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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他逃掉了。

第79章
他逃掉了。
两句话,吓得他猛地吞下最后一大口饭,但舍不得推开人,只能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要走了的话。
似乎是被蹭了一下脸颊,或是一个什么贴面吻,总之对方相当痛快地放开了他,接着端起碗,极其自然地说道:“欸,今天还有工作吗?怪不得都没吃东西就来了,那就快点回去,别耽误了事情喔。”
仍然笑着的,看不出挑破泡泡的直接气势,也没有问罪的神态和语气。
萨弥尔却惶惶站起来,手掌根稍微蹭了一下脸颊发热的地方,被扔回了配枪,被说了一句“替我还给太子殿下”,便沉默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没人留他。
兰瑟把他的碗勺丢进洗碗机,重新在地毯坐下,斐蕊这时候吃完了供奉,踏着略带蹒跚的优雅猫步走来,小屁股一扭就把自己扭进了人类怀里,享受饭后时光。
“咪哦~”很笨哦。
兰瑟从那一大袋子猫咪用品里找到了一把细梳子,此时正好用来给斐蕊梳毛,他一面小心地分开打结的地方,一面轻轻叹气。
“我也在纠结,毕竟说起来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他身份多高贵,长得又英俊,”他轻轻抚摸斐蕊绵柔的额毛,使得小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有时候我都在想,是否是我会错意。”
斐蕊:“咪哦~”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不就是个金毛人类,他要是真的大白虎还好,喵喵神还敬他几分呢。
兰瑟把它抱上来一点,好梳肚皮上的毛毛,语气平淡:“对我们人类来说还是很特别的,他是皇帝的儿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皇帝陛下,我从小看他的直播影像看到大,可我…我是个无关紧要孤儿,一无所有,可能有一些情份的原因在,但…”
他梳得差不多了,就握着斐蕊的肋下,把它抱起来一点,亲亲它的小脑袋:“你还记得艾珠的事情吗?和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恋爱,真的很不舒服,珍贵的情份也会被不快乐消磨干净的。”
斐蕊不喜欢他自我贬低,要马上反驳,并用肉垫狠打喵喵掌:“咪~咪哦哦~”你才不是无关紧要的孤儿,你是阿玛、安东尼和我的心肝宝贝,而他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金毛。
可爱的小猫咪值得一万次亲。
兰瑟喜欢的不得了,啾啾又亲了它好几口:“你也是我最喜欢的斐蕊姨姨。”
他想了想,眼睫又垂下去:“我想问问他的想法,可是…如果他矢口否认的话,或者甚至出言嘲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保持尊严?”
“咪!咪嗷嗷!”什么否认,这个坏金毛,还皇帝的崽崽呢!都偷偷啵别人嘴了还否认,喵喵神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等等,”兰瑟蹙起眉头,把怀里大打虚空喵喵拳的小猫咪正过来,问道,“什么叫…啵?”
斐蕊顿时宕机,四肢软绵绵地垂下去,毛脸蛋上充满心虚:“咪…”没什么啦。
“不诚实的小猫咪吃不到肉肉。”
人类的审问好恐怖,逼得小猫咪不得不坦白从宽:“咪…咪哦咪哦…”
反正金毛大大的坏,小猫咪决心不要和他同流合污。
兰瑟听完,垂下眼睛,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地毯。
接着他似乎是飞快地翘了一下唇角,但那弧度很快消失无踪。
让小猫咪完全看不懂。
“对了,萨米给你带了猫砂盆和好多猫砂,就是埋臭臭的,你需要吗?”
“咪!”
金毛大大的坏,吃饭会变成能量,伟大的喵喵神不会拉臭臭!
*
他发现了,或者说他在试探?
萨弥尔觉得今天真是太糟糕。
怎么会这样?他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能到那个本该温馨的小家里去,先是为了什么家庭地位摆着个臭脸,接着又想着一些无聊的自己没有调查好的事情,让青年为了安抚他,主动剖开伤口来哄,或者说是解释。
他发现我,所以竖起戒备,或者是解释缘由。
萨弥尔想着,整个人几乎要颓丧得栽下那把椅子了。
兰瑟何曾在萨米面前这样拘谨,还要那么仔细地坦白。
他们的相处,原本都是只快乐不现实的。
萨弥尔想着想着,一阵尖锐的痛苦就涌上来,一个个残忍的质问就浮上来。
他究竟是怎么看我,一个狡猾的政客抑或是一个好色的变态?
贪恋一时的温柔,错过太多的坦白机会,以至于现在一无所有。
很不堪,很丢脸。
他想起自己人生中懦弱的每一刻,他想起第一次丢下剑的时候,老师对他的呵斥。
那是赤裸裸的,没有任何防线能守住的,无法为自己辩驳的失败。
可是他又想起对方温柔亲切的面孔,于是干涸的湖底又涌出一线甜。
是否,他没有那么讨厌我?
但或许,那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虚与委蛇。
毕竟他清楚,青年过往的人生之所以相对平和,都有赖于他出奇的成熟和表面的温顺。
他人很温柔,总是愿意给任何人留体面,这种坦白或许就是隐晦的警告。
萨弥尔自己也很清楚,他可以坦然说猫是我的一部分,可他不能说猫就是我。
因为对于青年来说,他那些高贵身份、辉煌军功或是作为人类的别的什么令人趋之若鹜的优点,根本就是玷污猫纯洁的垃圾。
世界上绝大部分东西都有找回的办法,而纯洁却不是其中之一。
他出神地忧郁地想了一会儿,随即站起来,将颈间的琥珀解下随意丢开,随即从保险柜翻出一枚银戒,又从发尾取下那只发圈,捏在手里,惴惴不安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还有,还有。
奥利亚西姆宝贵的老人睡眠再度被打断,幸好他还在酝酿睡意,此刻已经揉着眼睛,带着自家殿下前往存放珍贵物件的收藏室。
他注意到自家殿下神经质地攥着一些东西,指缝漏出黑色的绳,神色出奇地不安。
但他并不多问,年轻人的事情通常并不是一个年长者劝两句就能改善的。
项圈、皮球、肥大的衣物。
原先被视作垃圾的东西,被颇有远见的管家先生珍藏起来,得以以平均不超过一千星币的标价,和卡文迪许一世的宝石腰带、斯塔夏皇后婚礼时佩戴的“盛夏”项链放在一处。
萨弥尔看了一会儿,接着他体恤地让奥利回房睡了,他太恍惚,都忘记关照老仆人的感受。
这让他感觉更糟糕。
在管家疑惑又困倦地阖上门时,萨弥尔慢慢地坐在了二百年前的古董椅子上。
与其说是坐,更不如说是寻找依靠。
他深深地弯下腰,埋下头,尽可能地蜷缩起来。
只因此刻的求饶念头是那么无坚不摧。
萨弥尔,不要退缩。
太难了,老师。
那些愚蠢的不好的想法将他的心捅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使得从中穿过恐怖的呼啸着的冷风。
他想求饶,想承认自己在陌生的战场上就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失败士兵。
放过我。
别舍弃我。
求你,像从前一样。
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