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改后)等等吧,等池朝离开。
陆戈在烧烤店的路口找到秦铄时, 对方正坐在花坛旁边满身酒气地发着呆。
半小时前还挺正常一人,估摸着是掉酒坛子里才会醉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怎么回事?”陆戈蹲在他的面前,抬手去拉秦铄的胳膊。
“完了,”秦铄呜呜哝哝道,“栀栀眼睛都红了。”
陆戈一个白眼差点翻天上:“我送你回家。”
“不回了,”秦铄干脆往花坛里一倒,“回去惹她心烦。”
陆戈连忙起身去拉他, 顺着秦铄的脚边,“咕噜”掉下一只不明物体。
陆戈捡起来一看,是折叠妥贴的一把雨伞。
“你老婆还给你送伞,”陆戈拍拍秦铄不省人事的脸,“你做个人吧。”
今晚的天闷热无比,黄云从六点多就压着天边。
陆戈出了门才想起来没带伞, 但是也懒得重新回去拿。
秦铄家住的不远,打车不过起步价的距离。
徐栀不在家里,最近这俩小夫妻估计过得没那么太平。
他把人拖进屋,衣服扒了扔被子里,秦铄嚷嚷着渴了, 陆戈又任劳任怨地给他倒水来。
等都秦铄终于睡下, 陆戈在主卫洗了把手就准备离开。
临走时看屋外的天有些不对,干脆就顺了秦铄的一把伞。
“你弟, 绝对,来接你。”秦铄在卧室跟喊口号似的大声说着,“老陆, 你, 不对劲。”
正在玄关的陆戈脚步一顿。
“我还不知道你?!”秦铄继续说着,“当初, 你差点就答应许桃,是我硬拦着的。”
陆戈直接开门出去。
“我认识你二十几年,我比你——”
「砰」的一声,秦铄的声音被关在了防盗门的另一边。
打了出租回家,路上就下起了暴雨。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着车窗,透过玻璃只能看到大股大股的水流遮挡视线。
雨刷费劲地刷着挡风玻璃,司机偶尔抱怨一句,说跑完这单就回家去了。
手机上,池朝给陆戈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心里乱得很,就想一个人静静。
秦铄没有说完的话就跟一根刺似的梗在陆戈的心里,他想反驳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不一定就被动秦铄看得透透的。
可是在雨幕中安安静静地想一想,一些事情陆戈自己都没办法忽略过去。
他对池朝的确有点过了。
如果说起初还能用哥哥的身份去打打掩护,那他前几天把卢娇拎出来看池朝地反应就说不通了。
之前在英国时,同事之间的调侃仿佛就像是打了个预防针。
回国后那种感觉越发强烈,陆戈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自己和池朝之间那份不清不楚的拉扯。
换成秦铄,换成陆晨,都是不会有的情绪。
陆戈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只在池朝面前才会出现。
他也想过另一种可能。
但是人不该,最起码陆戈觉得他不该。
车子停在单元楼下,陆戈小跑进去还是被淋了点雨。
回了家池朝还不在,客厅的灯一开,就剩个爬猫架上的阳阳冲他叫了一声。
陆戈心里一个「咯噔」,转身就出了门。
进电梯前打了个电话,到一楼直接听着了铃响。
伞柄倾斜,水珠顺着黑色的伞面滑下。
池朝撑着伞,刷了单元楼外的房卡。
果然是接他去了。
“哥,”池朝把伞收起来,“你怎么不接电话?”
他穿着洗得发黄的旧短袖,布料很薄,挨一下水珠就能晕湿一片。
陆戈一眼扫过去,肩膀连着腰腹那一块都湿了。
这雨带着风,简直就是平着往人脸上吹,打伞顶多就护个脑袋,裤脚更不用说,回家都得往下滴着水。
陆戈动了动唇,转身去按电梯键。
“让你在家呆着,说出来的话就当耳旁风。”
他还不至于真淋着雨跑回来,这么多方法,更不至于让池朝过来接。
“下雨了,”池朝走到他的身边,“我忘了提醒你。”
“怎么知道回来的?”陆戈又问。
“在小区门口看见你了。”池朝说。
单元楼里很安静,感应灯亮了又暗。
门外雨声沙沙,让陆戈想起去年的夏天。
那时候的池朝还跟条小野狗似的,逼着他大半夜往下爬楼梯。
现在这条小野狗好像比他高了一点,但也可能是他没直起腰的原因。
时间过的真快,小孩长得也真快,一晃眼都过去一年了。
也就是一年的时间,陆戈却像是看着池朝一点一点长大似的。
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到现在都可以反过来照顾他了。
“哥,”池朝站在电梯门外,用手臂挡住门缝,“怎么了?”
陆戈抬眸看到自家相应楼层数字,摇了摇头。
走出电梯时,余光扫到了池朝收回来的手臂。
那已经不是陆戈单手可以圈住的尺寸,也不是拎着胳膊就可以把人捞住的体格。
他的确把池朝养得很好,又或者说,池朝就算自己长也不见得能长歪。
阳阳难得在门口迎接他们,池朝换了鞋弯腰往她肚子上一勾,直接把猫给捞怀里了。
“洗澡了吗就抱猫?”陆戈在后面问道。
池朝回头看了眼,转手把猫给扔爬猫架上去了。
出去一趟又是一身汗,陆戈随便冲了冲澡,出门看池朝盘腿坐在地毯上跟阳阳一起玩。
逗猫棒上绑着一簇羽毛,晃一晃就乱动,格外吸引小猫注意。
陆戈擦着头发,看一猫一狗在客厅闹腾。
阳台的根浅一点的花都挨着里边放,屋外雨势未减,哗啦哗啦的继续往下倒着水。
屋里的冷气关了,阳台开着小缝,吹进来的风很大,把池朝的衣服都给吹鼓了起来。
天气再闷热,只要雨下下来了,怎么着都能变得凉快。
“喵呜——”
阳阳追着羽毛跳上茶几,池朝手臂一拦把她拿下来。
余光瞥见身后的陆戈,仰着脸喊了句「哥」。
陆戈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突然就觉得特别窝心。
这个房子仿佛多了不少人气,现在看起来已经像个家了。
“还以为你不喜欢猫。”陆戈说。
池朝垂下眸:“没什么不喜欢的。”
无论喜欢与否,陆戈总要养的。
就像无论他反不反对,陆戈也总要和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过他自己的生活。
池朝有时候想想自己曾经耍过的那些小聪明,不过就是基于弟弟这么个身份。
包括他留在陆戈身边、还有那些任性的要求,像是画地为牢,就这么一个圈,一旦出界就不被允许了。
“哥,”他把阳阳抱回猫窝,“晚安了。”
当晚,陆戈翻来覆去睡不着。
池朝就像是在他脑子里乱窜一般,来来回回都是一些过去的画面。
他好久都没见着池朝笑了,像小狗一样趴在他的床边,低着脑袋给他摸摸头。
时间交错着进行,陆戈仿佛回到了五月份的英国。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和池朝离得很远,想念却无比清晰。
等等吧,等池朝离开。
陆戈抬起手臂盖住自己的前额。
也等他清醒。
——
隔天,陆戈刚起床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
嗓子疼得厉害,人也不太精神。
他怕池朝小题大做,在家硬是忍着没吱声,跑到医院测过体温,有点低烧。
“昨晚上淋雨了?”卢娇关心道,“保重身体啊陆医生,你下午还有台大手术呢。”
陆戈叹了口气,抱着他的玻璃杯给自己猛灌热水。
一天忙得屁股不沾板凳,尤其是下午的手术,折腾了五六个小时。
陆戈站得腿都要断,出来时头有点晕,卢娇给他扒拉了几颗退烧药,陆戈看都没看,就着水直接吞了。
“泰诺?”陆戈问。
卢娇「啊…」了一声:“头孢。”
嗓子里药片的吞咽感还没消失,陆戈立刻去水池边上抠嗓子,一通操作后药片彻底咽下去了。
“怎、怎么了?!”卢娇吓了一跳,跟过去给陆戈拍了拍背。
“头孢过敏,”陆戈叹了口气,“我找点药吃。”
十万分之五的概率,陆戈就是那个头孢过敏的幸运儿。
这件事他们整个科室都知道,偏偏漏掉了一个整天跟他坐对面的。
“过敏程度很严重吗?”卢娇不放心道。
“还好,”陆戈安慰她,“正好下班了,没事。”
“要不你在医院躺会儿?”卢娇跟在陆戈身后转了一个办公室,“我今天值完班,有什么事都能照顾一下。”
“没关系,”陆戈摆了摆手,“有事的话家里还有个人呢。”
说这话的感觉非常奇妙,陆戈想到池朝,心都跟着软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自己上次在办公室的小床凑合一下仿佛还是上辈子,他就像那些成了家的人似的,一下班就往家里跑。
而且如果自己不回去,池朝肯定要往医院跑,一来一回的,还不如他直接就回去。
在家的感觉,那不一样。
陆戈在医院挂了瓶葡萄糖,在头孢的药效作用下慢慢开始有点头晕犯困。
皮肤上逐渐冒出红疹,随着时间的推移红疹又变成风团。
不过好在范围不大,虽然很痒但还能忍住。
挂完吊水就回去往床上一倒,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再睁眼时是被电话的震动声吵醒,陆戈晕晕沉沉点了接听,秦铄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你没事吧?打几个电话都不接?你家密码怎么改了?”
陆戈报出一串数字,随后听见「咔哒」一声,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我就说没事,你还非要过来看看。”秦铄说话音量不大,像是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可是我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接,”卢娇的声音传过来,“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卢娇竟然来了。
陆戈撑着身子想起来,只是稍微动了那么一下就眼前一黑,重新一头栽床上去了。
“你别动了,”秦铄快步走进卧室,扶住陆戈的同时一摸额头,“哎我去,怎么这么烫?”
“几点了?”陆戈哑着声音,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是不是想你弟呢?”秦铄把人按回去躺好,“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今晚有台风,他住我那小舅子家了。”
陆戈的世界天旋地转,就这还在努力思考着秦铄的小舅子是谁,关池朝什么事。
“我带了点滴过来,要不要扎一下?”卢娇在卧室门外问道。
“扎扎扎,”秦铄把陆戈的胳膊从被窝里掏出来,“再不扎人都烧傻了。”
卢娇抱着吊瓶进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手臂皮肤上小片小片荨麻疹一样的风团,忍不住皱起了眉。
“陆医生还说不严重呢,都这样了还不严重啊?”她实在是内疚狠了,说话都有点发哽。
“他就这样,”秦铄从卢娇的小包里翻出药膏,在红疹处抹上薄薄的一层,“没事。”
昨天的暴雨今天接力,陆戈模模糊糊听见屋外狂风大作,吹得隔壁防雨棚「哐当哐当」直响。
卢娇扎完针,秦铄的药膏都还没有涂完。
她闲得没事,也不太好一直在卧室里呆着,干脆就出去给陆戈倒了杯水。
几乎和卧室门一同响起的,是客厅的是防盗门。
卢娇的手还停在卧室的门把手上,抬眼看见玄关里站着的池朝。
他的身上几乎都湿透了,连带着头发一起,半干不干的贴在鬓角。
少年手里的伞还滴着水,他刚打开门,特地把拿着伞的手臂伸去门外。
阳阳踩着沙发叫了一声,支着尾巴像是在迎接对方。
池朝却呆在了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卢娇看。
卢娇反手把卧室的门关上,刚准备问一句「你怎么回来啦」可再看过去时,门口已经没有池朝的影子。
厚重的防盗门被风吹得「吱」了一声,卢娇赶紧小跑过去:“池朝?”
电梯还停在三十二层,卢娇在楼道里走了几步,听见楼梯间传来闷闷地脚步声。
“怎么了?”秦铄也跟着出来问道。
“陆医生的弟弟回来了,”卢娇一指楼梯间,“但是又走了。”
“走楼梯?”秦铄惊讶道。
卢娇比他还惊讶:“你没听见声音吗?”
“不是,”秦铄看了眼身后的电梯,“三十二楼啊?”
——
屋外的大雨没停,混着狂风下了一夜。
陆戈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半梦半醒,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的思绪总会跳跃到一年前的那个雨夜,池朝还瘦得像个泥猴,从他腋下「嗖」的一下就窜了过去。
陆戈不急不慢地回头,心道反正这小崽子也打不开单元楼的大门。
可是转身之后却看见敞开着的铁门缓缓关闭,关住门外滂沱大雨,也关住了茫然无措的陆戈。
楼道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陆戈猛地睁开了眼。
他的胸膛一个起伏,就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卧室里亮着小夜灯,昏黄的灯光洒了一室。
“池朝。”
陆戈的声音沙哑至极,听在耳朵里就跟带着倒刺似的,剌得他太阳穴连着大脑一起疼。
也没人应他。
作者有话说:
结尾改了!我知道这样很离谱但是我还是想顺着原大纲写,请原谅我,我会努力加更的qaq;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