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百鬼夜行（28）
五条老师和夏油教祖多少都明白女同学相当烦他们两个，只是难得被拒绝得这样果断，也略感沮丧，不过他们假惺惺地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就把这事完全抛之脑后了。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找上了他们。
菅田真奈美很认真地播报着这次的委托，“这次是佐藤夫人向我们寻求帮助，她是很有资历的信众，她所遭遇的麻烦拉鲁已经去看过，是很离奇的诅咒，所以才来请示夏油大人您……”
又是佐藤……夏油教祖听得想叹气，这就是第一大姓的实力吗？
夏油教祖问：“具体些的情况呢？”
菅田真奈美为难道：“是闻所未闻的情况，过量的诅咒侵蚀到了佐藤夫人体内，她的下肢已经没有知觉了，拉鲁没办法直接清除，也没在据她自己所说的地点发现咒灵的踪迹。”
“好，我会去看看。”夏油教祖点头，从真奈美那里接过了更详细的资料，他扫了两行，挑眉道，“等等，她在这家医院工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家医院同高专有过合作。就算底下的医护人员不清楚，至少高层是明白的，那为什么佐藤夫人的情况竟然先一步传到了他这里来？
……会有可能是陷阱吗？
“是的，”菅田真奈美知道他的顾虑，低声道，“这家医院已经以天然气泄露的名义封锁了，周围有高专的辅助监督。但我们的人也探查过其中的情况，佐藤夫人这样的状况几乎遍及整个医院，高专也无法处理此事，正在焦头烂额，她是高专来不及关住的‘漏网之鱼’。”
“高专？那边怎么了？”
五条老师刚好从二楼下来，他算是现在全教会里最不走寻常路的家伙，听见‘高专’的事情便又翻过护栏跳了下来，揽着夏油教祖的肩膀就半个身子搭了上去，很嫌弃道：“他们又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超级大难题了？”
菅田真奈美正要开口，夏油教祖自然而然地替概括道：“医院里出了事，异常的诅咒侵蚀现象影响了整个医院，高专束手无策，只能封锁现场。”
“喔，我知道了。谁来求我们了？”五条老师随手翻了翻资料，懒洋洋地问。
夏油教祖瞥了他一眼，万分道貌岸然道：“并没有，只是有个从医院逃出来的信众找到了我们。她似乎也算是资深信众了，想必信仰相当虔诚，所以去查看她的情况是理所应当的。”
五条老师撇撇嘴：“那我也要去，好久都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这两个家伙说起话来好像自带对外界的屏蔽结界，菅田真奈美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一副完全不需要她了的样子，迟疑着缓缓退走了。
夏油教祖半弯起眼睛，很揶揄道：“天天和美美子菜菜子吵架还不够你消耗精力？”
五条老师皱皱鼻子，很不服气地说：“我才没招惹她们呢，一定是杰太溺爱她们了，脾气都这么坏。”
夏油教祖对此不置可否，将话题揭过，若无其事道：“好了，那么现在就出发吧……”
“我也要去。”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两人几乎同时扭头看过去，夏油杰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见他们看过来还很有闲心地冲他们挥挥手。
夏油教祖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嫌弃，“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我一直在这儿，谁知道你们看不见我呢？”夏油杰耸了耸肩，下一刻却还是忍不住教训道，“走吧，我会用咒灵伪装的，你们两个稍微收敛一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别一副腻腻乎乎的样子。”
五条老师大受震撼，“诶？哪有这样攻击年龄的呀！我不是永远十八岁吗？”
夏油教祖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道：“关你屁事。”
……
佐藤家。
五条老师主动承担起了同普通人交涉的责任，上前一步敲门。来开门的是佐藤夫人的儿子佐藤岐，他乍一开门，就看见三个天空塔似的男人，仰着头看了片刻，紧张道：“你、你们好……是有什么事吗？”
他只是个高中生，为了照顾母亲才请假回家的，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眼缠绷带疑似盲人家伙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砂糖猫猫教的咒术师，来帮佐藤夫人解决问题的。”
佐藤岐思考了一会儿，确有其事。母亲的瘫痪来得突然，医院也查不出情况，尽管上一回来的那个金发的外国男人没能解决掉，但他却说要请示教祖——总之没收钱，佐藤岐不太懂母亲的信仰究竟从何而来，但既然没收钱，那就再让这群家伙试试看吧。
他探头看了看，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大众脸的家伙与长发和尚之间犹豫了片刻，不知怎的，他犹豫了一下这俩人究竟谁才是教祖，最终将那个穿着袈裟的长发和尚认作了教祖，胡乱地点了点头，招呼道：“好的，请进吧。”
进门后，夏油杰便在教祖大人耳边嘀咕道：“哇哦，他刚刚好像犹豫了。果然还是我更像教祖吧？”
夏油教祖言简意赅：“滚，或者闭嘴。”
佐藤夫人下肢失去知觉，才到客厅透气没多久，不久前才被儿子抱回房间。见到前来的咒术师们，在床上虚弱地向他们点头问好。
五条老师看了她一会儿，将绷带拆下仔细又看了片刻，六眼视角下，相当不妙的诅咒气息缠绕着女人的下肢部位，并还有要往上蔓延的趋势。
尽管没有六眼的辅助，两个夏油也能看出事情十分不妙。如果没有反转术式帮助，解决这来源不明的诅咒怕是非得让佐藤夫人放弃自己的双腿不可。
夏油杰主动承担了询问情况和安抚心情的任务，五条老师和夏油教祖退出去虚掩上门。
佐藤岐招呼着他们坐上沙发，很客气地给他们倒了两杯水，问：“我妈妈怎么样？”
夏油教祖心中倒是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但他还是转口道：“最稳妥的方法，大概还是送到硝子那里去。”
五条老师啧啧道：“如果医院那边都是这种情况，硝子恐怕得加班整个月都合不了眼。”
家入医生的反转术式可以对他人使用不假，但范围广便会带来效率变低的问题。但要清除这种诅咒，高专那边恐怕也只能倚仗她一个了。
佐藤岐凑近了一点，紧张道：“也就是没有问题的意思，对吧？”
夏油教祖还没来得及皱眉，五条老师已经自然而然地坐过来将他同普通小猴高中生隔开，回答道：“嗯，但是因为受害者太多，一个个救过来需要时间，所以你不用特别着急。”
佐藤岐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很机灵地离远了好一段距离。涉世未深的高中生木木道：“哦哦，那我、我回房间学习，如果有事的话叫我就好……”
高中生极速撤退，客厅里的两个成年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了片刻。五条老师这才低声道：“如果再早一点，说不定还行，但诅咒已经侵蚀到骨髓里了，现在还有蔓延的趋势，只靠硝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这个佐藤家的情况很清楚，单亲母亲带着孩子生活。五条老师还是有几分人性的，不至于当着个未成年的面大肆宣扬他唯一的亲人已经无药可救。
“……是吗？”夏油教祖深吸了一口气，某个正在脑子里蠢蠢欲动的想法愈发强烈，他喃喃道，“但假设能将这些诅咒转化成咒力，送进她体内成功地进行循环的话……”
五条老师微微颔首，抬眼道：“听起来有可行性，但这可是创造咒术师呢，杰想从这里开始尝试？”
夏油教祖眉心一跳，“可是很有可能失败，如果还是做不到的话——”
他本就在为了咒术师的未来努力，只是前一条路已经走到尽头，如果新的路刚迈出一步就被证实失败的话……五条老师明白其中深意，还没等到他说话，夏油教祖已然自己说服了自己。
“来吧，悟，总得尝试一次。”
他们重新进入房间时，佐藤夫人的表情非常平静，见他们前来，点头道：“我同意教祖大人的方案，如果要让我用这种状态等死，让小岐再也没人照顾的话，那倒不如赌一把。”
夏油杰淡定地冲他们竖了个大拇指——大多数时候都很靠谱的铲屎官已经为给佐藤夫人做好了心理工作，这场史无前例的创造咒术师的“手术”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无为转变是少有的可以触及灵魂的术式，改造肉/体竟然也是它的效果。夏油教祖首次操刀，心情凝重得不行——将全人类转化为咒术师的希望此刻就在他指尖。
有五条老师的六眼辅助，咒力完全被刻入了佐藤夫人体内，好歹她也没缺胳膊少腿。但在她醒来之前，夏油教祖也无法确认这究竟算不算成功。
佐藤夫人尚在睡梦当中，夏油教祖留了个咒灵看顾便退了出来，突然用上其他的术式还是太过消耗心神了。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夏油杰面前，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
“我们试过了。”他说。
夏油杰瞥他一眼，“什么表情，不是还没失败吗？”
夏油教祖心中情绪相当复杂，这人却平平淡淡毫不上心的样子，教祖大人最终还是懒得理他了，默默地移开视线。
五条老师也挤过来，无言地半拥着夏油教祖，试图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去，明明沙发不小，他们却非挤成了一团。夏油杰真的不想加入，翻了白眼意图往旁边挪挪，夏油教祖却一伸手揪住了他，似乎是万一失败了就要干他一拳的意思。
夏油杰：“……”
他真是好久没坐得这么七手八脚的了。
算了，这家伙刚刚才做了大事，他就让让他好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佐藤夫人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高昂的尖叫。在这种奇怪得有些诡异姿势中昏昏欲睡的夏油教祖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就将那只留下看顾的咒灵撤掉，一下站起来害得五条老师和夏油杰通通人仰马翻。
佐藤岐听到声音后几乎飞一样地跑进了母亲的房间中，随后，里头隐隐约约传出些“刚才有妖怪”、“妈妈你好了！”之类的声音。
夏油教祖站了一会儿，又缓缓坐下了。
成功了，但因为太过顺利，所以他没什么真实感。
夏油教祖扭头看向五条老师，某前任教师故作轻松地咧嘴一笑，耍酷道：“不是早说了嘛，只要我们两个一起，没什么做不到的。”
“嘛，这回总是连我也能做到的事情了吧？”夏油教祖垂下眼帘很浅地笑了笑。
五条老师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杰也太记仇了吧？我那个时候只是说杀掉所有普通人不可能啦，可没有说杰做不到的意思！”
“我其实是知道的。”夏油教祖拢了拢袖子，干劲十足道，“既然这边能够成功，要不我们顺便去帮高专解决一点麻烦好了。啊，对……佐藤夫人乍成为咒术师，也需要对她进行安置。”
未来简直一片向好，夏油教祖仿佛已经能看到传说中的新世界到来的样子了。
一片祥和中，身后忽的传来了窸窸窣窣声音。夏油杰不知怎的掏出一张卡通的微笑猴子面具戴在了脸上，微笑的小猴满脸智慧地看着他们。
“啊，原来还能看见我啊？没关系，你们谈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啦～”微笑小猴面具男如是说。
夏油杰其实险些要控制不住表情了——尽管让他们重归于好也是他的想法，但他们的进度这么快……说实话，他还是有些微妙的不爽，但理智上还是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扫兴。
原来这场长达十年的困局也是有他能做出来的解法的，只可惜世界上没有“早知道”。
体贴的微笑小猴面具男站起身来，“好了，我去帮忙安置佐藤夫人吧。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