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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从收到消息赶到现场, 雷契尔用上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第79章

从收到消息赶到现场, 雷契尔用上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但还没等冲上去支援,一声轰然巨响,眼前的一切都被炸上了天——!

辉煌又宏伟的建筑瞬间变成一片狼藉, 等震撼和惊骇慢慢褪去, 里面传来一片惨烈的哀嚎和求救, 活像是地狱中的场景。

“快!快进去救虫!”

他一声怒吼,立刻冲了进去, 按照印象中的地方跑去,拼命翻找了好一会,才在一块石板下面找到希尔泽和奥格斯格。

一片昏暗中, 军雌身上的惨状几乎不忍卒看, 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 雷契尔差点以为他已经死去。

“白朗!过来搭把手!”

奥格斯格及时受到了保护, 身上的伤势并不重。

他费尽全力将压在身上的军雌给推上去,厉声命令道,“这里不安全, 先带他走!”

雷契尔浑身打了个寒战,突然想到什么,“这场爆炸……是谁策划的?”

奥格斯格灰头土脸地和他对视一眼, 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叫了几十年的名字,按着地面的手猛地攥紧。

这位刚刚才面临生死, 此刻终于想明白一切的年轻储君,眼底的愤怒被彻底点燃, 咬紧牙时神情冷酷而坚决。

“这场闹剧早就该结束了。”

他本想循序渐进, 一步步地站上那个最高位, 却总有疯狂的蠢货将一切都搞得稀巴烂。

如果现在还恪守什么道德秩序, 就真的是懦弱的小丑了。

“让希尔泽安心养病, 在彻底康复前都不用操心这些烂事了……算是对他拼死保护的一点报偿,其他的之后再说。”

奥格斯格站起身,看着白朗将雌虫背起,而后捡起断裂成两截的权杖,一步步向着爆炸中心走去。

……

滴答。

滴答、滴答……

血液滴答的声音时有时无,在一片混乱和加速器的轰鸣声中并不明显,在雷契尔耳中却如雷鸣,一下下轰击着耳膜。

“我操,你*%¥#清醒一点!卧槽好多血……别用那么大力!他的肋骨受到冲击可能已经碎了,承受不住按压!”

他已经快急疯了,一次次看向后视镜,直到看见白朗做完急救措施后,军雌终于有转醒的迹象才放心。

这种情况什么医生都没用,只能用顶级修复舱进行治疗,而配备有这种设备的医院并不多,最近的一所都需要半小时的路程。

“现在需要封锁消息,不能去医院……我记得你家配备有顶级修复舱,而且距离很近,我立刻带你回去!”

雷契尔在短短几秒内划掉了很多选项,立刻拐入最近的路线前往西泽的居所。

“去……”

后座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呛,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气息。

白朗紧张的询问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却被强行制止。

雷契尔看向后视镜,只见西泽无声睁开了眼睛,被血溅了半边的脸上冷静到几近漠然,声音嘶哑——

“去你家。”

他分明看到军雌身下的血色越来越深,几乎染湿了整个坐垫,那道命令却仍然不容置喙,不含一丝犹疑。

“行行行!还好我家也不算远……你可别死在我车里了!”

一道流光在进入别墅范围前险险拐弯,往另外的方向飞去,几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

而一直到灯光明亮的地方,雷契尔才真正看清楚军雌身上的伤有多惨烈。

他瞬间咬紧了牙,从齿间艰难地挤出指令。

“把他平躺放在沙发上……Ei!升起修复舱!”

那些毁灭性武器的冲击波太强,只是稍微扫到就足够秒杀一片,更遑论直接用血肉之躯抵抗。

若非前方恰好有掩体,骨翼也抵御住了相当一部分冲击,军雌真的会像那些建筑一样瞬间被搓成飞灰。

那些深可见骨、撕裂流血的伤口都还算是轻的,有些血肉甚至已经碳化,一动就簌簌往下掉渣,看起来十分可怖。

“先……清创。”

军雌眼睫微动,似乎从昏聩中清醒了过来,却没有睁开眼,轻不可闻地道。

雷契尔吼他,“我知道,别说话!把气留着喘!”

白朗憋着气在旁边辅助,紧张地跟着第二军上将清理创口,防止弹药碎片和其他物质在恢复期间长进肉里。

安静了没一会,看似再度昏迷的军雌胸膛起伏一瞬,皲裂的下唇动了动,“白朗。”

听到叫自己,白朗狠吸了一下鼻子,连忙把耳朵凑过去,“我在!您说就行。”

“……别告诉雄主。”

他瞳孔微缩,差点因为这句话飙出眼泪,咬牙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消息封锁好!”

像是终于放下心来,西泽头一歪再次昏迷过去,唇边溢出一丝黑色的血,无声渗入湿漉漉的沙发中。

几分钟快速弄完,雷契尔将白朗派遣出去守门,顺便把尾扫了,决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破绽,让反应过来的敌虫有机可乘。

但等他小心地将雌虫架起来,想要放进修复舱时,身侧却突然传开开门的声音。

白朗神色震惊又疑惑地走进来,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虫。

“你耳聋的吗?!我刚才说谁都不准放进来!”

雷契尔瞬间暴怒。

他已经处于异常紧绷的状态,下意识侧过身体挡住西泽,不让雌虫现在的状态暴露在外。

但还没等白朗开口解释,身后的虫就往前走了一步,显露出身形,“是我。”

雷契尔呆愣了一瞬,暴躁的神情凝固在脸上,磕磕绊绊地道,“冕、冕下?!您您您怎么来了……”

惨了惨了惨了,受到这么严重的伤还想要瞒着雄主,希尔泽肯定会被埋怨的……!

雄虫看起来风尘仆仆,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风衣,浑身都是风雪的冰凉气息,应该是收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

在看到雌虫的第一眼,耶尔的眼眶就红了,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用力到指尖都要陷入血肉中。

但眼前显然是治疗要紧,他快步上前扶住雌虫的另一边身体,声音紧绷到有些颤抖。

“先放进修复舱治疗。”

一片昏沉中,西泽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稍微清醒了些,挣扎着睁开眼,看见了耶尔近在咫尺的侧脸。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颈侧,将冷僵的血肉一点点唤醒,随之袭来的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仍然有知觉的部分剧烈痉挛起来。

他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几乎移不开眼睛。

“……雄主?”

西泽近乎无声地喃喃道,而后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仿佛能在出现幻觉时看到耶尔,就是一件十足幸运的事了。

“怎么了?哪里痛?”

却没想那幻象敏锐地察觉了转过脸,神色担忧地出声询问。

……好像不是幻觉。

西泽愣了半晌,有些心虚地垂眸,却见身体里流出的温热血液一刻不停地渗透布料,很快沾湿了雄虫的睡衣领口,脏污刺眼。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紧挨着雄虫的半身顿时簌簌掉渣,差点把耶尔吓个好歹,泪眼朦胧地凶他,“别动!”

耶尔小心翼翼地把雌虫搬进修复舱中,雷契尔已经将机器启动,开始挑选修复液的样式和浓度。

西泽似乎清醒了些。

他的声带受损严重,嘶哑的气流只能艰难地喉间挤出,“用最高浓度和……最大剂量。”

雷契尔惊了一瞬,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不行!你现在这破烂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最高强度?!

但他对上那双金眸,便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无法动摇的命令。

雷契尔呼吸停滞一瞬,看向一旁的雄虫,一句您劝劝他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耶尔声音很低地道,“用吧。”

行行行,一个两个都是狠茬子,他在这瞎操什么心,那家伙总不会把自己痛死在修复舱的。

而耶尔正浑身紧绷,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雌虫,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身上的伤弄得更重。

毕竟雌虫有过这种前科。

修复舱开始启动,浓稠的药液从底部蔓延出来,直接将伤口浸泡在其中。

那应该很痛,西泽几乎瞬间就紧绷起来,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等缓过这阵剧痛,他却硬生生笑了一下,断断续续道,“雄主……您能……离开一会吗?”

“别说什么觉得丑不想让我看的屁话,你可能还没见过我真正生气的样子。”

耶尔呵呵一声,说话语速很快,语气也显得很冲,但还是遮掩不住声音中的紧绷和颤抖。

“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耶尔站在这里,他就忍不住会变得软弱。

茕茕独行这么多年,有什么伤痛从来都是硬抗,曾经很穷的时候付不起医院的治疗费用,便只能埋头睡一晚等伤口自愈。

等熬过漫长的黑夜,黎明重新升起,再剧烈的疼痛都能过去,洗个澡出来便又照常上了训练场,或者直接奔赴战场。

后来积攒了一些财富资本,用得上治疗舱了,也图效率和省事每次都开到最大强度,硬生生去熬几个小时撕裂又重组的痛苦。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那一身冷硬的钢筋铁骨,被浇淋上浓稠的蜜糖,因春风不断的吹拂塌陷软化,在爱意的浸润下开出朵朵小花。

不再孓然一身,不再无坚不摧。

意志一旦有裂口,轻易就会全然坍塌,耶尔在身边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因为剧痛而想要亲吻和爱抚,从而变得软弱不堪。

但想了许久,西泽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词,最终只能在雄虫生气又伤心的表情下宣告投降。

他伸出伤势没那么重的那只手,拉住了耶尔的手指晃了晃,声音微弱又沙哑。

“……那您留下来陪我吧,如果承受不住就暂停治疗。”

耶尔憋着气瞪他许久,才终于勉强得到一个可以入耳的回应,随即看向雷契尔,“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雷契尔反应了一下,“噢噢,如果屏幕上的数值超出正常线,会自动发出警报的,您如果发现什么异常再叫我就可以了。”

军雌左右看了一下,又搬来一张小沙发,“您坐着守吧,这样没那么累。”

和躺着的那位对了一下眼神,确认没问题,雷契尔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门被关上前,他从缝隙中看到雄虫似乎弯下腰去,似乎很轻地碰了一下那透明的舱门。

……

耶尔从舱门上起身,随手擦了一下掉在上面的水珠,一错不错地凝视着里面的雌虫。

血肉分解又重塑的过程无比清晰,几乎瞬间将修复液染成一片血红。

舱内有自动净化功能,那修复液很快又变得清澈,裸露出白骨和残缺的肢体来。

耶尔只觉得呼吸都在灼烧,像是感同身受了那些剧痛,连喉间都含了一口腥甜,吞不下也吐不出来。

他没有移开眼睛,反而在垂眸一点点地描绘那些伤口,清晰地感受到血液被逐渐点燃的过程。

正忍受剧痛的西泽勉强睁开眼,恰好看到了雄虫沉郁的表情,怔了一瞬后眼眶泛起热意。

……雄主。

他痉挛一瞬,近乎无声地喃喃道。

他不希望耶尔留下来,一方面是怕自己意志软弱,一方面,就是怕雄虫露出现在这种表情。

——和那个从他手中接过遗物的雌虫幼崽一样,被仇恨和怒火点燃,最终义无反顾地奔赴深渊,白白焚烧了灿金的生命。

西泽撑着手肘起身,隔着透明舱门伸手抚上耶尔的倒影,在他回神看过来时挤出一个笑,无声做了个口型。

没事的,别怕。

耶尔的表情怔了一瞬,而后猛地转过头,用力地捂住了眼睛。

“你真是……”

他深呼吸了许久,才勉强调整好失控的表情,红着眼敲了敲舱门示意雌虫躺回去。

“别折腾了,好好治疗。”

他低声道,把那个小沙发拖过来,坐在一旁打算守一晚上。

……

雷契尔中途有进来换过一次修复液,有些意外地看到耶尔仍然坐在修复舱旁边,专注地观察舱内雌虫的状态,时不时抬眼看看数据。

他偶尔会隔着舱门摸一摸雌虫的脸,正忍受剧痛的希尔泽也会笑起来,将手按到透明的屏障上,和外面那只手重合交叠。

雷契尔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不太对了——

这完全不像是一方死去,另一方也能继续好好生活的样子。

不管是对希尔泽而言还是对耶尔冕下而言,对方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怎么可能无痛割舍。

他暗叹了口气,沉默地将修复液换成新的一批,没有说让冕下先去休息的废话。

一直到启明星升起,宣告黎明时分的来临,那修复舱才徐徐恢复安静,停止了大半夜的疯狂运转。

紧接着哗啦一道水声响起,而后便是极其轻微的亲吻声,轻柔而黏糊。

温暖雪白的光笼罩万物,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合而为一的阴影。

*

爆炸发生后的第二天,新皇即位。

登基仪式一切从简,只召集了一些重要臣子完成了基本的交接流程。

一片废墟的宫殿被封锁起来,启用相邻区域的备用宫殿进行议事。

奥格斯格顶着一片腥风血雨甚至恐怖威胁,将所有非议和抵抗都一力压了下去,直到所有事情盖棺定论。

而新皇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查封公爵府。

能掌握的军事力量已经很强,足够消解那些负隅顽抗,军队在一片压力下攻入层层防护的公爵府,当众将兰斯公爵押送到了帝国审讯室。

外界一片混乱,但都和窝在家里安心养伤的西泽无关。

他因为保护皇储有功,被特例放了好几天的假,打算等伤好之后再恢复原职。

而军部暂时由雷契尔统领,几天下来已经清扫掉了一个又一个毒瘤。

“……报告完毕,请您指示!”

通讯投屏中,白朗将最近的情况全部汇报完毕,便安静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屏幕外的军雌看起来已经好多了,虽然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显然已经恢复了强大的生命力,不再濒临绝境。

西泽将重要的事务处理完,想起来什么,又道,“去挑选一只耐养、寿命长一点的动物幼崽拿过来……对了,要不那么粘虫的。”

白朗表情困惑一瞬,但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好的,您放心,我下午就给您送来!”

……

“这是什么?”

耶尔的表情有些困惑,视线从呲着大牙笑的白朗脸上移开,转向他手里那块奇怪的绿色石头。

而好像是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那块绿石头居然动了动,而后伸出一个头和四条腿来……等等,乌龟?!

星际时代的乌龟样子有些异变,但还保留着基本的特征,小小一块,看起来怪可爱的。

但耶尔沉默一瞬,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白朗要拿着一只乌龟上门。

“进来吧。”

他让开门,示意军雌进来再说,示意015去叫西泽出来。

“雄主?”

西泽从书房里出来,对上耶尔探究的眼神,随即看到了雄虫身后的军雌,一时间表情有些凝固。

“元帅!您要的小宠物,我精挑细选了一个,又耐养又长寿还很可爱——刚从养殖箱拿出来呢,健康得很!”

见到元帅,白朗立刻敬了个礼,兴奋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见到那乌龟的第一眼,西泽也沉默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是……”

“绿毛龟!”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锤死了他的侥幸,雌虫的表情彻底凝重下去,几乎不敢去看一旁的耶尔。

他原本是想着,就算有一天自己遭遇不测,死在战场或直接尸骨无存,也能留下一个有温度的生命去陪伴耶尔。

不至于留下一室的空寂,还有曾经无比美好,却能生生将虫逼疯的无数回忆。

但西泽又不想要那么黏糊的宠物,比如雷契尔家中的咪咪,又漂亮又会撒娇,一定会抢占雄主的注意力。

一番权衡之下,他只能将要求含糊地说出来,让绝少失误的白副官自行领会他的意思——

结果谁能想到,白朗居然给他找来一只绿毛龟!

星际里的星兽品种那么多,什么外表和性情的都有,符合条件的一抓一大把,结果白朗居然在长寿和不粘虫两个点上都做了极端选择。

“那个我……送到就走了哈,那边还有点事……”

眼看自家元帅表情不对,白朗的身体已经瞬移到了门外,一边虚弱地找借口一边迅速消失。

反倒是耶尔眉梢微挑,认为这件事兴许还有转机,这个无辜的小乌龟还有别的意义和用途。

“这个到底是干嘛的?”

总不能真是提前安排好的后事之一吧?

西泽拿炸药包一样拿着那小乌龟,犹豫许久还是如实道。

“这种动物活得久,新手也能轻松养活,之后就算……也可以长久陪着雄主。”

耶尔一下被戳中笑点,很轻地噗了一声。

虽然知道雌虫是好意,但还是怎么想怎么搞笑。

送一只乌龟,那是方便陪伴他吗?直接送走他都没问题,而且乌龟这种小动物的互动性没那么强,只能是存在即陪伴了。

“你是不是特意挑选了没那么粘虫的,所以那些毛绒绒的小星兽全部被淘汰了,只剩下一块绿石头?”

怎么会有虫连小动物的醋也吃啊?

耶尔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捂脸笑出了声。

“……雄主别笑了。”

军雌的表情勉强还算正常,耳尖却通红一片,捧着那个绿毛龟不知所措。

但等那断断续续的轻笑声消失,客厅逐渐陷入一片安静。

像是柔软可爱的表象褪去,迫不得已露出惨烈又尖锐的内里。

耶尔放下手,垂眸和乌龟的小黑豆眼对视了一下,还是不免觉得荒诞又无力。

“行了,我带它去洗一下,脏得像刚从泥地里拔出来似的。”

他脸上的神情淡下去,抽出一张纸巾盖在乌龟壳上面,把小乌龟拿到了浴室的水槽里。

哗啦啦——

耶尔把乌龟的肚皮翻起来防止乱动,简单冲洗了一下,从架子上扯下一条毛巾,把那些结块的泥轻轻搓掉。

旁边的门是随意掩上的,很快就被跟上来的雌虫推开。

西泽安静地看着他动作,突然上前几步,从身后轻轻抱住了耶尔。

“干什么?我的手动不了了。”

耶尔头也不回地道,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压抑到极点的尾音却泄出了一丝颤抖。

果然生气了啊。

西泽一点点收紧双臂,低头蹭了蹭雄虫柔软的头发,嗅到了无比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声音低低地道。

“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测,您就回那边的家去吧。”

如果永远分离的那一天来临,如果无常的命运应允,他希望耶尔不要把岁月蹉跎在异乡,也不要深陷在仇恨的深渊里。

——而是拼命挣脱冰冷的囚笼,化为白鸟高高飞起。

耶尔的动作静止了很久,紧盯着被水冲得不断扑腾的小乌龟,喉结滚动半晌,干脆利落地道,“好啊。”

“等你死了我就走,才不给你处理后事,回到那边之后就自己去旅游,路上碰到喜欢的还可以谈一场恋爱,说不定比你还高还帅……”

察觉到抱住自己的手臂收紧,像是有些生气,身后的雌虫闷闷不乐地将脸埋在他的发间,似乎有些懊恼。

“雄主,我现在还没死呢……”

耶尔将毛巾洗干净拧干,又用力搓揉了两遍手,一直到指尖被冻得泛红,才停下来这好似发泄一般的动作。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推开雌虫,攥住衬衫领口迫使西泽低下头。

“我说的不就是你死之后的事,提前规划也没什么不好的。”

耶尔看着那双微红的眼睛,胸口积攒的郁气消散了些,一字一顿道。

“不想我走,不想我和别人谈恋爱拥抱接吻,你就小心点别死,最好长命百岁,活过这只绿毛龟,知道了吗?”

西泽深深地凝视着他,眸底残余的悲哀被柔和取代,硬生生笑了起来。

“……好。”

浮在浅水里的乌龟肚皮朝天,茫然地蹬了一下腿,却始终没等到一只手把它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