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未兑现的门票
高梨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而后摘下手套，转身往拳击俱乐部门口走，顺手俯身捡起甩在地上的外套。
“你去哪？”闻昉跟在他后面。
“我去死。”高梨说。
闻昉小跑两步追上，拽了他一把：“高梨！”
高梨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又要干什么？”闻昉是彻底看不懂他了。
高梨坦言：“我现在回去，求他原谅我，他心最软了，我直接跪下，他绝对会原谅我。哎，这计划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怎么你忘性比我还大？”
闻昉沉默。
“该走了，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是很放心。”高梨说着，拍了拍闻昉的肩膀：“谢了，哥们。”
“你确定要回去吗？”闻昉问。
“不能吗？”高梨疑惑地反问。
“你真的会跪下？”
“看情况。”高梨思索片刻：“需要的话，我不会犹豫。”
闻昉深深地看着他，忽然说：“我觉得你变得有点怂包了。”
“愿闻其详。”
“你以前是很自信的，从来不会在乎谁爱不爱你，因为，全天下哪有人不爱高梨的？”闻昉模仿着他的语气：“但你看看，跟林上清在一起之后，你开始做些蠢事，我指的不是你以前逍遥的那种疯事，是蠢事，高风险低回报的蠢事。”
高梨轻轻耸肩：“可能坠入爱河的人就是要愚蠢一点，我接受这个事实。”
“他伤了你的心。”闻昉提醒他：“他以前只把你当成你哥的替身。”
“我喜欢他伤我的心，我也喜欢他把我当替身，也是我主动要求的，所以不能怪他。”高梨说。
闻昉眯了眯眼，有些不可置信：“那你刚刚说什么自尊，他不配，他只是缺爱而不是真的爱你。”
“我说过吗？”高梨一脸无辜，恍然大悟：“哦，对，我说过。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多大啊，基本就等同于弱智，现在我已经成长了……”
“高梨，才过去不到他妈的三分钟！”
被吼得一愣，高梨绷着脸，呆呆地看着闻昉，而后轻声说：“有时候成长就在一瞬间，三分钟才是真男人。”
闻昉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没出息的废物！”
“我得回家了，”高梨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下唇角的血，“主人还在家，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闻昉注视他无所谓的面庞，眼神复杂，沉声问：“你现在回去，要是再被他甩一次，你要怎么办？林上清就算是喜欢你，喜欢的是真正的你吗？还是只是喜欢你在他面前演出来的样子，你自己好好想想。”
高梨步伐停顿，低头，而后转身看着闻昉，说：“昉哥，你跟我不一样，你不是那种会放弃自我的人，这是很珍贵的品质，我很欣赏，但在我这里，有比自我更重要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下，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他如果不喜欢真正的我，那真正的我也可以消失，他要是喜欢我演出来的样子，那我就继续演下去，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
闻昉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高梨的眼神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嫌弃，“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自恋的样子，现在好窝囊，我真的觉得你拿不出手。”
“那没办法，自恋也是我的魅力之一。”高梨甩了甩外套，手臂痛到抬不起来，龇牙咧嘴地往外走。
打了车，一路赶回林上清的公寓，高梨都想好了，进门直接跪，没有前摇，没有花言巧语，行动至上。
他了解林上清，那么心软，但凡看见他卑微示弱，肯定会有松动，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说。
拿了备用钥匙开门，高梨直奔卧室，却空无一人。
早餐还在床头柜上放着，没了热气，没有动过。
床铺的压痕还一如既往，就好像房屋的主人刚刚起床去洗漱，还没来得及铺床。
但屋子里没人，四处都找了，都没人。
只是——高梨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电脑不见了，还有一直放在书柜上的文件袋，里面放着林上清最重要的工作材料。
全都不见了。
冲进衣帽间，衣服都还在，保持着最后一次整理的样子。
一道莫名的恐慌席卷了高梨全身。
掏出手机，要给林上清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只拿了工作手机出来，私人手机还在公司办公室里。
想起薛景誉的话，林上清这几天给他打过无数个电话，但高梨印象里只接到了几次，私人手机一忙起来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高梨悔不当初，一拳砸在茶几上，又想起来这是林上清的茶几，赶紧住手。
他记得林上清的号码，打过去，却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林上清走了，不告而别，高梨不知道他去哪了，这么早就出国了吗？还是去了薛景誉家里，还是说又是别的什么地方……
高梨莫名烦躁。
他觉得林上清有点太绝情了，轻轻松松就可以舍弃掉这里的一切，就好像没有丝毫留恋一样。
高梨原本非常自信林上清一定是爱他的，但现在他有点动摇。
他害怕了。
他曾经以为可以完全拿捏这个男人，毕竟他的脆弱高梨都看在眼里，稍微用一点伎俩，就能把这个人勾得死心塌地。
但当林上清消失的时候，高梨才发现，自己居然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忽然，门铃响了。
高梨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拉开门：“上清哥——”
门外站着一个快递员，靠墙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请问是林上清先生吗？您的件。”快递员说：“麻烦签收一下。”
“什么东西？”高梨皱了皱眉。
“定制家具。”快递员说：“林先生半个月以前在我们店定制了一张双人办公桌。”
高梨扶着门的手微微收紧，深呼吸，签收了快递，把桌子搬进来。
林上清买的桌子。
因为他曾经无意间抱怨过，书房的桌子有点小，都不能让他们一起办公。
林上清把他说过的话都记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拿着仪器，看见屋子里居然有人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请问你们是？”高梨疑惑地看着他们。
对方说：“我们是房产中介，林先生早上去我们事务所登记了房屋买卖，这套房子很抢手的，我们先来测量数据，也好早点挂出去嘛。”
“这个房子要卖？”高梨震惊。
“是啊。”中介点点头，而后自顾自地开始测量工作。
“不是，你们，别碰……”高梨徒劳地看着他们把林上清最喜欢的几盆绿植挪走，用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检测仪器四处走。
“林先生说了，房子里的一切都不要了，如果下一任房主想留就留，想扔就扔。”中介说。
高梨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怎么能……”
有人进来收拾东西，把书房里的书都搬出去，打算扔掉。
高梨看着那堆书上面，最上的一本，是麻耶雄嵩的《鸦》，林上清最喜欢的一本悬疑小说。
高梨眼疾手快，伸手拦下。
那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很奇怪的东西一样。
“先生，麻烦您让一下，我们的工作，见谅见谅。”中介做事十分圆融，给他点头哈腰地递烟。
高梨眼看着他们在这里抽烟，烟雾缭绕的。
明明他和林上清都约定好了，不在家里抽烟。
而现在。
高梨拿着那本小说，从公寓里离开了。
林上清真的走了，除了工作要用的，其他一点东西都没带走。
他真的一点、一点都不留恋么？
高梨低头，随手翻着那本悬疑小说，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书讲的到底是什么，有几次想让林上清念给他听，每次都以他觉得林上清读小说的声音非常性感而直接把人扑倒滚床单告终。
翻了两下，书直接翻开在某一页，里面夹着两张门票。
高梨看清门票上面的字，顿时怔住。
竹台成人游乐园。
林上清买了他一直想去的游乐园的门票，还专门买了纸质的，因为高梨在网上看到的时候，说这个门票的设计很好看，可以用来当书签。
门票的时间是一周后。
当时林上清肯定想过跟他一起去游乐园的场景。
高梨匆匆把门票夹回书里，随意擦去眼角的泪水，现在林上清不在他旁边，哭了也没人看。
一出电梯，高梨立马恢复正常，给闻昉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
闻昉：“去纽约的机票，航班号PR***。他还是拿到了升职机会，临时决定提前过去，他什么都没带，好消息是，林上清入住的酒店是我一朋友经营的，我让他帮忙盯一下。”
高梨从来没觉得闻昉的声音如此的可靠过，他都快感动到泪洒长江了。
“谢谢昉哥，你真好。”高梨还是没忍住，憋了一路的泪水涌出来，声音都带上哭腔。
“别在我面前哭，废物。”闻昉低声骂了一句，提醒他：“林方海那边警察有大动作，还要牵扯不少人，你得保证林上清的安全。”
“这事我知道。”高梨用力擦去眼泪，抓着手机，很没出息地说：“求求你朋友，帮我送一束白玫瑰过去，再把他房间的内线电话给我。”
“知道了，废物。”闻昉骂骂咧咧几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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