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尔摩德刻薄的夸赞中, 琴酒愈发低气压。
按照他的脾气，有人这样冒犯，他直接提枪突突灭了全家都是寻常操作, 但这回坐在冷硬的木板凳上, 琴酒……
很想来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想抽一根。
余光一瞥伏特加那想笑不敢笑的模样，啧，抽两根算了。
或许他该检查检查，银发里有没有浑水摸鱼的白发。
不然琴酒很难想象，自己在黑衣组织里与他们共事到底付出了什么。
影山茂夫不知何时又出去了。
灵幻的表情管理竟然是最好的, 如此难绷的场面也面不改色。
他缓缓道来：“其实这背后还有个悲伤的故事。”
“严格来说，这是琴酒二代。”
贝尔摩德：“一代呢？”
“一代更是我们畜牧区的元老, 对农场的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 第一只鸡……！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捡起它的鸡蛋，第一次做蛋黄酱……”
波本突然锤了一下桌子。
伏特加一看, 他都难受到伏在桌上了，也没听说他有胃病, 是急症吗？
灵幻讲故事还是有点功底在身上的。
听闻琴酒一代惨死于意外，伏特加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这次捶桌子的人变成波本和贝尔摩德两个。
错落的节奏挺像funk音乐……搞得伏特加有点都忍不住摇起来。
在全场滑稽的意味上至最高点时。
影山茂夫，梅开二度。
又是熟悉的西点餐盘, 众人看见时, 不由得噤声一秒。
……难道还是黑松露刺身？
搞得贝尔摩德都有点怜爱琴酒了，搞了个这样烂大街的代号——
“这一道是，烤奶酪。”
餐盖揭开，新鲜出炉。
上面的名片是——
贝尔摩德。
灵幻像是花蝴蝶一样窜到她桌前：“当然，好运只给琴酒先生未免也太过分，您这样美里的女士依然有资格获得惊喜。”
“这道甜点出于农场山羊姐妹花之一的贝尔摩德, 您的发质真是和它的毛发一样丝滑。”
贝尔摩德笑不出来了。
琴酒：“呵。”
短短一个音节，竟演绎出大仇终将得报的快意和最高级别的嘲讽。
她的眼神比黑云下的风暴还要恐怖：“……我要买下这头羊。”
灵幻戏剧性地鞠躬。
“非常遗憾，农场财产，恕不外卖。”
“是吗？”贝尔摩德皮笑肉不笑，“如果哪天寿终正寝，可一定要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
这是一场在灵幻有意操纵下完全破裂的招商会议。
这个破裂不仅指合作，还指黑衣组织四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塑料关系。
本来还有伏特加的份，但灵幻看着孩子找个大哥也不容易，算了，收手吧。免得出去工作也被踹掉，那不是杀人诛心么。
至于波本——？
不搞人民公仆，是灵幻的基本准则。
后来他们连畜牧区都没去，抵触之意非常明显。
灵幻都怀疑要不是他看得紧，他们找到机会就会把畜牧区烧掉。
琴酒还是带着四瓶松露油走了，关于灵幻说的是否属实，会有实验数据给他答案。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农场了。”
波本停下来说着，除了有贝尔摩德回头看了他一眼，琴酒和伏特加没有管他。
他不奇怪，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笑笑就往农场走去。
当灵幻和mob在下午茶花圃那儿回味恶作剧时。
“哟，两位。”
波本摇摇农场门口的火烈鸟。
“我有一个合作，谈谈怎么样？”
.
自从成为农场主，这生活是越过越有。
刚拯救完涉谷现在又进入到警匪片场，灵幻看到波本独自一人折返时，心中并不意外。
来了，电视剧经典剧情！
这时灵幻只需要来一句——
“巧了，我也在等你。”
波本就会顺滑地进入剧情：“看来灵幻先生，你当时看我的眼神果然不是错觉。”
他在花圃坐下，瞥了一眼影山茂夫：“他在这里没关系吗？”
“不用，我和他是一体的，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东西。”
哟西！顺利完成“你在暗示我也在暗示听不听得懂都随便吧只有观众被唬住”的谜语人场合！
好过瘾。
灵幻咳嗽两声换了个坐姿，谨防波本看出他的激动。
“是……吗？”拖长尾音，波本扫视两人几分，他垂眸道，“那我就直接说吧。”
“灵幻先生你到底是不是青春不老，我不感兴趣。”
“但你这下是彻底被组织盯上了，很难再独善其身。这次他们吃了亏，只不过是出于试探和考量，下次一定会全数还回来，等到那时，你们和农场还能不能保住就难说。”
“所以——如果你能做我的内应配合组织的话，我就能保证你们和农场的安全，怎么样？”
灵幻一秒犹豫都没有：“可以啊。”
“虽然这活儿是……等等？你就这么答应了？”
波本瞪大眼睛。
“是的，我答应了？”灵幻疑惑，“有什么不对么？”
“都不问问进入组织可能会发生什么吗！你这样……”
话到一半，波本蓦地意识到自己是有些激动了。
他剩下那半截儿吞回肚子里，另说：“也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你做内应？”
灵幻：“有可能你想踢走琴酒自己上位了。”
影山茂夫握拳，小声附和：“支持你哦。”
波本扶额：“这确实是我准备的借口……”
他此时终于有点与琴酒同感的心累。
这农场主到底是神经过于大条，还是已经厉害到肆无忌惮？
把他构想过的谈判办法全都变成了废案！
天知道灵幻是真的全心全意配合。
一来是对二五仔片场的期待，二来是……组织下一次就会出更狠的招数？不好意思，没有纸质契约，下一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不定还能见到琴酒的后代。
那就真的把青春不老的传说坐实了。
结果由于太过果断干脆，反倒让提议的波本心生怀疑起来。
灵幻凑近，压低声音道：“那要不我拿出点诚意？”
不是，到底是谁拜托谁啊！
波本抽抽嘴角：“什么诚意？”
灵幻沉吟几秒，缓慢地说出一串字母和数字，生硬到让人以为他是第一次把它们读出来：
“APTX4835，你听说过吗？”
波本：“……”
还真是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样子。
真是谢谢他这样配合了。
实际上是灵幻压根记不住，一边调出模拟器收集包一边对照读出来而已。
不过有可求，就能够拿捏了。波本放下心来：“这是组织研究的一款毒药，怎么，你需要吗？”
“我要一……”本来灵幻想说一颗，怕事情有变，立刻改口，“我要一瓶，两瓶最好。”
波本：“？”
“灵幻先生，你是有很多仇人么？”
一瓶的量都能毒死一个村的人了，这家伙是想屠村么。
灵幻一本正经：“不，拿来治失眠。”
……长睡不起是吧。
波本知道，他怕是不会告诉自己真正的答案了。
于是他继续将激：“难道你所求就这么些么？”
灵幻：“还能再提？好啊，那我要琴酒的车牌，对，那块铁板掰下来。”
波本：“？？”
这么别致？类似于铁路的爱好者么，专门收集车牌的那种？
而灵幻看他着反应，以为是还不够。
不是，这年头做警察内应也这么累人么，不表现得贪婪点搞得他还名不正言不顺了。
谜语人虽带感，那老是这样来回也不行啊。
灵幻一口把茶全喝掉，干脆打直球道：“那你的警徽也一起吧。”
语气颇有“既然你想要那好吧宠宠你”的架势。
对波本而言，却是一道惊天巨雷。
毫无征兆被揭马甲，从头皮到脚底都在发凉！
“你……！”
波本猛地站起身。
他本能想要拔枪，却想起这不是在黑衣组织，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也不过是被无辜牵连的普通人。
胸口重重起伏几下，他的额头已经浸满冷汗，但也无暇去顾及擦拭了。
就算反驳，也错失最佳的机会。
最后只能虚弱地：“你们怎么发现的？”
模拟器把你卖光光了哦！——当然不能这么说。
“嘶。”
灵幻搓搓自己的眼睛，力求更加清澈无威胁，睁得圆圆的，以这场谈判以来最真诚的笑容道——
“当然是警察和群众的心，永远连在一起呀。”
影山茂夫：“……”
他记得，这句好像是调味市去年的宣传横幅来着。
去年他和师匠路过时，师匠还笑了笑说：哇，税金小偷进家门不够，还要进我们的心门啊。
到这就变成虔诚的敷衍理由了。
真不愧是师匠，活拿活用。
波本能信吗？
肯定不信啊！
“我知道了，”他说，“一定是以前读警校的时候，你见过我吧。”
他们几个当时在警校是数一数二的刺头，校内校外都有战绩，如果是那时……也不意外。
灵幻：“不是吧。”
波本：“仔细想想也就那时有破绽了！”
灵幻：“真不是。”
波本：“我毕业后所有档案都被封存，是不可能暴露的！”
灵幻：“……好吧那是了。我家小孩是你学弟，有次参观日我见过你——毕竟那深色的皮肤可是太特别辣从此再也没忘掉——是不是很严谨？”
波本：“的确……不对，你还是在耍我吧？”
唰，灵幻亮出夏油杰入学的照片。
樱花树下，丸子头少年穿着警校派发的制服，假惺惺的笑一看就是走上仕途的料。
对啊，没骗人，的确有在警校上学的小孩。
至于学弟是哪一年的学弟，那就不好说了哈。
有图证在，波本终于放下心来。
“那么，我会代表部门感谢你们对行动的支持，”他心情复杂道，“真的只需要警徽，呃，还有A药和车牌吗？”
“真的真的。”
灵幻摸索出一套对抗他的办法。
“我最喜欢的就是拿A药做安眠药，吃完抱着车牌在挂有警徽的床头美美睡觉了。”
【“太极式话疗”——对多疑之人的猜测，选取开火车张嘴乱说的新增必杀技是也！】
灵幻突然看向空中：“……”
模拟器，不准突然给他加这样的旁白！
.
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多久，灵幻先留下了波本的电话。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波本才是真正的安室透。
琴酒这人不地道啊。
听见灵幻这样感叹，根正苗红安室透无力地说：“都黑衣组织了，还能要求他有多高尚的品格么？”
“你说得对，”灵幻往他包里塞奶酪，“所以衬托得安室先生你黑里发红啊。”
安室透：“？”
“这几个奶酪可比松露油有用多了。”
灵幻狡黠道，“就当是对你们工作的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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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走出农场。
宽敞的大道上哪里还有琴酒和伏特加的身影。
倒是看见贝尔摩德，让他十分意外。
“同伴爱？”
贝尔摩德嗤笑：“是——我懒得开车。”
是哦，差点忘了他俩是一辆车来的。
车子从公交车站驶出，贝尔摩德说：“有帮我杀掉那头羊吗？”
“完全没有，那种事你不早说？”安室透抛了抛纸袋，“我去加购了哦，农场直出的奶酪。”
目前为止，安室透仍以为灵幻塞给他这些是为了掩人耳目。
贝尔摩德冷笑，竖了个中指，戴上墨镜坐进车里。
安室透：“……”
今天也是酒厂公费报销组塑料感情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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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完黑衣组织，这个秋天也要过去了。
老实说因为涉谷事变的余威，灵幻对小镇上的万圣夜活动并不太热衷。只是配合着雕了几个南瓜灯和雕像，跟大家打了一圈招呼，就回到家里。
“真是的mob，带了u盘你怎么不早说啊。”
双人床第二次派上用场。
他们在床头斜坐，灵幻摆弄着电脑，浏览u盘的文件。
u盘不是新的，是mob一定要从他这里继承的——没错，继承。
大概是影山茂夫十七岁的时候，灵幻询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那时一边问着，灵幻一边抱怨：“不是吧？这u盘用几年就坏掉了？”
影山茂夫脱口而出：“我想要那个u盘。”
灵幻：“哈？什么？”
“我的意思是……能修，我试试看，”影山茂夫说，“师匠，礼物的话，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嘛。”
灵幻戳戳他的额头：“就是你这样满口‘随便’的孩子最难满足了，知不知道？”
后来灵幻给他们两个换了新手机。
唔，就是从初中开始一直在用的那个牌子，情侣款、GPS定位等传统也保持下来了。
再后来影山茂夫说，u盘修不好，彻底坏掉了。
那时灵幻已经用上新的，倒也无所谓。
后来某一次在mob家里看到，才知道这家伙悄悄占为己有。
啊，等等……
如果说是大学前就对他有所喜欢上的话。
高考是十八岁，u盘是十七岁。
细究下来差不了几个月，嘶，这么说——？
灵幻挑起眉毛，暗中瞄了mob一眼。
……这小子这么早就？就？
收藏喜欢的人的东西，那不是暗恋才会有的行为嘛！
恍然大悟。
“师匠，”影山茂夫跟装了雷达似的，立刻就发现灵幻的视线，“您在找什么？”
“哦，如果你当时是有恢复所有文件的话……”
灵幻绕过那些明显是大学资料作业的文件夹。
进行一些操作后，被刻意隐藏的文件夹显露出来。
“我有一些B级片的资源来着。”
“正好是万圣夜，那我们就看点应景的响应一下气氛嘛。”
影山茂夫突然脸红。
他结巴道：“B、B级……”
“是啊，”灵幻毫无察觉，“难道mob你怕那种的？”
影山茂夫：“应该不会怕，只是有些紧紧张……”
他他他他和师匠的进展竟然这么快么？！
等等，好像什么准备都还没做。
虽然有意外浏览到相关的内容，梦里也有实操……但是醒来就忘记了！要先接吻吗？还是等气氛到了再抱住他？
如果全部交给师匠的话也不错……
可是会不会被认为没什么男子气概？
灵幻往后一靠。
耳朵稳稳抵在影山茂夫的胸膛上，他略微惊奇道：“mob，你这还不说是害怕？心跳猛地像打鼓一样。”
影山茂夫侧过脸，“因为还没有这样过……”
“诶？那也太乖宝宝了吧。”
灵幻揶揄，“我今天就要打开你人生中的第一次咯。”
确、确实是第一次。
影山茂夫盯着鼠标，看它选中一个没有标题和封面全黑的视频，开始播放。
然后——
影山茂夫冷着脸，和灵幻看了一晚上的……
恐怖、血腥、暴力题材低成本电影。
重口，且尺度非常大。
如果这大不是大在血肉模糊的程度就好了。
影山茂夫：“。”
的确是B级片，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