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短暂的和平伴随着夜晚一起结束, 早上七点,第一波大型交火发生在城市外20公里处,城市内部也发生了民众之间的械斗。
而在早上6点天亮后, 徐长嬴从酒店出发开着车载着莫雷和罗伯特,一直开到东北部的维和部队的驻扎区。之前AGB总部与维和部队通过电话, 确认平民如果在今天中午13点之前抵达军营, 就能和他们一起撤离。
早上七点半,两个白人老大哥轮流与徐长嬴拥抱后,徐长嬴就要重新赶回去将老韩等人再送回来。
徐长嬴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在里面的蔡司与其对视着:“怎么了?”
徐长嬴道:“下车。”
蔡司道:“我要回去,这也是我的任务。”
徐长嬴道:“剩下5个人, 你占了一个位置。”
蔡司道:“我们有两辆车。”
beta笑了起来, 他站在铁丝网边上,眼底是戏谑的笑意:“还没放弃建功立业,唐吉坷德?”
蔡司不客气回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于是徐长嬴又将车门关上了, 两人开车原路返回,只是这次返回远不如早上去的那一趟轻松,枪声与人声时不时回荡在街道的两侧, 还有人倒在马路的中心。
蔡司努力移开视线, 不去看那些活生生的躯体, 他扭过头看见徐长嬴与他一样, 嘴唇微抿, 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的正前方,不去看道路两侧任何的人影。
就算这样,余光中暴乱的事件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
终于早上九点半,足足开了两个小时徐长嬴二人才有惊无险地将车停到酒店楼下, 这座五星级酒店是唯一一座不在海滨富人区的国际酒店,因此天刚亮时,酒店里的其他外籍旅客都已经驱车进入两公里外的海滨商区,以躲避真正的炮火。
徐长嬴和蔡司谨慎地坐着电梯上到8楼,电梯门刚打开,他们居然看见老韩就站在走廊里等着他们。
“老韩,”徐长嬴有些惊诧地沉声道,“你为什么不进房间?太危险了!乔伊斯他们呢,我们现在立刻走,护照拿着。”
“艾德蒙,”老韩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其实不过四十岁出头,但却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他语气还算平静,“你和蔡司一起走吧,我们就先不走了。”
蔡司一瞬间都没有理解老韩的话语,“什么?你们不走了?”
“对,蔡司你们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老韩语气有些颤抖,目光有些闪烁。
蔡司皱眉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怎么可能不走,我们赶回来就是来接你们去维和区域的。”
站在蔡司面前的徐长嬴却似乎突然知道了什么,他定定地看了一眼老韩,随即就朝他身后的房间走去。
老韩脸色一变,就要去拦住他,但徐长嬴速度很快,他一把拉开房门。
套房里,十几双惊恐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与徐长嬴等人对视着。
全是“小族”的孩子们,里面还有三四个穿着鲜艳传统服饰的妇女。
还有老韩团队里的两个alpha男人,一个是中国人阿邱,一个是美国人马歇尔。
蔡司的脸色铁青,寒声道:“外面的正在挨家挨户搜他们,你现在收留他们进酒店,你连自己都会保不住。”
他们刚刚一路上看到的全是围绕着“小族”展开的血腥暴乱。
阿邱手里捏着钢管道:“这些是我们的学生,不能不管。”
“乔伊斯和藤野小姐呢?”徐长嬴突然道。
“去接最后一波学生了,只有她们知道那些学生的家。”老韩颤声道。
徐长嬴立刻转身就前往楼梯:“我去接他们,孩子接过来后,你们决定三个人和我走,迟一步就再也走不了了。”
蔡司看着徐长嬴挺拔的背影,恍惚了两秒他才后知后觉地跟上,二人坐电梯直奔一楼。
这个豪华酒店的是复古设计,酒店前有一个喷泉环形车道,二人刚踏入大厅就看见神情紧张的女性alpha藤野,她手里牵着一个10岁小女孩。
见到徐长嬴的第一眼,藤野的眼泪就出来了,她跌跌撞撞奔向徐长嬴道:“乔伊斯好像被堵住了,艾德蒙先生你们快去帮帮她。”
徐长嬴立刻问她是在哪里,藤野说就在外面的街道上,于是两人让她带着小孩先上8楼,随即徐长嬴摸了摸腰间的配枪,就向酒店门口走去。
但就在徐长嬴即将走出酒店大门的一瞬间,蔡司却一把抓住了他,将他向门后一藏。
动作太过突然,但徐长嬴立即知道这是优性alpha感知到了附近有人,便迅速在正门附近的夹角里侧了侧身。
突然,徐长嬴隔着玻璃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他侧过脸看向玻璃外,他看见一辆蓝色汽车停在了喷泉的一旁,就在还有30米就能通过环形车道行驶到门口的地方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那是莫雷的车。
蔡司的脸色白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见了那十几个人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普通人的衣服——领头的是一个只穿了绿色背心和迷彩长裤的男人,他说了一句什么,车上的人就被拽了下来。
乔伊斯穿着卡通T恤和蓝色牛仔裤,她才25岁,看上去还像一个女大学生,与她一起被拽下来的还有两个十岁的小孩。
乔伊斯是外国人,她手里还有护照,因此她虽然恐惧但她还是走到领头的面前,她似乎在大声地用英文与其进行交涉。
蔡司只看了一眼,就准备冒险走出去接她,然而他刚直起身,他的肩膀就被重重地抓住,他下意识就不耐地要挣脱,而在这时,他突然看见汽车旁的领头和他身边的人抬起手里的冲锋枪,正在据理力争的乔伊斯就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倒下的,还有那两个面容不清的小孩。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2秒钟,蔡司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响了。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乔伊斯倒下去意味着什么,他就听见耳边一句凶狠的“走”,接着他就被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向后拖走。
蔡司被徐长嬴拽着一路向酒店内部狂奔,在路过电梯的时候beta从腰后拔出枪,用枪托将电梯按钮直接砸的稀碎,并将上锁的电梯维修开关砸开,用刀将里面的电线直接割开,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花了不到三十秒。
此时暴徒还没有进入酒店,他们似乎也在犹豫里面外国人的身份,而趁着这个时间差,蔡司和徐长嬴二人已经狂奔到了8楼。
徐长嬴狠狠地捶着房门:“开门!”
听到他的声音,阿邱和老韩才将反锁的房门打开,此时城市里已经响起了接连不断的车辆轰鸣声与枪火声,他们的脸色惨白地看向徐长嬴。
藤野和19个10来岁的本地孩子惊恐地窝在小客厅里,她在看见蔡司二人的面庞时,立刻焦急用英文道:“乔伊斯呢?她们上来了吗?”
蔡司浑身的血液还是冰冷的,提到乔伊斯时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立刻全部出来,这里藏不住人。”
徐长嬴语气冰冷,并没有回答藤野,而这时蔡司看见老韩等人的目光不对,他低下头,才发现徐长嬴的右手里还拿着手枪。
“咚咚,”徐长嬴又狠狠砸了两下门,怒道:“快一点!动起来!不要浪费时间!”
因为恐惧而僵硬的众人被砸门声惊醒一般,这才都站了起来,“现在全部上12楼,快,走楼道!”
蔡司此时明白了徐长嬴的意思,他与徐长嬴一人负责领头,另一人负责断后,将二十几个人引上了12楼。
酒店的12楼是顶楼,是酒店的餐厅区,有一个巨大的宴会厅和三个餐厅卡座区,蔡司和徐长嬴进入厨房区,一个个踢开门,蔡司终于找到了仓库。
仓库面积不大,大概只有80平,里面还堆着各种木箱,但足够二十个孩子藏身。
徐长嬴往仓库里扔了十几瓶苏打水和餐厅冷鲜柜里所有的面包等食物,对着瑟瑟发抖的孩子妇女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道了一声“安静”,接着他就把仓库的钢铁大门给关了起来。
“我们六个人可以走四个,必须留两个人与当地的政府周旋,”徐长嬴弯腰将杂物箱放在仓库门前,将其伪装成没有人进入过的表象,他的脸上都是汗,身上的西装背后不知道在哪里蹭上了白色墙灰,极为显眼。
说着,徐长嬴双手叉着腰,直接转向老韩等人:“你们选三个人,10点多了,再晚一会儿再也走不了了。”
老韩、阿邱、马歇尔和藤野四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徐长嬴没有直接对着团队负责人老韩说你留下,而是说你们选三个人。
他的态度很鲜明:在生死存亡之前,没有什么职务和义务让人应该去死。
藤野这时也终于缓过神,知道乔伊斯已经死了,浑身颤抖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所有人都明白了,无论是联合国的身份、西方的护照还是慈善组织的名称,在这个混乱可怕的时刻,无法帮他们挡下死亡的子弹。
死亡是那么的快,那么的简单,什么国际谴责、局势考量,对于已经死亡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站在装修精致、富有现代文明气息的餐厅里,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过是野蛮的怒火面前一道纸糊的围墙,虚假的安全转瞬即逝,也许就在下一秒,这里就会变成恐怖的血洗现场。
漫长的两分钟之后,个子瘦小的老韩抖了抖嘴唇,抬起头:“我留下,本来就该我留下,这也是我的决定。”
蔡司站在beta实习专员的背后,静静看着他背后那道醒目的白色痕迹,只听见他语气冷淡道:“老韩,这不是竞选职称现场,心里害怕就一起商量。”
“不,我和乔伊斯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情况了,”老韩抹了一把脸,神情严肃:“我决定了。”
藤野含泪看了一眼领队,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用手捂住脸,徐长嬴抬起脸看向其他两个alpha,点了点头,“决定好了,那就立刻走。”
话音未落,蔡司看见beta冲着自己歪歪头:“你带他们下去吧。”
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就像是在说,蔡司你去开车带着老韩跑一趟医院。一如既往的无礼、粗鲁和莫名其妙的专制。
徐长嬴昨天就没有刮胡子,以至于他现在下巴还有些青色的胡茬,失去清爽这个唯一优点后,这张脸此刻在蔡司的眼中变得更加面目可憎起来。
“凭什么我去?”蔡司冷冷地盯着徐长嬴的双眼。
边上的几人愣住了,阿邱和老韩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向蔡司——这人疯了吗?同伴不是将最大可能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他了吗?为什么他反而生气了?
徐长嬴皱着眉头,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要和我讨论alpha的自尊心吗?”
蔡司只觉得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积攒的怒火瞬间在胸腔中燃烧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决定这一切,嘲讽他人装英雄,结果你自己装得这么开心吗?”
“没错,”徐长嬴转过身,用袖子抹了额头上的汗,有些莫名其妙道:“你怎么知道?我真的很喜欢逞英雄。”
蔡司愣住了,他看着徐长嬴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将他的手拉出来,将车钥匙放在他的手心,颇为诚恳道:“理解一下我们beta装英雄的心吧,我是真的想出风头。”
“你有病吧!”蔡司怒道,“我凭什么让你出风头!”
话音刚落,蔡司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掉入了对方诡辩的陷阱,他看见那可恶的beta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光,不禁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那么小气,”徐长嬴握住蔡司的肩膀向外推了一下,“你本来就很有名了,和我争什么,别浪费时间,不知道路上有没有设路障,绕路就耽误时间了!”
蔡司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攥着钥匙被力气巨大的beta推向了手足无措的藤野和阿邱身边。
“我,”蔡司想要说什么,但他看了看身边的仓皇不安的藤野等人,知道他现在争吵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抬起眼,看向站在餐厅里眼眶通红的老韩和一脸无所谓的徐长嬴。
“阿邱,若我出了什么事情,回去就和我女儿说我出差了,”老韩勉力笑了笑,阿邱和马歇尔两个男人也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
“路上小心,遇到拿枪的不要慌,把车窗摇下来让他们看到你们的脸。”徐长嬴面色平静,好整以暇地靠在餐厅的吧台上,甚至冲着蔡司挥了挥手。
“拜拜。”
蔡司带着三人下了楼,他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和昨天一样,烈日照射在他的面庞上,刺的眼睛微微发疼,与昨天不同的是,有三个瘦高的本地人正靠在他的车旁抽烟聊天。
他们的神情是那么的放松,如果不是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冲锋枪,就好像是三个年轻的混混。
阿邱紧紧牵着藤野,与马歇尔跟在蔡司的身后,蔡司强装镇定地走到车边,那三个武装暴徒以不怀好意地目光上下扫视了他们一圈。
蔡司将护照拿出来,用英文道:“我们是联合国和AGB的员工,我们现在要离开。”
领头的是一个高个子,浑浊发黄的眼球盯着蔡司的脸看了足足三秒钟,终于起身离开了车子。
蔡司立刻歪歪头,示意阿邱三人上车,他上了车就将车窗摇下来,在发动引擎的时候对着那暴徒道:“酒店里面还有我的同事,他们生病了,我会回来接他们。”
那三人只是盯着他,露出看不出意图的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蔡司一咬牙就踩下了油门。
在经过喷泉的时候,藤野突然哎呀了一声,那声音短促凄厉,阿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在她叫出声的那一秒,蔡司也看见了,那是脸朝下被拖到道路一边的乔伊斯,还有两个小小的身影。
正如徐长嬴所言,不少道路确实已经设了路障,但好在蔡司等人的身份证件齐全,长相也是标准的外国人,于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维和驻扎地。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分了,整个基地都乱糟糟的,不只是蔡司等人,还有很多与他差不多处境等待撤离的外国公民。
有穿制服的人跑过来让他们登记,并说半小时后先护送他们离开,如果有家人朋友失联的也一并登记上,原地等待之后新的一波国际援助的力量抵达。
阿邱连忙接过笔,焦急道:“对对,我们有两位同事还被困在酒店里,此外还有——”
突然阿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他回头看见年轻的专员对他简单道:“邱先生,把我也写上去。”
阿邱和马歇尔都愣住了:“蔡司先生您要回去?”
但蔡司说完就已经转身回到了车边,一把拉开车门坐了回去,接着就逆着车流与人群头也不回地驶离了大门。
在路上,蔡司一边开车一边给北美分局还有IGO打电话,但因为通讯基站被炸的差不多,所以信号断断续续,好在他路过一个街区的时候,终于打通了一个北美分局的电话,他迅速地将他们与儿童妇女困在酒店里情况汇报过去,只是还未等对方回应未来的增援情况,手机就已经断开了讯号。
在最后一个街头,蔡司看到了拦住他的路障边的人群中还是有那三个武装分子,那人似乎已经眼熟他,低头与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检查证件的武装分子看了一眼蔡司,收起了路障。
当蔡司走进酒店大门的一瞬间,他就与守在大厅里的beta对上了视线,对方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座机打电话。
“我靠,你怎么回来了?”原本一脸警惕和寒意的徐长嬴望着蔡司,像是见了鬼,手里的话筒都掉了下来。
蔡司手里拿着车钥匙,轻笑一声,戏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正式专员,你只是个实习的。”
坐在沙发里抱着座机的徐长嬴脸色铁青,上下打量了一下优性alpha,张了张口,最终妥协似得选择了平和的语气,“不是alpha的问题,是你本人的脑子真的有问题。”
对于那些在酒店里的日子,蔡司不知为何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一些模糊的印象。
比如为了能够应对时不时过来骚扰检查的暴徒,蔡司与徐长嬴轮流睡在大厅的沙发上,另一人则睡在酒店的前台,以便能第一时间通过内部电话悄悄通知12楼的老韩。
前三天还算能熬过去,整个城市还没有彻底断网,虽然信号不好,但是蔡司还能联系上外界,然而由于局势逐渐复杂,所谓的新的国际救援部队迟迟不到。
好在邓肯家族与北美分局等多方力量的支持下,在第三天,蔡司得到消息,IGO在一星期内会派人来与驻扎的叛军阵营谈判。
但在谈判之前,不能让暴徒们知道酒店里还藏着“小族”的妇女儿童,不然事态恶化,发生交火,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
而第四天,战事升级后,情况开始急转直下。
深夜里,睡在沙发上的蔡司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他坐起身,看见徐长嬴从楼上下来,beta对着他道,装甲车开进了他们的街区。
两人背靠背坐在华丽空旷的酒店大厅里,蔡司抬起头,看见了天花板上用现代喷绘技术绘制的“盗版”《创世纪》壁画,只觉得有些像做梦——他隐约觉得无所事事去海边看捕鱼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了。
第五天,整座城市断水断网。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叛军对于这个酒店的怀疑开始逐渐攀升,之前由于IGO和联合国部门与这个城市的武装分子首领进行过商议,对方答应不会对AGB专员与慈善组织成员所在的酒店出手。
但很快,武装分子开始挑战起蔡司与徐长嬴的底线,比如他们不断地要求也要进入酒店内休息享受,蔡司一开始的态度十分坚决。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无法联系上外界,从第五天开始,蔡司与徐长嬴很快只能守在12楼的餐厅里。
一个所谓上尉军衔的叛军甚至进入12楼的餐厅里看了看得了“登革热”的老韩,在这时蔡司与徐长嬴也表明了坚决的态度——他们绝不可以进入12楼,不然将被视为侵犯国际专员的人身安全。
由于叛军们也已经草草检查过餐厅里的物资所剩无几,所以很快就失去了占领12楼的兴趣。
好在妇女儿童的配合度很高,叛军进入酒店后,原本能在餐厅里自由活动的他们,现在只能在仓库和厨房内部活动,但他们并没有什么怨言。
不过,此时仓库里的食物也只能再支撑一个星期了。
但众人除了等待,确实没有任何的方法,只能期盼IGO或者其他国际增援真的能够在一个星期内到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蔡司的焦虑情绪开始疯狂蔓延,虽然他表面不显,但是当他面对电脑里断开信号的界面,只觉得几十个人的未来确实无比迷茫。
然而,蔡司很快发现与他同行的beta却似乎没有被压抑的环境影响,深夜里武装分子在两条街外交火,这个beta都能躺在花园餐厅的卡座里睡得不省人事。
“没有网你看他也不会有网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徐长嬴端着一杯苏打水走了过来,“我们俩今天的水分配给。”
为了尽可能应对未知的风险,徐长嬴和老韩清点物资后,定下了每人的固定食物和水的分量,能够再撑一个多星期。
蔡司看着那个玻璃杯不说话,beta笑了一声,“哦,你有洁癖啊,那我去给你拿根吸管。”
“不用,”蔡司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这人脑子有病,正常人怎么想都应该是拿第二个杯子吧。
蔡司下意识端起杯子喝一口,下一秒他就被呛得疯狂咳嗽。
“这水为什么这么辣!”蔡司扶着酒吧的吧台,脸色通红,咳了半天,他突然意识到这味道很熟悉。
他看向坐在一旁面上有些讪讪,想要走开的beta,怒道:“你为什么往苏打水里加威士忌!”
“有那么夸张吗,”徐长嬴摸了摸脸,“我刚刚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咱俩配额本来就少,我就兑了一点威士忌进去,我看没多少,应该不会很冲吧。”
“你是脑子有毛病吗!”蔡司一脸不可置信,突然他反应过来,看向徐长嬴,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刚刚自己都没有尝就端给我了?”
“哦,我忘了,”徐长嬴一脸坦然地无耻道。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蔡司在这一星期里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终于在与徐长嬴的对骂中学会了“你脑子有毛病吗”——即“你有病吗”的升阶版本。
每天忧心忡忡躺在露天窗旁卡座里的老韩,每天的固定节目不是远处街道里不断升级的热武器巷战,就是两个AGB专员不断升级的“你有病”“你才有病”的小学生口水骂架。
前者让这个心怀人类和平事业的中年人越发忧心忡忡,而后者则让他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上一点点。
按照事物发展规律,如果蔡司能够与徐长嬴多困在这个空中孤岛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学会更多语义丰富、善用互文和比拟等修辞的攻击词汇。
但蔡司与徐长嬴的牢狱生活事实上只停留在第7天。
之后的蔡司花费了数年的精力去复盘当年的事发过程,以至于29岁的蔡司完全清楚事故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冲突爆发的每一个关键节点。
例如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有暴露,但暴徒却确定12楼藏匿着20个儿童妇女——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因为在处决一位与“小族”有姻亲的男人时,这个男人向武装分子揭发了他的侄女被外国人藏在酒店之中。
或者为什么暴徒一定要带走他们中的长官——因为在第6天的深夜,IGO就通过联合国与武装分子首领联系,提到在当日他们赶到前需要确保国际人士的安全。因此杀害乔伊斯的暴徒便认为自己需要一个人质。
但23岁的蔡司对此却一无所知,对于他而言,变故发生的是那么突然,是那么严重,以至于他无法做出任何的有效抵抗,来稍微改变一下当时的结局。
那怕只能多挽回3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