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借钱
想这些日子他兢兢业业把工作都漂亮地完成了,却连工资都不发给他,徐开按着陈砚乔的办公桌,咬牙切齿质问道:“你凭什么不给我发工资,这是我应得的,我跟公司签了劳动合同。”
陈砚乔面色淡淡,整理着手里的文件,眼皮都没抬:“你去离职仲裁吧,公司赔你双倍。”
徐开想着妹妹还在医院,心里起急,更被陈砚乔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你个混蛋……”
陈砚乔手上动作停下,抬起眼皮看徐开,冷哼:“这才哪儿到哪儿,几万块没给你都沉不住气,怎么去争几百万、几千万?”
徐开气得发疯,没有资本,单凭一腔意气也跟陈砚乔杠到底:“你就是想方设法赶我走,我就不走,你把招数都使出来吧。”
陈砚乔也没想到会被这幼稚可笑的挑衅给气得青筋直冒,他想冷笑,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还没找到反击的话,徐开已经气冲冲出去了,并狠狠摔了他办公室的门。
他在心里大骂徐开傻逼,骂了一阵,又稍微有点内疚,是不是做得过了?
他知道徐开就是这么一板一眼,黑白分明,一点心机城府都没有的人,但也真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就算要跟他翻脸,也该演一演,哪有这么直接杀过来,指着他鼻子发火的。
陈砚乔好心提醒他,给他一点低阶的实际演练,希望他能知难而退,早点离开公司。就这么个缺心眼的二货还想打陈家的主意,简直就是找死。
脾气这么火爆,可能也跟昨晚没休息好有关系,今天还是别让他加班了。
到了下班时间,陈砚乔给他工位打电话,是其他同事接的,说徐开到点就走了。
走了?陈砚乔看了一眼时间,从没见徐开下班这么积极。知道没有工资,甩手不干了?
他到地库,车里也没人。
下班高峰,陈砚乔排队慢悠悠出库。徐开没像往常那样等他,肯定先回去了。他有什么理由要先走的?陈砚乔灵光一闪,说不定是回去准备惊喜,打算就中午的事给自己道歉。一下午时间,应该够他冷静下来想清楚得失取舍,准备好取悦讨好自己了。
站在家门前,陈砚乔一脸傲慢和不屑。一会儿不管徐开怎么讨好,他是肯定不会原谅的。想到这里,陈砚乔脸色渐沉,他不原谅任何一个试图利用他的人。
推开门,屋里空空荡荡,别说惊喜,连人影都没有。
陈砚乔先是一愣,跟着把包用力砸在沙发上,好哇,这混蛋,发完脾气还敢跟他赌气玩消失,真是一点没掂量自己的斤两。既然敢不回来,以后都别回了,陈砚乔一顿操作,给入户大门换了个新密码。
滚就滚吧,滚了正好,反正他早就想让徐开滚蛋。
与此同时,徐开站在“深夜主题”的大门口。他提前给韩景山打过电话,约好在这里见面。但是到了这地方,反而犹豫起来。
迎宾见他在门前徘徊不往里走,便迎出来问他:“先生,您唱歌吗?里边还有空包间。你们几位,要大包中包还是小包?”
徐开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唱歌,我来找韩哥……韩老板。”
“找我们老板啊,您稍等。”
迎宾进去打了个电话,出来对他说:“老板在三楼办公室,要我带你去吗?”
“不用,你忙,我自己去。”
晚上的“深夜主题”如往常一样灯红酒绿,人声喧嚣,过道里来来往往喝高的客人,和端着酒水果盘忙碌的服务生。徐开贴着墙边,缓步往楼上走。
还没见到人,他已经开始难为情,他是来找韩景山借钱的。
已经和妈妈说了会转钱,他不想对家人食言。而且妹妹在医院,他的确很担心,人帮不上忙,怎么也该在经济上给家里减轻点负担。陈砚乔连工资都不给他,别指望找他借钱了。思来想去,有可能会出手相助的,就只有韩景山。
这段时间他的心思和精力都在陈砚乔身上,也就节假日会笼统地和韩景山问声好。到了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却想到他,徐开自觉无地自容。
他找到韩景山的办公室,正犹豫要不要敲门,门从里边打开。
韩景山见着他,熟稔地:“你坐一会儿,我有点事,等我十分钟。”看徐开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他往屋里后退一步,“进来吧,随便坐。”
安顿好他,韩景山先去处理楼下的情况。
办公室除了办公桌后的老板椅,就是一排沙发,徐开自然去沙发坐下,目光又落到那几排酒架上。比起他上次来,酒好像变多了。
韩景山很快回来,走到办公桌边,顺手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见徐开只是枯坐着,指点他:“旁边冰箱里有喝的,自己拿。”
“没事,我不渴。”徐开握着手,还是很难开口,打算先说点别的,“韩哥,你……”
“你不是说要借钱,要多少?”韩景山开门见山说道。他已经转到了办公桌后面,弯腰给保险柜输密码。
之前发信息已经说了,但发信息和面对面的难为情程度还是不一样。这下倒是省了徐开主动开口,他仍是吞吞吐吐:“三……两,两万吧……你暂时用不上的……”
韩景山将三捆钞票塞在牛皮纸袋里递给他:“这是三万。”
徐开看着他:“两万就够了……”韩景山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他垂下眼睛,接了钱,“谢谢。”
说完又站起来:“我给你写个借条。”
韩景山看着徐开,用一种怜惜又无奈的目光:“我们之间需要这样?”
“要的。”徐开已经看到了桌上的纸笔,写了借条,摁了手印给韩景山,“最多三个月还你。”
韩景山也没多说什么,把借条随便塞进抽屉。
办完这件事,徐开终于松快了,开始闲聊:“韩哥,你店里生意最近还好?”
“老样子,不好不坏。”他转而问徐开,“你呢,最近工作顺利吗?”
不说还好,说起这糟心的工作,他就是气,咬牙切齿地:“还行。”
他这样子把韩景山逗笑了:“真的还行?我看你牙齿都快咬碎了。”
“工作内容没啥,顶多就是忙,老板太糟心。”徐开想起陈砚乔,“那就是个黑心混蛋。”
“遇到黑心老板了啊,”韩景山瞅着他开玩笑,“要不来我这儿上班?”
“还是不了,你这儿的工作我都做不了。”
韩景山只是笑,又问他:“感情方面呢,进展得还顺利吗?”
说到工作,徐开还能理直气壮地生气发怒,大骂陈砚乔这混蛋。说到感情,心里就只剩下沮丧和迷茫。
他不知道他和陈砚乔之间的感情到底是种什么状态,他一点也看不懂陈砚乔。陈砚乔总在嘴上让他走,但一起生活又并不反感他。大多时候都对他臭脸,偶尔又会对他表现出一点依赖。还有那一千万。这一千万的身价,并不会在陈砚乔心里什么都不是吧。
“看来是不顺利。”韩景山看他那丧家犬一样的神情,无奈叹息,“你还没和陈砚乔掰扯清楚?”
“我不知道……”
韩景山走过去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递了一瓶给徐开,也给自己开了一瓶:“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徐开平常不怎么喝酒,最近心头实在太烦闷,他接过酒也对瓶喝了起来。
“不用劝,道理我都知道,劝也没用,得自己想通。”
他都理解到这一层了,韩景山就真没什么可劝的,只问:“那你怎么就想不通?陈砚乔有那么好?”
“不,他一点也不好。对我不冷不热,在他公司上班竟然不给我发工资,就没遇到过这样的。”说到这个,徐开又是一阵火大,很快灌下一瓶酒,“这件事跟他是好是坏没关系,是我自己。”
韩景山又给他递了瓶酒。
徐开接过:“以前都没有人像他那样对我好过,脑子知道那些多半是假的,可心里还是当了真。一直觉得,他那些逢场作戏里也藏了几分真心。我是不是很傻很可笑?”
韩景山倒是没有笑话他,只是觉得徐开这性子执着得有点过分了。恐怕遇到这么一个人,陈砚乔也不好过。不过他对陈砚乔没有丝毫同情。
刚刚徐开进来借钱,韩景山还对他有点未了的心思。但一听到他至今还和陈砚乔纠缠不清,突然觉得,以前他对徐开的了解还是太片面,徐开可能也不太适合自己,。
尽管如此,他还是心疼徐开,又给他开了一瓶酒。
多喝了两瓶,徐开话渐渐密起来,对着唯一信得过又知道他和陈砚乔来龙去脉的韩景山大倒苦水。
韩景山知道徐开自讨苦吃,却并非不能理解他。想他肯定也找不到人倾诉这些,便耐心听着,小冰箱里的啤酒没了,他又取架子上的洋酒。感情上帮不了他,至少让他一吐为快,大醉一场。
徐开真的醉了,骂了那一通,他开始说陈砚乔的好话。不过说的并非他一直坚持认为的,放不下是陈砚乔对他如何好,而是一些更细小的东西。
“韩哥,你知道嘛,这人不开心的时候会噘嘴,跟我小侄女儿一样……哈哈哈……怎么会这样,他明明个大男人。
“他不爱吃葱蒜,会先把菜里的都仔细挑出来,在盘子边缘垒成的一小堆,特别好笑。还有,夹到不喜欢的菜会放我碗里,假装是帮我夹菜。你说这人怎么这样?”
说这些话的时候,徐开端着酒杯,脸膛泛红,眼球过分湿润,像是要哭,却一直笑。
“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人拉着手。你把手拿走了,他会一直摸,摸不到会醒过来发脾气,”徐开吸了下鼻子,“让你觉得他特别需要你,一刻也离不开你。”
徐开低下头。
韩景山扶着他的肩:“你喝醉了。”
徐开突然直起腰:“我没有,我还要喝。韩哥,跟你聊天真是太开心了。”
从傍晚喝到深夜,沙发边上垒了一堆酒瓶,徐开已经醉得开始说胡话和大笑,看样子离断片不远了。
这个状态下,韩景山没法送他回家,更不方便带他去酒店或自己家过夜,就给经理打电话,看在员工宿舍找个空床位安置他一晚。
这时徐开的电话响起来。响了好久,醉得七荤八素的徐开才把电话接通,大着舌头:“你好,我是徐开,你,你是……
“……对不起,我不需要,谢谢……”
他挂断了,马上又响起来,他再次接起:“……我不需要,你找别人吧……我不认识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挂断又响起,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陈砚乔暴怒的吼声溢了出来:“我他妈问你现在在哪里?”
“……你,你怎么能骂人,我要去投诉……”
韩景山从徐开手里拿过手机:“他在‘深夜主题’,人喝醉了,你来接下他。”
许是听到韩景山的声音,陈砚乔愣了愣。趁这间隙,韩景山挂了电话,他知道接下来陈砚乔嘴里蹦不出好词儿。
他把手机还给徐开,徐开已经倒在了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只酒瓶。
“你先在这儿休息,陈砚乔一会儿就来接你。”
徐开闭着眼睛呓语:“……不要让黑中介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