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张乾和阴司的人一走, 直播镜头就落到了柳淮头上。
他一扭头就看见弹幕在刷百年好合，略过其中某些不怎么好听的话，柳淮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和张乾的关系。毕竟他一开始想藏, 只是因为红盖头那场乌龙。
兴许是经过了许多铺垫，骂他没有多少, 打听张乾消息的反而一堆, 还有人问和阴司冥官交朋友的感觉怎么样。
张乾的信息, 柳淮挑着说了一点, 只泄露了一点点，“张乾是个山上下来的傻孩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
【懂了, 这波是不食烟火】
柳淮往蛇上靠了靠，拿起一条小蛇头尾相接卷成靠枕, 放在腰上舒服不少才去看弹幕。
【都这种时候, 咸鱼还在努力工作，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柳淮不满, “我一直很敬业的好吗？我可是领着节目组的工资。”
【咸鱼现在很像炫耀老公的小媳妇】
柳淮挑眉，果断三联，“我不是，我没有, 你们看错了。”
【身体不舒服，是生病了吗】
一条弹幕划过, 瞬间引起大家注意，柳淮一边调整摄像头拍摄周边环境，一边回答：“一点小毛病, 好很多了。”
他的确没有说谎, 不知道为什么离鬼窟越远, 两个小家伙闹腾得越轻，现在已经不怎么动了。
柳淮把这点暗暗记下来，打算有空去查查，说不定跟所谓的新秩序有关。
摄像飞鸢绕着转了一圈，将这场不加特效的阴间场景拍摄完整又落回柳淮身边。
人面蛇忽然顿住，柳淮瞥了弹幕一眼，发现他们在说阳司。
柳淮抬头就看见江辰安带着几个黑衣人正在路边等他。几个大汉站在路边，昂头背手虎背熊腰一身黑衣，一条胳膊顶柳淮一条大腿，看着非常唬人。
柳淮身边的人面蛇立马躬身，发出带有精神污染的婴儿啼哭警告声。
江辰安看见人面蛇有点意外，皱眉上前几步，激得蛇群小鬼作势就要冲出去。
“没关系，这位帅哥请来请我们去喝茶的。”柳淮揉着小蛇的头，小蛇亲昵在他怀里蹭蹭。
“柳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奉命来此只是来保护你。”他看了眼摄像飞鸢，暗示道：“这里很危险，张乾又不在，请你跟我走，毕竟你的情况有点特殊。”
柳淮一听，就知道阳司在打崽崽们的注意，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是张乾。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说着柳淮也不管江辰安秒接电话，张乾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不仅有黑无常的暴躁怒骂和白无常的阴险笑声，还有一只只恶鬼的哭嚎和拳拳到肉的惨叫。
这些恶鬼的运气可能不怎么好。
真可怜。
“你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张乾没听到老婆的声音有点委屈。
说着，他提锏插住一个从头开始劈叉成两半的家伙，往刀锯地狱一扔，还不小心敲碎了恶鬼的蛋蛋。
恶鬼捂着蛋蛋在空中发出尖锐的鸡叫，柳淮沉默片刻，“你那边真热闹。”
张乾捡起一边的断手朝那鬼砸过去，瞬间安静。
“我有点想你。”柳淮比这些歪瓜裂枣的鬼东西要好看一百倍。
柳淮还是受不了张乾时不时的耿直表白，轻咳一声岔开话题，“你不是说要用玉跟你联系？”
“我还没进地狱。”
张乾的语气不太对，有点不爽，“陈之那个混蛋没说明白，我必须得进去关门。”
“进去？”柳淮意识到不对。
“现在的地狱飘离泰山，我进去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张乾有点忐忑，他说完就在等柳淮的回答。
柳淮抓着手机，用手指不停在人面蛇上画着圈，“大概要多久？”
张乾瞥了眼陈之，陈之非常不靠谱地摇头。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揍判官一顿。
柳淮从他的沉默中猜出了什么，他伸手关掉摄像飞鸢的收音开关，轻声道：“那你得在崽崽出生前回来。”
离崽崽们出生还有五个多月，五个月是他能忍耐的最大时限，如果超了这个时限柳淮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抱歉。”张乾听出了他的意思，“我应该陪着你的。”
柳淮没作声，他往人面蛇上一靠，笑容温和，“不，我不需要你，你不是说我是个差点把主角逼死的大反派？”
“这不一样。”
“我知道，”柳淮轻轻捂脸，“你放心去吧，我可以搞定一切。”
说着他看向对面站着的江辰安。柳淮对外的形象一向温柔，这是江辰安第一次见鬼母伴生的柳淮，像一条瑰丽的毒蛇，冰冷、艳丽又危险。
他挥手示意其他人后退，柳淮这才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继续和张乾说：“你最好快点回来，不然我会冲去地狱找你。顺便打爆陈之的脑袋。”
莫名其妙拉仇恨的陈之：“……”
这才他家又辣又疯的反派小蛇。
张乾站在地狱边上，脚下是攀爬狰狞的恶鬼，他轻轻踩断一只爬到他脚边恶鬼的手，冷冽的面容上挂起一抹无奈的笑。
“好，等我回来。”
手机语音被掐断，张乾向着地狱一跃而下。
语音那头，柳淮盯着屏幕上挂断的通话发了会儿呆，才迟钝看向江辰安，“我们走吧。”
他顺手打开摄像飞鸢的收音装置，并把摄像头对准江辰安，开玩笑似地说：“我身上有张乾交给我的神州希望，你们可得好好保护我。”
一看摄像头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幕，江辰安瞬间头大，只能无奈道：“柳先生，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但毕竟我家只剩我一个，得做好安全措施，万一被偷走怎么办？”
江辰安想说什么，扭头看向摄像飞鸢又瞬间闭嘴，只求赶紧把这位祖宗送走。
十八地狱被柳万民搞开后，阳司的组织行动非常迅速，他们确定了涌上岸的恶鬼实力，光速分级处理，派出当前在小虞山的最强战力去迎战，预备役菜鸡们在后面捡垃圾。
柳淮到阳司临时根据地的时候，几位老先生都在外追捕逃脱恶鬼。由于崽崽们的身份问题，柳淮被单独带进了一间房间。
这房间是柳家的套间，洗手间厨房什么的一应俱全，环境不错，柳淮勉强接受。
没一会儿，阳司的人还怕他孤独，把陈乎打包丢了进来陪他。
陈乎带着一大包零嘴，看见柳淮就把所有零嘴捧出来，“柳先生，你放心，张乾是我哥的兄弟，就是我的亲哥，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柳淮对这个天然蠢又故意藏拙的傻孩子印象还不错，“那边还有空卧室，你住那里。”
陈乎把行李送进去，就把零食铺了一桌面，“柳先生，你别急，我爷爷已经醒了，没有柳万民那个搅屎棍，其他人不会对你和小宝宝们不好的。”
陈乎从姜麟那里领到照顾柳淮这个任务时，眼睛都瞪大了，他完全没想到柳淮肚子里居然有娃。
“你不觉得很奇怪？”柳淮指的是他是个男人却怀孕这件事。
陈乎不在意，“这都诡异复苏了，什么稀奇的事儿没有？说不定人类在新秩序下呆久了，阴阳倒转，变成男人生孩子也说不定。”
这事儿柳淮没发反驳，毕竟诡异复苏二十年，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人们的三观都毁得差不多了。
晚上，柳淮收到了白泽的消息，那位足不出户的大人给他发了个安心的狗头表情包，表示它会启程前往小虞山。
有白泽出马，崽崽们的问题应该不难解决。
现在就差张乾了。柳淮揉了揉脖子上挂着玉，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此时十八地狱之下的张乾，正站在石壁的一处突起上。
“为什么关不上？”他问陈之。
陈之皱紧眉，“这道门位于阴阳两界之间，你属极阳位于阴间，外面遍布的恶鬼属极阴位于阳间，关上应该不难。”
说着他看向身侧飞舞的另一只摄像飞鸢，这是阳司专门研制的，并且送进来联系他们的飞鸢。飞鸢肚子上的屏幕上正是阳司总司长姜麟。
“你们这么快处理了恶鬼？”陈之问。
姜麟：“没有，根据你们的要求已经全部赶到鬼窟里。”
“见鬼，到底为什么没用？”黑无常摸了把头发，甩锁链再次将往上冲的恶鬼捣下去。
陈之：“要不你们换一个八字阴的人协助一下。”
姜麟：“饲鬼一派应该有这类弟子，我这就让他去试试。”
张乾听着他们的讨论没作声，反而抬头看向河图。河图在为他们重现过去记忆后就几近消散，它存在的意义兴许就是张八卦留给他们的留影机。
张乾突然问陈之，“关上阴阳交界后，我的存活率有多少？”
判官很少撒谎，如实相告，“大概是0。”
阴阳两界交界处怎么可能轻易补上，作为阴阳两气的提供者，张乾和将要充当阴气源的那个人都不太可能幸存。
“……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种话，真不愧是你。你就不怕我不干了？”张乾潇洒踩在石壁上，心想如果自己真死了，柳淮估计会把阴司打穿。所以他没敢告诉柳淮，只是说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你不会，”陈之语气冷硬，“你不会跑，因为你是张家的天师。”
说着，他又对姜麟说：“希望你能跟来的人说清楚这件事。”
姜麟也表情严肃，对他而言，玄界所有天师都是不可或缺的，但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这很残忍也很真实。
张乾没否认，他从兜里摸出一条小小的人面蛇，这是他临走时从柳淮身边顺的。蛇小小一条，还试图咬他，凶巴巴的很可爱。
孟狸试图安慰他，“没关系，如果你死了，我们就你的魂送回去。”
“我没有魂。”张乾将小蛇打成蝴蝶结。
孟狸看向判官，判官肯定了他的话，“张家的人死后回归天地，不入轮回。”
“你怎么不早说？那就让他这么去死？”孟狸低吼，虽说她是孟婆，可到底还是柳淮的好友。“你之前还让他去试？万一成功了，他不会真的死了？”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判官吃了？在判官之前，你他妈是个人！”孟狸真的生气了，她一动彼岸花就在她身边狂开。
陈之沉默不作声，“可时间来不及，不到一天时间去哪里再找一个人？”
姜麟：“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们再等等。”
张乾觉得没必要，换一个人还是要死，不如让他去。
孟狸觉得他不可理喻，“你之前还答应柳淮要回去。”
白无常作为经常和张乾做生意的好友也来劝，“换一个人死了还能变鬼，换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乾没说话，他找个地方坐着，静静盘着手里的小蛇。小蛇很滑，身体凉凉的，听不懂人话，总是试图咬他的手指。张乾一会儿捏捏它的小尾巴，一会儿戳戳它的头，气得小蛇干脆直接团成球，打死不露头。
“你别，你出来看看我。你要是以后见不到我会不会生气？”
小蛇气鼓鼓，不理他。
张乾仿佛看到柳淮，如果柳淮这里估计也会生气，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张乾伸手轻轻撸着它，隐约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好像无所畏惧，视死亡为自己的终点。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在乎，是一个完美的天师，随时可以献出生命。而现在，他舍不得柳淮，也舍得不两个崽崽，他甚至还不知道两个崽崽长什么样子。
黑无常从恶鬼群里窜出来，坐在他身边，“兄弟，你真的准备就这么走？我们可不帮你照顾你对象。”
黑无常比起斤斤计较的白无常要不拘小节一点，行事作风非常狂野。
“不用你们照顾，我不会死。”
“这么有信心？”
“……没有。”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黑无常蹲在地上发愁，“你们张家传承了这么多年，就没有研究过阴阳交界？”
张乾好不容易把手里的小蛇给劝出来，心情大好，回答他：“我们花了千年才研究明白龙脉，耗费了一个家族的气运，研究阴阳交界估计得再来个一千年。”
“你们阴司就没研究过？”他把问题丢回去。
黑无常托腮，“阴阳两界的东西关系重大，也就大帝有办法。你没看连判官大人都束手无策？”
这事也确实，张家不是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但知道还远没有判官多。
“地狱开的时候我隐约察觉到了大帝的气息，还以大帝终于会出来主持大局，结果什么都没有。”
张乾逗蛇的手指一顿，被小蛇咬了一口。
黑无常又问：“听说张八卦之前补过一次缺口，怎么做的？”
“只是很小一个缺口，一只鬼爬出都难。”
张乾随口答道，忽然他动作一顿，扭头看老黑。
“你看我干什么？怪吓人的。”
张乾沉默片刻，“……我上次是怎么活下来的？”
张乾陷入沉思，黑无常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别吵。”张乾捂住他的嘴。
黑无常干脆闭嘴退到一边。
张乾则在思考，上次他和柳淮补小缺口按理说也会死，柳淮没死是因为有鬼母撑着，他没死是因为什么？
张八卦一定做了什么。他拿出手机，打开上次录的视频，最后的地方因为摄像飞鸢闯进来的仓促，他并没看清。
打开视频，拉到最后，到两个小孩倒在血泊堵缺口的时候停下，那时他的注意力全在他和柳淮的姻缘上。
视频一点点播放，张乾目不转睛，忽然他看见自己身上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
张乾把视频倒回去一点点看，终于在尝试了几十次后，截到了清晰的图。
幼小的他身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白衣，男性……这是他自己！
确切的说是成年后的他，看穿着应该还是上辈子的他。
张乾瞬间懂了，张八卦借河图拉来了另一个时间的他，给当时年幼的自己顶了一下，破解了必死的局。
怪不得上辈子他死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归天脉，反而浑浑噩噩游荡了一段时间。死后没有回归天脉的原因有很多，被另一个时间的张八卦用河图拉扯是一个。
所以上辈子游荡的自己因为河图被拉到这边来给小崽子时期的自己抵了一命，又因为自己不属于这个时间无法回归于这个时间的天脉，卡了个bug，稀里糊涂活了下来。
张八卦也是大胆，但这次还真得感谢张八卦，也得辛苦下上辈子的自己，再来给他抵一命。
他想，上辈子的自己一定很乐意为他这辈子的幸福做贡献。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的张乾：……你狗，你是真的狗
我已经很久没看评论了，有时候就是不太敢看（捂脸）我已经在想怎么写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