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帅帐内。
“怎么可能!”韩大海还是不相信, 无论如何皇帝也不可能死。
陛下的身法他见过,快如鬼魅,何人能近他的身?
“是……是真的!”小兵看着信笺上的血迹,哆嗦着递给韩大海, “将军请看。是韩将军, 大公子寄来的信。”
果真是季青的字迹。
信上写得清楚。
“爹, 陛下身死。定要锁住消息!切勿让京城和十九大人知晓。”老将军不敢置信, 他差点没喘上来气, 如今三国交战, 最不能出事的就是皇帝!
但怎么在这个时候——
前线怎么办, 京城怎么办!
这——
韩大海整个人是思绪还混乱着, 下一瞬就看见帅帐的帘子被拉开,一道白色人影逆着光站在门口,他瞪大了眼,“十九大人……”
遥如意眼眶早就红了,他心底如同被一块大石头压住, 一出口嘶哑的声线把韩大海吓一跳, “给我看看。”
韩大海隐隐约约知道十九和陛下的关系, 但瞧着人这副样子,他默不作声伸手递过去。
帅帐内一片死寂,没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陛下无后,京城必乱!
顾回舟是两日前出事的,那时候自己还在给他写信,还没有寄出去,手里有上百封信都没给他看。遥如意声音呆滞着喃喃,“怎么会……”
“顾回舟怎么会死呢?”
遥如意把信翻来翻去来回看,好似想找出那人还活着的证据, 他不相信顾回舟死了。
“大人……”韩大海一瞬间又老了,他刚刚想到了无数种可能,能否找到先帝遗落在外的血脉,顾家一脉是否还有旁支。
又或者朝中何人能担此大任,是徐仪还是薛清平……还有虎视眈眈的箫国和草原会不会联手把云国吞噬殆尽?
甚至京城里仍唯恐天下不乱的几个奸佞!
遥如意想说话,但他发现自己发不了声了,眼里的无措和恍然都成了实质。
手指颤抖,他把信交还给韩大海。整个人颤抖了一刻钟,他勉强说出话来,“他会留下遗嘱的,他不会放任京城乱下去。”
对,陛下一定留了遗嘱。
韩大海恍然初醒,一时间不知道是气自己老了还是怨恨箫国竟然杀了他们的一国之君,憎恶与仇恨开始蔓延。
“箫国!我韩大海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遥如意听见了这句话,他瞳孔渐渐有了焦点,他想见顾回舟,两人自年节以来再没见过面了,但他还怎么能见到他……
“顾回舟、顾回舟、顾回舟……”遥如意嘴里不停念叨。
帐外越来越混乱,不知为何杂乱的脚步声渐响,一个小兵惊慌失措,“将军!草原突袭!”
他们竟敢!
秦林山单手抽出长剑,眼睛猩红,“好,来啊!”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万个杀一万个!他们肯定知道了陛下驾崩的消息,敢这么快就冲上来!”
刚才那小兵傻了,他们先前只知道北元传讯,但竟然是陛下驾崩!
韩大海一个眼神杀过去,“把你的嘴闭紧了!”
“是,属下明白!”
“欻——”长剑出鞘,还没等一行人反应过来,遥如意已经冲了出去,他身上甚至没穿盔甲,就那么一身白袍冲出帅帐,扯过缰绳翻身上马。
明晃晃冲在士兵最前。
韩大海高声喊,“遥如意!”他拳头握紧,胸腔内一团火也在此刻被拱到极点,老将军远咬牙大步冲出帅帐,看着大营内剩下的整装待发的士兵他高声喊,“将士们!草原欺人太甚!咱们今日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杀——”
“杀——”
盛夏之际在此时和黄沙混迹在一起,漫天黄沙掩盖了人真正的视线,两军交战从来没有个商量,遥如意杀红了眼。
他不记得自己要干什么,但脑海里总能回想起顾回舟教他杀人,教他剑法……他的一切都和顾回舟有关。
连他化形都因为顾回舟。
泪水氤氲视线,又在下一秒和血色混在一起,遥如意猛甩头,他身侧没几个草原士兵,周围那些不怕死的冲上来都被他杀了个干净。
一双圆眼此时写满憎恶与嗜杀,韩大海远瞧着好似那人又回来了。
韩大海心头一颤,长剑一挥又斩断一个士兵的手臂,他横眉冷竖,策马一路冲在前头,对上草原人的将军。
“杀!”银色霜月被血染红,一滴一滴往下流着血,众将士被遥如意激得内心愈发火热,不要命似的冲上前,倒下后又有其他人再次冲上来……
草原人一定知道皇帝死了的消息,他们这次铁了心要拿下他们身后的这座城!
战火从傍晚一直持续到入夜,两方死伤无数。
篝火不知何时点燃,蔓延在地上晕出一片片火海。遥如意的袖子被砍了两三下,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带着剑痕,血肉翻飞但已经不流血了。
一身白色的袍子脏成红黑色,大半都被鲜血浸透,肩膀处撕破的外袍透露出里侧金属甲胄,甲胄把人保护得严严实实,身上的那些血大半是草原人的。
“遥副将!小心!”一个将士大喊,遥如意闻声猛回头,霜月“戥——”的一声和一柄黑色长剑撞上,一双阴狠深邃的眸子对上遥如意的脸。
那是草原人的将军,他操着一口拗口的中原话阴森森道,“遥副将,你真好看。”
尤其是那一双眉眼,明明该是个圈养在深院里的小白脸,怎么偏偏要到战场上来。不对,也亏得他来了,不然自己怎能碰得上。
等他们日后战胜了,他得把人带回去。
视线如同一条贪婪的毒蛇,让人作呕。
“铛——”两人剑法不相上下,遥如意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次次鼓足力道,他眼里只能瞧见对面那人的脖子和胸口。
不出一刻钟,牟足的力道让两人手臂发麻,遥如意右手的伤口隐隐流着血,他呼吸加重,眼里看不见温度。
草原的将军名叫金尤,他同样猛地喘粗气,随后冷笑一声,“呵呵呵。”
他是小瞧了这位副将,生得白嫩,力气倒不小。
金尤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血,他冷声,“在床上一定很好玩吧。”然还没说完,“啊——”
魁梧男子瞳孔瞪大,他低头看着刺中自己大腿的那柄长剑,死死咬着牙,“啊!”的一声用长剑把霜月挥退。
遥如意一惊,他瞬息向后滑去。
霜月在金尤腿肉上豁开一道口子,鲜血不停往下涌动,只见金尤突然隐在草原将士中,士兵们见状冲上前和遥如意对上,但云国的将士也不眼瞎,十数人瞬间缠斗在一处。
隐约间瞧见金尤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撒上去,那血在几息后被止住,金尤伸手挥退小兵,一个闪身再次站在遥如意对面。
“中原将军,吓着你了?”金尤说得得意,遥如意却不管,他看了片刻金尤手中突然出现的黑色长刀,心底好笑。
一柄淬了毒的刀罢了。
电光石火间,两人视线相对。
“啊——”金尤冲着遥如意俯冲,两人手中的兵器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嗡鸣。一旁的秦林山早就瞧见了对上的两人,他想上前来却一直被小兵挡住。
擒贼先擒王,遥副将被他们当成了王!
“遥副将,当心!”
遥如意霜月泛着寒光,他一剑抹在一个草原士兵的前胸,霜月剑身的血迹被擦净,银色长剑再次映衬着朦胧的月色与灼人篝火。
金尤的身法竟变得如此诡谲。
遥如意瞪大了眼睛,他脚步一顿,以一种常人无法达到的柔软弯下腰,躲过金尤黑色刀锋。
金尤声音兴奋,“真合我胃口!”说着再次上前。
遥如意咬牙,他手中霜月快到只能瞧见残影,却依旧被金尤看出破绽,“戥——”两柄利器撞击在一处,金尤面露凶色,他幽幽道,“中原将军,看招!”
蘑菇板着脸,他听着细微风声,在金尤说话的下一瞬间猛地闪身,竟瞧见在金尤的盔甲里爬出一只毒虫。
“哈哈哈哈哈,”金尤放肆大笑,他见遥如意愣住之际,黑色刀刃挥动,和黑色毒虫一并向前冲去——
“去死吧——”
然下一瞬,魁梧男子瞳孔震颤放大,整个人突然愣在原地。金尤手中的毒虫掉在地上没了动静,他突然被一脚踹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也没将他的神智唤回,“你、你是——”
他刚刚在靠近那人的一瞬间突然整个人失去力气,浑身不听他的使唤。
就是那个中原将军干的,他刚刚见到那人瞳孔变成了橙红色!
还有那人耳边,“你的头发,红色……”话音渐消,金尤心底狂跳。
还真是漂亮。
“我要抓你回去当我们的圣子。”
金尤不顾身上仍在滴血的伤口,他晃晃悠悠起身,手里的刀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遥如意眼睛紧闭一瞬,他伸手去摸胸口的瓷瓶却摸了个空。
他竟然没带!
遥如意心思蓦地沉底,但面上不显。他飞身上前,对着金尤的胸口接连两三脚,那人再次被踹飞,金尤“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面“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遥如意没停,手握霜月朝着金尤的胸口就要刺去,却突然歪了身子……
他的腿!
金尤见此机会吊着一口气起身,他没工夫想着中原将军怎么突然摔了,但既然上天眷恋他,他可得握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吃力站着,金尤举起黑刀面色狰狞,“啊——”
遥如意面色惨白,他双腿在此时化不出来,整个人只能瘫在地上,临近死亡的脑海里满是顾回舟的影子,“顾——”
“去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欻——”
自身后带起一阵风,熟悉的檀香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遥如意陷入一个温暖的怀里,男人身子宽厚把他整个人抱住,那张脸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来。
看向他的眼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心疼。
是顾回舟!
“噗——”金尤不敢置信,手中黑刀在同时掉落直插在土地,竟插进去一半。他喉咙上插着一支箭,穿黑色的箭身带着红色箭羽。
如同鬼魅。
“砰——”的一声,金尤瞪着贪婪的眼倒在地上,死了。
嘴里被伸进一根手指,血腥味在嘴里炸开,遥如意双腿在袍子下化形。他愣了良久,声音委屈小心,“顾回舟?”
男人搂在遥如意腰身上的手收紧,他低头用鼻子抵住遥如意的鼻子,“朕在。”
“顾回舟!”泪水在眼眶里翻涌着,顾回舟看得揪心,他上前想把人抱住,却被人狠狠一巴掌抽在脸上,“啪——”
“顾回舟,你有病吗!”
皇帝一愣,遂低声大笑,他伸手把遥如意那只手握住隔着面罩放在嘴边轻吻,“待回宫,朕任凭十九大人处置。”
说罢,皇帝手中长剑一挥,“唰”一声,挥退身后几个小兵。
两人手腕紧扣,顾回舟把人拉起来,“小心。”
遥如意点头,两人对视后融入战场,不断厮杀。
不远处的秦林山见遥如意被救了猛松一口气,转头继续对敌。
他一边挥剑一边大喊,“金尤死了!金尤死了!”
“将军死了?!”
“什么!将军死了!”几个草原人愣住。
草原士兵的话中原人听不懂,但瞧着他们慌张的样子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韩大海瞧着遥如意开始和小兵厮杀,冷笑大喊,“将士们!金尤死了!杀——”
“金尤死了!杀——”
“杀——”
持续了半夜的战事在草原主帅身死后没能挺过半个时辰,草原在韩大海带兵追击下丧失围城,直到天明,草原与大云相接的一座城池被“云”字旗占领。
归于大云。
天色大亮,在遥如意的帐内,顾回舟摘下面罩,一把把人搂在怀里,他唇角不断摩擦遥如意的侧颈吮吸,喃喃着,“遥如意,朕想你。”
“唔——”
原先他总不喜欢让顾回舟亲他脖子,但现在遥如意竟有些迷恋这种感觉,他同样搂紧顾回舟的腰,一整日的跌宕与厮杀让遥如意累得闭上眼睛。
他问,“顾回舟,你没死啊?”
“呵,”顾回舟轻笑,“十九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朕没死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
遥如意主动上前亲人,他瞧着顾回舟比年节时又瘦了不少,下颌变得硌人,遥如意心疼又生气,“你又不吃饭。”
“你不在,朕没胃口。”
这只蘑菇倒是没瘦,顾回舟不知是喜是忧,然当目光扫向遥如意的右臂,男人冷了眸子。
三条翻飞的血肉遍布遥如意整个右臂,这段期间他又健硕了些,手臂上的线条流畅有力,遍布着剑伤竟真成了少年将军。
从怀里拿出药来,顾回舟取来帕子小心着帮他处理伤口,揪着心,“朕前几日方得知你在这边。”
遥如意轻声,“我让十四瞒着你的,你的信十四都会再让人送过来。”
顾回舟冷哼着,“这时候不怕麻烦他们了。”
蘑菇语塞,顾回舟帮他处理伤口时他抬头盯着男人眉眼,昨日心脏停止的一瞬让他不住后怕,只有时时刻刻瞧见面前人,他方能安心。
伤口处理好,顾回舟坐在遥如意身侧,大手把遥如意的手攥住,此时像是终于松懈了身子,“半年没看见大人,朕心烦得很。”
遥如意没说话,他现在就喜欢看着顾回舟,身上的伤口处理完了,他便上下打量着顾回舟。两人手腕触碰的位置渐渐泛起白光,顾回舟感觉到身上伤口的异动,一怔……
含住对方耳垂,他幽幽道,“多谢仙君。”
两人无声依偎,顾回舟把他的手握得紧,遥如意也没吭声,他靠在皇帝肩上昏昏欲睡,直到听见帐外的动静,两人才坐直了身子。
“韩将军,进来吧。”
韩大海身上也不知道带着多少伤口,军医刚刚给他处置完,这两日的消息让他变得焦躁,闻声撩起帘子大跨步走进来,然在抬头后呆滞住。
足足看了好几眼,韩大海方才猛地跪下,哽咽大喊,“臣!参见陛下!”
“将军请起。”
韩大海起身,心里的狂喜久久不能平复,他就知道陛下一定没死!
半晌,韩大海在心下掂量一番,他问,“陛下,臣昨日收到一封关闭陛下……”
“嗯,朕让的。”
韩大海皱眉,那这都是陛下的法子?
他犹豫,“敢问陛下为何要以此法蒙骗众人?”
一声冷哼,高位上的男人手指轻敲床边,“京城,有人叛了朕。”
遥如意和韩大海都呼吸一滞。
“昨日将军看到的信应该已经传到京城了,朕此番从前线回京,便要把京城处理干净。”
“是,臣听从陛下差遣。”
顾回舟轻应了声,“朕知道韩尚书与草原对战有功,但朕野心不小。”他站起身和韩大海面对面,眼底的狂妄一闪而过,“草原人愚蠢无知,朕这次要让他们彻底归顺大云。”
“将军意下如何?”
“臣愿为陛下开疆拓土!”
本以为不久之后就能解甲归田了,但如然而来的重担让韩大海突然热血翻涌,他年迈的眼里迸发出光,“陛下放心。”
“那便辛苦将军了。”
“陛下言重。”韩大海拱手,片刻后起身,退了出去。
遥如意叹气,“要怎么找到叛国之人?”
顾回舟嘴角噙着笑,他在韩大海出去的下一瞬牵起遥如意的手,像要把这半年的亲昵全都补回来,“还要十九大人帮朕。”
“好。”
第二日,韩大海带着副将秦林山再次征讨草原,而其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军营后方悄声离开南下,无人发现。
京城,早朝。
徐仪死死瞪着眼,两日过去他依旧不敢相信陛下驾崩的消息。
他咬牙切齿得瞧着一众嚷嚷着立新皇的乌合之众,大声喊,“一日瞧不见陛下龙体,陛下就一日无事!各位大人心底想的什么本官清楚,既然你们说要立新皇,不如先说出来,这新皇,究竟是谁!”
薛清平同样盛怒,“说啊,说出来让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听听!”
百里毅没吭声,他说这几日都没说话,在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回京后表现得分外平静,朝堂在薛清平大喊后有片刻安静,随后一个声音自一行人中传出来。
“陛下无兄弟子嗣,不如找找先皇顾氏可还有旁支?”
“旁支?”李黎冷哼,“顾氏在先皇在世时便丢了不知道多少城池,如今我大云正与两国开战,这时候皇帝驾崩,若不是还有几位将军在前线顶着不知道要出多大乱子!”
“他倒是想得美,亲征北元。胜了就是千古明君,现在呢?现在还不是要我们这帮人擦屁股,还找顾氏中人?”李黎环顾四周,“各位给顾氏擦屁股擦得还不够多吗?”
李文静皱眉厉声,“李大人慎言!”
这两人同样是侍郎,李黎可不听他的,“慎言?本官说的是事实。”
百里毅低头敛去眼底的轻笑,“既然如此,本官觉得可先由二位大人监国,至于新皇一事……可待两国停战后再议。”
“停战?”一位大臣不服,“一国无君还算什么国!等停战后还有没有大云都是另一回事,百里大人不要想得太好!”
一时间群臣又开始议论纷纷,李文静和前方的薛清平对视一眼,两人皱眉不语。
皇帝死了?可不见得。
徐仪也不相信陛下死了,但那封密信不知从何得知,上面明摆着就是韩将军的字!
若是从北元传回来的他们断然不会信,但……上面写着封锁消息。
接连两日没合过眼,徐仪感觉整个人头痛欲裂,他听着那帮人的争执愈发心烦,大喊,“诸位大人!”
一句话没惊起水花,徐仪又喊,“诸位大人!请听本官一言!”
“徐大人说。”
徐仪握拳,“陛下生死未卜,朝廷却先乱了,这可像话?”
“这……”
“怎就生死未卜,连密信都传回京了。”
徐仪不理,“在陛下龙体回京前在各位大臣不如先想想如何打赢这两场仗,如何找粮食如何赚银子,这才是诸位要想的事!”
李文静率先应声,“徐大人说得有理!”
薛清平,“各位意下如何?”
百里毅敛去嘴角的笑,他转头看着身后众人,“本官认同徐大人的说辞,各位大人想如何?”
“那,那就先这样。也不差这两日。”
“也成,本官没意见。”
……
徐仪总算松了口气。
他接下来几日也能迷迷糊糊地睡一会了。但他总在半夜惊醒,他会梦见从北元运回来的当真是陛下的尸身,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然后再就没睡着了。
三日后,云殿。
大太监崔祥祝丧了个脸从皇帝寝宫里出来,即便没人住他也要带着宫人成日打扫。
然刚熄灭烛火的寝殿发出一阵异响,崔祥祝皱眉,他想回头看,却又瞧见迎面而来的十四,“十四大人,这么晚了可有事?”
十四点头,“来给陛下送北元传来的战报。”
大太监苦笑,心底一阵酸涩,“十四大人这几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陛下……定能从前线回来。”
十四挑眉,“崔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陛下刚舟车劳顿回京,公公不如先去御膳房给陛下准备些吃食。”十四说着越过崔祥祝,大跨步朝着刚刚亮起灯的寝殿走去。
崔祥祝看着他的背影还想说,但余光瞧见亮起灯的寝殿整个人愣在原地。
片刻后,大太监突然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亮灯的寝殿,“有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