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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柳渊走在他身边,自然看到了他这系列动作,尹璁刚才撩起一截袖子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尹璁小臂上的痕迹。混迹于各种欢场的他自然能看出那是什么,再想到乾德帝这几日上朝时春风满面的样子,他的眸子就暗了暗。

尹璁不知他在心里想些什么,只觉得这里太热了,教他只想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息,他开始怀念在承光殿的下午了。承光殿最近一到下午,就会放很多冰块,把殿里弄得冰冰凉凉的,再配合叶姑娘调制的冰镇酸梅汁,简直不要太爽。

他热得下意识抓起自己的领子扇了扇风,领子被抓起来的时候,露出他系在脖子后面的肚兜红绳。他的皮肤本就比常人要白上许多,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是白得发光,所以那根红绳被他的皮肤衬得特别扎眼。

柳渊当然也看到了,为此还愣了愣,他没想到尹璁里面居然穿着肚兜,虽然说男子穿肚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他一想到这有可能是乾德帝出于情.趣才给尹璁穿上的,心里就直泛酸意。

他低垂着眉眼,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就跟尹璁提议道:“那边有个卖酸梅汤的棚子,不如我们先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尹璁一听说有酸梅汤喝,马上就激动地抬起了头,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问:“在哪里在哪里?”

柳渊便给他指了个方向,尹璁见果然有这么个棚子,连忙就往那边跑去。

路上他经过几棵桃树,桃树上的果实沉甸甸地垂着,都要撞到他头上来了,又大又红一个,他就忍不住顺手摘了几个下来,抱着走到卖酸梅汤的茶棚里,往桌子上一方,大大咧咧地对在摊位前忙活的老板说道:“老板,来两碗酸梅汤!”

老板头也不回地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

尹璁这才坐下,这会就他跟柳渊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人不知去哪里玩了。尹璁看他刚才摘下来的桃子,挑了个看起来最甜的,用袖子擦擦干净,便放进嘴里啃。

他这么一擦,绫制的长衫就要不得了,上面沾满了桃子的毛,估计洗不干净了。他这不拘小节的样子若是被柳渊那些朋友看到,说不定都要咂舌一番,就算家里有钱,都不带这么糟蹋衣服的啊。

而尹璁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身上穿衣服有多贵重那样,下意识就这样做了。柳渊默默地观察他的举动,见他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只当他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乾德帝宠爱他,他在衣食住行上挥霍无度,不把一件绫衣放在心上。

其实柳渊误会尹璁了,尹璁只是习惯性这么做。他以前穿的都是粗布衣,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手脏了就往衣服上抹,吃东西前也是用衣服擦干净。这个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他也意识不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多贵。

毕竟乾德帝不会时时提醒他,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布料制成的,他用的东西有多珍贵多难得。乾德帝最不缺就是珍稀的物品,在对待尹璁上,从来都是不吝啬的。只要尹璁高兴,就算尹璁把少府里乾德帝私藏的稀罕布匹都用来给皇后生火做饭,乾德帝都不会说什么,更别说尹璁只是用一件绫制的衣服擦擦果子而已了。

柳渊见他大口大口地啃着桃子,口齿不清地招呼自己也吃,却迟迟没有拿起桃子,而是在想什么事情。尹璁吃完一个桃子,刚好老板将酸梅汤端上来,他接过碗就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等喝够了,他才放下碗,不以为意地说道:“外面的酸梅汤都没有宫里的好喝,不够冰。”

听他轻描淡写地评价外头的酸梅汤,柳渊笑着问道:“哦?宫里的酸梅汤怎么个好喝法,不都一样的配方吗?”

尹璁就有些得意地解释道:“不一样,我在寝殿喝的酸梅汤里面加了冰,喝起来凉凉的,外面的没有冰,喝起来没有那么凉爽。”

柳渊听了他的回答,便笑道:“冰块又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外头卖的酸梅汤放不起冰也是正常。”

尹璁见他这样说,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在炫耀,就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不说话了。

柳渊见他天真烂漫地说着宫里的生活如何如何,便知他在宫里被乾德帝宠坏了,所以才这么挑剔。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若是以后他失宠,乾德帝不要他了,他的生活水平就会一落千丈,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能不能适应。

柳渊不动声色地想着事情,尹璁喝了几口酸梅汤,觉得不解暑,又拿了个桃子吃。不过他刚才已经吃了一个,肚子可能是有些撑了,这一个他就没能吃完。

看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桃子,不想吃但又舍不得浪费,吃得很痛苦的样子,让柳渊想起上次他过生辰,乾德帝陪他出宫玩,他们在桃林里同吃一个桃子的事情,便浅笑着问道:“小璁这是吃不下了吗?”

尹璁见他问自己,就苦恼地点了点头:“我不应该吃这个桃子的,我肚子已经饱了,有点吃不下了。”

柳渊一根手指敲击着桌子,游刃有余地建议他说:“吃不掉丢了就好,一个野生野长的桃子罢了,不值钱的。”

尹璁闻言就很不赞成地皱起了眉头:“怎么能随便浪费食物呢,虽然这个桃子不要钱,但是它也吃吸收了天地精华才长成的啊,我丢掉它,就是浪费了上天的赏赐,是要遭天谴的。”

柳渊便若有所指地看着他手里吃了一半的桃子,笑道:“那该怎么办呢,这次陛下又不在,不能帮你吃掉剩下的半个。”

尹璁突然听他提前乾德帝,也想起了上次自己当着柳渊和袁骁的面跟乾德帝一起吃一个桃子的事情来,一时脸有些红,呐呐道:“这、也不一定要陛下帮我吃啊,我自己慢慢吃可以吃完的。”

柳渊又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上次你跟陛下一起吃桃子的场景,我突然想到一个典故,不知道小璁有没有听说过。”

尹璁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什么典故啊?”

柳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是韩非子写在《说难》里的典故,弥子和卫灵公分桃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突然被cue。

老皇帝:……

葱儿:嗨呀,你放心吧,我不会真的把你珍藏的布料拿去给皇后娘娘生火做饭的。

老皇帝要生气了!!看他怎么一步步策划九重深宫锁葱葱,我已经迫不及待看葱葱带上金链子在龙床上哭唧唧了(突然变态.jpg)

今天观察到兔宝一个恶习,兔宝果然还是很喜欢一边吃一边拉!!他的笼子里有个草架,挂在他的厕所旁边,昨晚我往里面放了草,他没吃完,中午的时候他进去蹲厕所拉粑粑,然后他就想一边吃草一边拉。但是草架离厕所有一点点距离,他够不着草,就生气地下了厕所,扯下来一把草,然后重新站回厕所上一边吃一边拉……我看他吃得不方便,就把草往厕所那边挪了挪,然后他吃得更欢了!!没一会儿他就把草架里的草都吃完了。。剩下厕所里一堆屎豆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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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晋江独家

尹璁被他说得起了好奇心,不由得追问道:“那是什么故事啊,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柳渊见他要听,便徐徐说道:“这是发生在春秋战国时期的事情了,卫国的国君卫灵公宠爱一个叫弥子瑕的男子,宠爱到他驾着国君才能乘坐的车去看生病的母亲也不怪罪。臣子私自乘坐君主的车是要被处死的,但卫灵公宠爱弥子瑕,非但没有处罚他,还夸奖他孝顺。

后来弥子瑕跟卫灵公在桃园游玩,弥子瑕吃到个很甜的桃子,便把自己吃过的那个桃子给了卫灵公吃。卫灵公又说弥子瑕爱自己,爱到把吃了一半的桃子给他吃。再后来,弥子瑕年老色衰了,卫灵公对他的宠爱也变得稀薄,弥子瑕得罪了卫灵公,卫灵公就说他曾经驾过自己的车,让自己吃他吃过的桃子,以此处罚了弥子瑕。”

尹璁听完柳渊说的典故后,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并没有其他什么反应,好像只是听了一个让人唏嘘的故事,听过就算了,完全没有联系到自己身上去。

柳渊见他这么天真单纯的样子,觉得有些话不必自己说得那么明白,不然就有搬弄是非的嫌疑了,还是要尹璁自己去领悟,才知道其中利害。于是他说完这个故事后,也跟突然有感而发,发完就算了那样,笑着说:“就是这么个故事,昔日我读《韩非子》,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为故事里的主人公唏嘘了好久。”

尹璁咔嚓咔嚓地吃着他没吃完的桃子,感叹道:“那个弥子瑕也太可怜了,所托非人,卫灵公也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柳渊见他只说别人,却看不清自己的状况,不禁觉得无奈又好笑,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见尹璁没有别的反应,柳渊便不执着于这个典故了,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别处,仿佛刚才跟尹璁说起那个典故真的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尹璁也许隐约感觉到柳渊是借分桃那个故事来提醒自己,但他并没有引以为戒。他觉得乾德帝这么爱他,爱到连离开他一时半会都舍不得,肯定不会像那个卫灵公一样始乱终弃的。而且乾德帝比他大好多岁呢,到时候只有他嫌弃乾德帝年老色衰的份,他压根就不担心乾德帝会做出色衰爱驰的事情。所以他就只是把柳渊的话当做故事来听听,听过就算了。

他们又在桃林里玩了一会儿,玩到日薄西山了才离开。

尹璁还惦记着要给守宫门的禁卫军带桃子的事,所以离开的时候摘了不少桃子,买了个布袋装着带回去,惹得同行的公子哥好奇不已。说他又不缺钱,为什么要费劲带这么多桃子回去,想吃的话让人上街买不就行了吗。

尹璁憨笑着回答说:“这里的桃子不要钱,上街买桃子却要钱,能省则省一些。而且把自己亲手摘的桃子带回家给家人吃,我也很满足啊。”

公子哥们听了他的回答,想起他是袁大人家的孩子,再想想袁大人平日的勤俭作风,就不觉得他这样做很奇怪了,纷纷夸赞他说:“原来如此,小璁兄弟勤俭节约,又孝顺家里,我们应该跟小璁兄弟多多学习才是。”

尹璁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到城里时脸都还红着。为了不让这些公子哥看出自己其实是住在宫里,进了城门后,尹璁就跟他们作别了。

他背着一袋桃子,穿过朱雀大街的人群,蹦着跳着往宫门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朱雀门前。

守门的依旧是今早的禁卫,见到他回来了,连忙给他开门,跟他寒暄道:“卑职恭迎小公子回宫,小公子今日出去玩得可还尽兴?”

尹璁笑嘻嘻地应道:“我今天玩得可开心了,还给你们摘了些桃子,喏,这些给你们吃。”

说着,他打开布袋,从里面掏出几个又大又圆的桃子出来给他们。禁卫军统领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忙不迭地弯腰接过,连忙道谢说:“卑职谢小公子赏赐!”

尹璁对他们摆摆手,高兴道:“你们分来吃,我先回宫啦,陛下八成还在寝殿等我回去一起用晚膳呢。”

禁卫军统领见他这样说,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陛下对小公子真好,还要等小公子回来才用晚膳,嘴上却说道:“小公子慢走。”

告别朱雀门的禁卫军,尹璁又背起装桃子的布袋,开开心心地回到了承光殿。

承光殿里已经点亮了烛火,尹璁一看就知道乾德帝已经回来了,便加快脚步,哒哒哒地跑上石阶,冲回寝殿里,脚还没踏进门槛,就高兴地喊道:“我回来了!”

乾德帝正坐在正殿上方的软榻上,拿着一本书看,见他背对着暮色回来,才放下书,笑着对他招手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快过来让朕看看,你今天出去玩得怎么样。”

尹璁背着他摘回来的桃子,屁颠屁颠地朝他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蹭来蹭去,撒够欢了才把布袋拿下来,献宝一样说:“我今天出去玩得可开心了,吃了好多好吃的,还摘了不少桃子回来给你们吃。”

萧令见他布袋里鼓鼓的,忍不住挑眉问道:“‘你们’?除了朕还有谁?”

尹璁知道他又在吃醋,便如实说道:“当然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他们啦,我难得出宫一趟,还遇到桃子成熟,肯定要把亲手摘的桃子给他们尝尝的。你不要连这个醋都要吃嘛,又不是没有你的份了。”

说着他又要蹭上去,萧令见他衣服有些脏,就故作嫌弃地将他拉开一些,仔细看他现在的模样,只见他出去玩一趟,回来漂亮衣服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了,不禁笑骂道:“你个小东西,把自己弄得这么脏还想蹭给朕。”

尹璁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抱上去说:“有什么要紧的嘛,反正一会就要洗澡了。对了,你要不要先吃个桃子啊,这次的桃子比上次的要熟,超甜的!”

说着就拿了个出来,熟练地用袖子擦干净,放到乾德帝嘴边。

萧令看着他手里的桃子,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才跟个没事人一样低头咬了一口。

尹璁见他吃了一口,自己才凑上去也啃了一口,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一个桃子很快就吃完了。

萧令把桃核放到一边去,拎起他说:“好了,先去换身衣服,出来用晚膳。”

尹璁便笑嘻嘻地跟着宫人进内殿换衣服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用晚膳的时候,萧令又忍不住问尹璁:“璁儿今天出去玩,有没有见到什么好玩的人或事啊?”

尹璁一边吃着久违的烧鸡,一边口齿不清地应道:“当然啦,我今天在桃会上见到好多京城里的富商,原来桃会是他们主持操办的,还准备了很多奖品,引得好多百姓参加。不过我没有参加,我不缺那些奖品,所以就把机会让给他们了,我怕我要是参加的话,普通百姓就拿不到那些奖品啦。”

见他说得如此自信,萧令也不揭穿他,给他夹了一块肉后,又接着问:“除了这些呢,璁儿还做了什么?”

尹璁吃着肉,想了想又说:“我中午吃了碗牛肉面,下午的时候喝了碗酸梅汤,不过外面的酸梅汤没有放冰块,喝起来没有叶姐姐做的好喝,都不解暑的。”

萧令不动声色地问道:“桃会那么热闹,城中肯定很多人参加吧,璁儿有遇到什么熟人吗?”

说到熟人,尹璁就想起了柳渊,又说道:“哦,我遇到了柳兄,就是今年的探花郎,他也跟朋友去参加桃会,见我自己一个人,便邀我一起。幸好有他们作伴,不然我自己一个人多不方便啊。”

萧令见他终于想起来遇到柳渊这事,知道他并非有意瞒着自己跟柳渊相处的事,就随口问道:“哦?原来柳渊也去了吗,朕今早上朝的时候还见他在朝阳殿,没想到他一下朝就去参加桃会了,柳渊果然好雅致。”

尹璁不知他这话的言外之意,没心没肺地说道:“可能是下朝之后,刚好遇上桃会比赛开始,他闲在官舍里没事做,就去凑热闹了吧。”

萧令看了他一眼,但尹璁低着头在跟狮子头作斗争,没注意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如何的。萧令看了他半晌,才说道:“朕记得璁儿跟柳渊关系不错,很有话题聊,这次在桃会上见到他,应该聊得也挺尽兴的吧。”

尹璁“唔”了一声,因为嘴里塞着菜,有些含糊地应道:“还好吧,有人一起结伴而行总不至于太无聊,而且柳兄博文多学,我可以从他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萧令眼眸沉了沉,故意问道:“哦?璁儿在柳渊那里都学到了什么?”

尹璁不是很想说柳渊跟他说的那个典故,他也有些怕乾德帝听了那个典故后,受到那个典故影响,也学着那什么卫灵公的做法,所以他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杂闻而已。”

见乾德帝一直在跟他说话,问得他怪烦的,他就不耐烦地囔囔道:“哎呀!你不要老是跟我说话了,我都不能好好吃饭了。难得饭菜这么好吃,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吃大鱼大肉,才不停地影响我吃饭啊。”

萧令见他发脾气了,才停止从他这里套话,又给他夹了一些菜,让他多吃点。

尹璁用过晚膳,又去捣鼓他摘回来的那些桃子了。他拿出来一些,分给叶姑娘和荣华他们这些宫人吃,宫人没想到小公子有吃的会惦记着他们,接过桃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受宠若惊的,不停地感谢他的赏赐。尹璁又把剩下的桃子分成四份,拜托宫人们将这四份桃子分别送去栖凤宫东宫碧华宫和长宁宫,是给皇后太子胡淑妃和沐婕妤的。

等做完这些事,时间也不早了,尹璁想到自己明天还要去东宫上课,他今天为了参加桃会,还跟太子请了一天的假,不知明天去上课,太傅会不会又对他有意见,在课堂上罚他背书回答问题什么的。他今晚得早点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应付太傅。

想到这里,他连忙喊叶姑娘给他准备热水洗澡,自己也连忙回了内殿。正在他脱衣服准备入桶洗澡的时候,乾德帝施施然地进来了,见他在屏风后面准备洗澡,就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一起洗。

尹璁见到他,总觉得有些不妙,实在是乾德帝做了太多趁他洗澡的时候吃他豆腐的事情来。他担心乾德帝今晚又临时起意要跟他做那种事,他昨晚才被折腾了一宿,实在吃不消了。

见乾德帝走过来,尹璁放在衣襟上的手停顿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乾德帝,一副生怕被乾德帝对他做什么事情的样子,惹得乾德帝哂然一笑,问他说:“璁儿在怕朕?”

尹璁警惕地看着他走过来,说道:“今晚不能再做了,我明天还要上课的!”

萧令不为所动地走过去,将他整个揽进怀里,弯下腰把头搁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幽怨地叹气道:“璁儿才去出去玩了一天,心就散了,也不要朕了。”

尹璁觉得这个人倒打一耙耍赖比自己还在行,哪里像是个威严高贵的皇帝,整一个市井无赖。他气得哼了哼,反驳道:“我没有,我只是累了,想早点洗完澡睡觉。”

萧令“嗯”了一声,手却不安分地放在他的腰带上,帮他解开上面的带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朕伺候璁儿更衣洗澡。”

尹璁总觉得他不安好心,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没想到更加把自己送到了他的怀抱里。隔着几层衣服,他都感觉到了乾德帝身上炙热的气息,让他莫名打了个颤。

最后尹璁也没能逃过一劫,等他被乾德帝从水桶里抱起,放回龙床上时,已经快到半夜了,他乏累得不省人事,倒头就睡沉了过去。

萧令却没有马上陪他入睡,而是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了他许久。内殿里的烛光将内殿照得亮堂堂,却因为层层叠叠的床帐遮挡,光线被挡住了大半,而萧令背对着烛火,一张脸上明明暗暗的,看不出他的表情来。

还是外头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他才回过神来,视线从尹璁脸上转移,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外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派去专门保护和跟踪尹璁的影十一。见到影十一,萧令就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偏殿走去。

承光殿里的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得干干净净,偌大的承光殿里就剩下乾德帝和影十一两个还醒着的人,显得过于寂静了。

萧令坐到偏殿的椅子上,才沉声问跪在下面的影十一:“说罢,今天小公子出去跟柳渊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影十一即使没有看向上位者,也能从上位者说话的口吻里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他谨慎地应道:“回禀陛下,今日小公子在桃林里偶遇柳大人后,跟柳大人去桃林外面的茶棚坐了一会儿,柳大人谈话间跟小公子说起卫灵公和弥子瑕分桃的典故。”

即使萧令早就从别的影卫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但再听影十一说一次,萧令还是有些怒不可遏。他当然不会只放一个影十一跟着尹璁,他对谁都不会百分之百信任,即使是为他出生入死的影卫。更何况影十一当任影卫不过几年,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萧令担心他对尹璁生出恻隐之心,有意帮尹璁隐瞒什么,所以在派出影十一跟踪尹璁的同时,还派了其他影卫在影十一后面暗中观察,没让影十一察觉。如果影十一汇报的跟其他影卫汇报的有所出入,那萧令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影十一。对帝王来说,吃里扒外的心腹最要不得,万一哪天就会背叛自己,成为心腹大患。

好在影十一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从来没有在尹璁的事情上面对上位者有所隐瞒,不然他现在就只能在地下看着其他影卫回禀乾德帝了。

知道柳渊别有用心地跟尹璁讲了卫灵公跟弥子瑕分桃的典故后,萧令怒极反笑:“朕倒不知道,柳渊居然还深谙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玩弄人心之道,让他在礼部担任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实在屈才了。”

影十一听到帝王阴阳怪气的话,也不敢出声,更不敢提什么建议,只能一个劲地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好让怒中的帝王不注意到他,以免引火烧身。

萧令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见他没什么过错,就挥挥袖子对他说:“你先下去吧!”

影十一如蒙大赦,连忙告退,偌大的偏殿里就只剩下乾德帝一个人了。

因为宫人们都出去了,殿里头的蜡烛也没人剪,烛光忽明忽暗,照在帝王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上,显得更加的阴沉了。

“好一个色衰爱弛的分桃典故,好一个柳渊,竟胆敢用卫灵公那等喜新忘旧之人来跟朕比较,挑拨朕和璁儿的感情,这朝中终究是留不得你了!”

尹璁浑然不知乾德帝夜里发了场雷霆大怒,他此刻躺在内殿的龙床上睡得正香呢,连乾德帝出去了一趟又回来都没感觉到。

萧令在偏殿坐到了夜深,等愤怒彻底平息之后,才回到内殿。撩开重重叠叠的床帐回到龙床上,看到尹璁抱着他的枕头,一副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样子,他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他坐在床头,伸出一手放在尹璁侧脸上。尹璁还很年轻,不到双十的年纪,皮肤细腻光滑富有弹性,颜色正浓稠,年老色衰离他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等他年老色衰的时候,自己肯定只会比他还要年老,尹璁应该也知道这一点的吧,所以他才没有把柳渊说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跟自己提起,他是担心自己会自卑吗?

萧令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宁可尹璁是他想的那样,是顾忌到他才不跟他说实话,而不是把害怕藏在心里,终日惶惶不安。

他叹息着点了点尹璁的脸蛋,无奈道:“你个小东西,真是不让朕省一点心,朕不如还是把你的命运跟朕系在一起,这辈子除了朕身边,哪里都去不了,也不用担心什么色衰爱弛那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不过他只是说说而已,他不会不顾尹璁的意愿做那样的事情,起码现在的他还不会,但如果尹璁再惹他生气一点,说不定他就真的忍不住作出把尹璁拷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来了。

他摸了摸尹璁熟睡时暖洋洋的脸颊,感觉到尹璁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又暖又软的触感暂时抚平了他心中的怒意,他才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翻身上床躺在尹璁身侧,将尹璁紧紧抱在怀里入眠。

尹璁不知乾德帝这一夜里想了多少事情,以至于第二天他都醒了,乾德帝还没醒。后者正侧身抱着他,眼睛闭着,看起来还没睡够的样子,眼底下是一片青影,下巴也长满了胡渣。尹璁难得见一次乾德帝起得比自己还晚的,看了他半晌,好玩地伸出手去摸乾德帝下巴长出来的胡渣,麻麻的有些扎手,痒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令被他的笑声吵醒,悠悠睁眼就见这小东西窝在自己怀里,正用手在自己脸上捣乱,忍不住就握住他房子自己下巴处的手,放到唇上吻了吻,沙哑地问道:“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还有精神调皮捣蛋,嗯?”

尹璁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能起这么早,明明昨晚乾德帝也没少折腾他,他思索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应道:“可能是我已经习惯了?”

萧令听他这么说,就低低地笑了起来,狎昵道:“璁儿习惯了就好,以后朕就不用再顾忌着你的身体,克制自己了。”

尹璁没想到他怎么无耻,红着脸囔囔道:“你还有脸说!这还不是因为你!你非但不觉得抱歉,还想得寸进尺,不要脸,呸!”

萧令便抱着他赖在床上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伺候他穿衣。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总有绿茶想挑拨朕跟璁儿的感情!!

葱儿:咦咦咦???

葱葱天天被吃,都被吃习惯了,唉,可怜的葱葱。

我发现了,只要把兔宝关起来,兔宝胃口就会特别好,什么都吃,还能吃得干干净净,闲下来的就吃,除了吃就是吃,但是把他放出来玩,他就吃得三心二意的,果然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影响了他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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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晋江独家

今日下朝后,大臣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朝阳殿往宫外走,却见乾德帝身边的大红人荣总管从后面追上来,喊道:“礼部尚书大人,陛下有事请您到宣玉殿一议。”

礼部尚书闻言,只当自己前阵子跟乾德帝提议的为太子殿下选妃一事,乾德帝有了新的考虑,面露喜色地应道:“老臣知道了,老臣这就去面圣,还请荣总管带路。”

荣华便给他让了道,众位臣子见他要单独面圣,只得跟他告辞,先出宫回家了。

柳渊见乾德帝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见礼部尚书,还是单独约见,而不是把整个礼部叫过去,总感觉有些怪异,看起来不像是要跟礼部商量选妃事宜的样子。不过他怀疑归怀疑,乾德帝没有命他跟去,他就算想知道乾德帝跟礼部尚书说什么,也不能跟上去一看究竟,只能满腹狐疑地回自己的官舍去。

礼部尚书心里只惦记着给太子选妃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怀疑乾德帝见他的动机。他只当乾德帝是想贯彻低调选妃的原则,不愿惊动那么多臣子,免得到时候那些臣子又把事情弄大,所以只单独约他见面。想到乾德帝这么信任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都年过半百的人了,面圣的路上步子走得比荣华还要快还要稳,几乎可以用脚下生风来形容了。

等到了宣玉殿门前,荣华为他打开门,请道:“陛下就在里头等着,大人请进去吧。”

礼部尚书对他道谢,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抬起脚不慌不忙地进殿面圣。

荣华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把殿门关紧,好像乾德帝一会要跟礼部尚书说的话不能给外人听到那样。而礼部尚书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大步走到殿中间,对坐在上方龙案后的乾德帝深深一拜,中气十足地说:“老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找老臣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老臣。”

坐在正上方的乾德帝听到他的说话声,像是才知道他进来了一样,放下手中的朱笔,施施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说:“朕找礼部尚书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参考礼部尚书的意见。”

皇帝参考臣子的意见,这对臣子来说是何等的器重啊!礼部尚书只觉得自己面上有光,说不定还红光满面了,只能克制自己内心的狂喜,谦虚地说道:“老臣不敢当,陛下有什么事尽管问老臣便是。”

乾德帝这才说道:“今年春闱的状元和榜眼,礼部尚书觉得他们如何?”

礼部尚书见他问的不是跟太子选妃有关的问题,而是提到今年的状元和榜眼,一时有些不明就里,便困惑道:“状元和榜眼既然能成为状元和榜眼,那他们应该是对我朝极有用的人才,只是老臣不明白,陛下为何跟老臣提起这两位新秀。”

乾德帝对他后面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而是问道:“如果朕要把状元或是榜眼拨到你礼部来,你更倾向于选择哪个?”

礼部尚书一时被他问住了,倒不是因为状元和榜眼的能力不相上下而不好选择,而是因为他们礼部已经不缺人了啊。今年因为刚好是春闱,又遇到春猎和永康公主出降的大事,他们礼部还额外进来了个员外郎帮忙了呢。现在礼部已经闲下来了,除了广纳采女这事,就没什么事要忙了,陛下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礼部塞人呢?

他犹疑着应道:“回禀陛下,礼部人手已经足够了,就算后续给太子殿下选妃,太子殿下成婚,都不会忙不过来,实在没有必要将状元或榜眼放到礼部来了。”

乾德帝听了他的话,知道他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就跟他解释道:“朕的意思是,让状元或者榜眼来取代柳渊在礼部的职位,问尚书你更倾向于要哪个。朕自然知道你们礼部人员以及满了,但柳渊一走,不就有空缺了吗?”

礼部尚书终于明白乾德帝的意图,当下大吃一惊。柳渊在礼部做得好好的,不论是陛下的寿宴,还是永康公主的婚礼,亦或是前段时间提出给太子选妃的事情上面,都做得非常出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还想着再过十几年自己要告老还乡了,让柳渊顶上呢,没想到乾德帝居然要把柳渊从礼部弄走,这教他如何不吃惊?

他呐呐道:“陛下为何要别人来取代柳渊,柳渊在礼部做得还不错啊,是他哪里犯错了吗?”

乾德帝不说柳渊犯了什么错,而是说:“正是因为柳渊能力不差,所以他放在礼部有些屈才了,朕想调他去别的地方做事,好让他发挥自己的才能,为朝廷做出贡献,尚书觉得如何?”

礼部尚书自然知道柳渊在礼部当个可有可无的员外郎是有些屈才了,不过这不是暂时没有别的位置给他嘛,等以后有人退休了,他不就能顶上了吗?而且柳渊在礼部也不是混吃等死啊,他也有在其位谋其职的。

好吧,其实就是他欣赏柳渊,想把柳渊划到自己门下,让柳渊在自己的庇护下,能在官场混得好一些。所以柳渊还在翰林院的时候,他就跟其他五个部门大打出手,愣是把柳渊争取过来了。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啊,陛下就要把柳渊调走,他都还没有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柳渊呢!

他不甘心地问乾德帝:“陛下,老臣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调走柳渊,您准备要把柳渊调去哪里?”

乾德帝拿起一本奏折,像模像样地翻阅着,然后才回答礼部尚书,说:“南州的县令过几年就要退休了,朕想让柳渊去填补他的位置,今年安排柳渊过去,先让他做一段时间的县丞,跟南州的县令学习几年,刚好可以顶替上去。”

礼部尚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南州是哪里,还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南州是什么地方后,面色大变,慌忙道:“陛下,南州乃南蛮不开化之地,突然让柳渊过去,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无异于流放啊陛下!柳渊无过无错,陛下将他放去南州,有损他的声誉,还请陛下三思!”

乾德帝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朕又没说是贬谪,他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去了南州也是从五品的县丞,还能升为正五品的县令,如果他做得好,以后还有机会到州郡出任知府,比在朝中一点点熬上去不知好了多少。而且到时候朕会让人起草文书,他是奉朕之命过去整治南州,这是朕对他寄予的厚望,又怎么会损他声誉呢?”

礼部尚书不敢跟乾德帝作对,但还是倔强地要乾德帝给个理由,“陛下,您怎么会想到派柳渊去南州的?”

乾德帝冠冕堂皇地应道:“柳渊乃闽州人士,远在京城为官,家中多有不便。南州毗邻闽州,往返不过几日路程,也方便他顾家,朝中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南州可不是个好地方,礼部尚书不认为柳渊会觉得乾德帝这是为他考虑。让柳渊去南州施展拳脚,固然能有很大作为,但是南州作为南蛮之地,柳渊就算做到了知府,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哪里京官那么好?他不觉得乾德帝这样做是重视柳渊,而更像是柳渊做错了事,碍了乾德帝的眼,乾德帝才想着将他流放道荒凉之地,这辈子都没法回京城了。

他想明白后,倒吸了一口气,对着乾德帝深深躬了躬身,说道:“臣斗胆问陛下,可否是柳渊犯了什么过错,才让陛下有这样的想法。”

“你倒是聪明人。”乾德帝听他这么问了,也不打算瞒着他,直接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柳渊但凡有你十分之一的眼力见,朕也不会出此下策。”

礼部尚书听到这话,便知道乾德帝并非无缘无故将柳渊发配南州了,一定是柳渊做了什么,惹了上位者不快。只是不知道柳渊到底犯了什么忌讳,他作为柳渊的上司,一直以来却没有察觉,这倒是他失职了。

他的腰躬得更低了,深怕乾德帝一会治他一个管教不力的罪。

“老臣惶恐,陛下可否告知老臣,柳渊所犯到底何事?”

乾德帝屈指敲着龙椅的俯首,有条不紊地说道:“既然尚书你想知道,那朕就告诉你。柳渊犯了臣子不该犯的错,他妄图染指天家的人,还私自揣测圣意,挑拨离间,你说,他该不该罚?”

礼部尚书闻言心中一片骇然,他确实不知柳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犯了这么多大忌。不论是勾引帝妃,还是揣测圣意,挑拨帝王跟后妃的关系,这些都是响当当的罪名,放在别的皇帝那里可是要砍头。乾德帝只是把柳渊贬去南蛮之地,已经是惜才之下的格外开恩了。

他作为柳渊的上司,居然不知柳渊私下里做了这么多欺君犯上的事情,按理来说,乾德帝也是要治他一个管教不严的罪的,可是乾德帝却没有。虽然这样,但他也明白,要是他再为柳渊鸣个不平,那连带着他都不用留在京城里做他的礼部尚书了。

礼部尚书一时冷汗连连,忙道:“陛下圣明,柳渊确实该罚。只是,陛下打算何时调动柳渊,可否要老臣先知会他一声?”

乾德帝应道:“此事事关朕的家丑,不可外扬,届时朕自有打算,卿家只管在那之前,从状元和榜眼中选出自己心仪的纳入礼部即可。”

礼部尚书一想也是,柳渊勾引帝妃这种事情张扬出去,不论是对天家还是对柳渊的声誉都不好。不如就瞒下来,到时候柳渊被流放去南州,外人也只当他是身负帝王使命而去,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美谈。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柳渊到底跟乾德帝后宫哪位妃子有染?他想来想去,柳渊能接触后妃的机会也只有乾德帝办寿和春猎的时候,那时柳渊应该都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范围,要是柳渊真的跟后妃有染,他那个时候就应该注意到了啊。

不过这个他可不敢问乾德帝,这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他还是有机会的时候,再去问问柳渊吧。

说到柳渊,礼部尚书就忍不住叹气,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把柳渊挖到他手下,正要好好培养,没想到柳渊就做出这种事情来,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罢了罢了,幸好他也没培育柳渊多久,大不了从头再培育一个,不知道状元和榜眼,哪个看起来更值得培育一点?

他离开宣玉殿的时候为这事愁得一个劲地摇头叹气,也是庆幸朝中的同僚和对手都已经走完了,不然看到他这样,他该怎么跟人家解释?

尹璁今日在东宫又跟太傅学了新的知识,太傅见他接纳知识的速度那么快,对他赞赏有加,还建议他有空可以到宫里的博文阁借一些书来看看。

博文阁是宫中藏书的地方,里面放着从古至今各位名人名家的著作,翰林院修的书也会放进里面,可以说是浩如烟海。

尹璁在太傅跟他说起这个博文阁之前,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于是下午放学后,他就慕名前往了博文阁。

博文阁在宫里东面靠宫墙的地方,离青龙门很近,外面就是翰林院。翰林院的学士们经常从青龙门进宫,到博文阁里取他们要的东西,放置他们修好的书籍,所以博文阁也归翰林院管,里面除了打扫收拾的小太监以外,还能见到翰林院的学士。

不过博文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因为里面有翰林院学士出入,所以后宫的人首先就不能来,就连皇子臣子,也要经过皇帝的允许才能进来取书阅览。博文阁里还藏着很多珍贵的孤本,因此还有侍卫看守,可以说是戒备森严。

尹璁第一次来博文阁,也不知道博文阁有什么规矩,只见周围站了不少侍卫,还有人在巡逻。加上里面放的都是书籍,就给尹璁一种这里庄严肃穆的感觉,让他不敢贸然靠近。

还是有打扫的小太监,提着一桶用过的水出来倒时,看到了在台阶上徘徊的他,见他眼生,就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尹璁自从被乾德帝重视后,就很少有宫人敢这样大声跟他说话了,所以他还觉得挺新鲜。连在这里工作的小太监都带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质,那这里的人应该都很有学问才是。

他越想就越是期待能够进去博览群书,于是他上前对小太监作了个揖,说明了他的来意:“这位小公公,我是受太傅的引荐,来这边借书学习的,还请小公公带个路。”

听到太傅二字,小太监的态度就恭敬了些,但却没有贸然将尹璁领进博文阁,而是上下打量了尹璁好几眼,想要确定尹璁的身份。毕竟博文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万一有人浑水摸鱼进去了,弄丢弄坏了里面珍贵的书籍,他们这些在博文阁工作的人可就要受罚了。

小太监打量着来人,只见来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虽然算不上稳重,也没有太浓的书卷气,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无赖。长得又清瘦斯文的,身上的穿着非富即贵,还是太傅推荐过来的,想来应该是东宫的伴读,或是跟着太傅学习的得意门生。可即使这样,小太监还是不太敢带他进去,而是谨慎地问道:“你可有什么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尹璁不知道进博文阁这么复杂,还要证明自己的身份。问题来了,他连自己在宫里是什么身份都没弄清楚,他没有自己的宫殿,也不是乾德帝的妃子,更加不是男宠,但他又确实是因为乾德帝才留在宫里的,他的身份实在难说清楚。唯一能说得清的就是他作为太子伴读的身份,可是他要怎么证明自己是太子伴读,是太傅让他过来的呢?

早知道他来的时候就问太子或太傅要个信物了,搞得他被小太监拦在博文阁门外,怪尴尬的。

他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是东宫伴读的物品,结果在腰间摸到了一块令牌。那是乾德帝给他随身带着以便不时之需的信物,他拿着令牌,就能随便进出宫门,虽然还是要经过乾德帝的同意?不过现在他只是想进博文阁看看书而已,应该不用再去问过乾德帝的同意吧。

尹璁想着不如先试一试,就拿出那块金色的令牌给小太监看,期待地问对方:“用这个可以吗?”

小太监不认得尹璁,但还是认得尹璁手里这块令牌的,全天下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纯金打造的令牌,本朝更是仅此一枚。小太监不觉得有谁敢在宫里,天子眼下伪造皇帝的令牌,所以确定尹璁手里拿着令牌的就是乾德帝的那一块。见此令牌如见皇帝,小太监连忙跪了下来。

尹璁见小太监都跪下来了,就当这块令牌可以让他有资格进入博文阁了。他甚至还美滋滋地想乾德帝想的真周到,居然给他个这么有用的东西随身佩带,不然他今天就要白来一趟了。

乾德帝要是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给他的这块令牌到底有多大的权力,估计要被他气笑。别人要是能拿到皇帝的令牌,不知无法无天到哪里去了,就尹璁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这块令牌象征着什么。

要是乾德帝再知道尹璁只把这块令牌当做出宫的信物,在尹璁眼里就跟开家门的钥匙差不多,估计真的就要被尹璁气得哭笑不得了。

尹璁可没有想那么多,他把令牌收好,对小太监说:“既然你认得这个信物,那就麻烦你带我进去吧,我想进里面看看书。”

“喏。”小太监得了令,马上从地上站起来,躬着腰走在前面给尹璁带路。他见尹璁好奇地在博文阁东张西望,趁尹璁没有注意到他,就低着头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尹璁。他想知道尹璁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持着乾德帝的令牌在宫里走动。

这个少年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除了长相姣好一些,气质也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天真烂漫一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他甚至都没见过这号人物。这个少年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