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扇区B·第七十二章
痊愈的精神事实上并不会彻底忘掉曾受到过的创伤,只不过被百般呵护后,它变得安静服帖、已经很少惊扰自己的主人,只偶尔让V在疲惫时做些纷乱的梦。
直到现在,V还是很容易在自己的“上班时间”忽然惊醒,可无论清醒还是浑浑噩噩,如今他的头脑都能自发地保护他远离梦里的纷纷扰扰,随着他睁眼,那些会让人徒增心伤的片断早已记不清了。他从床上坐起,披上件衣服,但没有下床,他轻轻搓着自己的手,盯着指尖出神,像是在回忆梦境,也好像庆幸脱离了它。
房间一直在最适宜的温度上,清洁符文确保所有的陈设不沾一点灰尘,又被设置成这个住所任何一位主人醒来走动时,吧台边的交互墙就会被唤醒,让中央厨房准备一天所需。
他被照顾得很好,毋庸置疑。
V拨开身边人睡乱的鬓发,俯身亲吻对方侧颊,把皮肤吻得发烫——结果他被正睡得香甜的拉法尔一手拨开,那人恨恨地翻了个身。消磨心智的治疗让拉法尔几个月没能合眼,本该无需睡眠的构造体把这当成奢侈的消遣,不趁现在享受更待何时。
早一步醒来的V无奈,锤了锤自己腰跨下床,准备看看温室今日的收成,给拉法尔加个餐。
V彻底告别惶然失措的内心和压抑不安的头脑,是在做完拉法尔给他准备的各种“测试”之后。
拉法尔将他的耐心反复揉捻,再磨出两个月来应对V停药后可能出现的一切后遗症,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小心翼翼地担起一个人类饱经风霜的灵魂。他把备忘录的所有指标一项项写满,又一项项划去,这个过程就结果而言不算多艰难,V早已战胜自我,所以胜利来得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不过就算拉法尔对V已经痊愈的消息广而告之,他们也根本没有听众,更没有什么庆祝活动可以举行。空空荡荡的船舱里能捧场的“活物”包括但不限于温室作物和清洁魔像以及运输机,如果硬要算上,他的青草小风铃也勉为其难可以加入。
这样看来,他们除了吃一顿丰盛晚餐,在景观餐厅营造的幻境中秋游一番之外,几乎没什么娱乐。
结果却是这一天他们犯了懒,标准一降再降,根本哪里都没去,粗略做了点吃的以后就一起窝进沙发,拉法尔看书,V看报——报纸都是已经可以当古籍文献的旧报纸,被特殊药水处理,拉法尔本想拿它们糊一面艺术墙,被指挥官抢救下来,甚是怀念。
他一边看一边讲,拉法尔由此知道了茫茫多旧世界的战事、绯闻、势力纠纷和娱乐花边,联想起今天他们没处可去,他就把自己看的专业书一合,问道:“以前在地表,你们会怎么庆祝?”
“能跟亲朋好友在一个有真正绿茵的地方喝杯酒,就已经是非常奢侈的行为了。”V的语气就能听出他不甚怀念,却还是很耐心地在说,“在我成年前后,旧世界已经到处都是滥用魔能造成的魔法污染,没有魔法污染的地方也因为战争正变得荒芜。拥有高效合成营养针的手段,人们更加难以保护真正的植被,权贵可以躲在安全的堡垒和庄园醉生梦死,平民则要争夺有限的干净的栖身之地,既如此,一棵树或者一株花草所占的地方,大家都嫌它们碍事。”
拉法尔抱着靠垫往沙发背一靠,挥手让小风铃奏出下一首比较欢快的曲子,唏嘘道:“听起来不怎么样。”
“是啊,卡辛诺拉是个糟糕的地方。”V十分赞同,叼过拉法尔喂给他的餐后水果,咯吱咯吱咬着,声音含混:“那个时代,河流和海洋都不再纯净,唯一干净的地方在哪里,你知道吗。”
金发男人不等他猜,直接抬手上指:“是星空。地底有恶魔,它是污秽的,而星空足够遥远,无法被贪婪的智慧生物染指,所以人们尤其向往。”
“很合理,说不定这也成为你们来到天空之上的先因。”拉法尔弯起嘴角,只把它当作杂谈,不会很当真。
他觉得揣测它的前因后果实在浪费脑筋,人类的智囊们走投无路时选了这个方式逃离,想必是把所有可能都罗列过,已经两害相权,他作为“后辈”再怎么大言不惭也没用。
所以在把盘子里的蜜瓜切成小块的当口,他很快把话题绕回娱乐方式上,问:“既然纯天然的这么宝贵,你们喝的酒也是合成出来的?不会也有年份差别,能喝出不同吧。”
“这你就问对了,那东西只有难喝跟更难喝,跟污染水一样。”V轻快地笑着,“所以为了不受这个罪,我们都会自己动手酿酒。用驻地最好的土壤开辟苗圃,让懂农工的士兵负责照看,产量低得可怜。等真的酿出来也只够一人喝一口,都珍惜得跟传说中不老的魔药一样。”
拉法尔深表同情,盯着碟子里的鲜果想了想:“我们也可以在阿刻罗号上种些葡萄。”
“专门酿酒的品种可不一样,你能在温室里找到一块空余的地吗。”
“又不是不能扩,工程量在可控范围内。”拉法尔直接计算起来,瞬间得出结论,红眸映衬不在话下的笑意,“我们可以一起栽下藤苗,然后在建立庇护所期间,我来替你享受丰收的喜悦,把酿出来的酒收藏起来,等你从休眠中苏醒,瞬间就能收获上百年的佳酿。”
百年的爬藤会有多么壮观,光是想想就很期待。
“……”
然而V却笑意凝固,表情慢慢消失在他脸上。他的瞳孔此刻黑得不见底,和沉默交织成无声的乐章,他看着正用法术代替水果刀削苹果的拉法尔,这个人耳朵侧向他,想必是在等他应声。
V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却汲取不了布料上摩擦出的热度,反倒越发冰凉。他克制地呼吸了几次,把最后那口积闷的气吐出来,忽然,用一种很轻的声音开口说:“我删去了你的记忆。”
话题生硬地变化,拉法尔微微转过头,目光定在他脸上。
被注视的男人抿了下嘴唇,似乎在深思如何措辞更好,可他很快发现,到了这个地步,不如直白一些。
“我为了让自己好过,为了让‘同类’而不是一个将自己认知为非人的存在陪伴,而选择删去了你所有的记忆。”
从在密封罐里“诞生”,到来到现在的身体,V把他们两个人得以变成现在这样的前置全部洗去。他该把这些说出来了。
“我看到眼前有个希望,就拼命想攥住,又因为不得章法,只能选择最愚蠢的,让你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人类。”
说了一连串,拉法尔却没打断他,对方的红眸一眨不眨,从里面看不出情绪,倒让V觉出了一些提心吊胆。他所有的安全感都是这个人给的,现在没了着落,难免不安。
可他没有什么可辩解的,那一天,他毫不犹豫地抹去了那段记忆,不给任何人找回它的机会。他忘不了拉法尔当时的眼神,像是全然信任,又像全然不解,但试图实现这个人类心愿的念头没变,所以他轻易给出了自己脑区的操作权限。
V来不及也没想过问上一句,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他早该知晓答案,只不过不经那人口中说出,他就觉得自己不自量力,获得不了神灵垂青。
直到头脑脱离提线木偶的状态,V才敢正视这个事实。
他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让你‘成为人类’这件事,我根本没有问过你的意愿,连你也许会在未来产生理解我、原谅我的念头,也都是因为你懂了人类的苦衷。你本来不需要懂,不需要想这些不该扰乱你的东西。”
V原以为自己会在过去的那几个月迎来毁灭,既然那些苦难没有变成他该受的惩罚,那么他也该亲口告诉拉法尔,自己最后的隐瞒。
拉法尔同样沉默了很长时间,再开口时,声音依然是平静的。
“的确,如果你直接告诉我,让我成为人类,我大概会相当不屑。成为被喜乐和哀愁全然支配的生物,因为爱恨失去理性,堕落往往只需要一个念头……人类缺陷太明显了。”
拉法尔继续低头削着手里的苹果,这种满不在意不是硬撑出来的,倒像早已有了端倪,得出了结论,现在只是被检验正确与否而已。
“是我给你的脑区设下用来伪装成构造体的锁,还有那些看着就不像人类用很短时间能写出的书,桩桩件件,我其实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跟曾经的自己斗智斗勇。”拉法尔语气平稳,把水果切块递给V,没有一点嫌恶地继续道,“在破坏可以控制记忆的脑后神经束之后,我依然对这些没有一点熟悉感,这说明我的过去消失得彻底,能做到的不外乎曾经的我、你还有法拉契。”
V紧绷的后背不得放松,一直看着拉法尔张合的嘴唇,等待宣判。
拉法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抚过V僵硬而冰冷的面颊,温度由此直线上升,让人不得不暖和起来。
“我得到的资料里大部分都是实验数据,只提过一点关于我‘诞生’后的事,上面记录着你经常来探望我,把我带在身边。”
V的身体倏然一震,记忆翻涌,他咬紧了牙。
拉法尔笑了:“如果真要寻根溯源,那法拉契把我的密封罐交给你的时候就错了,‘神’怎么能被凡人照顾呢。”
——你给我名字,与我相处,我后来救你,这些相处的点滴本不该有。
他应该不管人类死活,这里也早该毁灭,可是构造体被造出的意义摆在那里,所以和他要关怀的人接触是注定的。
只是这其中,某个人类不像其他人那样避之不及,他逆流而上,伸出双手。
“人类的确有所缺憾,肉体单薄、精神脆弱、认知偏颇……方方面面都不及你们心中更为完美的所谓构造体,可你们的确因这些‘折磨’而让自己成为复杂且矛盾的智慧生物,能够用独有的思考能力达到永恒。”
拉法尔用掌心托起V的下巴,把身旁的人困在自己的拥抱中,给出一个唇舌交缠的吻,绵密动情。至于V,早已在这等亲密的接触下成为一名甘愿献上自己的俘虏。
一吻结束,拉法尔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从来没有成为人类,V,我只是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我。否则,你觉得我看上去变得又弱又笨还喜欢感情用事了吗?”
拉法尔感受过这个人类滚烫诚挚的感情,他也由此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更为复杂细腻,既可叩问世界,也能叩问内心,他在完善自己,在进化的道路上攀登顶点。
只有愚者会在混淆的认知中把优缺照单全收,人类如果真那么一无是处,也根本不会有他的诞生。
然而,记忆丢失确实可惜,拉法尔不该轻易原谅,所以他猝然抬手,在刚给过一个吻之后一拳贴在男人鼻梁,用上些力气撞了撞。
“你这混账,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碰到鼻子的拳头很硬,V在一瞬的瞠目中低低笑了一声,嘴角上挑,在伸到自己眼前的拳头上落下亲吻,抬起双手捧住它:“我只剩自己,可这也早就是你的了。其他的真没了,可以赊账吗。”
“不行,现在就想。”拉法尔把手抽回来,不给V蒙混过关的机会,还为对方因为这点“小事”就扰了他的畅想而瞪他一眼。
“刚刚说到哪儿了,对,种葡萄。选育星空品种也可以成为一个新课题,等未来新人类在庇护所多起来——”
“不需要那些,拉法尔,我不想休眠。”
V又一次打断了他。
旖旎和轻松的氛围消失殆尽,这个男人脸上神情再次变得肃然,紧扣着拉法尔的手变成狠狠的抓握。
“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就在阿刻罗号上。我可以在这里把一层甲板都种出绿意,培育连地上都灭绝的品种,有那么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不需要别人来打扰我们。”
“……”
拉法尔想去拿点心的手在半途中顿住,即使他很想让愉快的氛围继续下去,但显然此时此刻,某个不可忽视的问题冒了头。
“为什么。”他问得比较委婉,等V把话说清。
什么叫不想休眠,就在阿刻罗号上?庇护所计划呢。
“我不需要庇护所,那样延续下去的文明意义不大。我也不想让你那么……再用数百年时间为人类谋求未来,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V从前那么能言善辩,很难有现在只说几句话都十分吃力的时候。
“‘我’?因为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就开始代替全人类做决定了。”拉法尔先前可能觉得这想法无可厚非,尊重就好,但人类折腾到灭绝都想在星空有个栖身之所,为此做了些什么拉法尔心知肚明,V可不像因为曾翻山越岭筋疲力尽,就放弃近在咫尺美好未来的人。
拉法尔立刻意识到,问题不在V身上。
“……”
一个可怕的、细想却非常合理的可能凝聚在他脑海。
拉法尔起身,越过V不敢阻拦却格外沉抑的目光,走向贴近玄关的那面交互墙。
“萨耶罗。”
没有等待流光亮起,拉法尔单手贴上墙壁,冷冷地命令:“给我最高权限,调转航向前往库伊伯漂流岩带,我要即刻开始庇护所计划。”
在他给V治疗期间一直保持静默、东躲西藏的分析机,终于不再装死,熟悉的平板语调响起。
【这个指令无法达成,拉法尔,你没有输入正确的密码。】
“你们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让我得知一切,指引人类吗,现在还有哪里不满意?”拉法尔脑中闪现千头万绪,抵近交互墙沉声说,“让法拉契出来!”
他的话音坠地不久,墙壁的流光开始慢慢现出另一种颜色。
缔造至高人工智慧的那位神匠从又一个漫长的意志深眠中醒来,终于得以与自己的造物进行对话。
“谢谢你帮V走出阴霾,拉法尔。”那嗓音仍旧轻而温柔,解释起他回避的缘由,“过去,你曾尽全力将我的意识唤醒,但随着时间推移,我的确只能勉强支撑片刻的清醒,所以需要把机会留在必须出面时,才让萨耶罗叫醒我。”
拉法尔没空跟他闲聊,质问道:“为什么不把最高权限交出来。”
“最高权限不在我这里,所以,我并没有‘交出来’这个可能。这艘舰船的底层规则判定,我早已在强制休眠时死亡,即使我的意识现在还能与你对话,可冰冷的规则已经不由我掌握。”
“可你一定在‘死前’做过准备,否则,最高权限应该移交给V。”拉法尔红眸紧盯墙上跳跃的光,冰冷地指出,“最后的动乱,你至少要付一半责任。”
“你是对的,但我必须这么做。在意识到萨尔沃不一定会放弃他用毁灭恒星的方式前往新世界后,我不敢启用原有的权限移交流程……别忘了,那时的我是连转个脑袋都要依靠别人的废人。”纽特的声音里有一点自嘲的笑,但事实上,他所料不错。
“你连V都不打算信任。”
纽特轻笑:“我和萨尔沃从小一同长大,我们结伴成长、入学、进入第四库,我们形影不离,可他却背叛了我们曾共同的信条……所以我那时确实、谁都不敢信了。”
拉法尔回过头去看沙发上的V,他已经站了起来,举止有些无措,也有些……像在等待最终判决的紧绷。
神匠的话语勾回了拉法尔的注意力,纽特不禁说道:“你该猜到,我是希望你能成为那个掌控全局的人。可是那时的你还不行,所以我留下最后的指令,期待你的成长……我和你一样想多救一些人,可除了能优先保住V,剩下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所以呢,现在的我,还有哪里不合你意。”拉法尔语调讥讽,“循环航行,把变成人工躯的船员拉出来当道具,粉饰一场众人齐心协力前往新世界的戏剧,你觉得我没看出这是个测试吗。”
想让构造体懂得人类,必须让他进入人类之中,情景演绎。拉法尔容忍了被他的制造者当小白鼠,不是不能把它当成让自己进化的必要步骤,到了现在,爱、力量、智慧他都有了,法拉契却仍挡在通往最好结局的路前?
拉法尔冷笑着,很想听听这位能跟神明比肩的人类翘楚有什么理由。
结果纽特第一句话,就让拉法尔在怒火中烧里静止了。
“V是人类,他终有一天会死去,而你是永恒的,拉法尔。”那温柔的声音变了样,近乎冷酷地说,“等V死后,你还会爱上其他人类吗?”
按在交互墙上的手倏然收紧,握成了拳。
“法拉契,别再说了!”V同样来到银白墙壁前,对着跳跃的流光低喝,“这里没人会帮你实现你的大愿,阿刻罗号成为沉棺,人类也会在我这里终结,这个结局早就注定了!”
孤独和彻底的失去让V改变,他心里早已不在乎人类是否能建立庇护所。从一个不自由的小盒子换到稍微大点的盒子有意义吗,说到底,当得知无法去往新世界时,来到星空的这些漂流者就该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了。
可是这里有个人,有个在别人跨出去一步时就在想之后一万步的人,不愿放弃他那荒唐的梦。
拉法尔却像听不到V的声音,只聚焦于法拉契的问题上,静静说道:“我可以肩负守护人类、照看他们的责任,但我不会爱上其他人,所以我不合格?”
“不,我不是要亵渎你们之间的感情,正相反。”纽特顿了顿,“我希望它能达到极致。”
“我必须确保得到最高权限的那个人懂得人类的脆弱、拥有能够体会他们痛苦的能力,再加上、爱他们所有或者爱某一个。”
“那个人可以不是你,拉法尔,我没有让你必须永远肩负责任的意思,我不会干涉你是否打算未来在V逝去时一并自毁——但能够让你这样的构造体诞生的其中一个要素、帝王级星龙核心有且只有一个,它在你的身体里,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拉法尔当然知道,他从法拉契说第一句时就意识到了。
“我‘死’后,你会用从我身上实验到的一切,复制这种可以爱上人类的能力,造出新的构造体,用以陪伴胚胎保管室‘孵化’出的那些人类和他们的后代。”
拉法尔抬起眼眸,许多话语堵在喉间,让他有点想自欺欺人,不再问下去。
可到底,他不是害怕寻根究底的那类人。
“你的测试……你想到达的极致是什么?”
风铃声停了,电子钟滴答作响,琐碎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纽特静静说出答案。
“你是否愿意为你爱的人,为了V牺牲自己?这就是取得最高权限的条件。只要你有这个念头,权限就会到你手中。”
牺牲和奉献。
纽特·法拉契认为爱的至高之处是牺牲和奉献,可是就连人类自己,又有多少能够做到的呢。
人类肉体单薄、精神脆弱、认知偏颇……却能用独有的思考能力达到永恒。
可人类最大的缺陷,果不其然,是永远不知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