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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马特没有昏迷很久, 他的身体素质毕竟是超级英雄级别。

第78章

马特没有昏迷很久, 他的身体素质毕竟是超级英雄级别。
他睁开眼睛,看见贝卡斯高兴的表情。

“你……”,马特发出沙哑的声音, 抬了抬手。

贝卡斯明白了他的示意,立刻握住他的手, 问:“你感觉怎么样?”

“你还在这。”马特说。

“是啊, 我能去哪?”贝卡斯很纳闷的问。

马特没有说话, 他之前真的有种异样的担忧, 认为只要探员B来了,眼前的贝卡斯也会消失。

不过现在想想,这担忧的确不合理,探员B只是贝卡斯的“未来”, 怎么可能抵消掉过去的他。

马特仍然能感受到空气中散发的恐惧。

他情不自禁的觉得他们像是被某种蛇类在暗中窥视的青蛙, 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扎着后背。

这种熟悉的恐惧……

“B也在吗?”他低声问。

“我能去哪?”探员B的声音也响起了。

或许, 探员B是想模仿贝卡斯——过去的自己——的句式开个玩笑, 正如他过去那种幽默感一样, 可因为无处不在的恐惧感,实在令人笑不出来。

因为探员B, 这里的温度低的要命, 更显得贝卡斯的身体像个暖炉。

马特不由得和贝卡斯挤的紧了一些,贝卡斯帮助他从地上坐起来。

刚坐起来,马特立刻看见探员B。

还有围在B身边像好奇的猫一样打转端详的莫里亚蒂。

不知在马特昏迷时, 几方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麦考夫带来的探员和特工也被遣散, 还有神智的被留在外面,昏迷不醒的被同事抬走。

不过麦考夫本人没有走。

只是他站的离贝卡斯更近一些, 也就是在远处警惕的盯着探员B。

莫里亚蒂说:“现在马特醒了,你可以向我们说话了吧?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我也是。”麦考夫不甘示弱的说。

“……他说他是我。”贝卡斯对马特说, 听起来倒是很像在告状。

“是的,你不相信吗?”马特说。

贝卡斯后仰一下,“这怎么……”

接着,他附在马特耳边小声说,“我被他吓到了。”

“是啊,我们都认可他超级吓人。”马特笑不出来的说。

“你知道我都能听到吧。”探员B用他毫无波动的声线,谈吐中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威胁感。

尽管得到了马特的确认,莫里亚蒂和麦考夫依然对着探员B和贝卡斯不停的看。

他们都是一副深表怀疑的样子。

因为实话说,探员B和贝卡斯,一个非人诡异感如此之重,一个只是相貌精致的普通人。

即便他们共处一室,也没有人会把他们两联想在一起,包括贝卡斯本人。

如果不是因为马特,即便是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而马特自己,如果他没有进行过时间穿越,没有亲眼见到贝卡斯在成为探员B的道路上进行了怎样的探索和学习,他也根本无法相信。

在探员B的默许下,马特把B的身世,追求和探索冒险简略的说了一遍。

莫里亚蒂和麦考夫都有很多问题,不停的打断。

但马特都不愿意正面回答。

而且他们提出的很多关于B的问题,答案都关系到种类繁多且复杂外星科技,连马特也不知道。

贝卡斯问:“因为我的记忆被消除了,放置了虚假记忆,所以那些知识、那些能力也统统不见了?”

马特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后,贝卡斯忍不住双手抱头,“这也太不公平了!听上去我收集这些知识很不容易啊,怎么说没就没……”

莫里亚蒂则若有所思,“凯恩没告诉我,他做过这样的事。”

突然,贝卡斯看了看探员B,放下手,问:“不对,如果我都忘了,我又怎么成为……这个……因为你吗?”

他的脸色刷的白了,惊慌的看向马特,“这才是你把我找来的原因?”

“这绝对不是我把你邀来的原因,”马特否认,“我比你还不想……但你很坚决,你失忆前从来不听我的。”

“所以你知道?意思是,我变成这鬼样子,你仍然愿意跟我在一起?”贝卡斯感动的说,“我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感慨‘你太难了’。”

“不,在回溯过去时,我一直劝你不要变成这样。”马特说,“但你执意如此。”

“所以,你决定跟我分手吗?”探员B问。

这声音怎么听都像是恐吓,麦考夫下意识的准备保护马特。

而莫里亚蒂已经找好了至少三条逃离的退路。

“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马特说,“我们根本没交往过,B。”

探员B指了指贝卡斯,实话实说:“但我就是他,他迟早会变成我……”

“等一下,”贝卡斯说,“不要帮我做决定好吗?我可以自己选择未来。反正我也不记得了,所以要不然我就……”

“不行!”莫里亚蒂打断道。

贝卡斯看向他,茫然的问:“我们三之间的感情,有你的事?”

“你根本不明白,”莫里亚蒂说,“我,世界上最聪明的教授就站在你面前,我会用尽我所知的一切办法引导你,指点你的前路。首先,你会拥有凡人梦寐以求的力量和知识。”

“可马特不喜欢这样。”贝卡斯呆呆的指出。

莫里亚蒂在他和马特之间扫了一眼,果断的说:“别理他!”

马特:“……”,他盯着莫里亚蒂,几乎要冷笑。

眼见着两人即将反目争吵,麦考夫警惕十足的旁观着。

探员B说:“其实,在马特穿越之后,我和‘贝卡斯’的记忆也同步了,这倒是让我回忆起在昆扬学习的事。”

“昆扬怎么了?”马特的注意力转移了。

马特记得,当时,他回到西部世界去找小约翰,马修留在地狱厨房,贝卡斯前往昆扬学习那里的科技。

因为记忆同步,他可以得知马修的“黑化”全过程,却不知道贝卡斯同时在昆扬人那里遇到了什么。

探员B的记忆和贝卡斯的经历才是同步的。

就像马修的记忆被消除后,马特依然记得他“黑化”的事,贝卡斯的记忆被消除了,探员B也仍记得过去的贝卡斯在昆扬学习的事。

尽管探员B已经没有了诸如“感情”“情绪”这些感受的能力。

但他仍然记得,当时贝卡斯不惜和马特告别也要独自去昆扬的时候,那种激动和兴奋到身体发抖的反应。

那是梦想即将化作现实的极度亢奋。

在当时的贝卡斯眼中,“昆扬人”无限趋向于他对“人类未来形态”的设想:

昆扬人可以让身体自由在“实体”和“灵魂体”之间切换状态。

他们甚至可以对其他物体做出同样的事:

毫无损伤的将有形物质转换成自由粒子,再将粒子重新聚集成物质。

当这种技术运用在星际旅行上,也可以解决人类或物体在星球与星球之间的远距离传送的难题。

不会衰老与死亡的身体,先进的机械技术,克服了星际航行的困难

——一切人类的“星际征服”所需要的条件都被昆扬这个种族的技术满足了。

不过,激动归激动,贝卡斯唯一不解的是,

既然昆扬人自己满足了所有条件,为什么它们依然龟缩在地球上?

带着专研的态度,贝卡斯在昆扬人的地底世界,撒托城,藏匿着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毕竟他掌握着万能高等数学公式,想进哪里,只要算个坐标点就行,情势不妙,他随时可以用公式隐藏或逃匿。

刚开始,他学习昆扬人的语言。

当他掌握语言之后,他开始进入昆扬人的图书馆,无论是开放还是不开放的。

贝卡斯研究所有的手稿,观摩昆扬人的生活方式和礼仪,逐渐掌握了昆扬的技术知识和历史。

和地球人一样,昆扬人的历史也是一部漫长的战争史。

它们曾到达过太空里的许多星球,运用各种战略或压倒性的技术对其进行征服,掠夺和扩张。

直到它们被同样好战的希阿帝国重创,残余的生存者选择躲进了地球。

阅读,探索,分析,掌握。

这是贝卡斯一贯的学习外星种族知识的方式。

和他在银河图书馆里的生活几乎没有两样。

唯独这一次他感到特别难熬,因为他总是惦记着外面的世界。

混在地球上大学时,贝卡斯就已经随心所欲的利用高等数学公式跑遍了全世界。

他见识过地球上几乎所有的景观。

仔细想来,外面的世界几乎再没有能够吸引他的。

只除了一点:

他特别想知道马特/马修在别的地方做什么。

一旦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他便坐立难安,频频走神分心。

连书上的文字都化作了他看不懂的符号的地步。

他的思维飘飘忽忽,总忍不住想起和马特相处的经过,没有耐心学习。

探员B对贝卡斯的忐忑已不能产生共鸣,但他记得当时的想法:

起初,贝卡斯认为自己无法控制的思念是不可理喻的。

在他的故乡“新地球”,没有人会为了“分离”而难受。

“新人类”的生活太精彩了,他们的享受太多了,人与人之间淡漠且疏离。

在那颗星球上,一个默认的社会常识是,过多的把时间花在另一个人身上,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新人类”的“亲密关系”从建成到解除都快速且利落。

而贝卡斯也沿袭了他的父母曾经经历过的关系顺序:

他追求马特,和马特发生亲密关系,但不妨碍他立刻抽身去做其它的事,所谓“更要紧的正事”。

可既然传统如此,他为什么会感到后悔和不安?

他懊恼自己本可以不来撒托城,而是和马特一起去西部世界。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这股懊恼已经变得很深了。

他第一次具体的感到,书本上的知识不能再帮助他。

以前他也从电视上看过类似的事件,总觉得这样的现象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或者即便是发生了,他也能处理好。

事实是他无法处理,他的思绪一片乱麻,他对着乱麻手足无措。

终于他不再苦读书本,而是有选择的观察一些昆扬人的生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等下,”马特打断道,“你和昆扬人……什么?”

“没有什么,”探员B说,“我……那个‘过去的贝卡斯’,了解他们的娱乐方式,想通过‘娱乐’转移思想。”

马特想问“你以前的娱乐方式呢?”

然后他反应过过来,昆扬人的城市里应该没有电视。

探员B继续说他关于此事的记忆:

贝卡斯开始运用自己的瞬移能力,走访撒托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肆无忌惮的参观着昆扬人的艺术馆,博物馆,研究所,农田,工厂……

只是,越是了解昆扬人的生活,他越能感觉到他们并不符合自己心中所想。

首先,昆扬人豢养奴隶,那些曾经在太空征战中被他们俘虏的种族,都成为受他们驱使的“苦力”。

其实以昆扬人先进的技术,机械已经完全取代了“劳动力”。

可他们依旧将其他种族的生命体当作奴隶,施加没有必要且无休止的“劳动”。

让这些异族生物取代机械参与危险的工作,只为了折磨它们。

其次,昆扬人的文明停滞不前。

因为漫长的生命,它们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

它们的文化中也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东西被创造出来。

贝卡斯只是花了点时间研究它们的历史,便很快就发现了它们的“文化断代”。

在昆扬,无论是艺术还是文学,最好最新颖的依旧是百年前的那一批。

此后几乎所有的文艺类作品,都是对“百年前的套路”的复刻。

然后,很多昆扬人沉迷“电子化”。

由于可以让身体自由的转换,这部分昆扬人喜欢长久的处于虚化的状态。

这些“虚化人”长久穿梭在各种梦境里,沉迷精神幻梦,以此取代现实生活。

它们无精打采,逐渐的对“创造”和“学习”漠不关心,让生命变成了以“延续”为目的进行的“长寿”,没有任何内容和价值。

不过,最让贝卡斯无法理解的还是,昆扬人日常的娱乐方式非常残忍。

它们设立了角斗场,将其他生命体,或者犯了错误的同胞丢进角斗场里厮杀,以供观赏取乐。

作为斗士的一部分昆扬人在角斗场里苦苦搏命。

作为观众的一部分昆扬人对这些残酷的表演进行直播观看和评头论足,毫无感情,也没有道德。

它们对待被丢进角斗场的同胞,只有费尽心思的折磨,千方百计的改造和鸡蛋里挑骨头式的羞辱。

贝卡斯原以为发达的科技可以消除贫富差距,消除生命和生命之间的差别

——只要所有人都变得一样强大,还有什么差别呢?

——但昆扬人身体力行的推翻了这个“想象”。

即便个体间同样强大,即便每个昆扬人都掌握着“不老不死”和“虚化”的强大能力,他们依然有办法在种族内部分出三六九等。

这不得不视为一种讽刺。

虽然昆扬人已经习以为常,但贝卡斯不得不思考:

如果昆扬人宣称它们的社会用科技消灭了“不平等”,那么角斗场上厮杀,折磨,改造的生命体又算什么呢?

“贝卡斯意识到了这些细节。可如果不是因为你,马特,过去的他注意不到这一点。”探员B说。

“我吗?”马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如果你在,绝对不会接受那些现象。”探员B说,“而他以前沉迷在‘只要人类一起进化,情感和牺牲不重要’的理想里,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

结果,昆扬人表明,这场牺牲掉感情,只保留理性的进化,尽头却不是更加文明和秩序,而是更为残忍和冷酷。

“我记起了那时的贝卡斯的想法,”探员B没有感情的说,“在他小时候,当他面对奈亚拉托提普,当他在银河图书馆追杀,他以为是恐惧感和敬畏感让他变得弱小,他以为是情绪让他脆弱,所以他一直在太空中寻找强大科技的同时,学习如何摒弃感情。

“在面对爱情时,他也是信心满满,认为即便要‘发展恋情’,‘建立婚姻’,也同样可以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履行责任和义务,他想在最重要的人面前证明这一点。”

贝卡斯揉着头发,嘟囔道:“我有过这样的想法?真是…我完全想不起来…这听起来不是很不靠谱吗?”

他和麦考夫一起看向马特。

连莫里亚蒂都看着马特。

马特受不了了,解释道:“他没有成功,他只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说了,但他的行动不是这样的。否则我会和他在一起吗?我没疯。”

不过,莫里亚蒂仍然另有想法。

他说:“但是这又怎么样?人类的确会成为太空中最强大的种族不是吗?

“当我们忙着盘算星际征服的时候,不会有余力折磨同胞。”

“做个人吧。”马特吐槽。

“这就是人类至上主义。”莫里亚蒂继续说,并且身为教授,他顺便做了一点小小的科普:

“人类至上主义”,这派哲学主张以“人类”为核心,人类的利益至高无上。

它强调凡事要从人类的整体利益出发,推动人类的集体进步。

无论面对自然文明,还是太空文明,人类都处于绝对凌驾的地位上。

“这个问题,那时的贝卡斯也考虑过,”探员B说,“他的结论是,先定义什么是‘人类’?”

莫里亚蒂没有说话。

当类似“主义解构”的观点出现时,他便知道怎么引导都没用了。

马特问:“什么意思?”

探员B解释:“在外星生命体眼中,一切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都是人类。那么莫里亚蒂教授,你认为的‘人类至上主义’里包不包括支持‘在一场大获全胜的星际战争中,白种人全部牺牲,只有黑色人种活下来,但从结果上看,人类依旧是胜利方’的结论?

“既然是‘人类至上主义’,你能接受无论延续下去的是哪个国家的人,哪个种族的人,无论什么肤色,什么模样,与你的国家之间有没有深仇大恨,无论你们的种族是不是灭亡,而其他种族活下去,只要是‘人类’最后站在太空中最尊贵的地位上,结果‘都一样’?”

这不可能做到。既然不可能做到,“人类至上主义”就是个伪理论。

从内部将它拆解之后,会发现它本身就无法成立,只是看上去“不错”而已。

历史将成为一个轮回,即便人类集齐了各个太空种族的“高科技”,成为没有情感的无解存在。

最终,他们也免不了走上昆扬人的结局。

五个人都沉默下来,安静的思考这些话。

最后,马特打破沉默,问:“那么,后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探员B顿了顿,回答:“那时候我想,面对各种外星文明,包容和理解才是解决方法吧。”

莫里亚蒂咧着嘴角对他比划了一下,不无嘲讽的说:“你看起来不像是又能‘包容’又能‘理解’的样子啊。”

探员B没说话。

在他到来之后,马特的态度还算平和,因为他和B当过一段时间搭档。

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防备过,疑心过,试探过,但在“时间之旅”时候,他已经对B的存在稍微接受一些了。

贝卡斯的态度更不用说了,失去记忆之后他对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头雾水,现在更是旁观者一样,没进入状态。

但是莫里亚蒂和麦考夫都不算信任B。

只不过他们两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

可能出于对“B及时出手阻止外神降临,且救下了女王”这件事的尊重,麦考夫的态度倒不算咄咄逼人。

不过,也可能是莫里亚蒂想说的话都是麦考夫也想说的,但莫里亚蒂已经先说完了。

莫里亚蒂紧追不舍的问:“他,过去的那个你,想过没有,如果一个外星文明吃人呢?”

“他想到了,他的回答是,‘人类不过是一堆肉和骨头的组合’,”探员B回答,“虽然科幻作品喜欢把人类专门写到外星种族的食谱上激化矛盾,但人体内没有任何一种‘太空中找不到替代品’的微量元素。”

然后,他补充道:“不过‘外星生命非吃人不可’的设定在太空中很难存在,试想如果一个外星文明到了‘不吃人活不下去’的地步,它们又是怎么活到‘发现人类’的?”

除非它们用生物技术弥补这点缺憾,不过如果已经有了这么高明的生物技术,它们更不用吃人。

“我有个疑问。”麦考夫缓缓的说,这还是他首次主动挑起话题。

探员B看向他,麦考夫直视B的眼睛,只一小会后,麦考夫的眼神不由得飘忽了一下。

“你会因为不喜欢而干涉文明发展吗?”麦考夫问,“如果……比如我们都知道在非洲的某些部落,人们以‘唇盘’为荣,如果你想让他们废止,他们会说你是在破坏他们的民族传统,哪怕他们分明是在伤害自己。”

“贝卡斯曾经想让全人类升级成比昆扬人更强大的状态,”B说,“但我应该不会再想这件事,所以如果有哪个地方的传统是伤害自己的话,我会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不伤害自己的生活方式,看他们怎么选。”

“看来你当时想了很多。”麦考夫说。

“确实,”B承认,“过去的我,那个贝卡斯,花了很多时间在探索‘如何让全人类进化’的道路上,要想放弃它必须先说服的就是他自己。”

当时,一旦把自己说服后,贝卡斯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撒托城。

只是他没有想到,回到地狱厨房的时候,会遇上“马修黑化”,在一番精疲力竭的冒险后,连他半生所有的记忆都一并被消除。

“那些是我的经历吗?”贝卡斯完全没有代入感。

他现在的感觉,像是一个零经验的冒险者在火堆旁听人讲天方夜谭,听到最后却看见说故事的人一指,口中说“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你本人。”

马特若有所思的说:“我想这就是记忆消除器的厉害之处,它可以从记忆改造出发,完全改变一个人。”

尤其是贝卡斯是被消除了从出生之后的所有记忆,植入了虚假的人生,基本上等于“人格被消灭了一次”。

麦考夫赞同道:“是不同了。你们口中的那个‘贝卡斯’,更像是个相信‘知识能够战胜一切’的学者。”

“那我呢?我完全不像了?”贝卡斯问。

莫里亚蒂看了他一眼,“你更像是一个米国青少年,被享乐主义熏个透彻,只差哪天心血来潮就能跟着某支流浪乐队去环游欧洲。”

贝卡斯:“……这也不能怪我,如果我再失业,跟着乐队流浪也不错,至少包住管饭。”

马特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地球上的贝卡斯不愿意接近探员K,以至于看见K就逃跑。

贝卡斯不是怕K,或者说,他真正怕的是黑衣探员手上的记忆消除器。

但是在地狱厨房,他终究还是没有逃掉。

“幸好你还记得我。”贝卡斯对马特说,“我不想见不到你,我猜‘过去的我’在那个叫什么撒托城的地方搞研究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探员B也赞同道:“的确,幸好你来找我了。”

“是啊,”马特有些尴尬的说,“我想……我还能找谁帮忙?”

尴尬的点在于,尽管他一直不赞同贝卡斯变成“探员B”,但来自外太空的可怕力量降临地球的危急当头,他仍然很清楚该去向谁求助。

又是一阵沉默。

贝卡斯小心的问:“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现在该怎么办?’马特想。

失去记忆的贝卡斯未来在纽约街头被外星人杀死,‘探员B’诞生,地球不能缺少这样的存在。

探员B说:“如果你不想要‘我’,我还有最后一点过去的记忆想告诉你。”

“……是什么?”马特决定先听听。

“即便在撒托城的那个贝卡斯什么也没有想通,他也会去找你,因为所有大道理都抵不过‘他想你了’,最后他被消除记忆前,后悔没让你知道,‘你比全宇宙里一切的知识都重要’。”

探员B转述的语气完全没有感情,依然森冷可怕,但马特知道贝卡斯肯定是认真的。

这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这真是……非常的……”

他站起来,在另外三个人的吸气声中走向探员B,确实,每走一步仍然能感受到寒冷刺骨的恐惧。

接下来的这场挑战太大了,太离谱了。

他在和这颗星球上被认定为“最不可能有感情的存在”——而且也确实失去了感情的存在——讨论“感情”。

马特在很久以前,在他尚且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凭着顽强的意志力拥抱过探员B一次。

那一次足以让他感受到世间所有的恐怖,让他刻骨铭心。

这次他同样要做一个更加骇人听闻的尝试:

在周围小小的惊呼声中,马特用手捧着探员B的脸,不假思索的亲吻了他。

只是嘴唇轻轻一贴,下一刻,马特情不自禁的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他无法掌控自己的生理恐惧,冷汗不止,勉强苦笑着说:“我会多试几次,习惯了大概就好了……大概。”

这次,轮到探员B沉默了,然后他说:“我会履行我的承诺。在遇到你之前,我不想要除了知识之外的东西,在遇到你之后,我谁都不想要。”

“这样的话由你说出口就只剩‘吓人’了。”马特持续苦笑。

见到这一幕,另外三个人各有反应:

莫里亚蒂唯恐天下不乱,但他此刻能低语的对象只有麦考夫,“你能想象这一对感情破裂闹分手时会是什么场景吗?”

“他们不会‘感情破裂’,”麦考夫指出,“其中一个明确表示自己‘没有感情’,只有承诺,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能让它的承诺破裂呢?”

贝卡斯则是低声自言自语,“人类……爱真是让人类盲目且无所不能。”

他确信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句话,即便是在虚假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