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宁和医院在柳宁街道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内，而且距离近，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没五分钟，民警便分组在医院东西两个门守着，一抓一个准。
狗狗们排排蹲坐，与前面的驾驶座位隔着铁网。
“你们这些毛孩子怎么回事，上次打群架，今天去医院闹事，还有没有点人类好朋友的自觉性？”
出车的还是老卫，坐在前头副驾上教育他们，“你们这是频频作案，屡教不改！”
狗狗们还在不可置信的沉默中。
“还有你们的主人，没长教训，也得批评！”老卫煞有介事。
说到批评主人，宋星期急了。
真真切切反应过来他们坐在警车里，正在前往去派出所的路上，等到了派出所后，民警又会联系付琛来接他。
到时付琛一定会不高兴。
“叔叔，可不可以不批评付琛？付琛没有错，他不知道我们跑出来，”宋星期从座位上跳下，嘴里发出呜呜声，爪子扒拉铁网。
“哦，现在知道错了啊？”老卫看藏獒没有攻击性，眼神可怜巴巴，接着与他说，“晚了！”
“呜！！”又刨两下铁网。
蒋凌想摸摸宋星期作安慰，但他爪子太短，只能在空气里勾动两下，道：“星期，别担心，我看这位民警性格挺好，还能和我们唠嗑，批评起人来应该也不会很严厉。”
“嗯，但愿，”宋星期很沮丧。
蒋凌眼睛滴溜溜转，看出了些名堂，心里一乐，舔舔爪子慢条斯理说，“其实你更担心付琛会不喜欢你是不是？”
宋星期猛地抬头，两片耳朵外翻，睁着大大的眼睛，心脏一瞬间跳得很快。
盛小邢想起付家老大的双标，鬼迷日眼道：“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只喜欢你。”
“好、好吧，”爪子不停踮巴，宋星期害羞得不得了。
付家老大的事再谈下去，宋星期就要钻地了，邱子杰转移话题道：“其实我倒不担心待会儿怎么跟他们解释，毕竟我们说不了人话，装装傻就过去了，只是蒋凌会为难一些。”
“是比上次棘手，”蒋凌道，“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方法。”
邱子杰：“那就好，如果行不通，你告诉我们，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蒋凌抬爪子：“了解。”
狗狗们开始商量起自己的事。
如今明确两点。
第一，他们没死，身体还在。
第二，背后的确是人为捣鬼，拿蒋凌被下死亡通知来看，阴谋很巨大。
还有一点疑问。
盛小邢的身体去了哪儿？”
几双眼睛都注视在盛小邢身上，他扭头看窗外，趴坐得端坐，语气很淡薄：“你们不用管我，如果我的身体没死，还找不到，可能就是被我爸卖了。”
卖给谁，当然是卖给实验室。
宋星期跳回座位，挨在盛小邢身边，抬起两只爪子抱住他。
大热天的谁也不冷，但所有狗狗都能感受到盛小邢心里是凉的。
盛小邢道：“我早就做好了流浪的准备。”
“汪昂！”蒋凌一声汪叫，扑到盛小邢身上叼住他耳朵甩脑袋，盛小邢呲牙，喉咙里发出咕咕声，扭头也去啃蒋凌，实际没有用力道。
“小邢，蒋凌，你们别打架！”宋星期把蒋凌也圈起来，脑袋搁在他们身上压着阻止。
邱子杰旁观：“他们是闹着玩儿。”
蒋凌从宋星期浓密的毛毛里面钻出来：“我就是听不了他说丧气话，你想去流浪，我们还不同意呢，谁还没有个垃圾爹！”
在学校的时候，盛小邢大多是独来独往，周末早出晚归。
一开始，室友们都以为他是去网吧，一次他和学校校霸干架闹进了校长室，他们才知道是学校的混不吝先招惹他，在他周末工作的地方捣乱，害他丢了兼职。
也是从那会儿了解到盛小邢父母离异，爸妈有各自家庭，虽然他被判给他爸，但他爸却没有来学校为他说句公道话。
为什么不爱和人交流，为什么性格别扭，都有了解释。
“还说不说要自己去流浪了！”蒋凌捂住盛小邢嘴巴。
盛小邢从牙齿缝里露出话：“不了。”
蒋凌：“这还差不多。”
“蒋凌，还是你有办法，”宋星期抬爪搭在盛小邢头上摸摸。
盛小邢呲牙：“咕…”
但宋星期一点儿也不怕，低头开心地蹭蹭他。
盛小邢没了脾气。
为寝室团结，邱子杰嗷呜两声助助兴。
他们接着谈事。
宋星期问道：“子杰，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实验室了？”
“对，”作为哈士奇，邱子杰坐不住，在座位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但在没能直接捣毁实验室之前，我们不能再集体行动了，明明我们是实验的产物，为什么却能这么自由，你们想过吗？”
蒋凌立马懂了：“因为只是表面的自由，其实我们在他们的监控范围内？”
“呜…..”这种感觉很不好，宋星期觉得不舒服。
邱子杰继续说：“所以，我们再集体行动的话，容易打草惊蛇。”
“那应该怎么做？”盛小邢迫不及待要去干架。
“稍安勿躁，”邱子杰忍不住想要啃车里的铁网，舔了舔牙齿说，“现在到处都有网络，假设实验室真的在商场内部，那他们的网络也一定能在商场内搜索到，我先黑入实验室了解怎么操作才能回到自己身体，你们则做好后续准备。”
“蒋凌，你出入比我们自由，你来负责确定实验室的具体位置，”邱子杰分派任务。
“包在我身上，”蒋凌细想那天逃出来的经过，他记得跑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我觉得，最有可能搞实验的地方应该在顶楼。”
邱子杰：“我也这么想，你查看的时候千万小心。”
盛小邢：“这点我想不通，就算顶楼人少，商场这类地方也并不适合建立实验室。”
宋星期：“是不是因为要用到商场内的某些东西？”
“应该是电，”邱子杰道。
大家听他继续说。
“如果是正规的实验室，所有供求都不怕被查，但违法的实验不行，不但要隐蔽，内部的供电供水也不能异于平常，否则就会引起政府怀疑，接着再假设，他们需要大量电能，而大型商场就是一个供电量巨大的场所，正好能掩盖他们实验需求的供电量。”
“子杰，你想到了我们想不到的，太聪明了！”宋星期满眼崇拜。
“不愧是学霸，”盛小邢也服。
“我还有个更大胆的猜想，”邱子杰说。
大家屏住了呼吸。
唰，老卫拉开车门：“孩子们，派出所到了，来，一个个都给我戴上嘴套。”
一下子打破了狗狗们之间紧张的气氛。
“…….”
“老卫，你当心点，别被它们咬了，”同事递过嘴套和牵引绳。
“我倒是瞧着挺有灵性，不会乱咬人，就是太皮，医院这么严肃的地方也敢闯进去，”老卫先给邱子杰戴上，等邱子杰下车，再给宋星期戴。
“来，轮到你这只小柴犬了。”
“咕….”盛小邢呲牙呲出了习惯。
“不听话是吧，”老卫指着他，“不听话我告诉你主人，你是最不听话的一个。”
“……..”无语。
老卫手脚麻溜儿地给他戴上。
接下来是蒋凌，他就地打滚卖萌。
“卖萌没用，今天给你也准备了，”老卫在他们聊天时制作了一只小口罩，这一戴，尺寸刚好合适，“不错。”
蒋凌无奈，迈步到宋星期他们身边，一起二进宫。
他们在之前待过的位置依次趴下，都不用老卫再指挥。
“子杰，我还想听你的猜测，”宋星期得很好奇，到底是什么。
蒋凌和盛小邢也想听。
邱子杰用爪子扒拉嘴套，弄松了点后说：“我怀疑，这项实验的真正目的是运用在人身上。”
三只狗狗不解：“现在不就用在了我们身上？”
邱子杰：“我们只是牺牲品。”
蒋凌：“例如小白鼠？”
邱子杰：“是这样，一项药品的开发通常都会经历小白鼠实验，最终的成果才会运用到人的身上，你们想想，一个人的灵魂能转嫁到另一俱身体上，代表什么？”
宋星期：“重生？”
盛小邢：“嫁接？”
蒋凌：“还魂？”
邱子杰郑重道：“是生命的延续。”
狗狗们恍然大悟，这是先拿狗来做实验，就好比要从小白鼠身上发现药物的副作用以及治疗效果能不能达到一样，灵魂转嫁的性能稳定了便会用在人与人之间，那么想要嫁接的人就能在被嫁接的人身体里继续生活。
等将来身体年老或者有了疾病时，又能接着换一副身体。
“太歹毒了！”蒋凌忍不住开骂，“这种生命的延续建立在别人的性命之上，不是草菅人命吗！”
盛小邢的爪子在地上刨出了痕迹：“该让这些人枪毙！”
宋星期也赞同：“用加特林！”
邱子杰：“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得去进一步证实。”
盛小邢：“那我和星期接下来做什么？”
邱子杰想了想：“你和小邢锻炼好体力，搞不好我们之后会有场恶战，再买一辆交通工具，就上次说的小毛驴，停在商场附近以备不时之需，最好还能收集一些别的装备，方便我们进商场后不被发现。”
说到此，顿了顿。
“我的想法是，下次我们再集体行动时，就是我们回去的时候。”
狗狗们激动，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趴下，来回好几次。
老卫路过他们，兜头一盆冷水：“都别激动，好好坐着，我现在就给你们主人打电话。”
狗狗们：“……..”
….
男人们还在书房，付湛没正形地坐在沙发里，懒洋洋举着手机刷网页找漂亮的度假区，准备手头的事情都完成后，带着他的小狗女朋友去度假。
三个哥哥的话题也不在生意上，老二的生辰快到了，付琛的意思是办场酒宴。
付誉道：“我不喜欢应酬。”
付焱：“那我送一只母哈士奇，和二哥你的小哈配一对，成家立业，性格就会稳定。”
二哥当众走光的事他也知道了。
付誉阴脸：“你是怕一条哈士奇折腾不死我？”
付湛丢开手机，抖动肩膀发笑。
付琛也莞尔。
说笑间，书房里响起手机铃声，老大老二老三的来电铃音都是同一款，从买手机那天开始就没更改过，除了调整音量。
“我的，”付琛道。
号码很熟悉，他一回忆就想起来是派出所的座机号。
今天打来又是什么事？
付琛开免提放在茶桌上，那头道：“您好，这里是柳宁街道派出所，你们尽快过来领狗。”
付琛怀疑听岔了，“我们领过一次。”
老卫：“说明又进了。”
付家的男人们：“……”
付湛蹭的站起来：“不可能啊，他们都在家！”
老卫：“一切皆有可能。”
老卫一一报出来：“我们派出所刚逮回来的，一只穿白色短袖的藏獒，一只嗷呜不停的哈士奇，一只动不动呲牙的柴犬，还有明明是小公狗却穿裙子的比熊，是不是你们的？”
上回来签字的男人们都姓付，于是老卫多问了一句，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男人们面面相觑。
付琛道：“我们马上过来领。”
四个男人两辆车，急匆匆离开大别墅。
抵达了派出所，他们娴熟地先认领自己的狗狗再签字，接着四人一起接受民警的批评教育。
老卫苦口婆心：“你说你们，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宠物犬自己跑出来，上回是在筒子楼里打群架，这回是闯入医院里，倒是没有伤着人，但是万一呢？”
“再者，他们从家里出来到市区，是不是要穿马路，在马路中间撞了怎么办？引起车祸怎么办？是不是得把自己的宠物犬看紧了？”
“希望你们下不为例，好吧？”
做老总已有好几年，又站在金字塔顶端，已经没人会对付琛说教。
今天，是拜他的星期所赐。
目光看向自己的大狗狗。
“呜、呜….”宋星期也正看着他，眼里满是受伤，因为他的付琛被批评了，比他自己被批评还难受，两朵金色小眉毛往下耷拉，“呜哩….”
哎，付琛叹气。
这让他回去怎么凶得起来？
对于被教育这件事，付誉则是毫无波澜，比起邱子杰让他走光、半夜送厕纸、把他的衣帽间当游乐场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
付焱是从头到尾冰山脸。
付湛时不时应一声。
之后带上狗狗们回家。
偌大的客厅里，四个男人四只狗，整整齐齐。
三道目光落在付湛身上。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都看我做什么？”付湛摸不着头脑，说话时手心里不停蹂躏自己的小狗老婆当惩罚，谁让这小东西又乱跑出去，蒋凌卖乖，摊开小肚皮任由他摆弄。
“上上次它们一起袭击人，是你解释清楚了原因，上次一起跑出去，你说是被食物引诱，这次呢？”付誉问。
付琛也想听听弟弟怎么说。
付湛有口难言，看向怀里的小东西：“给我一点时间，我得先调查调查。”
“哈~”蒋凌懒洋洋伸展四肢，打完哈欠立马闭上眼睡过去。
付湛举起他。
小狗脑袋耷拉，四肢垂落。
晃一下。
四肢了无生气地摆动。
付湛：“！”
付焱也举起他的多多，同样在手里晃了晃，盛小邢立马露出獠牙，偏头啃咬付焱的手，爪子在空气里乱踹，活力四射。
于是得出结论。
付焱：“看来我弟媳妇没了。“
付湛：“……..”
狗狗们：原来这就是蒋凌的办法。
与其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不错，稀里糊涂让这件事过去得了。
男人们已经知道，狗狗们是钻了院子里的狗洞出门，接着去了医院，就是不清楚他们去医院的原因，付琛头疼，道：“今天得不到答案了，以后慢慢查，关键是，别再让它们随意跑出去。”
不管是伤人还是被伤，都不是他们乐见的。
付焱点头：“知道了大哥。”
“明白，”付誉说：“那我先回了。”
“我也上去睡觉，”付湛抱起“睡死”的蒋凌回房间。
蒋凌被放在床上，依旧全身无力，付湛挠痒挠下巴，甚至拿永远不开罐罐威胁都不顶用，床上的小狗除了有鼻息外毫无反应。
手指捏起小爪子。
松开。
啪，爪子掉床上。
付湛又气又好笑，抓起额前碎发往脑后撸，有点无可奈何：“行，你装，你再接着装。”
拿出手机打电话，视线不离开小狗。
“喂，诚义，今晚我做东，把卫泽他们都叫上，组局开泳装派对….”
蒋凌有在听，听到泳装派对就能联想到各种性感的女人，心里来气，当下想蹦起来给付湛几爪子，把他老二给咬了，看他还敢不敢出去玩女人，但以往的狩猎经验告诉他，这是付湛拿捏他的手段。
不能醒。
千万不能醒！
这通电话自然是假的。
付湛服气。
在床边来回踱步几分钟，最后彻底妥协。
他在蒋凌身边躺下，手掌托起小脑袋亲了口：“小东西，别装了，我不问了还不行？”
倏地，蒋凌睁开眼，翻身起来直扑付湛脸上一个劲儿舔。
付湛有气到，但说要如何生气倒也没有，对这么可爱的老婆他怎么舍得真生气，双手举起蒋凌：“那你答应我，不准再乱跑，至于今天的事，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我不强迫你，嗯？”
“我没有乱跑，我出门都是为了办事，不过我答应你，等事情了了，什么都告诉你，”蒋凌道，小尾巴摇出残影。
为逗一逗付湛开心。
蒋凌又卖萌，圆乎乎的毛绒脑袋慢慢转动，左转90度，再右转90度，眼神懵懂可爱。
萌得付湛想为他唱征服。
另一个房间。
知道自己做错，宋星期比以往还乖巧，主动帮付琛铺被子，嘴巴叼住被子的一角与床头对齐，再叼住另一角铺展到床尾，绕过床尾后将被子的第三只角也与床尾的角度对齐。
但是，付琛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忙碌。
“付琛，你屁股松一松，你坐着我铺不平整了，”宋星期非常小声地说，还不敢直视付琛，但能清楚感受到男人的视线一瞬不瞬注视着他。
“付琛，求你让一让，”脑袋轻轻顶一下男人膝盖。
片刻，付琛起身，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里。
宋星期接着铺被子。
铺完了，他乖乖坐在挨在床边，小眼瞅一眼付琛，再瞅一眼……
付琛道：“过来。”
宋星期走到他脚边，尾巴耷拉，尾尖朝下，还没有蹲坐下去，男人已经抱起他。
付琛早就消气了，在星期铺被子的时候更是心软，要不是有克制，夸星期聪明的话又要从嘴里漏出来。
可今天不行。
得训。
他神情严肃，道：“以后不准再随意跑出去，出门得告诉我，得有人跟着，知道了吗？”
再凶也就这样了。
隔壁的隔壁…..是每天照例吸狗。
…..
大奔在车库泊好，付誉下车，绕过车头给邱子杰开门。
大哥那边尚且还训了一句，他对哈士奇已经放弃拯救的念头，这狗在他看来冥顽不灵，无可救药，只能以后看严实，免得再跑出去。
邱子杰冲出车库奔向玄关。
付誉走在后头。
酷嚓，一脚踩进某个今早新鲜出炉的坑里。
“我没记错的话，早上出门前这块地还是好的，”付誉将脚抬起来，皮鞋上沾了泥巴和草屑，面色瞬间阴沉。
前方，邱子杰正冲他摇尾巴，已经谨记宠物犬喜欢摇尾巴这点，催促道：“你快点。”
一人一狗进门。
邱子杰奔进洗手间去洗爪子。
付誉放置好车钥匙，换上家居拖鞋，看一眼饮水器和自动喂食器，确定里面的食物和水还有许多后上楼，然后不疾不徐脱衣服洗澡，洗完穿上浴袍，吹干头发，来到卧室坐下。
书房的键盘昨天又被移动过，不过他工作忙，没着急查看。
现在，可以来好好见证见证，这位行径怪异的黑客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他打开手机，调出监控回放。
静止的画面再快进了一个小时后，书房门有了轻微响动，是开门声。
付誉眯眼。
接着，从慢慢打开的门缝里探出一个狗头。
只见哈士奇小跑步进来，跃上皮椅，爪子打开笔记本，开始坐下来敲字……
男人沉默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