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飯時候，小王也沒有閑着。
身體在人間歷經滄桑，靈魂扛着加特林在5g沖浪。
林羨魚喝醪糟都能上臉，眼眸微醺，老板是個幽默人，一開口林羨魚就笑，像只報喜鳥，惹得老板給他加了一碟毛肚。
林羨魚驚：“老板你人真好，這樣不會虧本嗎？”
老板爽朗一笑：“嗐，反正也沒人來，沒事。”
林羨魚咬着毛肚，快樂似神仙。
大概是店面太偏，晚上人不多，除了林羨魚和小王，也就對面桌還有一個。
那人周身黑沉沉的，戴着口罩，不聲不響、也看不到臉，林羨魚只看了一眼就移開眼睛。
小王還在刷渣浪，林羨魚出門去對面商店買口香糖。
回到店子裏的時候，他想了想，讓老板給另一桌送塊口香糖。
老板挑眉毛：“鬼靈精的小家夥。”
老板幾十的人了，怎麽能看不出來林羨魚那點心思。
吃麻辣燙和火鍋一樣，味大。
有塊口香糖能壓壓味道，細節決定成敗，林羨魚這是幫他留客。
“嘿嘿嘿。”
林羨魚遞給小王一塊哈密瓜味的口香糖。
小王的手在鍵盤上快打出虛影，看得林羨魚目瞪口呆。
360行，行行出狀元。
小王敲字的手速，堪比賽車奔馳。
小王接過口香糖，臉上還帶着三分盛怒罵架輸掉的不甘。
“謝謝哥。”一看是口香糖，頓時有些懊惱，這些事情本來應該是助理的工作。
現在公司、經紀人都不管林哥了，自己更應該在方方面面照顧好他，怎麽還反過來讓林哥照顧自己？
小王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應該吃特特特辣的麻辣燙，一邊哭一邊跟林哥忏悔。
林羨魚對他情緒不敏感，整個人微醺，遲鈍又緩慢的盯着虛空一個點，整個人悠然又閑适，泛着一層薄透粉暈的臉蛋，像微醺的玫瑰。
小王一次次震驚于他的美貌，又次次折服于他的氣質，在他身邊，如頭發分叉般焦躁的心情，總能被撫平，好像周圍一切都慢下來，慵懶閑适。
林羨魚問：“怎麽啦？”
小王喝了一口醪糟紅糖湯圓：“哥，有人又拿你之前跳河的做文章，把你黑上熱搜了！”
“這樣啊。”林羨魚腰軟下來，翻出手機，點開某個app。
小王以為林羨魚要登陸微博看熱搜，正打算阻止，就看到林羨魚把手機橫過來，玩起了游戲。
小王：……
不愧是林哥，心态穩得一批。
同時他也松了一口氣，還好哥沒看那些言論，否則能氣得肺爆炸。
·
——【林羨魚致無辜路人落水。】
——【林毒瘤滾出娛樂圈！】
連着兩條熱搜搶占了兩個醒目位置，但凡是林羨魚的熱搜，那底下一片必然是罵聲。
以網友罵人的水平，一人一句都能彙成林羨魚跳的那條河。
話題在幾天內的發酵事态越來越嚴重，一開始只是試水，看林羨魚公司會不會出手。
業內有人傳林羨魚是公司棄子，但沒徹底證實前，誰都不确認。
料是逐漸放出來的，但皇冠一點出手的跡象都沒有，基本上證實了林羨魚棄子的傳言。
這樣一來，真正的風波才被推了上來——“惡意讓媒體蹲點、阻礙當地交通、嚴重影響社會秩序、藐視法律、個人行為導致路人落水！”
熱搜滾燙，幾乎是每進來一個人，都恨不得向着林羨魚吐口水。
——“活見久，他哪來的臉啊？”
——“一個連代表作都沒有的十八線，就只能靠發神經活着嗎？”
——“林毒瘤滾出娛樂圈！真是吐了，誰沾上你都倒黴！”
——“額……他最近一條微博居然還是轉發的游戲，完全沒有後悔的樣子。他是不是覺得……就算那個無辜路人死了，跟他也沒有關系啊？”
——“之前不是有條這樣的熱搜嗎？林羨魚剛被罵了，熱搜就下去了。你們品，你們細品！”
都被罵得這麽兇了，也不見皇冠和林羨魚回應。
極怒下，黑粉們開始瘋狂艾特當地警方。
一連艾特了好多遍，要求出警查明，林羨魚的行為是不是構成犯罪。
事情鬧得太大了，熱度在短短半小時內沖上第一。
小王看得臉都扭曲了，他立刻給林羨魚經紀人劉世打電話，對方故意挂斷了。
他剛覺得林羨魚會火，現在卻又開始擔心。
他真的還能留在圈子裏嗎？
《明星們的冰箱》會議室。
導演老張臉色鐵青的看着熱搜，周圍三米內無人敢上前。
唯一知情的助理膽戰心驚的開口：“導演，這期節目要不把狐狐伯爵一剪沒吧。”
其實套着狐狐伯爵的玩偶服，大家也都不知道底下的人是誰。
只是說沒必要擔這個風險。
本來讓林羨魚上，就已經是風險了，可那也是以為風險仍舊可控。
但到了現在，都鬧到熱搜第一了，已經不是風險而是炸藥桶了！
助理也犯難：“聽說這一期拍得很好，要是剪掉了也很可惜。導演，現在怎麽辦啊？”
老張氣得要死。
這一期綜藝是林羨魚盤活的，難道要把所有林羨魚的鏡頭全都移花接木到小Q身上去嗎？
顯然行不通。
更氣的是，在跟林羨魚接觸後，他覺得林羨魚身上有靈氣。
可偏偏……偏偏不安分！
他頭疼得揉着眉心。
“先把預告剪出來。”
助理膽戰心驚的問：“那狐狐伯爵的部分怎麽處理？”
導演老張眼睛瞪起來：“我們給了錢的，為什麽不用？”
助理心中訝異。
導演居然願意承擔這種不可控的風險。
那豈不是說明……導演其實很認可林羨魚？
林家。
林樂喜看到了熱搜。
以她大喇叭廣播的性格，幾乎是立刻将情況彙報給了林雲安。
并不是因為她和林雲安關系有多好，而是她迫切希望跟人分享林羨魚的悲慘經歷，就算沒有人，哪怕是路邊摘根草，都要跟它通宵暢談。
“哥哥哥，你快看，林羨魚被人罵上熱搜啦！”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樂喜簡直要發出豬叫。
林樂喜：“他這樣的人，也就只有在家裏逞逞能！網友直接教他做人！現在全都在讓他滾出娛樂圈！”
聽到林羨魚的名字，林雲安還有恍惚，腦子裏的檢索出來的林羨魚形象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副。
本來就瘦的人，騎在共享單車上，手長腳長，渾身上下氣質慵懶閑适，像風也像雲。桃花眼看他的時候，好像含着薄霧，水淋淋濕漉漉的。
林雲安突然沒那麽讨厭林羨魚了。
他跟林羨魚年齡差不大，小時候當弟弟的都想當哥哥，林雲安也想過，但過了某個時間就不想了。
但現在那股勁勁兒又湧上來了。
被人這麽惡毒的罵，林羨魚也會想哭嗎？
等林雲安回神的時候，林樂喜說：“林羨魚真是太丢人了，他都這樣了，刑涉哥哥是不會喜歡他的！”
林雲安回過味來了：“難不成你喜歡刑涉？”
“啊……”林樂喜像是被捏脖子的尖叫雞，“我……反正林羨魚配不上刑涉哥哥！”
林雲安笑了。
林樂喜被吓得退後兩步：“你快別笑了，怪吓人的。”
林雲安：“林羨魚說的沒錯，如果他的名聲爛了，我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怎麽說也是正兒八經的林家人。”
林樂喜：“他這麽丢家裏的臉，為什麽不幹脆鬧大點，讓他滾出我們家？要不我去二伯說，讓他趁早把林羨魚趕出去！”
林樂喜剛說完，林安平就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林樂喜一看，也不顧林雲安的阻攔，上前就說：“二伯！林羨魚太丢我們林家的臉了，這樣下去我們家的名聲都被他連累壞了！”
林安平壓着眉心：“又出了什麽事情？”
林樂喜添油加醋：“林羨魚犯法啦！”
林安平：“！！！”
就在這時候，林家房門被敲響了。
兩位警員穿着警服上前：“請問，林羨魚先生在嗎？”
林樂喜一看，聲音都尖銳起來：“完了啊！林羨魚要被捉了！大伯，我們得大義滅親啊！”
警員也蒙了：“女士，您冷靜。我們只是來感謝林羨魚先生的。”
林樂喜：？
林雲安：？
警員慢悠悠拿出一面錦旗說：“感謝熱心人士林羨魚先生，救助落水路人。因為聯系不上他，先送到林家，麻煩林先生待轉一下，祝生活愉快。”
直到兩個人完全離開，三個林家人都好像活在夢裏。
林樂喜被林雲安揪了下臉蛋，大叫起來：“痛死了！你揪我幹嘛！”
林雲安愣愣：“會痛說明不是夢，那一定是我還沒醒。”
“那你揪你自己啊！神經病！”林樂喜反應過來，讷讷道，“林羨魚……他不是跳河自殺嗎？怎麽還救人了呢？”
林安平一聽，虎目圓瞪，不可置信道：
“他自殺？為什麽自殺？到底怎麽回事！”
林樂喜被兇，立刻像是被戳破的紙老虎，當時就什麽都說了。
她當然也不是什麽都知道，于是真的假的放在一起說。
什麽林毒瘤受不了往上言論，打算自殺啦，也可能是營銷啦，也不知道救人是怎麽回事啦……
林安平越聽越心驚、越聽越難受。
後面他聽不下去了，抱着那面錦旗，怒氣沖沖回了屋子。
林樂喜顫巍巍擡頭，生出一點幸災樂禍的念頭：林羨魚，二伯不狠狠揍你一頓，我他喵名字倒着寫！
林安平回屋子期間，只覺得恍惚。
怎麽好好的人，說着要追求夢想的人，沒幾年就想着跳河了呢？
林安平把透明展櫃打開，裏面放着林羨魚年少的獎狀。
他顫抖着将那面錦旗放了進去，兩眼發黑。
好好的人，怎麽就想着跳河呢？
難道在外面讓人欺負了啊？
怎麽可以讓外人欺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