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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世孟月升的18岁生日就是他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开始,许晟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缓冲的时间,仿佛有些话只要他说出口就不可原谅,他不想再当许晟的弟弟,许晟就不要他。

第8章

前世孟月升的18岁生日就是他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开始,许晟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缓冲的时间,仿佛有些话只要他说出口就不可原谅,他不想再当许晟的弟弟,许晟就不要他。
为了迎接即将回来陪他过生日的许晟,孟月升提前一个月就在高兴,天天数着日子期盼能早一点见到许晟,毕竟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他过生日,许晟送了他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当时国内还买不到。

孟月升宝贝每一件许晟送给他的东西,手机也跟杯子一样,锁在家里没有舍得用。

他买了一束花去机场,那是花店包得最漂亮的一束,温暖明媚的火灵鸟玫瑰。

许晟刚走出来就看见他了,因为孟月升实在太显眼,人长得皎洁如月,怀里抱的花却热情似火,像一副色彩精心搭配的油画。

如果真有这样一幅油画许晟想自己是会买的,虽然他对油画并不感兴趣。

“哥!哥!!”

许晟松开行李箱,刚张开手臂就被孟月升扑了个满怀,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混在芬芳花香里,味道虽然奇怪却也不难闻,反而叫人难忘。

“又长高了,我看看胖了还是瘦了。”

许晟成年了还是烟酒不沾,声线在男人里是罕见的清润干净,说话时他的胸腔会微微振动,孟月升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他颈侧的脉搏,熟悉的木质香,来自许晟的每一分气息都让孟月升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

“我瘦了。”

“是吗?”

孟月升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短暂的悬空后才被放下。

许晟松开他,英俊深邃的眉眼染上很浅的温柔,“胖了。”

孟月升把差点被挤坏的花束给他,耳廓已经红透了,“你骗人,你肯定不记得我去年多重了。”

“我记得。”许晟接过花束低头闻了闻花香,没找到孟月升身上的牛奶味,“谢谢月升,这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束花。”

孟月升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念头已经迫切得无法忍受,“那你喜欢吗?”

柔软的花瓣轻轻蹭过了许晟的鼻尖,仿佛一个轻吻,“喜欢。”

“我特意选的。”孟月升落在他脸上的视线瞬间嫉妒地落在花上,好像能在花瓣上盯出一个洞来。

许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拉过一旁的行李箱走了,清冽的话音含笑,“送我的花不能报销。”

孟月升就像儿时那样追在他身后,嘴里嘀咕:“我又没有说要找你报销买花钱。”

孟月升的生日在六月最后一天,因为和父母的忌日离得很近,八岁那年他失去父母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就偷偷躲起来哭了。

许晟比周敏更快发现他的情绪,找了半天才找到躲起来哭的人,若无其事地坐在他身旁,“小寿星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孟月升低头抹眼泪,啜泣地说出愿望,“我想要爸爸妈妈。”

许晟拉住他揉眼睛的手,用一张纸巾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哥哥可不可以?”

孟月升哭得泪眼婆娑,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

“我给不了你爸爸妈妈,哥哥可以吗?”

年少时仿佛无心随口那么一说的话,被两个人放在了心上,长大后许晟就算和他相隔万里,隔千万重山,隔千万条江河和汪洋大海,也要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回来陪他过生日。

无论有多困难许晟都坚持履行承诺,这一坚持就是六年。

六年时间足够一个男孩儿长大成人,心里开始怀揣着不能说与别人听,更不能说与哥哥听的秘密心事。

六年里只见六面,他自以为仍然了解孟月升,好像孟月升长大的只有身体,内心还是那个散步时会踩着他影子走的孟月升,他最挂念,最可爱的弟弟。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孟月升永远都不要长大,就那样小小的,像尾巴一样追在他后面跑。

可时间的残忍不仅可以夺走青春,也可以夺走他心里的孟月升。

隔着让他不适的浪漫烛光晚餐,他看到最熟悉的孟月升脸上陌生的表情,那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孟月升,娇羞的,紧张的,充满了无谓的勇气,明明身体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还是看着他的眼睛把爱意说完。

“我爱你许晟,我不想只是当你的弟弟,你可以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吗?”

许晟还是了解他,看眼神也知道他希望听到自己说什么。

等待回复的时间长得孟月升渐渐面无血色,餐桌上的沉默几乎是在凌迟他,呼吸都已经轻得不可闻了。

许晟理应感到心疼,因为这是他最疼的弟弟,他当亲生一样疼的弟弟,可是此刻他脑海中并没有孟月升,而是对他言语轻浮,举止轻佻,放浪形骸的同性恋。

他到国外留学不到一年就报过一次警,理由是非法入室,那纠缠了他几个月的金发同性恋脱光衣服躺在他卧室的床上,他听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振动,空气里还有一阵挥散不去的怪味。

那天的情形时至今日仍让许晟感到恶心,他当然知道孟月升不是这样的人,可他见过的同性恋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满脑子只装了那种事的疯子。

但最让许晟感到愤怒和无法原谅的是孟月升的背叛。

“你是我弟弟,孟月升。”

如果孟月升真的爱上了他,那过去的孟月升等同于是死了。

没有血缘胜似血缘,他把孟月升当亲弟弟,耐心呵护到那么大不是让他对自己生出这种念头的。

他反对孟月升喜欢男人,更反对孟月升爱上的男人是自己。

“我是你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孟月升短短一段话同时踩中他多个逆鳞,许晟的怒火已经把理智烧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像刀子尽数往孟月升身上捅,孟月升脸色每白一分他被视作透明的底线就报复似感到快意一分。

一场本该温馨的生日会最后难堪收场,许晟当天就离开了,和孟月升断绝联系是他离开包间时就做下的决定。

他不后悔,哪怕三年间他有无数个可以主动联系孟月升的机会他也没有这么做。

他本可以永远都不后悔,就像他再也不关心孟月升,就这么留在遥远的异国他乡,顺其自然地娶妻生子。

只要孟月升知道他快订婚的消息,就会明白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许晟近乎绝情地安排一切,不爱那个女人也要跟她结婚,因为这是正确的,她的父亲是国会参议员,所以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追求。

他本可以永远都不后悔,直到孟月升的死讯让他万箭穿心。

许晟极少会梦到前世,因为前世没有什么值得他再留恋,但白天张盈雪抖着身体说喜欢他的时候还是触起了他不愿回想的往事。

那天孟月升几乎就是这样的,肤白似雪的一张脸红得像花开的海棠,黑眸灵气十足,那么活生生的漂亮。

本来周敏要把孟月升的骨灰带回去,和孟月升的父母葬在一起,但许晟带着许太太去求了周敏,求了许久才让万念俱灰的周敏把孟月升的骨灰交给他。

许太太把周敏带回绿园养老,许晟在绿园外买了一个新房子,就照着孟月升和他说过的喜欢的风格装修,要原木系奶油风,家里要放绿植,最好是南天竹和柠檬树。他的宝贝杯子们要有一个好看的杯架,当然他最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有月亮的杯子……

许晟极尽所能装潢了孟月升喜欢的房子,骨灰坛就放在客厅,永远面朝他喜欢的一切。

在梦里回到住了三年的房子,许晟并不高兴。

尽管空气里清晰地飘着熟悉的牛奶沐浴露,但他很清楚孟月升不在这里。

他疼了孟月升十一年,最后留给孟月升的却是极尽伤人的话语,连最后一面也是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餐厅里。

他不敢问任何一个人孟月升最后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一定很疼,连计程车都彻底变形了,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如果不是他要订婚了,孟月升不会想着要找他,三年里孟月升就那一天有勇气不管不顾想找他问个明白,最后却死在去找他的路上。

如果不是他,孟月升根本就不会死。

许晟每天赎罪一样地活着,出差也快去快回,不应酬不娱乐,不让自己活得轻松幸福。

他留着孟月升的骨灰坛,让那些骨灰在自己身体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他一生都离不开这片绿荫,也不想离开,只是期望能再见孟月升一面。

他天天哄那个坛子,月儿月儿,哥哥最喜欢你,可是三年来他连一次都没有梦见过孟月升。

为了讨孟月升欢心,他隔几天就要洗一遍那些杯子,轻拿轻放,生怕磕破一个角。

梦里许晟又在洗那些杯子,一盆清水上飘着好闻的泡沫,他专心地一个个洗,洗干净了再用擦杯布擦干水渍。

那应该是前世他最后的时间里平凡的一天,他将洗好的杯子一个个归放原位,忽然余光里多了一个人,他似有所感地回头,就那么一瞬间他看到孟月升背对他蹲在沙发旁的柠檬树前,一只手拄着脸,另一只手很坏地在戳那颗摇摇欲坠的柠檬。

他不敢眨眼,可是孟月升还是不见了,柠檬树前空无一人,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许晟心如刀绞地惊醒,窗外夜还很长,现在不过是凌晨。

鬓角淌下冷汗,许晟没有来得及擦,他手忙脚乱地离开房间去找孟月升。

周敏不允许孟月升反锁房门,门一拧就开。

许晟一身冷汗地来到孟月升床边,怔怔看着熟睡中的人,从站着看到坐着看。

孟月升睡得很好,还打起了小呼噜,胸口会随着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睡觉。

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许晟不想再惹他不高兴,安静坐到天亮才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可能只有天上的月亮知道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