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最后一场
四月底, 《断水》的所有拍摄戏份都要结束了。
整个剧组只剩下最后三场戏。
一场是翟鹤鸣的杀青戏,一场恰好是《断水》的剧本上的最后一场戏,交代了大战结束之后江无涯和晏红衣的去处。
还有一场, 就是现在他们要拍的这一场。
陆景游和曲砚清已经做好了这场戏的妆造。
“景游砚清,你们先来走一遍,对一下戏。”任伯青喊道。
“来了!”曲砚清回应了一声。
陆景游把衣服整理好, 起身看着曲砚清:“走吧。”
这一场戏是翟鹤鸣归顺谢沧溟之后, 被命令杀了江无涯。翟鹤鸣面对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师弟心中不舍, 另一边江无涯面对着师兄也完全下不去手, 两人交手却又相互保留,不敢真的伤到对方。
谢沧溟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所以早早地藏身在此处, 准备把二人都杀了。
交手过程中, 江无涯的衣襟被划破,露出了多年前为翟鹤鸣挡剑留下的伤痕。翟鹤鸣手一偏,割开了江无涯的发带。
发丝散落间,江无涯注意到了不对劲, 于是避开翟鹤鸣,向着谢沧溟的身前刺过去, 却被一掌打飞, 掉入毒水中。
翟鹤鸣见状, 立即弃剑相扑去救他, 将炽霜剑插进机关的齿轮中, 阻止了毒水继续上涨。
谢沧溟抓住机会, 一掌打在翟鹤鸣的后心处。
“卡!”任伯青皱着眉喊了卡, “再来一遍吧, 动作流畅一点儿。”
陆景游直起身喘了口气, 旁边的小陈立马给他们把水送了过来。
这一场戏已经拍了一整个上午了,任伯青一直对效果不太满意,不断地要求重来。这一场又基本都是武打戏,曲砚清和陆景游这会儿都有点儿累了。
“算了,”任伯青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挥挥手让他们都把身上的威亚解开了,“先吃饭吧,吃完继续。”
他们两个动作利落地解开了威亚,然后曲砚清小跑过去领了两份盒饭。
“给。”曲砚清把盒饭放到面前的小桌上,然后往陆景游的方向递了过去。
陆景游把盒饭打开,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怎么了?没胃口吗?”曲砚清注意到陆景游的动作和有些恹恹的表情问道。
“有点儿累了,”陆景游喝了口水,“不太想吃。”
曲砚清看了眼今天盒饭的菜式,确实没有陆景游很喜欢吃的菜,没胃口也是合理的。
“那我出去给你买一点儿吧,”曲砚清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正好来得及。”
陆景游伸手按住了他:“不用,我这一份都动筷子了,不能浪费。”
“我吃得慢点儿就是了。”陆景游说着又拿起了筷子,挑了块肉塞进嘴里。
陆景游低下头吃饭,感觉到曲砚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于是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看我干什么?快点儿吃。”
曲砚清点点头,乖乖地低头吃饭。
陆景游挑挑拣拣地吃完了这顿饭,不喜欢吃的菜就往曲砚清那里撇,最后也吃了个六七分饱。
吃完午饭,陆景游又起身准备回去接着拍摄。
曲砚清在后面不知道在和施启说什么,一直缀在后面。陆景游索性站在一边儿等他们两个说完。
这边曲砚清交代好施启,抬头看到陆景游就站在前面等着自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陆景游看了他一眼,也没问刚刚都说了什么,歪了歪头率先转身往前走:“走了,抓紧拍完这一场我就回去休息了。”
回去之后,他们又被喊了两次卡,武指老师反复上前来给他们调整工作,最后在黄昏之前顺利把这场动作戏拍完了。
任伯青低头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时间倒是正好。”
“走!我们往室外的拍摄地走,现在过去时间正好!”
“你们快点儿回去改一下妆容,我们争取今天把翟鹤鸣的最后一场戏拍完。”任伯青喊道。
曲砚清遥遥地比了个“OK”,然后拉着陆景游的手快步往化妆间跑。
他们先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战损款,然后又出来等着化妆老师们改妆容。
化妆师快速地把他们原来的妆卸了,然后又开始打粉底,着手开始画这一场的战损妆。
化好妆之后,道具老师又过来往陆景游嘴里塞了个血包,等会儿一咬就能破开。
都准备好了之后,陆景游和曲砚清连忙上车往户外的拍摄地赶。
到拍摄地的时候时间正好,太阳正要落山,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和剧本里要求的时间恰好相符。
他们简单地过了一遍戏,任伯青看了眼现在的天色,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陆景游在《断水》的最后一场戏份,正式开始拍摄。
“各部门准备,”任伯青坐在监视器后面,紧盯着屏幕里的画面,“三,二,一,action!”
陆景游闭了闭眼,沉浸到翟鹤鸣的状态中,再睁开眼,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江无涯和翟鹤鸣一起躲在了一处密道里,谢沧溟暂时追不过来。
“师兄!”江无涯刚刚落入那撒了毒的水里,小腿往下的皮肉完全溃烂了,此时架着翟鹤鸣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翟鹤鸣的伤势明显比江无涯重得多。他中了谢沧溟一掌,后来带着江无涯从那剑池的暗道里离开的时候又被谢沧溟用断水捅了一剑,剑上带着醉骨散,此时他的伤口处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
为了扳动剑池的机关,他把炽霜剑强行插进齿轮中,崩坏的断剑也在他胸膛和腹部造成了大小不一的伤口。
“咳……咳咳……”翟鹤鸣嘴角不断溢出黑血,他死死地想要压抑却于事无补,黑血随着咳嗽溅在江无涯颈侧。
“无涯……”翟鹤鸣自知中了醉骨散,自己大抵是要命丧于此了,“无涯,我有话同你讲。”
江无涯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眶赤红:“你别说了,省点力气,我带你去药王谷,我带你去药王谷找人救你……”
他撕下自己的衣摆试图帮翟鹤鸣包扎伤口,却发现翟鹤鸣的的伤口已经泛起了青灰色。
“傻小子…醉骨散入心脉,就是大罗神仙来了…现如今也救不了我……”
“你听着,在谢沧溟书房…咳…《山河志》夹层里有东西,等你伤好了…咳咳,务必要想办法去取出来…还有我们的秘密基地…里面有我留下的东西……”
“你别说了!”江无涯大吼,眼眶里大滴大滴的泪珠滚下来,“你别说了,我不会再听你的了,要取你就自己去!”
翟鹤鸣轻轻摇了摇头:“没机会了…只有靠你了,无涯……”
翟鹤鸣从怀里掏出半块冰裂纹玉佩,塞到江无涯手里:“去苗疆…找纹面巫女…咳…她会帮你…”
“我不要别人帮我,”江无涯的嗓子已经哑了,他把翟鹤鸣抱在怀里,泪珠从眼眶滴落,砸在翟鹤鸣脸上,“我要你帮我,求你了翟鹤鸣……”
“我现在就出去找人救你……”江无涯抱紧了怀里的人,泣不成声,“求你了……”
翟鹤鸣对着他,想要扯动唇角,再对他笑笑:“玉佩…一定要拿好…”
“你要…好好……”
话尚未说完,翟鹤鸣右手骤然垂落。
“……”
江无涯的瞳孔里倒映着翟鹤鸣逐渐灰败的面容。眼皮痉挛般抽搐,却固执地不肯眨动,仿佛多撑一刻就能将怀中人的魂魄钉在人间。
江无涯死死的咬住下颌,嘴角却不受控地向下垮塌。扣在翟鹤鸣后颈的左手青筋虬结,指甲深深地掐进自己的掌心。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从喉管里挤出半声。
“师……”
泪水从右眼涌出来,砸在翟鹤鸣渐渐冰冷的颈侧。
江无涯喉结不断滚动,却只剩下气音在喉管里打转,发不出半点儿别的声音。
最后一次,突然爆发出非人的嚎叫。那声音不似人嗓能发出的频率,反倒像锈剑在青石上生生划出的哀鸣。
“……”
任伯青清了清嗓子:“卡!”
“这遍过!”
曲砚清还抱着陆景游,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陆景游抬手,想把他脸上的泪水擦掉,却发现越擦越多。
“好了,过了。”陆景游从他怀里爬起来,反手搂住曲砚清,轻声哄着他,“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曲砚清抱住他,脑袋窝在他肩窝处,默不作声。
陆景游能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那块衣服已经濡湿了,湿热的感觉一直蔓延到皮肤上。
陆景游抬手,温柔地拍着曲砚清的肩背,轻声和他说话:“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别难过。”
过了一会儿,曲砚清闷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景游,有纸巾吗?”
陆景游连忙伸手,往一直站在旁边等着的小陈要来纸巾,塞到曲砚清手里。
曲砚清抬起头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才转回头来看着他。
他眼眶和鼻尖都还红着,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我好了,”曲砚清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眼,“我们快过去吧,该给你送花了。”
陆景游看了眼那边,任伯青已经抱着花等了半天了,于是从地上站起来。
“好,那我们走吧。”陆景游对着曲砚清伸出手。
曲砚清动了动腿,然后又僵住了。
“……景游,”曲砚清抬起头看着他,神情可怜巴巴的,“我腿麻了。”
陆景游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来吧,我扶着你过去。”
然后陆景游就这么搀着曲砚清走了过去。
“哎,这是,”任伯青看清曲砚清现在的这副模样,努力地憋住了自己的笑意,咳嗽了两声,正色道,“辛苦了啊砚清。”
然后转过脸来,把自己怀里的花递给陆景游:“杀青大吉!”
“陆老师杀青大吉!”
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员也一起喊道。
陆景游接过这束向日葵,笑着道谢:“谢谢大家。”
曲砚清此时也缓过来了,自己站直了身子,拿出手机往后走了几步。
“景游景游,看这边,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其他人默契地往旁边躲。
陆景游抱着向日葵,笑着对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曲砚清拍了好多张,指挥着陆景游换姿势,最后满意地收回了手。
“好了,拍完了。”
“还有事儿没?”曲砚清问任伯青。
任伯青摇头:“没了。”
“好。”曲砚清拉住陆景游的手,往车上跑。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小曲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