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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裴尚还是在宋度然打过电话后的第三天就赶回来了。

第79章

裴尚还是在宋度然打过电话后的第三天就赶回来了。
彼时宋度然已经和舞台特效团队飞到了西南, 他们这次的首演舞剧主题是“神秘”,所以除了本身演绎之外还需要在舞台特效上下功夫。

宋度然选择了西南古代神秘主义的腹地之一进行采风,希望无论是主题深度还是舞台特效上都能够再挖掘到一些亮眼的元素。

宋度然上午动身, 裴尚中午赶回京城,长途飞机联系不及时, 两人刚好错过。

裴尚去了趟公司,简单开了一小时会就直接又赶下午的飞机去找宋度然。

他们住在一座依山密林边的小县城,山水风景很美,住宿条件非常一般。

裴尚赶到镇上的时候整个镇子正在下雨, 接机车从市里开往镇上, 越往里走道路不算顺平,一次遇到泥坑差点陷进去。

司机操着一口乡普,看着这个衬衫西裤, 戴着盘子又大又亮的手表,无名指上一枚银色的戒指,感觉来头不小的大老板,颠簸之余嘴上一个劲不好意思地说着抱歉。

一直到傍晚6点多车才停到宋度然的酒店前, 宋度然带着伞下去接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狭窄的楼梯一起上三楼。

裴尚后背都被淋湿了,宋度然把伞收好, 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家酒店是靠近山林最好的酒店了……设施有点老旧, 但很干净……你淋湿了,赶紧换件衣服……”

宋度然抬眸看着裴尚, 黑色的衬衫因为后背浸湿半贴在身上,发梢被颠簸地垂下来,有小水珠从脖颈间滑落,下颌线条锋利了一些, 身体在这间矮矮的旧房子里显得格外高挑。

裴尚没有说话,扔下包之后直接朝宋度然吻上来。

他不由分说地钳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卡在他的下巴上摆正姿势亲人,冰冷的手指捏得宋度然有些发疼,皱眉朝他手背上咬下去。

齿尖磨擦皮肉传来刺痛感,裴尚深邃的眼眸盯着宋度然那双眼睛,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仿佛染了西南的密雨,不再如湖面澄澈,反而湿漉漉的。

裴尚松手,反手用两根手指在宋度然脸上轻轻抽拍了两下,扬了扬嘴角再度将舌尖毫无保留地闯入。

陌生而熟悉的唇舌缠绕在一起,裴尚口中冰冷的气息和自己的温热交换,宋度然舌尖下意识瑟缩,却被裴尚用舌头抵地无处可退,津液顺着口角痴滑将出,宋度呼吸粗重,尽力地迎着这番冷热交替的缠绕。

雨越下越大,宋度然没有关窗户,冷密的雨滴打在窗外高大的水杉树上,枝影摇曳,打在吱呀作响的木质窗户上,青灰色砖石阳台被打湿,窗外闷雷卷动,风的味道清凉陌生。

宋度然拼命地想用意念控制住自己,可身下还是没出息地有了反应。

他和裴尚已经几乎半个月没见了,久别重逢,裴尚又这样强势猛攻,除了接吻之外,任何一个撩拨的动作都会放大情欲。

他脸色涨红,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内心抵御地想推开裴尚,胳膊无力地伸出去,就被裴尚整个人从面前抱起来:

“抱紧。”

“要干什么……你、先去洗澡……”

“一起去。”

他们在那个老旧但干净的木质房间里做.了一次又一次,窗外的云杉在雨洗下随着天色晦暗由绿色变为更深的墨绿色,和屋内一样有节奏的摇曳着。

残留着淡香味的白色床单在身下揉皱,空调发出沉闷的噪音,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被裴尚折腾干净,宋度然无力地趴在床上,手掌虚虚地撑着床。

屋里没有开灯,昏暗的雨水仿佛就落在周围,两个人都汗津津的,裴尚压在宋度然身上,右手扣在他手上,细致地摩挲着他无名指上那枚星星钻戒。

这枚法国定制的上千万的戒指忽然出现在手上时给宋度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网上关于这枚戒指的真伪、来历有着各式各样的负面猜测,宋度然却一天也没有想过摘下来。

“阿然。怎么了?”裴尚的语调带着一种事后的独特语气。

“什么怎么了。”宋度然脑袋半埋在床单上,声音闷闷的。

裴尚转了转他的戒指,心跳隔着坚实的胸肌感受着宋度然柔软的皮肉: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三天前电话里宋度然没来由情绪失控的事。

宋度然装不下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闷声道:

“压力大。”

裴尚思考了一会儿,或者说,听了他的心一会儿:

“只有这个原因?”

“嗯。”

“半年时间一手编排策划出一台剧目确实强度超负荷。等首演结束你们青艺来博雅汇报季度总结,适当增加编演人员。”

“阿然,我知道你很优秀有才华,不过带团队和个人演出存在一定差别,工作中团队的分工是相对的,合作是绝对的。”

其实宋度然说的压力大也不都是假话,从去年元旦的商演到自己的毕业大戏编排,再到带队青艺编排一台舞剧,哪怕是有上辈子的记忆加持,他个人的压力也是持续走高的。

况且,这是在青艺。

是裴尚的青艺。

无论如何,他都想把这出戏排到最好。

“你也带过团队吗?”宋度然思索着小声问。

裴尚语气中带了一点笑意,像是回忆起了很久远以前的事情:

“嗯。刚刚创业的时候,就是带团队。博雅现在的副总,比我大。”

“我那时候和你一样,野心勃勃,心气很高,认为自己什么都行,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只会降低办事效率拖后腿。”

“后来事情越来越多,焦头烂额的时候发现另一件待办已经做好了,忽然发现,身边有些人也还不错。”

“你也有焦头烂额的时候吗?”

裴尚笑了笑:

“很多。”

“虽然领域不同,但我当年做得未必比你好。”裴尚伸手揉了揉宋度然的栗色头发。

宋度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闷声道:

“可你当年是从0到1。”

“而我只是站在你的肩膀上享受这一切。”

“只是?”

裴尚加重了这两字,在齿尖敲了敲。

“刚刚不是骑,在我腰间也挺享受么?”

“…………滚。”

宋度然确实被折腾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两个人身上搭了一层薄薄的被子,也不知道几点了,被裴尚抱着抱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两人赤着身体沉沉睡去,不知道是睡到半夜几点的时候,宋度然感觉浑身燥热,他烦躁地动了动身体,身边好像空了。

朦胧之中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竟然都是汗水,房间也闷得厉害。

“阿然,是不是热醒了?”

黑暗中裴尚再次躺回身边。

宋度然翻了翻身:

“嗯……好热……”

“空调好像坏了,我刚把阳台的立式风扇擦洗了一遍,先凑合用一下。”

裴尚说着按开风扇,凉风从床尾吹过来,虽然不够强劲,但也稍稍解了一些热气。

裴尚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把扇子,整个人稍微撑起来一点,靠着床头给宋度然打扇,扇掉他额头颈间的汗意。

“继续睡吧阿然,很快就不热了。”

裴尚语气很轻,宋度然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也很热。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

“才三点……你也一起睡~”

宋度然翻身想去抱裴尚,结果刚贴在一起就潮津津的有汗意,赶紧又松开了。

裴尚手上扇扇子的力道加重了点儿:

“我不睡了。外面雨停了,等会儿鸟会叫了。你醒了之后哥带你去上山里摘果子,酸甜味儿,下过雨会很好吃。”

“你怎么知道?”

宋度然抱裴尚未果,最后妥协,只是从身侧伸出手,和裴尚的手扣在一起。

“你忘记我母亲是哪里人了吗?”裴尚温言。

宋度然迷迷糊糊思考,他记得裴尚说是西南地区……

【难道碰巧就是这里?】

“不是这里。是隔壁不远的县和这里很像。”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声不是噪音,而是很有规律,密密麻麻的声音有时候持续一整天。下过雨后天气就会凉快,清晨就早早起来,穿上雨鞋和外公去山里玩。”

宋度然紧紧地握了他的手两下,好像是对他这番描述的回应。

“外公……还在吗?”

裴尚停顿了一下,语气很轻:

“很早就走了。小时候的事很多我想忘记,唯独他的一切,我记得很清楚。”

沉默了很久。

宋度然因为没睡醒,嗓音发黏,在沉默之后开口:

“裴尚,我不想去摘果子,我也不喜欢吃果子。”

裴尚顿了一下,他觉得宋度然自己好像还没意识到,每次他故意假装闹脾气时候,都会连名带姓叫他“裴尚”。

“不想早起?那你多睡一会儿,我们晚点去,一样的。”

“不是,就是不想去。”

“那就不去,一直睡觉。”

“也不想。”宋度然迷迷糊糊地和裴尚一问一答。

黑暗中裴尚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根据语气判断他在闹什么,扬了扬嘴角:

“那想干什么?去看日出好不好?林子里的日出很漂亮,太阳升起来之后阳光会从树隙里洒下来,像一块块被拆碎的万花筒镜,还有很多漂亮的鸟,尾翼是彩色的。”

裴尚声音温柔地像是在讲童话故事哄着人睡觉,手上的扇子一刻不停地摇着,在这个边远地方的小城贴心的守着爱人。

宋度然没有回答,过了好久才传来一个“嗯”字。

裴尚低头吻了吻宋度然的额间:

“再睡会儿吧,太阳升起以前哥叫你。”

宋度然翻了个身侧躺着,整个人往往裴尚那边缩着拱了拱,手里还紧紧握着裴尚的手。

“阿然,和我谈恋爱是不是挺无聊的。”

“为什么这么问?”

裴尚自嘲地笑了笑:

“不会经常制造惊喜。不能时刻陪着你。”

“还总想和你.做。”

“…………”

宋度然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了裴尚的腰际,裴尚能感受到那是摇头的动作。

【没有无聊。】

【你很好,真的很好。】

宋度然用心声回答。

他应该是困了。裴尚把手上摇扇子的动作放地更轻、更均匀了点,在觉得宋度然即将再度进入梦乡之际轻声问:

“阿然,首演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沈时那里做一次体检吧。”

裴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他的确没有相信他只是因为压力大忽然失控。

他在担心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不好的病偷偷瞒着他。

见宋度然没有问为什么,裴尚又自顾自蹩脚地补充了一句:

“体检套餐滞销,帮帮他们。”

窗外雨已经停了,稀落的雨滴从房檐上陆续掉落在地上,隐约间像有遥远的鸟鸣声。风吹叶子上沙沙作响,明明是夜里,宋度然闭着眼睛却隐约感受到好像有晨曦照来。

隔着这束梦里的微光,宋度然难以控制地从眼角滑出两行热泪。

泪水很快混合在了未干的汗水中,蹭到裴尚的皮肤上,他扇扇子的手又加重了些力气。

宋度然和裴尚一起在西南小城待了整整三天,裴尚真的带他去山林里看日出,摘了果子。裴尚还带他去看了当地农田,买了新鲜的鸭子回去亲手做给他吃。

傍晚县城的文化街上道路傍晚两边会有小地摊卖书和碟片,大多数都是盗版和二手旧书。

宋度然觉得这些小摊里可能会有书店没有的,便于了解当地神秘文化的书籍,耐心地蹲在一个阿叔的摊前撅着屁股一本一本挑。

阿叔一眼扫过他和裴尚,忍不住又多了一眼,这一眼更惊艳,又多看了几眼。

他摆摊这么多年眼睛够毒,这身段,这气质,这脸,绝对不是本地人。听口音还有点儿京城味儿。

“小帅哥,想要点儿什么书?叔帮你找?”

他说话口音有些重,宋度然认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客气道谢说不用,自己找找就好。

阿叔一看他这么帅有礼貌,还有点儿青涩的稚气可爱感,忍不住地想搭话:

“不要客气嘛小帅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宋度然:“不是。”

“不是本地人怎么挑得出来嘛,来来来,要什么书你告诉叔,叔帮你挑。叔出摊20年了,保准你想要的书都能找到。”

他语速很快,宋度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是一时间有些跟不上,有些发窘地抬头看着他阿巴,眼看阿叔又要说什么,一道不算流利的方言声打断了他:

“老板,有碟子吗?”

裴尚。他嗓音低沉,扬了扬下巴,眯了眯眼睛用方言问老板。

老板一愣,这个人虽然也帅,但身上的气质有点可怕,不好惹,像混子混成文化人一样,看起来更不像本地人,没想到竟然会说方言。

宋度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裴尚说方言,惊奇地回头看他。

裴尚衣服没带够,被他拉去商场随意买了一件简易立领百T,此刻他领口扣子松着,操着方言扒拉着地上的书,比起京城严肃刻板的裴总来说好像变了个人。

老板愣了一下:

“有……你是本地人?”

裴尚:“是啊,不卖外地人?”

老板摆摆手,继续和他用方言交谈:

“不是不是。我怎么在镇里没见过你?”

裴尚笑了笑,下巴朝宋度然扬了扬:

“我住隔壁县。带对象来玩玩,给他买两身好衣服,吃顿披萨牛排。”

“这是你对象?”老板睁大眼睛脸上微微惊讶,也不知道觉得两个人哪点儿不匹配。

“是啊,不像?”裴尚故意痞里痞气。

“像、像。你……你要什么碟子?”

裴尚看着老板的神态,故意压低声音,用手指敲了敲地上的书:

“有什么适合我俩看的碟子?”

宋度然最后挑到了一本书,他很惊喜,完全是意外收获,激动地翻给裴尚展示,一边礼貌地感谢老板。

裴尚也买了一盘碟子,宋度然本来想看看他买的是什么,结果看到老板拿着黑塑料袋给他包着递过来,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一红,用胳膊肘怼他。

裴尚笑着边扫二维码边牵起宋度然的手离开,老板痴痴地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忽然想到他还没问多少钱怎么就扫码走了。

这本书加这盘碟加起来得卖40块呢!

没等老板追出去,手机就传来大声播报:

“xx宝到账,1000元。”

“歪日……怎么有憨憨花1000块买盘老山歌碟子啊……”

裴尚离开之后宋度然又自己和团队在西南住了一周,不过裴尚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再住在那个旧酒店里,直接联系了附近最好的山中别墅概念民宿,给团队包了3辆车。

远是远了点,但确实是住着舒服了很多。

西南采风结束后宋度然马上回京开会递交新的灵感,特效团队的融入神秘文化元素新方案得到了一致好评。

他们查阅了国内所有留有影像的舞剧舞台,并未有类似的元素出现,如果这个舞台效果做出来了,无疑是一次夺人眼球的创新。

整个团队像打了鸡血一样,青艺也调来更多人成立新的项目小组帮他们一起配合合作,哪怕刚刚入职半年,宋度然在公司里的口碑也一升再升。

裴尚在公司本来就口碑好,他和宋度然的关系不仅没有引来职场非议,反而因为宋度然的成功把他本人的眼光都衬托地更加完美。

艺大的毕业典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学校给每个学院都安排了红毯秀,影视表演一直是每年的大热门,今年的歌剧舞剧专业也声势浩大。

宋度然顺利跳完毕业大戏之后就没过多参与学校的毕业晚会,校方也知道现在请到他表演是很难了,最后就让他录了一段毕业寄语的VCR播放。

宋度然在VCR里感谢了艺大提供给他的一切条件,感谢了俞教授在大三时候接收他这个学生,感谢了剧组所有同学的倾情付出,同时也真情寄语给每一个学弟学妹们不要放弃追求梦想的脚步。

白毅出乎意料地担任了歌剧系毕业晚会的主持人,他平时文质彬彬话不多,穿上西装往舞台上一站,哪怕不是专业的播音腔,沉稳阴柔的气质也够有魅力。

金浩一开始叫嚣着系里没眼光,竟然不推荐自己当主持人,等到真正在台下看着白毅一身带着细闪的黑色西装,不徐不疾地用这种方式和最好大学四年最后一次演出时候,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在台下流眼泪。

妈的,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帅了。

幸亏老子是钢铁般的直男。

白毅和金浩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聚餐,除了他们仨之外还叫上了陈蓓蓓和罗盛他们,六七个人订了学校那家水煮鱼的小包间。

这家水煮鱼店面非常复古朴素,川味儿却倍儿正宗,他们大一起就隔三差五在这儿聚,后来随着彼此都忙,一起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几个人戴着口罩进去,老板娘认识金浩和白毅,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又看到宋度然,直接愣住了,过了好久上菜时候才偷偷问金浩能不能和宋度然合个影,挂在店里都有面子。

宋度然虽然本人的记忆里这块是模糊的,但还是和老板娘笔着大拇指合了影,老板娘激动地非要给他们送十瓶北冰洋。

陈蓓蓓也进了一家京城的娱乐公司,罗盛则选择了就在艺大继续读研。众人都调侃以后再想回艺大得蹭罗盛的校园卡了。

比起窗外或盛大热闹的校园活动,或行色匆匆来来往往的学子,属于他们几个人的校园生活,最后就在一顿热辣沸腾的水煮鱼中告别了。

宋度然前脚刚毕业,裴尚后脚就让他在京城随意挑一套别墅或者大平层搬去住。

宋度然暂时无心这件事,但裴尚也不允许他再租住在学校附近那个小房子旁边了。一来二去宋度然只能先搬到裴尚的别墅。

裴尚看出来宋度然对这件事有些抗拒,怕他是有自己的心理压力,郑重地和他约定好两人一人睡一个房间,各自用自己的卫生间,如果他不愿意,裴尚绝对不会闯进去或者逼他出来。

宋度然哭笑不得地答应他,他选择了自己之前客居的那个次卧,茉莉花已经不知道换过第几茬了,整个房间都被熏染上了淡淡的花香。

宋度然每天起床总会盯着那盆花出神一会儿,闻闻它的香气。

他很喜欢茉莉的谐音。

茉莉,

莫离。

自从看到那本书之后,宋度然就一直密切关注着苏余的超话和微博。

那里会分享一些前线粉丝带来的消息,大概能够了解一些苏余的近况。

这个世界的苏余就像是上个世界的妹妹宋清乔。

主角的故事线影响着宋度然的命运。

他仔细看了几遍那本书,在上个世界主角的命运没有任何改变,而这个世界却不同。

苏余和苏万承的分道扬镳几乎直接改变了感情线,他的既定命运也因为裴尚的出现而有所不同。

所以,宋度然一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舞剧首演最终定在了杭州,宋度然担任B卡,把A卡让出来,给足了团队新人机会。

演出前半个月整个团队就已经入驻杭州,提前配合舞台布景彩排,合作的剧院更是把档期全部空出来,承诺会调动一切力量配合。

饶是如此,他们这个新人团队还是在演出前遇到了各种突发新困难。

最严重的是一个偷拍狗仔,不知道怎么混入了内部,把两个核心角色的服装曝光发在了网上。

内部意见产生分歧,最终由宋度然拍板决定换服装。

在最短的时间内出一个新的设计方案,整个服装团队连同宋度然都着急上火。他们找了国内国外设计师双线推进,在一次次否定中终于有一件样衣做出了想要的感觉。

接到能够继续推进,但不保证效果的电话时候,宋度然还是松了口气。

半个月的劳累焦虑稍微放下,他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坐在客厅里慢慢喝着。

他的手机这几天基本都是除工作电话不接,微信消息也很少看,裴尚也出差三天没回来了。

宋度然打开手机,未读消息基本都是朋友的。

他和金浩白毅的群里早就999+了,还有很多艾特,宋度然翻上去挑重点看。

大多数都是他俩吐槽工作,上班摸鱼水群的话,直到他看到金浩分享来的一条微博:

[不是,你们看苏余旁边那个男的,是不是他那个前男友?]

这已经是三天前的消息了,宋度然脑子一懵,迅速点开那条微博。

苏万承。

他们都没有看错。

这张不知道是狗仔拍摄还是苏余团队故意放出来的照片,走在他身边的人就是苏万承。

宋度然立马打开微博,热搜榜上的爆就是#苏余 苏万承,关注跳出来的直接是苏余的认证号的一条微博:

【关于苏万承先生的事我比大家都痛苦焦灼喜悦爱恋过无数多个日夜。那就看苏先生表现喽。】

下面赫然是一条苏万承的实名评论:

【这一次请不要丢下我。好吗?】

满屏的结婚结婚结婚刷花了眼,宋度然又翻了几条微博,大致能拼凑出现在苏万承已经要从美国飞到爱尔兰找苏余……求婚了。

发博时间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他不知道苏万承现在有没有飞到,不知道这跨越了大洲大洋的感情究竟有什么结果,更不知道这大半年时间里他们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手机从手里无力地滑落,他呆呆地出神。

意料之中的坏结果终于在这一刻来了,宋度然心里全是一种奇怪的麻木。

他不知道呆了多久,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宋度然像是没听到一样,任由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遍他刚刚用尽全身力气去拿起手机。

裴尚的电话。

宋度然刚刚按下接通键,门厅就传来了重重的开门声。

裴尚像疯了一样关上门冲进来,巨大的关门声在别墅里震出回响,客厅的吊灯都摇晃了两下,昏暗的灯光摇曳,宋度然坐在沙发上茫然回头。

裴尚大步走到他面前,他的衬衫鬓角全是湿的,领口折乱,袖扣都散着。

裴尚走到宋度然面前,把一本折卷的粉色书扔在地上。

宋度然心口猛地跳动了两下,像被针扎一样疼痛。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那次逛书店,你情绪失控,就是因为看到这本书了,对吗?”

裴尚几乎是咬着牙,一只手紧紧攥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问宋度然。

宋度然低下头:“嗯。”

“你上辈子,和这本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吗?”

裴尚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宋度然也因为刚才的情绪巨变而胃部疼痛起来。

他不敢看裴尚的眼睛,轻轻抬头,闭了闭眼,十分无力道:

“是。”

他知道这句“是”是什么意思,也当然之后,裴尚也同样明白了什么。

“苏余的微博你看到了么?”

“我……刚刚看到。”宋度然睁开眼,漂亮的眼睛此刻却如同灰烬般空洞。

他伸出手,想去拉裴尚的手。

裴尚下意识要甩开他,宋度然拉得更紧,他咬紧牙不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只想抱抱裴尚。

“松手。”

“裴哥,你别……”

裴尚甩开宋度然,甩开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大,赶忙蹲下来双手碰住宋度然的脸,疯魔了一样,颤抖着声音盯着他的眼睛:

“阿然,别怕。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他们只是求婚,没有结婚,对吗?”

“你之前和我讲过的结局我记得的,是结婚。”

宋度然看着裴尚的样子,胃部连着心口一起疼痛着,他死死拉住裴尚的袖子:

“你要干什么?”

“我现在飞爱尔兰。只要能够拦住他们就可以,一切就都没事了。”

宋度然从没见过裴尚这么失控的一面,他几乎像是在自说自话一样,做着一个毫无胜算的决定。

宋度然把眼泪咽回嗓子里,一个劲儿抬头:

“不要了,哥,不要去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切既定好的命运都能这么轻易改变,也不会有今天了。”

“你……你冷静点。”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冷静吗?”

“我给刘特助打电话定最快的航班,我现在就去机场。”

“裴尚!你疯了!”胃部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裴尚此刻想要付出的努力,一如他当初为了保证剧情主线帮苏余商演,一次次在舞蹈室累到近乎晕厥。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没有用的,能做到我早就已经做到了!你能不能先冷静点!”

他几乎是哭喊出来,命运玩笑带来的巨大委屈在心中升腾。

裴尚像是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他只能看到宋度然脸上两行清冷的眼泪,裴尚像是极度害怕地俯下身,伸手为他一下又一下擦去眼泪:

“阿然,别怕。哥能做到,你相信哥。”

“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裴尚站起身,力道极其重地甩开宋度然,大步往门口走,车钥匙从口袋里滑落,他像是酗酒过度一样,站都站不稳地捡起钥匙继续往外走。

摔门声再度传来,宋度然刚刚被他推地岔了口气儿,疼得他瞬间满头是汗,蹲在地上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才缓过劲儿来。

宋度然虚弱地摸到手机,迅速给刘特助打通电话:

“刘特助是我,裴哥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我怕他在路上出事,他应该是去国际机场,你有机场信息后马上告诉我,我和郑叔也去拦他。”

宋度然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给老郑拨电话。

老郑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没响一下宋度然的格外心焦。

巨大的情绪起伏、担心让宋度然胃疼地要命,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他几次尝试,最终直接手机叫了计程车。

他不敢给裴尚打电话,怕影响他开车分神。而就凭他现在的状态,多在外面一秒都有危险。

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个意外改变命运的人物,是否会因为主线修正而就此消失……

老郑的电话一直接不通,计程车赶来也还需要一段距离,舞剧剧组忽然一直打电话,宋度然忍着疼痛一次一次挂掉,挣扎着换好衣服想要走到门口时,大门再次开了。

裴尚两眼空洞地看着宋度然,整个人比刚才还要凌乱。

宋度然愣了两秒,下一秒,整个人飞扑地抱在裴尚怀里。

裴尚麻木地把他一步步抱回沙发上,两个人共同感受着彼此身体颤抖的频率。

裴尚把宋度然放在沙发上,看着他那张无数个日夜思念爱慕的爱人的脸,视线渐渐被眼泪浸漫,直到看不清宋度然的脸的时候,裴尚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像是从难以接受的巨大震惊里回过劲儿了一样,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大颗大颗滑落,浓眉拧起,双眼猩红,发稍因为颤抖在额间垂落,整件被汗水浸湿的黑衬衫贴在身上。

这是宋度然第一次见到裴尚哭。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裴尚的脸,如同裴尚每次为他做得那样,想要拭去他的满面泪水。

裴尚贪婪地感受着宋度然的温度,顺着他的掌心缓缓单膝跪地。发稍凌乱地垂在额间,浸湿的衬衫裹在身上,勾勒出背部瘦削笔直的脊骨。

他轻颤着拉住宋度然的手,在他无名指上的那个纹身上轻轻地吻了又吻:

“阿然,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