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除了那次在街上碰面， 几天后的晚上萩原研二也特地去找了一次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倒不是真的要陪松田阵平加班，毕竟他现在还算是“犯罪分子”，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入警视厅也显得过于嚣张了些。
他只是通过这几天松田阵平加班的规律， 觉得差不多时间就到警视厅附近等松田阵平。
前两天开始下雪之后，这雪几乎就没怎么停过。
外面冷， 因为清理不完的积雪导致路也不好走，所以晚上这个点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就算有也是刚刚下班或者应酬完的可怜打工人。
萩原研二现在就在等属于他的那位可怜打工人。
“可怜打工人”出现了，手上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萩原研二开了车锁让他进来，好笑地看着他那杯关东煮：“小阵平那么快就饿了？不是说好了今晚要去上次那家酒店吗？”
没错， 自从上次松田阵平表达了对那家酒店室外温泉的认可度之后，萩原研二决定更要合理利用自己的每月额度， 争取让松田阵平充分享受高档酒店的服务和美食。
所以他们今晚就准备去那边住一晚上，然后顺便点一下客房餐饮作为夜宵，总统套房的客人可以吃到主厨出品的美食。
松田阵平是知道这一点的， 因此萩原研二才对他拿着关东煮表示惊讶。
卷毛警官有些无奈地摇头：“不是我买的，中村看我们最近加班辛苦，这几天又天气那么冷， 所以决定自掏腰包让楼下便利店送了一堆关东煮上来， 还说什么我的功劳最大，硬要塞最大的那份给我。”
中村是爆处组的长官。
萩原研二笑弯了一双眼：“小阵平确实很辛苦嘛～这样吧，小阵平如果不是很饿的话把竹轮吃了， 剩下的我帮你解决？免得等下有好吃的你吃不动。”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你还是这么不喜欢吃竹轮啊。”却是没有拒绝萩原研二的这个建议。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套房，唯一的变化便是这次室外温泉能看到雪了。
细小的雪花还没能飘落到人身上， 就被氤氲的热气融化在空气中了，既不会让人感觉到冷，抬头又能看到雪景。
感受着温泉带走身体的疲惫，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终于可以说些在外不方便说的事情了。
不过在说诸伏景光的事情之前，松田阵平还是习惯性先问问萩原研二记忆的恢复情况：“hagi这两天有做新的梦吗？”
现在已经是12月1日了，距离当时给萩原研二开启屏幕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可萩原研二依旧没有恢复完记忆的样子。
提到这个，萩原研二的眼睛就变得闪闪发亮：“这也是我今晚来找小阵平的原因之一～”
“原来那时候我们五个人是同期！”萩原研二在恢复记忆之前暗戳戳吃醋过几次松田阵平竟然也认识降谷零，还起了个看似嫌弃实则亲近的外号。
但他现在找回记忆之后第一反应却是很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上次在游乐场你们俩要打架呢，原来这架是非打不可啊。”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之间的气场也是相当奇妙，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的，非要打一架才能找到合适的相处模式。
萩原研二还有些可惜地说：“你们那天虽然打得挺认真的，可还是比警校时收敛一些了，牙齿被打掉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发生咯～”
松田阵平幽幽看过去：“虽然在我身上发生不了，但我不介意让你来体验一次。”
萩原研二立马投降。
既然萩原研二目前记忆恢复到警校时期，便说明距离他恢复全部记忆也不远了，可显然他恢复的记忆和松田阵平重合的部分太多了，松田阵平无法获得新信息。
而且还有个问题……
松田阵平至今没有跟萩原研二提及自己四年后死劫的事情。
屏幕在萩原研二这里起的作用似乎仅仅只有恢复记忆，并没有像之前松田阵平使用时会掉落仅仅起到纪念效果的小物件和超越科学范畴的小道具。
那他松田阵平的死劫又应该如何渡过？
唯一有变化的仅仅是墨镜。松田阵平之前依靠这个墨镜得知那人炸死并且成功护住了萩原研二。
现在墨镜确实有了变化，可他却并不知道要如何使用——
卷毛警官忽然想起来那四年的短信。
既然当时救下萩原研二的提示来自那四年短信的提醒，那么现在说不定短信的排序又发生了变化。
不过萩原研二还在他身边，松田阵平没打算让他留意到那些庞大的短信。
于是松田阵平开始说另一件事：“景光又继续做梦了，但是他的梦里和我的记忆有些对不上。所以我猜测，或许我们不止活了两个世界。”
他略去自己殉职的部分，说了一些其他对不上细节的部分：“……就是这样。既然我们现在关于前世的记忆也是从梦境里获得的，而景光对于他梦境的真实性也采取相信态度，那便可能两边都是真实的。”
萩原研二没想到还能这么复杂，毕竟他本人都还在一点点吸收前世的记忆，还没全部恢复完呢，就又被告知不止那一世。
不过他现在是搞情报的一把好手，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只是无奈：“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我们只能从小诸伏那里获得信息了啊。”
泡完温泉后，接了个紧急电话的萩原研二窝在沙发上开始用手机处理工作。
松田阵平趁此机会开始在那庞大的四年短信里寻找不同。
还真被他找到了，与半个月之前不同的地方。
就在松田阵平在脑海里慢慢排列这些有变化的短信来获得背后屏幕想传达的信息时，脖子忽然被什么极冰凉的时候砸到了。
卷毛警官还没从严肃的事情里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幼驯染手里拿着一个雪球坏笑地看向自己。
他另一只手是空着的，显然那边手的“弹药”已经发射出去了，就是刚刚砸到松田阵平的那颗。
松田阵平：“……”
雪还没落到阳台就被那块温泉给热融了，这人去哪弄的这么大两个雪球？
观察力不俗的松田警官很快从雪掉落的痕迹，发现雪的来源是侧边靠近衣帽间的一个大窗户，那外面有个可供两人站立的平台，上面的雪不明显地凹进去了一块。
或许上次降谷零也是这里潜入进来的。
眼瞅着松田阵平发现自己的“弹仓”，萩原研二向正在往那扇窗户走去的松田阵平扔去了手上仅剩的那颗雪球来试图阻止他的前进。
但这次有所准备的卷毛警官敏捷地躲开那颗雪球，连边都没能擦着，非常顺利地就走到窗户前，当他正准备拉开窗户的时候，就被从身后急速靠近的某人一个熊抱扑倒在旁边软绵绵的沙发上。
松田阵平嫌弃道：“知道雪球玩不过我就耍赖对吧。”
萩原研二抱着松田阵平，脸朝下埋在沙发里：“我还有更耍赖的——”
松田阵平意识到了不妙，但他现在的姿势也是真的躲不开，被萩原研二轻而易举地把两只抓过雪球的手分别冻在他的侧脸和脖子上。
松田阵平：“……”
卷毛警官怒极反笑。
热衷于反复挑战松田阵平底线的萩原研二知道卷毛青年的脸色此时定然不太美妙，于是两手一撑就开始往房间另一端跑。
但这个套房再大也不可能大过警校的训练场，半长发的公安很快就被松田阵平逼到了客厅的死角。
萩原研二一米九的身材在松田阵平两米八的气场面前也显得不够看，正试图撒娇装可怜来掩饰自己之前的“罪行”：“我知道错啦，小阵平，看在我带小阵平吃夜宵的份上——嗷嗷好冷！！”
松田阵平铁了心要以牙还牙，在“追捕”萩原研二的过程中竟然还能抽出空搓了一个小雪球，这时正毫不留情地把他塞进了萩原研二的睡袍里，把后者冻得冲去淋浴室换了件新浴袍。
等萩原研二重新换好衣服出来，松田阵平迎着他控诉的目光，懒懒地问：“怎么忽然童心大发想扔雪球，这里也不是合适的场地吧？”
萩原研二正在给睡袍打结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我们五个人曾经约好的吧，等到冬天的时候去北海道滑雪和打雪仗。”
他虽然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但是已经可以推断出自己前世是在刚毕业没多久的11月7日便殉职，根本来不及践行这个约定。
“……是啊。”松田阵平也想起了这个无法实现的约定。但其实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萩原研二殉职，也因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毕业就失踪，在四年里见得最多的就是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而后者在忙碌之余也需要陪伴女友。
所以就造成了绝大部分是松田阵平一个人，不过他当时一门心思为了萩原研二报仇，也完全没想过要去北海道。
更何况，一个人怎么打雪仗。
萩原研二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大家都那么忙，凑齐人去北海道这种算是小长途的旅行看来是不可行了，看看能不能抽出空在附近找个滑雪场将就一下吧。”
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萩原研二口中的“将就”。
萩原研二表示冤枉：“真的～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能五个人待在一起，在哪里做些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
*
萩原研二今晚梦到的，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松田阵平的场景。
那时候是初夏，天气有些热度了，却还没到人烦躁的程度，树上枝头的叶片也在悄悄往深绿色转变。
萩原研二却在前两天因为跳下水救一个自杀的大叔，还湿着全身坐在大叔旁边陪他聊了两三个小时，导致现在喜提重感冒。
所以刚刚的负重跑他跑几圈后就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赶紧向教官申请休息。
于是此时就坐在树荫下抬头无所事事地看着午后的阳光透着树叶的间隙落下一个个光斑，还挺舒服的。
这一舒服，加上感冒药的副作用，他就在树底下睡着了。
唤醒他的是幼驯染熟悉的声音：“hagi、hagi！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萩原研二还带着睡意的双眼艰难地睁开，就看到松田阵平半弯下腰看着自己。
“小阵平怎么过来了？”萩原研二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无力，大概是刚醒的缘故。
松田阵平听到后皱起了眉头：“真发烧了？”
他用一只手撩起自己的额发，向萩原研二靠近。
或许是刚刚训练完去洗脸洗手过，有股很清爽的水气也随着松田阵平的靠近而被萩原研二捕捉到。
萩原研二不知道自己刚刚睡了多久，只知道已经睡到太阳都转了个方向，原本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完全被树荫所覆盖的，可现在却已有阳光落在了这片区域。
于是松田阵平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轮廓被阳光所眷顾，本就白皙干净的皮肤此时竟显得有些透明，因为俯身的姿势，领口处显露出的锁骨利落而精致。
额头处传来属于幼驯染皮肤的触感，那人微凉的鼻尖也蹭到了侧脸。
萩原研二有着怔愣地抬眼望去，却不经意撞见了那双凫青色的眼眸里，里面盈满了担忧的情绪，和小小只的萩原研二。
……这个颜色，很适合现在的季节呀。
松田阵平直起身：“额头也不烫啊。嗯？hagi怎么脸越来越红了，太阳晒的？”
萩原研二抬脸看着松田阵平笑，后者先是一脸困惑，尔后表情逐渐变得不善。
他在感觉到自己要在挨打边缘时，才朝着松田阵平伸出一只手：“拉我起来吧，小阵平，坐太久有些起不来啦～”
松田阵平一边不爽地啧了一声，一边伸手过去。
萩原研二搭手上去，稍一用力便站起来了，他整个人像树袋熊一般挂在松田阵平的左后方。
看着近在咫尺的卷毛，萩原研二心想：以后就以这样的姿势黏着小阵平吧，不然要是让他听到研二酱的心脏因为他在疯狂扑通扑通就糟糕啦～
……
或许是因为昨晚睡得比较早，也或许是这个梦过于美妙，让萩原研二潜意识里迫不及待想和松田阵平分享。
因此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没到早上七点。
由于上次在这间房入睡的时候，松田阵平没有和萩原研二分房睡，所以这次来，两人也由于各自的心思，谁也没提要分开休息。
萩原研二只是一侧脸，就能看到一臂之遥的地方躺着松田阵平。
他优越的脸部线条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中也非常吸引人，没了清醒时的超强气场，会更让人下意识想接近。
原本就对松田阵平抱有爱恋心情的萩原研二，刚在梦境里得知自己和松田阵平成为幼驯染的那一世，自己果然也是喜欢松田阵平的，双重的爱意让他无法控制地向松田阵平靠近。
于是等松田阵平在开足了暖气的房间里被热醒的时候，自己身上正缠着一只模仿八爪鱼的人型生物。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差点让松田阵平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还梦到了一个月前第一次来这家酒店。
卷毛青年即使还在睡意朦胧也想给萩原研二来个铁拳制裁的时候，就感到自己侧脸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嗯？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反应过来这代表了什么，接着唇角也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这下把松田阵平给吓清醒了。
“hagi？！”
被叫到昵称的青年把自己的脸埋在了松田阵平的颈窝处，以便藏起自己因得逞而无法克制住的唇角：“早啊，小阵平～”
早什么早。
松田阵平拉了拉死死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解释。”
萩原研二黏黏糊糊地说：“亲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松田阵平：“……？”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日历，确认自己没有出现记忆混乱。
于是他沉默了几秒后问：“你恢复全部记忆了？”
萩原研二摇摇头：“不需要恢复全部记忆。小阵平只是担心我前世对你只有友情吧。”
松田阵平意识到了什么，眼眸微微睁大。
“我其实在警校的时候就喜欢上小阵平了哦～”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绷紧了少许，萩原研二抱着他蹭了蹭，“不过当时因为和小阵平是幼驯染嘛，顾虑很多，所以才没有直接跟小阵平表白。”
说到这里，他就有些感慨：“因为害怕直接被小阵平知道我的心思后远离我，所以会思前虑后，打算一点一点让小阵平慢慢接受超越友情的部分……倒不如之前我没有记忆的时候来得干脆。”
好啊，原来这家伙前世在警校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心思了吗？松田阵平在脑海里努力回想了一下，依旧没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轻笑声在松田阵平耳边响起：“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小阵平可能都忘记了。那时候我感冒了没去训练，在树下睡着了，你担心我，找过来，用额头给我测了一下有没有发烧……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件事。”
松田阵平确实不记得。
他和萩原研二的身体素质向来都很好，即使感冒了也很快会好，所以松田阵平对他说的这件事完全没印象。
不过想来也是，松田阵平发现自己喜欢上萩原研二的契机也很普通，没道理萩原研二发现喜欢他的时候就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所以。”松田阵平开口道。
“——小阵平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哦～”萩原研二相当满足地接道。
松田阵平轻轻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仿佛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而他早有预料。
……等等，可能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预料到的。当松田阵平感到颈侧被落下一个极轻的吻时，这样想道。
然后是耳垂被亲了一下。
再到眼角。
最后是嘴唇。
卷毛青年身后是柔软舒适的床榻，眼前是与他唇舌相接的恋人。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是他们心意相通之后的第一次亲吻。
没有上一次那样让松田阵平甚至难以呼吸，但更浓烈更缠绵的情绪在通过这个吻在两人之间流淌，积蓄已久的爱意在此刻格外明显。
冬日早晨迟来的阳光慢吞吞地洒在两人身上的被子。
松田阵平伸手回抱住萩原研二的后背。
“……好了，”成熟可靠的松田警官现在声音不稳得可怕，还带着让人耳根发软的沙哑，“要起床准备上班了。”
“请上午的假嘛，小阵平～”半长发的公安此时正试图化身为引人堕落的恶魔，在可敬的现役爆处警耳边教唆他为个人私情翘班。唔，虽然只翘半天班让这个“恶魔”听起来有点卑微。
而我们心志坚定的松田警官怎么可能会听从这样的诱惑呢，他最多只是——“不行，最近案件不少。以这边的路况和你的车技，最晚二十分钟后起床。”
最多只给萩原研二20分钟！
本来就没想能得逞只是习惯性口嗨的萩原研二，有些怔愣地看着松田阵平摸出手机定了个二十分钟后的闹钟，在看到手机显示“设定成功”的提示时把它从松田阵平手里拿出放到旁边，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那么，至少这二十分钟里，小阵平都是属于我的咯～”
最后那个波浪线也被含含糊糊地融化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等到闹钟不解风情地响起时，萩原研二才如约放过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却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已经没了平时的两米八气场，只能看得萩原研二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他闭了闭眼，用手推开萩原研二的脸：“我们只是变成了恋人，不是变成了父子，我更没有一夜之间变成七岁小孩，所以衣服我自己会穿。”
只是穿一件普通的白衬衫，需要这个人靠在他身后，双手绕到他身前，一颗一颗给他扣上纽扣？
萩原研二抗议：“之前我们是幼驯染的时候我就给小阵平穿过衣服，怎么那时候可以，现在交往了反而不行？”
松田阵平的拳头开始蓄力了：“那时候你8岁，现在你22岁，而且我那时候是因为右手受伤了动不了才叫你的！”
“好吧……”萩原研二心知不能过于得寸进尺，于是慢吞吞地放开松田阵平，但依旧目光灼灼地站在一旁。
他实在忍不住想和刚成为恋人的心上人贴贴，迅速给自己换好衣服后，在松田阵平准备系领带的时候又凑过来帮忙，在松田阵平警告的眼神下克制住没有用什么骚包的系法。
在离开房间之前，萩原研二拉住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松田阵平，微微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最近可要多陪陪我哦，我的警官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