法长老眉头皱起,“过几日是几日啊?”
大长老看得比较开,“师弟别想了,前辈又不是那不守信的人,说来就一定会来的。”
“我不是担心前辈不来……”
飞舟已经回到道一圣地,执法长老在飞舟上就闻到了荷香,他探头出去看就发现练武场上张灯结彩,集结了许多人。
几位太上长老也还好说话,但是那一身黑衣,背负着修罗剑的枯骨老祖可不好惹。
执法长老颤抖着把头收回来,欲哭无泪地说:“我是担心大师兄你是不是忘记给圣主说前辈不同我们一道的事了。”
闻言,大长老原本还很高兴的表情突然垮了下来,他探头出去看见那盛大的排场,也是僵硬地把头收了回来,惊恐地看着执法长老,“师弟你没有给圣主说吗?”
“我以为你说了。”
“我也是。”
这要是让圣主、太上长老和那万年不出棺的枯骨老祖来迎接他们两个,那绝对是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飞舟上的弟子不知内情,兴高采烈地站在外面同下面的人挥手,这次出去他们也是见过大场面了,回来和这些师兄弟有得吹。
但是飞舟内的两位长老却是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接连从脑门上滑落。
——
几日后,天山出现了震动的事在混元界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前去查看。
但只是发现天山少了一座山,像是被人把山连根拔起了,此外并没有看见任何异样。
于是听闻这个消息的人都开始揣测陆风的喜好,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同时在大陆上行走的修士也多了起来。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集镇上,陆风正躲在一处檐下避雨。
那屋檐不宽,只能遮到些许,陆风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衣衫,从屋檐上滑落的雨珠掉在他脚边坑里,溅出的泥水又落在他的衣摆上,在青色的布料上是那么显眼,不过陆风却是丝毫不在意。
他手里拿着青竹竿,另一只手却从屋檐下伸出去,接住从檐上掉落的豆大雨滴。
雨水在他的掌心中一点点累积,不多时就蓄满了,再从指缝和手掌边缘流出。
“过满则溢……”
陆风喃喃自语,收回手后突然闻到有香味传来,他就敲着青竹竿缓步走进雨里。
因为大雨的原因,集镇上没有多少人,偶有修士都只是与陆风擦肩而过,这些修士不会多看一眼他这个被淋成落汤鸡的瞎子。
陆风顺利摸到一家铺子前,他确定那香味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只是现在似乎是掌柜的不在,陆风就饿着肚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哥哥要买包子吗?”
一个稚嫩的女童声从铺子里传出来,陆风回过头问:“你爹娘呢?”
“爹娘在后面……”
女娃话没说完,陆风就听见了脚步声,脚步不重,应当是位女子。
“妞妞啊,怎么不叫这位先生进来,外面这么大的雨!”女子说完就招呼陆风进去避一避。
陆风笑了笑,但是并没有着急进去,直到一个撑着伞的男子过来,“茜娘,怎么了?”
“门口有位先生,不愿意进来避雨。”
男子走上前一看,见是一位长相清秀的读书人,连忙让陆风进去。
陆风这才拱手行礼,笑着道:“叨扰了。”
此处是贫穷乡镇,人口非常少,又地处偏僻,这对夫妻还没有见过如此讲究礼节的人。
见陆风拱手,铺子老板也下意识拱手,但是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这挂人后,又尴尬地收回手,只希望不要被陆风笑话。
但是等陆风拿起手中的青竹竿,这一家三口才发现陆风的眼睛看不见,小女娃天真可爱,直接问道:“哥哥看不见吗?”
即使没读过书,这夫妻俩也知道这话实在失礼,刚想道歉,就见陆风温和地笑着点点头,“看不见。”
“哥哥擦擦,”妞妞把一块干帕子递给陆风,顺嘴问道:“眼睛疼吗?”
“不疼。”天真无恶意之言总是不会叫人生气的。
但是生怕自家闺女再问出什么话,叫茜娘的女子连忙把人领着了,顺便给陆风上了几个热乎的包子和一碗热水。
“先生是读书人吧?”男子坐在陆风对面,有意无意的问。
“只是乡野里的教书先生。”
陆风咬了一口热乎的肉包,肉汁满满,吃完后就觉得身体也暖和起来。
“原来是教书先生,”男子与茜娘对视一眼,有些纠结起来。
陆风几口将包子吃完,喝口水后问:“可是有什么难处?”
见陆风主动问起,男人便直接道:“我家妞妞还没有个名字,要是先生不嫌麻烦的话,想请先生取个名,我与茜娘都不识字,实在是取不了好听的。”
陆风听完微微一笑,看向妞妞的方向问:“妞妞几岁了?”
“三岁~”
“三岁,是该有个名字了。”陆风面朝男子,“若是二位不嫌陆某学识浅薄,那陆某就为令爱取俏春二字。 ”
“俏春?”一家三口激动地围在陆风桌边。
“俏丽若三春之桃。”陆风用手指蘸了下碗底的残水,在桌上写下俏春两个字。
“什么意思?”妞妞手扒着桌子,仰着头问。
陆风微微笑道:“就是你像阳春三月的桃花一样漂亮。”
听完陆风的解释,一家三口十分高兴,仔细把陆风写的字给描了下来,还顺道把陆风的包子钱免了,但是陆风是要了一些做路上干粮的,所以并不想让这家人吃亏,还是自己付了银子。
那夫妻俩过意不去,便将墙角的伞送给了陆风,“这伞用得久了,有些破,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陆风这次没再推辞,而是撑着那把伞在夫妻俩的目送下,哒哒地敲着青竹竿走进了雨中。
那油纸伞确实是有些破旧,漏下的雨打湿了他的肩膀,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
悠闲地与周围的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