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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有【P】

第79章 有【P】
【应蔚闻, 我以前夸过你名字好听吗?】

【没有。】应蔚闻回他,【是要现在夸吗?】

【你有个不错的姓。】贺宇航说:【你要是跟着你爸姓华,叫华蔚闻, 就没那种感觉了。】

应蔚闻的电话下一秒打了过来,贺宇航接起, 听到他问:“你知道什么了?”

“你觉得呢。”贺宇航笑, “把那支笔给我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吧。”

应蔚闻沉默了。

贺宇航以为他会很爽快地说想过,日思夜想,满怀期待,可他居然沉默了。

如果要他准确形容那是种什么感觉, 大概是绵里藏针吧, 应蔚闻的心思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初听只觉得温柔,一遍遍叫进去了, 会发现就连笔画里都透着不见底的凉意。

“怎么不说话了?这问题这么叫你难回答吗。”

“你现在是在开车?”应蔚闻从背景音里听出了什么,“那等合适的时候我们再聊……”

“就这样聊。”贺宇航需要在说这些的时候,让他有必须要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否则又会是新一轮的, 像在书房里时那样, 整个人坠在无法自控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放心, 出车祸死了怪不到你头上。”

应蔚闻把电话挂了。

“操。”贺宇航猛地朝方向盘上砸了拳, 他又开了会,把车停在路边,给应蔚闻打过去,叫应蔚闻听到他从车上下来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路上空无一人, 贺宇航不知道自己在哪,街道两边低矮的民房黑暗里延伸出一排模糊的轮廓,他朝前走,避开偶尔经过的车辆,最终停在一幢无人居住的小楼前,背光的墙面破旧斑驳,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

电话一直通着,起初他贴在耳边,走得久了放下来,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应该是他情绪最激烈的时候,郝卉月都在他面前哭了,可因为有贺珣的事在先,让他没“来得及”顾及自己。

到这会面对应蔚闻,完完全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那种被欺瞒、伤害的委屈才真正在贺宇航心里爆发开来,千军万马哽在喉咙口,同他吞咽的本能作对。

“那支笔是你爸留给你的,它还是一对,另一支很多年前被我妈扔了。”贺宇航声音微微发哑,“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你故意接近我,觉得同性恋的恶疾,至少我也该被沾染上。”

“是这样吗,我猜得没错吧。”贺宇航耐心等了一会,“又不说话,都这时候了,不承认有意思吗,还是你想说你其实也不知道,可你也一点都不惊讶呢。”

应蔚闻在医院里陪他妈妈,贺宇航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去找他当面对峙,所以这些话只能留到电话里说,这样也好,面对面的话,他完全有可能因为情绪失控而把局面搞得很难看。

“我给过你机会。”应蔚闻声音压得很低,“好几次我都想放过你,偏偏你自己找上门来。”

小卖部里是,面馆是,学校也是,多的是贺宇航主动,所以他这话一点不假,应蔚闻给他留了余地的,尤其现在回过头来细想,他一直都很为自己考虑,就连这会都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在路上撞死。

“是,你是给过,可挡不住我不要脸,对你死缠烂打,一直都是。”贺宇航笑,“你要这样说,我就不怪你了。”

“本来我也不能怎么怪你。”他望向远处不断虚化的灯影,喃喃自语一般,“谁叫我喜欢你呢,应蔚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换个人来,随便谁,这出戏等不到开场就会结束。”

“那多亏你有张不错的脸,换个人我不会想用这样的方式。”应蔚闻说。

“那我们还真是想一块去了,你有个好名字,我有张好脸,我们天作之合。”

“你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我,说你现在的想法。”应蔚闻到这会了还很淡定,他把做决定的权利给贺宇航,问他想怎么做,又提醒他,“我可以同意我们之间先冷静一段时间。”

贺宇航听到打火机被按下的声音,突然也很想这时候来根烟,可惜跑出来的时候他连外套都没穿,身上自然什么也没有。

应蔚闻问他的想法,他想法很简单,之于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知道他说的同意冷静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格外开恩?还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没被贺宇航满足。

而这恰好也是贺宇航在意的点,“如果这次我没发现,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可以一直不知道。”应蔚闻说。

“一直吗?”贺宇航笑,他不信,“那样你会甘心吗。”

独守秘密的滋味,能跟望进他眼睛里看出满溢的爱意时那种快意相抵销吗,别人或许可以,但在应蔚闻心里,那将永远是个不等式,因为爱意于他而言是多余的,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应蔚闻从来不是贪慕虚荣的人。

唯一的解释,他享受折磨贺宇航的乐趣,并且到了这地步依然不打算放弃。

果然对于贺宇航的反问,应蔚闻给了他一贯的回答,“我从来也没有什么不甘心。”

“那我呢,我都这样顺着你了,换任何人都该心满意足了,你怎么能不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贺宇航闭了闭眼睛,“……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意义了。”

“应蔚闻,我以前也问过你,那时候你答不上来,我也说了不问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贺宇航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眼圈再难抑制地红了,“我还是想知道,你喜欢过我吗,有哪怕什么时候,抛开你的目的,单纯庆幸过认识我吗。”

回应贺宇航的,是应蔚闻再一次的沉默。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看着眼前缓缓呼出的白气,贺宇航已经不想再纠缠什么了,他就要起身,那边应蔚闻突然说:“有。”

短短一个字将他钉在原地,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整张脸。

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的答案,应蔚闻终于肯给他了,贺宇航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可痛意随着那个字一起贯穿了胸口,那边应蔚闻叫他的名字,许久,贺宇航说:“谢谢。”

应蔚闻愿意在最后一刻服软哄他,即便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因为礼尚往来,贺宇航也还是心软地听从了他的建议,“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他说,只是分开这段时间的终点是什么,在贺宇航这里已经再难有回转的余地。

倒扣着的手机不断重复亮起与暗下的过程,贺宇航知道那是贺珣打来的,他没有接,几次过后贺珣给他留言,问他怎么突然走了。

他说那家糕点店搬了,贺宇航想吃的话,他可以再去找一家味道差不多的买来给他尝尝。

贺珣已经很久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在贺宇航看来他就是心虚了,就算郝卉月能瞒得很好,那一抽屉的东西,动没被人动过,以贺珣的谨慎,不会发现不了。

但就是这样严谨持重的人,居然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那支笔哪来的,就这样跳出了应蔚闻的计划,没有那次推门的偶然暴露,确实会像应蔚闻说的,贺宇航可以一直都不知道。

而敏感如郝卉月,第二天就反应了过来,她再次问起这件事,并问那天来接他的人是谁,“你说跟同事回来的,你是真当我认不出来那是你的车吗。”

是又怎么样呢,他还用在乎吗,贺宇航那段时间是有点恨贺珣的,也恨郝卉月。

郝卉月一句轻描淡写的过好你自己的,否定了他在这件事里承受的所有。

曾经引以为傲的父母这么多年的恩爱是假的,贺珣不想生下他,郝卉月对他从小严厉的管束和诸多限制也只是她无能的转嫁,更不用说应蔚闻的报复,他明明就是错误的延续和归集,被动遭受着不公,落在始作俑者眼里,成了连真相都不配知道的人。

应蔚闻在应素兰动完手术,病情稳定下来后,回S市的当晚来一纪找过贺宇航,贺宇航没见他,第二天他直接去了GS在湖城的工厂。

说的分开一段时间,默契地先在物理距离上实现了。

关博在被熬了快一个月后,捂着流血的鼻子痛哭流涕,后悔请了尊大佛来给自己上强度,他们是有开发任务没错,但也不用在没有丝毫过渡的情况下上来就日夜不分。

公司不追求狼性文化,给的时间也足够,贺宇航却整得像自己时日无多的样子。

那段时间关博见着他都怕,事实证明他怕早了,未来的日子里有更叫他怕的。

他在中间使了点小手段,故意让进度慢下来,担心贺宇航这么蒙着头往前干,一根弦绷到极致,把工作当成唯一的寄托,身体累垮了不说,一旦结项后青黄不接,不敢想象他会发生什么。

噩耗传来的那天,贺宇航在实验室待了快整二十个小时了,郝卉月完全说不出来话,还是大姨把电话接了过去,说他爸出事了,让他赶紧回去。

贺珣在外面跟人起了冲突,当下心梗发作,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郝卉月悲痛到几次哭晕过去。

贺宇航在大姨他们的帮助下,强撑着办完了整场葬礼,期间贺珣的同事来了不少,包括胡方,他什么也没说,献了束花后便默默退到角落看着。

还来了很多贺宇航没见过的,自称是受到过贺珣恩惠的人,市领导亲自致悼词,称呼他为德高望重的前辈,并感谢他在岗期间对当地新闻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

贺宇航麻木了许久的心被狠狠捏了一把,悔意涌上心头,他没有见到贺珣最后一面,在他生命倒计时的那段时间,贺宇航怀着对他的恨意,没有接过他一次电话。

葬礼结束的那天下午,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狠狠哭了一场,偌大的屋子瞬间空了,好似跟自己对话都有了回音。

贺宇航久久无法从中走出,更不愿意接受现实,如果他没有认识应蔚闻,没有拿到那支笔,贺珣就不会在很多年后因为它而魂不守舍。

所有的事情都只会结束在过去。

郝卉月比他先想到这一点,她在外面叫贺宇航出来,得不到回应后,她开始砸门,骂他,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伙同别人来对付自己的父亲,又问他跟那个男的什么关系,说他不要脸,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骂完他骂贺珣,上梁不正下梁歪,骨子里是一样的变态自私……

应蔚闻给他打电话,贺宇航挂掉了,他蜷缩在墙角,意识模糊,恨不得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噬,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听外面口不择言的声音。

他对应蔚闻说他们分手吧。

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应蔚闻没有回他。

但贺宇航知道他是同意了的,这么多年应蔚闻在等的或许就是这一刻。

手机放下的那一瞬,贺宇航如释重负,好像过去连同他的那些罪恶一起,被斩断后脱节而去,而他只是昏睡一场,做了个好坏交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