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百鬼夜行（27）
意识到自己和学生们有代沟不是件困难的事，但他们之间——即便是如此微弱的信任，也不存在吗？
夜蛾校长凝重地看着家入医生。
“接吧。”他说。
家入医生只得捡起手机，但对方却在这个时候挂断了电话。
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意味不明地沉重道：“他，挂了。”
夜蛾校长走回来坐下，听到这种回答不禁又定定地凝视了一会儿家入医生，随即扶着脑袋很头疼地说：“打回去，听听悟到底要做什么。”
家入医生本来还想挣扎片刻，五条老师的电话又大量进来，她只能在夜蛾校长的注视下打开免提，没等对面说话便很冷酷道：“我讨厌你们。”
要么讲的话惊世骇俗，要么打来的时机太过巧合，险些又报废她第二部手机。
“诶、诶诶诶——”五条老师发出大惊小怪的声音，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这个是硝子的电话吧？怎么会让我听到这么冰冷的语言？”
家入医生：“……”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忽远忽近，她似乎都能看到某人一边嚷嚷着一边不断地将手机拿远拿近观察联系人备注的样子。
家入医生用行动告诉他还有更冰冷的，“你到底什么事？没事就挂了。”
“硝子，叛逃吗？包吃住，钱管够，没事就放假。”像是怕她真挂电话，五条老师用那种街边兜售奇怪碟片的说辞迅速向家入医生发出了邀请。
夜蛾校长扶着脑袋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该觉得丢人还是无奈——这小子居然真的是他的学生！想他夜蛾正道一身正气，怎么学生们各有各的绝活？
一刻也没有为班主任的自我怀疑停留，家入医生立刻直白道：“听起来是电信诈骗，有说服力更强一点的版本吗？”
“因为我们准备做点颠覆咒术界的大事，想让硝子也来帮忙？”五条老师试探道，“超厉害的，硝子不感兴趣吗？”
家入医生兴致缺缺，“噢，那你们有计划书吗？或者做过PPT吗？”
“诶，等我去问一下哦。”五条老师举着手机跑去找人，“杰——”
家入医生听他这动静就无语，“喂喂，五条……你们有没有计划书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五条老师故作娇羞地说：“啊，杰才是大魔王，我是小白脸，靠脸吃饭的小白脸是不用关心这个的～”
夜蛾校长绝望地双手捂脸。
夜蛾校长，痛苦面具.jpg
家入医生沉默了片刻，看着当初的班主任心生怜悯，叹息道：“抱歉，我真不该问的……”
她倒是已经连《霸道家主爱上我：落跑教祖别想逃》都能接受了，就算这两个人渣忽的角色对换，变成了《教祖大人的家养大猫》她也没什么所谓。但夜蛾校长是离异带熊猫的孤寡正直中年男性，恐怕很难接受这种打击。
更何况他当初还对最后一届的神奇SSR学生们寄予厚望，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是作为长辈的夜蛾校长最不愿意见到的呢。
真是的，这两个家伙也不考虑考虑夜蛾校长的心情吗？闹这么一出到底是想把谁创飞出去啊？
五条老师疑惑道：“嗯？硝子，你在和谁说话？”
家入医生淡定道：“你。”
五条老师没有过多怀疑她，很迅速地跑回了楼上，推开门便问：“杰，我们有没有计划书呀？”
夏油教祖坐在书桌边正在手写计划书，但人做事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外在的诱惑吸引注意力。五条老师推门时，他像是被抓包了似的刚将手从蹲坐在桌子上观察人类行为的Satoru脑袋上放下来，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我还在写，怎么了吗？”
夏油杰盘腿坐在一边玩手机，头也不抬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告状道：“他走神呢，摸我猫都摸了五分钟了，好坏的家伙。”
夜蛾校长好像听见了两个夏油的声音，抬头展现出真心实意的困惑。
家入医生眉心一跳，意识到他还不知道有第二个夏油的事，拿不准对面那群人是否准备现在就暴露，连忙清了清嗓子，即刻转移话题道：“所以，你们还在草创阶段就有底气邀请我来了？真没诚意。”
夏油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虽然我们计划书没写完，但我们还有友情、勇气和羁绊啊。没关系的哦，我们少年漫只要有这三种东西就能所向披靡了。”
要分辨两个夏油很简单，只靠语气就行了。家入医生听他这一段高论不禁黑线——在这里所向披靡的究竟是友情勇气和羁绊还是三流地摊狗血小说？
她当初还问过夏油杰究竟有什么计划，那家伙只说自己会尽力将伤亡降到最低。这下倒确实伤亡被降到最低了，两个最强见天的给全咒术界表演恨海情天虐恋情深，谁还有空管什么利益争斗啊？当然是先把瓜吃了再说。
“你就放屁吧。”夏油教祖翻了个白眼，“有空提议没空帮忙的家伙就不要管别人工作摸鱼了。”
夏油杰很不客气地嚷嚷道：“好啊好啊，你这么厉害，我一开始就不该管，你就干百鬼夜行去！被真正的少年漫男主击败之后安心地下地狱吧！反正死人只要安眠就行了，活着的人要考虑的才多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走过一遍坏结局的家伙现在怎么敢用这种语气来教训我？看看这都是什么玩意！我都怀过小猫了我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我今天就把你杀了滚去殉情吧！”
“好了好了。双方进行了友好的意见交换——就到这里，stop——！”五条老师像个幼稚园老师一样插入两只又互相哈气的大列巴狐狸之间调停，还能抽空询问电话那头的女同学的意见，“啊，就是这样啦。硝子考虑得怎么样？那可是友情勇气和羁绊哦，超厉害的。”
只可惜两人还要开口，五条老师已经是一只情绪稳定的豹豹了，他走过去将Satoru提起来丢进夏油杰怀里，猫和铲屎官便一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随后，他又把转过来跟人吵架的教祖大人转回去，催促道，“杰快写啦，再摸鱼小心十年之后都写不完哦？”
夏油教祖也安静下来，叹了口气回去磨他的计划书——明明各方面已经都有了初步的构想，可到了完善那一步，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痛苦得就像个在书桌前抓耳挠腮的卡文写手一样。
“不，我拒绝。”对面显然是个不怎么靠谱的草台班子，并不少年漫的家入医生冷酷道，“有完备的计划、处理好你们的内讧问题再来找我吧，我才没那种精力跟你们从零开始建造美好新咒术界。”
夏油教祖还是忍不住扭头了，“哎——硝子！再考虑一下……”
家入医生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夜蛾校长一直很沉默，直到电话挂断，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杰……他真的还好吗？”
那一刻，夜蛾校长脑中浮现的是——几个月前在五条家的所见所闻。
“硝子，反转术式对精神疾病……”夜蛾校长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离谱，连忙摇了摇头，沉重道，“我真傻，我早知道当咒术师容易出现精神问题，可是、可是悟和杰……唉！”
家入医生劝慰道：“夜蛾老师，这应该不是你的问题……”
毕竟谁也想不到时隔十年这两个家伙还能那么臭味相投……天知道他们这种赌上自己名誉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因为“看起来超有意思”吧？
夜蛾正道：“唉！”
他那辍学的学生，恐怕是已经疯了，现在都能分出心力与第二人格吵架了！夜蛾校长听了一会儿，已然分析出了大概。
名为“百鬼夜行”的暴乱只进行到一半，就因为五条老师的及时返回让夏油教祖临场改变了战略，前往薨星宫袭击了天元大人。可五条老师又一次赶到，与夏油教祖爆发了战斗，最终，因怀孕力气不支的而战败夏油教祖被带回了五条家。
在此期间，五条老师久违的良心上线，意识到强制是不可取的，只有平等的尊重才能获得健康的爱情，于是在夏油教祖生产之后成功找了个机会送他离开，现在正努力地追妻火葬场，甚至不惜自降身价倒贴加入砂糖猫猫教。
只可惜夏油教祖已经在囚禁生活中出现了精神问题，甚至分裂出了一个记忆扭曲成了“百鬼夜行顺利进行，夏油教祖袭击高专，但却被留守高专的学生爆种击败后死亡，现今又死而复生”的第二人格。
五条老师恐怕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已经能淡定地进行劝架，他甚至还找来了一只猫冒充那只走失的六眼神猫。还恋爱脑到不在乎对错与否无条件支持夏油教祖对于咒术界的改革计划，甚至还主动邀请家入医生——
搞得这么虐恋情深干什么！干什么啊！！
想当初，那两个家伙还在高专读书时，可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他这对学生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呢！
夜蛾校长心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实在无法保持作为靠谱成年人的镇定，心绪纷乱到从五条家的家庭教育扯到了自己身为师长的失责。
家入医生真心实意道：“……老师，你不要想太多。”
他们本来的剧本就已经足够离谱了，实在经不起更多的构史了。
夜蛾校长摇头，“硝子，我……不理解。”
家入医生缓缓目移。能互相理解的恐怕就只有那两个家伙本人，不理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她万万不想让为师长揭露真相的工作落到自己头上，于是别过脸去，附和道：“我当然也不理解啦……”
试图去理解这个本来就狗血满天飞的离奇剧情，才是真的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