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林预醒了后精神上还是支撑不了太久,嗜睡,加上肋骨的断裂,整个人都萎靡着,人醒了,但算不上清醒,时常沉默却目光小心地看着他,时常又一个人陷入茫然,江惟英跟他说什么他都给不出太多反应。江惟英本打算在医院再呆两天看身体恢复情况,可林预越来越焦躁,他在背过身的时候把指甲尖咬成了锯齿状,午夜伸手滑过被子的剐蹭声总会让江惟英不受控制地清醒。持续的少眠对江惟英来说很难熬,偏偏林预白天又睡得不错,他却没有那个时间。
第79章
林预醒了后精神上还是支撑不了太久,嗜睡,加上肋骨的断裂,整个人都萎靡着,人醒了,但算不上清醒,时常沉默却目光小心地看着他,时常又一个人陷入茫然,江惟英跟他说什么他都给不出太多反应。江惟英本打算在医院再呆两天看身体恢复情况,可林预越来越焦躁,他在背过身的时候把指甲尖咬成了锯齿状,午夜伸手滑过被子的剐蹭声总会让江惟英不受控制地清醒。持续的少眠对江惟英来说很难熬,偏偏林预白天又睡得不错,他却没有那个时间。
带着林预出院的时候,他抱了一把,又轻了很多,一双腿放在臂弯里可以完全圈起,明明分开时还是挺高挺稳定一个人,忽然间就消失了一半。
医护推着空轮椅跟着他一路走到停车场,江惟英点了点头示意用不到了,司机是个黑人,很有眼色地过来开门,似想接手他手上的重量,被江惟英扫了一眼,讪讪低头退了回去。
他端着林预坐进车里,江惟英觉得他们分开的这些时间都没有让林预对自己得依赖减少半分,也是奇迹。
林预早晨只吃了几口土豆泥,每一口都像是在跟思想作斗争,要了他的命一样,吞咽这个动作对他的刁难比让他腹背皆伤来更痛苦,但他也确实是忌惮江惟英脸色的,忌惮的效果是多喝了杯高糖的蛋白粉。
“怎么了?”
林预只是皱了皱眉,闻言侧了下脸,江惟英立即意识到是他坐在躺在自己身上,位置太高,外面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眼睛上了,他只好抬手给林预挡光线,气笑道“你怎么能娇气成这样?”
林预抬手缓缓抓住他罩在眼睛上的手,江惟英眉头意外地扬起,紧接着林预更让他惊讶了。
他用江惟英的手背在自己脸上靠了一会儿,又用干燥的嘴唇轻吻了那只手背,江惟英被那粗糙的质感惊得一抖,林预却抓得更紧了,他的眼神很久没这么清明过,小心又认真地说道“我想看看你头上的伤口。”
江惟英神色一凛,林预下意识将身体坐直“我想看一看。”他眼睛里只有江惟英尽在咫尺的头发,总想上手去看一眼那些伤疤,江惟英看了他半晌,反握他的手松松靠在椅背上,淡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回去再看吧。”
江惟英说话间胸腔的震动传到他身上,林预只好把自己又靠了回去,说实话挺失望的,他近来健忘且脑子糊涂,不一定下次还能记得什么“那你不要忘记。”
“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
林预埋在身上说话也是嗡嗡地“不重要”
“要是杭稚也在呢?”
林预身形绷紧了一瞬,江惟英担心他骨裂的地方又要疼,伸出手掌摸了摸他胸腹,林预像只老掉的猫一样,撒娇争宠全然不放在眼里,但摸一摸顺一顺又会在掌心软成一团。
“也不重要?他要是在,你可就是小三了。”
林预被温热的掌心熨帖得舒服,江惟英眼里戏谑的笑意跟窗外一略而过的风景一样浮浮沉沉,他轻轻摇头,长了很多的柔软发丝被这个动作渗进了江惟英衬衫衣领中,戳得心口发痒。
“不重要了”
“是吗?”
林预又困了,眨眼缓慢“你喜欢他的话,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江惟英好像又笑了一声,林预过分依赖这胸腔里细微的震动感,在这块地方他觉得所有疲惫都被释放干净了,从而能沾头就睡。
79-2
性能优越的车在道路上疾驰,车内感受不到半分颠簸,江惟英虚拢起臂弯,林预沉沉地躺在了最适合熟睡的位置,他的身体情况眼看着每况愈下,体内的免疫细胞早已疲于抗争,勉力支撑着他的活动能力已是不易,情绪上若是再有大的波动,估计很难维持清醒,在这种困境里,饱受煎熬的不止林预一个人,故而即使他说着不重要,江惟英也不希望再使他应激。
所有的计划安排都被这几天发生的事打乱,江惟英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里只能又再一次劝自己“算了。”
具体是什么算了,林预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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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惟英没有在这里常住的打算,之所以选择这个城市,除了医疗技术跟设备都相当先进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外金融的接纳性相对中心城市来说更优越,是个极好的中转枢纽城市。江惟英个人资产几乎不上台面,但与他相关固有资产市值已经是一串相当长的流动数字,这些数字会随着股市上升或蒸发,长度只会变得更长,唯独很难拿出来变成堆砌在家里的真金白银。他花了不少精力才把江合旗下主要产业地股份提纯,剩余的东西要么是没什么前景,要么是夕阳产业,要么就是实在乱得等同于坏账,他实在懒得追究。
他走之前把大多数事情都委托了集团处理,那是个强悍的系统,人才设备俱是顶尖,数据中心深埋湖底,根本不劳动人操一点心。
可他还是留了些糟心事给林预,那些对林预来说焦头烂额也摸不着头脑的东西,连集团都看不上眼,何况没有江惟英的指示,集团更不会插手过问,林预不懂,冯泉够聪明也许能猜一星半点,至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的那个表弟,估计已经彻底寒心了。
林预不在国内,他也不在,大会开不起来自然要乱成一锅粥,江惟英乐见其成,乱有乱的好,他没打算理会。
曾经守着医院,就像守着一片故土,不过他的故土是万恶之源,他一边打心底里恶心一边虚为委蛇,实在没什么事干的时候,倒也能跟医院相安无事。可即便身处中心,他也从来没觉得这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之所以能呆下去,原因也是很离谱,他就喜欢看白大褂,各种各样的白大褂,各种各样的穿着白大褂的背影,他站在一条河里看一群鱼,却只等其中一条鱼。
现在等来了,那这个医院对他而言自然就没什么用了。
只是可惜了一些人。
世上大多数人与人能相处下去的原因都只是因为有价值可以利用,任何关系都一样,如果能各取所需,那就是很完美的了。也曾以为顾棠雨多少能有些价值,不过在利益面前,亲女儿亲儿子都只是工具罢了,顾棠雨没价值,江惟英只能换一个,所幸顾星移确实没让他失望。为他拿到了清除顾氏原始股的关键资料。稀释股权,以利谋利,资产早已流向四海之外,往大的方向追究起来,顾家可以没有下代。当然,顾星移也不会有,安全问题更致命,江惟英也不能成为顾星移的靠山,但可以把顾星移送得更远,钱做不到的事情,权可以,顾星移所在之地,已经是顾家几辈子都够不到的高度。
江惟英对他,是还了情的。
而对姜辞则复杂得多。
江伯年还没有病入膏肓之前,也忌惮过一个人,他的老外公。为了讨好这个曾经权势滔天的老人,江伯年眼也不眨地将自己的亲儿子当成物件奉上,以表那绝无二心的诚意。
其实就算没有林预,也没有人能夺走江惟英的一切,哪怕是江惟英自己。
对姜晟来说,江家如今的一切,都离不开他的扶持,本就是他的。
否则为何姜辞小小年纪要背井离乡,远离父母,来跟他一个性格怪异不好相处的表哥作伴。
因为他有的一切,他的亲孙子,他姜家的下一代,至少也该有一半。
可惜姜辞生来就父母双全,被各种宠爱浇灌着长大,他不懂世事阴暗,更不明白人心如蚁穴,远看千疮百孔,近看头皮发麻。
何止顾家,顾氏一家受董事会里的大小股东拥戴数十年,每一份股权的流失路线何其相似,绕了大西洋走一圈,最终归拢的地方对江惟英来说并不难探究。
何况,他实在太擅长挖掘东西了,这十几年来,挖出什么东西,他都已经不太惊奇了,
迟了这么多年姜辞才学会长大,本就是姜晟培养不周,又怎好怪自己一步步让他懂世事残忍。只能说,趁着自己还在,能教会姜辞早点看清脚下的路,他江惟英就已经是一个体面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