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谢青珣还想亲手帮叶瑾声穿好衣服, 但是在叶瑾声的再三抗议下,只能暂时离开。
见谢青珣离开,叶瑾声立刻起身, 飞快地穿好衣服, 只是等到梳头发的时候, 叶瑾声忍不住叹气, “早晚有一天我要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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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珣关上房门, 准备去自己的房间,经过院子的时候, 却发现谢丹致已经起身, 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自己和自己下棋。
见谢青珣过来, 谢丹致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来,坐, 手谈一局。”
谢青珣没有拒绝,坐下后,看了眼石桌上的棋盘一会儿,捻起一枚黑子, “啪”地落在了棋盘上的一处。
等叶瑾声收拾好自己的时候,谢青珣正与谢丹致“杀”得难舍难分。
谢青珣首先发现了叶瑾声, 眸子里的凝重顿时一扫而空,“瑾声。”
“玄玠。”
叶瑾声又看向了谢丹致, 见对方神色如常,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兄。”
“瑾声。”谢丹致微微点头,笑着道, “来手谈一局如何?”
“啊?”
叶瑾声看着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会下围棋。”
“没关系。”谢丹致一点儿也不介意地道,“我可以教你。”
说着,谢丹致就准备把棋盘上的黑白子扫开。
只是,他的手被谢青珣拦住了。
“大兄。”谢青珣淡淡地道,“你输了。”
谢丹致颇为无赖地道,“我还未落子,尚不能算输。”
叶瑾声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样明晃晃地耍无赖,真的好吗?
见谢青珣坚持,谢丹致无奈,最后只能弃子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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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叶瑾声忽然想起,之前与宋昀对弈的时候,谢青珣似乎就一直占据上风来着。
就在叶瑾声思索的时候,谢青珣已经起身,让出了位置,“瑾声,来。”
“这……”叶瑾声为难地道,“这就不必了吧?我只会下五子棋。”
对于叶瑾声而言,围棋完全属于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五子棋?”谢丹致兴致勃勃地问道,“是一种新的棋类玩儿法吗?”
“也不算吧?”
“规则为何?”谢丹致又问道。
叶瑾声思索着道,“其实很简单的,就是一方执黑,一方执白,先将五个同色的棋子连成了一条线,就算赢,横竖或者是斜线都可以。”
“听着倒是十分简单。”谢丹致招呼道,“那便下五子棋!”
一边说着,他一边拂起袖子,一颗一颗将白子归位。
叶瑾声见谢丹致坚持,只好坐下。
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收拾干净之后,谢丹致对叶瑾声道,“瑾声先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叶瑾声没有拒绝,毕竟和谢丹致比较起来,自己说是个菜鸟也不为过。
叶瑾声拿起一枚黑子,“啪”得一声,直接按在了最中间。
谢丹致笑着捻起一枚白子,落到了那枚黑子的一侧。
而谢青珣则站在了叶瑾声的身边,做了位观棋者。
几子落下后,谢丹致的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下一瞬,谢青珣俯身,从身后搂住了叶瑾声,左手按在叶瑾声的肩膀上,而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硬生生改变了叶瑾声原本落子的方向。
“要落在这里。”
“啪——”
黑子落下,堵住了白子斜着连成五子的道路。
谢丹致无奈地道,“玄玠,观棋不语,乃真君子也。”
“珣非君子。”谢青珣淡定地回应。
见这兄弟俩互怼,叶瑾声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却不想,原本按在叶瑾声左边肩头的手忽得上移,捏了捏他的脸颊,“专心。”
叶瑾声:……
他的脸颊立刻红了些许,只是此时谢青珣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而自己的身前就是谢丹致,叶瑾声拿谢青珣没有办法,只能暗自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谢丹致在对面,将谢青珣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中,眸子里笑意依旧。
在谢青珣的强行干预下,这一盘五子棋最终还是变成了“兄弟对决”,叶瑾声从未想到,普普通通的五子棋居然也能下这么久。
他自己是走一步看三步,但是对于谢青珣,或者是谢丹致而言,他们走一步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考虑到了后面的十步了。
一局五子棋下完,最终还是谢青珣与叶瑾声获胜。
谢丹致将一枚白子捻在手指间,翻转了好一会儿之后,往一旁的棋篓里一扔,“我认输。”
谢青珣唇角翘起,“大兄,承让。”
“你可真是……”谢丹致无奈地摇头,目光扫过仍旧以身高优势把叶瑾声“搂”在怀里的谢青珣,眸子微微闪动,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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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饭的时候,阿融和阿满见到谢丹致后,乖巧地叫人。
谢丹致对于自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十分温和,半蹲下身体,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感慨道,“长高了。”
阿满立刻道,“因为我有乖乖听话,每天都在喝牛乳。”
说完,阿满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但是牛乳好难喝。”
谢丹致爽朗一笑,劝慰道,“那也比药汁好喝。”
阿满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大舅舅说的是!”
谢丹致又看向了阿融,看着阿融小大人般的模样,谢丹致笑眯眯地考校了他一番后,点了点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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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让两个小家伙儿去读书之后,三人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摆放着的仍旧是澄心纸,谢丹致斟酌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此种纸,似乎比市面上售卖的七松纸更胜一筹。”
“确实是这样。”叶瑾声点头,“这种纸唤作澄心纸,在制作工艺上更加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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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纸,其实就是叶瑾声前一久负盛名的澄心堂纸,为南唐后主李煜下令监制的御用书画用纸,后南唐覆灭,澄心堂纸也流散民间,为人追逐仿造。此后直至清乾隆年间,无数“仿澄心堂纸”涌出,只是所用材料略有不同,但为了力求与真澄心堂纸相似,仿制的时候都力求精细,所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推动了造纸技术的发展吧。
至于真澄心堂纸,反正叶瑾声是没见过。
不过,巧合的是,后所推测的澄心堂纸的原料就是楮树皮,所以叶瑾声觉得,楮宅内制出的澄心纸,应该也是大差不差的。
虽然这个界不再有南唐后主李煜,但叶瑾声还是私心起了澄心纸的名字。
也算是两个不同的界之间的联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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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丹致轻轻抚摸着那细腻的澄心纸,良久后感慨,“瑾声真乃大才也。”
“算不上,算不上。”叶瑾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不过,之前在信中说的造纸方法,指的不是澄心纸。”
“我明白。”谢丹致点头,但仅仅是七松纸的制作方法,也足够吸引人了。
原本谢丹致还奇怪,为何叶瑾声愿意将造纸秘术卖给其他人,不过,看到了质量更加上乘的澄心纸之后,心里的几个猜测,也算是彻底成形。
一来,将造纸秘术卖给其他族,可转移他人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将其变成族之间的争斗。
二来,他们已然有了质量更好的澄心纸,仍旧能在之后的交易中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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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要不要去楮宅看一看?”叶瑾声提议道。
“楮宅?”谢丹致疑惑。
“就是扶阳县内的造纸工坊。”叶瑾声解释,“大兄可以去参观一下,亲眼看着纸张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这……”谢丹致却有些犹豫,“不会不太妥当?”
“没有不妥当。”叶瑾声豪爽地开口,“若是大兄觉得还有疑惑,我可以派人过去进行技术指导。”
当然,这仅限于谢丹致,若是其他的族前来谈生意,叶瑾声给出的只会是一张写清楚了造纸步骤的纸而已。
见谢青珣也点了点头,谢丹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那便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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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楮宅之后,刚下马车,谢丹致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楮宅的外面,似乎和他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
叶瑾声见谢丹致疑惑,开口解释道,“这是用水泥和红砖砌成的墙,不是夯土所建。”
“水泥?红砖?”谢丹致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禁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为何以前不曾听过?
听叶瑾声简单解释完之后,谢丹致不由得追问道,“那垒砌的速度如何?”
叶瑾声想了想,“若是人数足够的话,只是砌墙,大概几天就能完成。”
但是砌墙之后,还需要架梁、上瓦等等。
当时重建楮宅的时候,叶瑾声请了不少人,所以建造的速度很快,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大体的框架就已经彻底搭建好。
不过,比起常见的夯土造墙,这种水泥与红砖的组合更加便捷。
“结实吗?”谢丹致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
叶瑾声想了想,“使用寿命,大概是十年左右吧?”
十年。
也足够了。
谢丹致立刻就想明白了这种红砖与水泥的组合的好处。
建造快,足够结实,除了适合建造房屋,用来制作战壕,同样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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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丹致欲言又止,叶瑾声不由得笑了起来,“大兄可是想问,这种水泥与红砖的做法?”
谢丹致不好意思地道,“瑾声不必……”
“没关系。”叶瑾声笑眯眯地道,“都可以卖。”
谢丹致哑然,“瑾声,你这……”
叶瑾声无所谓地道,“又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秘方,就当做造纸术的添头好了。”
谢丹致:……
他忍不住看向了谢青珣,以眼神示意,“这孩子以前也这样大方吗?”
谢青珣回以微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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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宅重建之后,参照的是叶瑾声前一农村屋宇的样子,更确切地说,和以前的那种平房小学差不多。
玻璃窗开得很大,但如今初春,温度还有些寒冷,窗户都是紧紧关着的。
但是透过玻璃窗,谢丹致却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他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地看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同。
每一个房间里的人,做的都是同样的活计,像是把一整道工序拆分成了许多的小工序,一人负责一个。
但是,在时人的观念里,其实更加习惯一个人包揽全部工序,一个人从头做到尾。
不过,很快,谢丹致就发现了这种分工的好处。
即便有匠人经不住诱惑泄密,那么也不会对整个生产过程产生太大的影响。
而更加重要的还是,这样分工合作,极大地提高了效率。
难怪市面上的七松纸虽然同样是供不应求,但是却没有像是楚氏纸一般,有钱都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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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叶瑾声前来,黎琼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匆匆赶来。
“郎君!”黎琼没有问叶瑾声为什么突然到访,恭敬地行了一礼后,立刻问道,“若郎君有事,还请尽管吩咐。”
叶瑾声笑着对谢丹致道,“大兄,这位便是楮宅内的管事,黎琼。”
“原是黎管事。”谢丹致微微拱手,“久仰。”
“不敢。”黎管事的腰顿时弯得更低了,虽然不知道自家郎君的这位大兄是怎么回事,但是黎琼很清楚,对待这个人,自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大兄若是有什么问题,尽可以询问黎管事。”叶瑾声道。
黎琼立刻道,“蒙郎君信任,仆愧不敢当。”
谢丹致轻笑着道,“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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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谢丹致参观完了楮宅之后,最让谢丹致感慨的是,“可供造纸的材料,居然这么多?”
叶瑾声点头,“是呀。”
“不过,为了保证七松纸的质量,现在用的都是楮树皮,但其实,麻、稻秸等等,都能用来造纸。”
“用麻制作出来的纸张与楮皮纸不相上下,但是稻秸制作的纸就比较差了,我称之为草纸。”
“麻?”谢丹致询问道,“可是制作麻衣的那种麻?”
“对,其他的一些麻也可以。”叶瑾声点头,“其实我原本是想让人去收购麻的,但是又担心收购的太多,导致部分农人转而种植麻,不种粮食,所以,我准备等纸张的价格降到较为稳定的区间之后,再进行收购。”
到时候,等纸张的价格降下来之后,作为原料的麻,收购价格肯定不会太高。农人也不是傻的,既然种植麻的利润不太高,自然不会扩大种植范围,最多是当做家中的一种进项。
“而且,一些破旧的麻布啊,渔网啊,其实都可以用,若是收购价格更低的话,没必要直接收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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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叶瑾声侃侃而谈的时候,谢丹致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凝重。
一些在后十分常见的道理,落到重农抑商的古代,就变得不是那么普及了。
而叶瑾声在收购麻料上的谨慎与多思,让谢丹致对他的评价再次拔高。
“瑾声看得通透。”良久后,谢丹致叹息道。
若非如此,为何上位者一直压制商贾,甚至将其列为最末?
这只是原因之一,但是能够看到这一点的,又有多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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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楮宅给谢丹致的惊喜还不止于此,看到黎琼摆弄的算盘与新式账簿之后,谢丹致蓦得道,“这算盘,也是瑾声发明的?”
“额……也不算。”叶瑾声道,“也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
谢丹致想了想后,问道,“不知此物可售卖?”
“扶阳县的木匠就在卖。”叶瑾声道,“大兄若是喜欢,我便让人去买一套送来。”
谢丹致笑了笑,“我有一好友,唤作桑成阳,他最喜算数,若是得到了这算盘,大概会如获至宝。”
叶瑾声也有些纳闷,“我以为早就传过去了。”
至少在扶阳县,基本上每个账房先生都是人手一个算盘。
但想一想如今的交通情况,新东西传播的慢,似乎也比较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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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完楮宅之后,众人又在五味斋内吃过午饭后,再次返回了叶宅。
对于谢丹致,叶瑾声没有丝毫的吝啬,不过,以他的本事,讲价是讲不过谢丹致的。
等最后的价格定下来之后,叶瑾声只觉得有些恍惚,他就没见过最后越讲越高的。
原本,叶瑾声与谢青珣定下的价格是一千两到一千五百两之间。
叶瑾声还担心那些族会不会觉得太贵了,但谢青珣却觉得这个价格太低廉。
“怕是还抵不过楚氏一季的利润。”
对于叶瑾声的担心,谢青珣淡淡道,“瑾声,族的底蕴,非你所能想象。”
或许有些族逐渐落魄,但是那些大族,拿出一千五百两来,绝对不难。
听了谢青珣的话之后,叶瑾声不由得咋舌,“确实底蕴深厚。”
谢青珣定下的价位,基本上都卡在了各个族绝对有些肉疼,但是还能接受的那条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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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谢丹致最后给出的价格,更是直接达到了两千两。
叶瑾声不由得偷偷问谢青珣,“真的不会拖垮吗?”
谢青珣无奈地摸了摸叶瑾声的脑袋,“自然不会。”
谢氏自谢青珣的父亲上位之后,虽然名声有所降低,但是谢氏本身所掌握的各项田产、庄子、店铺,林林总总加起来,绝对是叶瑾声此时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更何况。”谢青珣揉了揉叶瑾声的耳朵,“像是玻璃之类的制法,你都直接半卖半送了,严格来讲,是你亏了。”
“不过,我看大兄对我的印象好像还不错。”叶瑾声眨巴眨巴眼睛,“所以,我觉得好像也不怎么亏。”
谢青珣手一顿,片刻后,他叹息着道,“瑾声,你不必如此。”
“其实也还好。”叶瑾声道,“我把你拐跑了,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嘛。”
谢青珣沉默片刻,“不是拐。”
“啊?”叶瑾声疑惑。
谢青珣垂眸,吻了吻叶瑾声的耳朵,“我是自愿跟着你跑的。”
叶瑾声的耳朵立刻染上了薄薄的红晕,片刻后,更是连脖子都一起红了起来。
“你……”叶瑾声讷讷道,“我……”
支支吾吾了许久之后,叶瑾声只憋出来了一句话,“那……那这算聘礼?”
聘礼?
谢青珣喉间溢出一抹浅笑,一点一点地舔着叶瑾声的耳朵,“不应该是嫁妆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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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温存的时候,忽然有仆从来报,有人前来拜访。
叶瑾声:……又是谁?
“回郎君,来的人是孟小郎君,另一位自言姓孟。”
姓孟?
叶瑾声恍然想起,对啊,他之前还想和孟怀做生意的来着,只是玻璃的事情不是以I将那个谈妥了吗?
这次又来……
想起赶过来的谢丹致,叶瑾声眸子微微眯起,“难道说,是之前送去孟氏的那封信,总算是被他们被翻出来了?”
“应该是。”谢青珣为叶瑾声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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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内。
孟言朝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椅子上,而他的身侧,是他的表哥,孟宜。
孟宜早在来叶宅之前,就拉着孟言朝,仔细打听了来叶宅里应该注意些什么。
所以,虽然是第一次来叶宅,但是孟宜仍旧神色淡定地饮着茶。
无论如何,不能失礼。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孟宜将茶杯放下,起身迎了过去。
看到来人之后,孟宜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那两个人之中,稍微矮一些的那个人身上。
看着还是少年人的模样,但是身形已经抽长,眉目间带上了几分坚毅的感觉。
“在下孟宜。”孟宜抬手行礼,恭维道,“早就听闻叶郎君年少英才,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听了孟宜的名字之后,叶瑾声却险些没能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主要是这名字的谐音……真的很容易让人往其他的地方想啊。
孟宜,梦遗?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叶瑾声脸颊抽动了几下,宜,多好的一个字儿啊,人家长辈给他起名字的时候,肯定是寄托了美好寓意的!
然而,虽然叶瑾声尽量控制了,但是他的表情管理没到家,面上到底还是露出来了几分古怪。
孟宜只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宜有哪里不对?”
叶瑾声连忙摇头,“不是,是我的问题,我就是……”
那一瞬间,叶瑾声的大脑飞速转动,迅速拉出来一个理由,“刚才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柜子,太疼了。”
孟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关切的表情,“可请了大夫?”
“这倒不用。”叶瑾声尴尬地笑了笑,“很快就好,让孟郎君见笑了。”
孟宜立刻道,“我与叶郎君一见如故,叶郎君可唤我的字,所安。”
这……
这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的吗?
叶瑾声没能反应过来,然而,这却被孟宜当成了默认,“那宜便托大,唤叶郎君一句瑾声罢。”
几句话就将彼此的关系拉近,然而叶瑾声却在心里疯狂地喊道,我真的和你不熟啊啊啊啊!
对于孟宜的热情和套近乎,孟言朝默默地转过了脸去。
待他们终于寒暄过后,孟言朝才走上前,“叶郎君。”
见到孟言朝,叶瑾声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真挚了几分,“阿朝,许久不见了,你身体如何了?”
“劳叶郎君挂心。”孟言朝礼貌地道,“最近喝了药,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叶瑾声笑眯眯地道,“真的吗?”
“真的。”孟言朝眉头一皱,忽然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瞬,叶瑾声便开口了,“那不如让阿满为你把一把脉,如何?”
孟言朝:……
想起那个小丫头,孟言朝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叶郎君说笑了。”
见孟言朝绷着一张脸,叶瑾声忍住了去捏他脸颊的冲动,看向了孟宜。
“所安这次过来,可是有事?”
在来之前,孟宜就听孟言朝说过,叶瑾声说话的时候,总是直来直去,因此,不以为忤,笑着道,“孟氏接到了叶郎君的一份书信,特意派我前来,与叶郎君商谈此事。”
听到书信,叶瑾声眸子里划过了一抹了然。
果然。
只是,算算时间,孟氏祖地要近得多,然而却是谢丹致最先赶来,想来,应当是自己之前和孟怀定下的玻璃生意,惊动了孟氏,这才注意到自己送去的那封信。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
思及此,叶瑾声笑着道,“不知孟伯父可安好”
他说的孟伯父,指的自然是孟怀。
孟宜道,“叔父事务繁忙,脱不开身,让小侄代为问候。”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不知瑾声在信中所写,可是为真?”孟宜试探地问道。
叶瑾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真的,我又为何要写那一封信?”
“这倒也是。”孟宜自嘲一笑,“只是瑾声信中所言,无异于授人以渔,宜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罢了。”
叶瑾声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那些送出去的信,基本上都是同一个模板,只是根据家的不同,开出来的价格不一样就是了。
对于孟氏,叶瑾声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当时开出来的价格是多少。
余光瞥见谢青珣,见他比划了一个一和二,叶瑾声恍然,原来是一千二百两!
“所安可是对价格有疑问?”叶瑾声诚恳地道,“只是,所安应当也知晓,造纸秘术有多珍贵,诸平楚氏之前对于造纸秘术一直宝贝得紧,要不是担心七松纸名声大了之后,引来诸平楚氏的疯狂报复,我也不会去信孟氏,哎……”
听到叶瑾声如此说,几乎与孟宜与父亲还有叔父推测的差不多,孟宜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他试探着道,“只是不知,瑾声这信,是只给了孟氏,还是别的族都有?”
叶瑾声眨了眨眼睛,“当然也送了其他人,只是,有回了音讯的,只有两家。”
孟宜心里一紧,两家?
所以,叶瑾声的意思是,除了孟氏之外,还有另一个族找了过来?
是谁?
孟宜根本就没有往谢氏的身上想,知道叶瑾声与谢青珣关系亲密之后,孟宜便相信,谢氏肯定早早地就拿到了造纸秘术。
那么,是谁呢?
难道是宋氏?
宋昀是扶阳县的县令,他是清楚这七松纸的质量的,有宋昀作保,他们肯定不会不重视。
越想越觉得可能,孟宜正要开口,却瞥见正堂里走进来一个人。
谢丹致?
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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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丹致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还带着阿融与阿满。
听仆从说孟言朝也来了,阿融和阿满便央求着谢丹致带他们过来。
“我都好久没有见到阿朝啦!”阿满抓着谢丹致的手不停地晃,央求道,“大舅舅,你就带我们去嘛~”
阿融对于孟言朝的印象也很好,最关键的是,他们能聊得到一起去,因为孟言朝年长几岁,学的内容也比阿融多,阿融内心也有一点点的不服气,这段时间一直刻苦学习。
此时知道孟言朝过来,阿融便和阿满一般,期待了起来。
谢丹致被两个小家伙儿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道,“待会儿不能失礼,知道吗?”
“恩恩!”阿满立刻点头,甜甜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大舅舅最好啦!”
谢丹致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嘴甜。”
“嘿嘿~”阿满缩了缩脖子,笑得愈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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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领进正堂,看到孟言朝之后,阿满趁着旁人不注意,冲着孟言朝眨了眨眼睛。
阿融也是微微颔首,当做打了招呼。
孟言朝:……
他又想起了当初自己在叶宅内养伤的时候,被阿满拿来练手的事情了。
虽然最后开的药都经过了徐大夫的认可,确实对症。
但是……
孟言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错觉,他总觉得阿满给他开的药,好像特别苦,虽然确实有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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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到阿满和阿融之后,孟言朝还是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打招呼道,“阿融,阿满,又见面了。”
阿满蹦跳着跑到了孟言朝的身旁,背着手,绕着孟言朝转了一圈儿后,点了点头,“你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孟言朝一顿,若有所指地道,“多亏了你开的药。”
阿满脑袋一扬,得意洋洋地道,“我说过管用的吧?”
孟言朝嘴唇蠕动几下,最后只能“嗯”了一声。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怕苦,谁都不行。
所以,那药汁再难喝,孟言朝都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地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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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三个小家伙儿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谢丹致这才看向了另一位客人。
“这位是……”谢丹致适时露出了一丝疑惑。
但实际上,经过叶宅的仆从,谢丹致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来人是谁,孟氏族长的长子,孟宜,孟所安。
不过,在此之前,谢丹致对于此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大兄。”叶瑾声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孟宜,孟所安。”
说完,叶瑾声又转向了孟宜,正准备给他介绍,却见孟宜猛地站起身,激动万分地扑了过来。
叶瑾声:???!!!
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孟宜虽然激动,但还记得礼仪,来到谢丹致面前的时候,抬手行了一礼,声音里满是激动,“谢郎君,久仰大名!”
谢丹致对孟宜的举动也十分懵逼,但他还是礼貌地扶起了对方,“孟郎君,久仰。”
孟宜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看着谢丹致,嘴唇抖动了许久后,才道,“我……我看过谢郎君所写的文章,真乃经国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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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融和阿满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落在了孟言朝的身上。
孟言朝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兄长极为推崇谢丹致,但让孟言朝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能让孟宜在人前失礼!
这在孟言朝看来,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阿朝?”阿满压低了声音,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位兄长,他……是不是……嗯?”
嗯?
嗯什么嗯?
孟言朝满头黑线,有些嫌弃地开口,“他脑子没问题。”
然而,阿满和阿融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这看着可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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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突然间爆发热情的孟宜,谢丹致退后一步,勉强维持着镇定,“孟郎君,请坐。”
孟宜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过于失态,连连道歉,“抱歉,谢郎君,是我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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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看到是目瞪口呆,他不由得戳了戳谢青珣,“玄玠,这怎么回事?”
谢青珣握住了叶瑾声戳在自己腰上的那根手指,低声道,“大兄为松实先生长徒,年少入仕,为天下学子敬仰,不足为奇。”
松实先生?
叶瑾声惊讶,“松实先生不也是你的老师吗?”
谢青珣轻轻点头,“珣不能与大兄相比。”
“才不会。”叶瑾声反握住了谢青珣的手指,认真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厉害的!”
谢青珣眸色渐深,“瑾声,我……”
作者有话要说:叶瑾声:大庭广众,你收敛一点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梅 10瓶;今天改名了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