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叶乘风又高兴起来,看他把盒子里的东西端出来,原来是一盘灌肠,色泽味红香味扑鼻,旁边还备着竹签和盐水蒜汁,他从小就爱吃这个,立即拿竹签扎了一个醮着蒜汁吃下去,煮的不软不硬,煎的不老不皮,两面焦黄,香脆绵软,微带辣味,可是这里面灌的是什么呢?
旁边的丫环也流口水,想尝一块,却发现家乐只准备了一根竹签,这东西要用签子扎着吃才有味,用筷子吃就傻了,看样子这大厨分明是只给大少爷做的,根本没打算给她们吃。
“小气。”丫环嘟哝一句,“我们去厨房吃馒头。”
忽啦啦,丫头们全都跑到厨房找馒头吃,屋里只剩下家乐笑眯眯看着叶乘风吃东西。
叶乘风一块块地扎着吃,一边品味。
灌肠这东西很常见,就是把馅料灌入猪、牛、羊肠,以馅料的不同大致分为几种,灌入碎肉的叫肉肠,灌入猪血或羊血的叫血肠,装入碎肝脏丁的叫肝肠,以羊油为主料拌肉丁的叫油肠,灌入面糊和油的叫面肠,煮熟后切段放到铛上或煎或烙或烤,到皮黄脆硬时就可以吃了。可是家乐做的这个灌肠,里面灌的是什么呢?不是肉也不是血,更不是肝,也不太象白面,到底是什么呢?
家乐看着他笑:“你不是说你是皇帝舌头么?吃得出里面是什么吗?”
叶乘风又细嚼嚼,只好认输:“不知道,你还是直说吧。”
家乐得意起来:“知道你猜不出,这里面灌的是荞麦。荞麦面调成糊加入丁香盐葱姜末花椒粉什么的灌入肠衣,煮熟再切片煎得两面金黄就可以了。”
“怎么又是荞麦?我不爱吃荞面,你还老做给我吃。”叶乘风抱怨着,又不停地拿竹签扎着吃。“不过挺好吃的。”
家乐听他口气带着撒娇,忍不住笑:“你别那么挑好不好,荞麦可防治多种病,尤其对消渴症效果更好,我把荞麦面做成面条,扒糕,粉条,凉粉,换尽花样,可是你吃了两三次就不爱吃了,这次来京城我看你看见街上卖灌肠的一副子贪馋的样子,所以想法子用荞麦做灌肠给你吃。”
叶乘风心里一暖,觉得碟子里的灌肠更好吃了。
“你如此有心,做的东西再平常也是极好吃的,我能娶你是我的福气。”
家乐脸色一变,说:“我又没答应嫁给你,你不要这样。”
“你还怕什么,我看得出来你并不讨厌我,也不排斥我,如果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就没必要了,我的身世你也知道了,比起你来也高不到哪去。”
家乐头垂得低低的:“我担心的不是地位财势什么的。”
叶乘风一想,也明白了,又说:“你是担心我风流花心是吧?其实我觉得做为一个男人,风流也不是罪过,只要对家庭负责就可以了,所以,婚前我会流连花丛,多与女子交往玩乐,婚后我就会一心一意对我挑中的那个人好,不会让她伤心,这是我的原则。”
“我……”家乐忽然有些感动,又想了一想,下了决心说:“我有苦衷,一直没敢跟你说。”
“你说。”叶乘风心里怦怦跳,打算听他说出已经另有心上人的坏消息,他不介意的,不计较对方以前的地往。
“我……我说了实话,你不生气?”
“我不生气,你只管说。”
“我……其实……我其实是……”家乐鼓足勇气开了口。
“大少爷快来。”门外传来水仙的声音,“戏要开演了,太太正等着你呢,快来。”
叶乘风赶紧拉着家乐的手往外跑,家乐心里偷偷松口气,想着晚上没人时再告诉他也行。
为了给病人解闷,也为了给太太散心,叶乘云特地从外叫了了个戏班子来府里唱堂会。
唱的戏名叫《青玉镯》,讲的是老套故事,就是一个女子在院里打秋千,看到了墙外一个男子,于是就爱上了,然后两人私奔,后来那男的高中状元后又攀上一门富贵亲,把女主甩了,女主去找他理论,最终结局自然是传统的大团圆结局。
对这种戏,家乐看得直打瞌睡,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最后结局定是渣男悔悟,两人幸福在一起,这种狗血剧情他觉得无趣之极,偏偏那些女眷看看得很来劲,不时发表意见,还拿帕子抹眼睛,对那渣男骂几句。
家乐坐在叶乘风左手,右手的是叶乘云,看他很没意思的样子,问道:“女人们最爱看戏了,嫂子不喜欢看?”
家乐赶紧掩饰:“不是不爱看戏,是不喜欢看这种戏,我喜欢看《挑滑车》《八大锤》之类的武戏。”
“啊呀。”叶乘云很惊讶,“第一回见到嫂子时,就觉得你言行举止间有男子气概,没想到爱好也与一般女子不同,居然和男子相类。”
正座的叶太太眼光朝这边扫来,家乐岔开话题,说:“这种戏太没意思,无非是才子佳人,太老套了,所以我不喜欢。”
叶太太说:“看见个男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知廉耻地跟着跑,这也算佳人吗?”
家乐说:“那是因为女子多是养在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见到男子,到了怀春年纪,就容易动心,也不计后果了。”
叶乘云说:“说起深闺女子容易对男子动心倒是事实,最近京里出了件大案,你们知道么?”
“是什么?”家乐眼睛发亮,从小他对那些破案故事就很有兴趣,现在成天闷在高墙大院很烦,听到有奇案更兴奋。
叶乘云说起最近的案子,有个穷秀才落了榜后也好生复读再考,却受人挑唆,扮成卖花女子出入大宅门,那些妇女们看他模样好,嘴巴又甜,很喜欢他。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他很亲,有一天天降大雨,那小姐就留他在内宅住宿,不料那败类趁着和小姐同榻之机,居然把小姐骗奸了,那小姐怕污了名节,不敢声张,再加上深闺寂寞就这么被他勾搭上了。
那秀才从此胆子更大,趁男主人外出做生意之际,把那家的媳妇也一并拉下水了,那不知廉耻的姑嫂两个竟把他留在内宅,日日淫乐,这家伙借着扮成女子的便利,出入深宅内院,不知骗奸多少妇女。
“这样的败类应该剁碎了他。”叶太太听了非常生气,她最见不得这种奸/淫私通之事。
叶乘云继续说后续的事:“后来事情败露,官府抓了他,判了他斩立决,真是大快人心,这种毁人名节,骗奸妇女之徒,真是祸害。”
叶乘风也附和说:“就是,这种人扮成女装出入内宅,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死也不足以赎罪。”
“说的是。”
家乐在旁边一言不发,脸色惨白。
叶乘风看他脸色不好,伸手握住他,发现他的手冰凉冰凉,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冷着了?”
“不是。”家乐勉强笑了一下,抽出手。
晚上,叶乘风一直在等着家乐说事情,见他晚饭也不吃就上了床,担心起来:“怎么这么早睡,不舒服么?”
“嗯,”家乐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哦。”叶乘风纳闷,又问:“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件事么?什么事?”
家乐拿被子蒙住头,闷声闷气说:“我又累又困,要睡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话明儿现雯。”
叶乘风站在他床边沉默半晌,最后默默离开,仔细地关好房门。
等他走了,家乐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呆呆地看着帐顶,眼睛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拿了纸笔,写了一封信,然后收拾了包袱,趁夜悄悄离开叶府。
作者有话要说:荞麦特别是苦荞麦,营养价值居所有粮食作物之首,对现代“文明病”和几乎所有中老年心脑血管疾病有预防和治疗功能,防癌降血糖降血脂,好东东。超市有卖荞麦面条的,8过不太好吃。
有男子扮女装入内宅骗奸妇女的案子,三言二拍有载,在古代属于社会影响很坏的重大案件,抓住肯定死啦死啦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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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不告而别 …
“来人,快来人……”
一大清早,整个叶府就响起叶乘风惊慌愤怒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
叶乘风手里拿着一张纸,脸色铁青,
“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哥你身体不好,不要激动。”叶乘云说着拿过他手里的纸看了一眼,一看脸色大变。
纸上是家乐给叶乘风的留言,只说不能嫁他,请他另觅良偶,再没有别的话,为什么,有什么苦衷,到哪里去了,只字未题。
“真是岂有此理。”叶太太愤愤地下令,“去瞧瞧少了什么贵重东西。”
水仙接了口:“不会少什么的。”
叶太太瞪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待下人查看后回禀,真的没有少什么东西,少的只是家乐的随身衣物,也就是他初来时带的东西,叶乘风给他的东西,包括日用品都好好的摆在屋里,放得整整齐齐,一样不少。但是叶乘风为他画的那幅画不见了。
叶乘风脸色更难看,踹了桌子一脚,吼道:“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水仙吓一跳:“大少爷,别说什么死呀活呀的,他想必是在哪里躲几天,等你忘了他自然就会出现了,什么叫死要见尸,怪吓人的。”
“说不定他被歹徒劫走,被胁迫写了那张字条。”叶乘风握着拳,身上颤抖,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家乐这样用心体贴,想必是有情意的,怎么会这样一声不吭地跑掉,怎么会这样排斥成亲?怎么会有人能拒绝他叶乘风的感情和魅力,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在他骄傲的内心插了一把刀子。
他一定是被绑架了,一定是,肯定是。
叶乘风立即骑上马,命人带路回到密阳县何家的住处。
叶乘风在密阳待了好些年,还是第一次到南边的贫民区,只见街上污水横流,处处垃圾,房舍破烂没有生气,里面的人衣袖褴缕面带愁容缩着脖子哆哆嗦嗦。
“一副子穷样。”叶乘风鄙视地自语了一句,心里却有些纳闷,这样的地方,家乐怎么会住得下去,又怎么会保持那样阳光乐观的态度和纯净善良的心灵?
叶乘风按捺住好奇心,叫住一个人问路。
“你找何文惠家是吧?顺着这条街往前走就是,有一家特别不一样的就是他家了。”一个行人胡乱指了指就自顾自背着菜筐走了。
“哎……你说清楚点。”叶乘风在身后叫他,心里郁闷,这里只有一条街,自然是顺着街走,可是两边的房舍不少,到底哪家才是呢?
叶乘风闷着头继续往前走,一边往两旁看,忽然看到了一家特别与众不同的屋子,那院门陈旧,漆都掉光了,却是洗涮得很干净,门口也没有垃圾污水和积雪,和别家灰暗肮脏的屋宇不同,这个院子有一种生机。一座小楼藏在里面,窗口摆着一束花,严格说不是花,是一束荆棘,里面插着一枝青松。
叶乘风被窗口这盆东西震憾了,迫不及待上去敲门。
一个女孩儿打开了门,疑惑地看着他。
“请问这里可是何文惠家?”
“正是,不知公子有何事?”女孩儿只把门开一道缝,并不请他进去,只在门内听他说话。
叶乘风看那女孩二八韶龄,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气质娴雅,五官轮廓和气度与家乐有几分相似,猜想她必是家乐五个妹妹之一了。
“我是叶乘风,找你大姐,他昨晚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信,你可知他的下落?”
女孩儿的确是何家的五朵金花之一的二姑娘家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只怕是家乐眼看着装不下去了,于是开溜了,可是他会到哪里去呢?他为人乖巧,会保护自己,倒不用担心,只是如何应付叶家的追索却是个问题。
叶乘风也在打量她,看她神情不象做伪,确实不知道这回事,可是又不见她有焦急之色,她得知自家姐姐失踪的事,居然一点不担心不着急?还是她知道她家另有安全的藏身之处。
家丽还是不慌不忙:“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不信,你肯定把他藏家里了,我要进去看。”
“哎……不行……”家丽慌忙把着门,她这么慌,叶乘风愈发怀疑,把她推到一边。
家丽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他,被他推到一边,眼睁睁瞧着他冲到院里。
院子里也是干干净净,没有垃圾污水,积雪扫在角落,露着干净的青砖地,中间栽着几株不知名的小树,地面上是整齐的菜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女子衣服和肚兜私物什么的。
叶乘风把脸别过去,家丽生气地追上来推他:“你是哪里的歹徒,这样无礼,还不快出去。”
“我偏要进去。”叶乘风又进到屋里,只见房子里几个妇女在绣花,有的在绣手帕荷包,有几个人在绣一件很大的插屏,屏是雪压红梅的花样,虽然只完成了一半,可是却看得见非凡的工艺,尤其是这花样更是极具创意,将红梅在风雪傲然挺立的高洁风骨表现无遗。
叶乘风盯着插屏看,几个妇女盯着他看,头回见到如此英俊的后生,让人移不开眼。
“你快出去,告诉过你他不在这里,再不出去别怪我不客气。”家丽提了根门栓进来,气呼呼瞪着他。
叶乘风充耳不闻,又冲到楼上,房子很小,只一眼就全部尽收眼底,没有藏人的地方,没有几件象样的家具,桌子床榻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帐幔也非常朴素,屋里东西杂物很多,却丝毫不乱,非常干净整齐,且不显寒酸,因为里面的摆设虽然朴素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叶乘风指着窗口的荆棘青松问:“这是谁摆的?”
墨绿色的瓷瓶,插着怒放的荆棘,一枝青松努力从荆棘从中探出头来,传达着强烈的生机和痛苦的诗意,能弄出这种东西的人绝对不是庸俗之人。
“这是我家唯一的男孩子,可就是我哥哥家乐弄的,瓶子是他拣别人不要的东西,”家丽说起来很骄傲,“家熟人喜欢叫他乐乐,他也的确是个乐天,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见他沮丧气馁,总是开心地活着,因为他说,人不能选择过贫穷还是富贵的生活,却可以选择过快乐或是愁苦的生活,所以,只要不到死的那一步,我就会选择快乐的活着。”
叶乘风听了微笑,又指着屋里的门帘,桌布,床帐檐头,问:“这些都是你们姐妹绣的吧?”
“是。”
“真不错,配色高雅和谐,整体看上去很大方。”
“客人过奖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叶乘风乖乖出去,到楼下又指着那幅雪压红梅的大插屏问:“这个是谁设计的图样?真是不同凡响。”
“是我做的图样。”家丽不卑不亢地说,“麻烦你出去,这幅活我得在明天赶出来。”
“是呀,快出去。”还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用乌溜溜的眼珠瞪着他,还伸手把他往外推。
叶乘风看这两个小女孩的眉眼与家乐很相似,想必是他的小妹妹了,忽然心里一软,这么小的女孩子,又是长得这般好模样,却日夜做活养家,实在是可怜。
也不知是弹动了哪根弦,叶乘风把荷包留下,里面装着十几颗金瓜子,富家贵公子一般不带银钱,这些东西他放在身上预备赏人的。
“这个你们留下吧。”
家丽看着金灿灿的东西,眼皮都不抬,面带薄怒,说:“无功不受禄,不敢希求公子的赏赐,请收回去吧。”
叶乘风碰了个大钉子,脸上讪讪的不好意思,他要娶家乐为妻,却没有到他家拜望过,现在气热汹汹的来找人,这才第一次到他家,还没带礼物,现在又留下这赏人用的金瓜子,这算什么呢?看他家里这样,可知是个人穷志不穷,很有骨气的人家。
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叶乘风道了歉,灰溜溜离开。
家乐偷跑出来没有回家,也没有回知味楼,而是躲到了一个同学家里,只说自己得罪了某个贵人,需要躲几天。那同学也没多问就留他住下。
家乐住了下来,闲来无事除了读书就是做饭,荞麦卷,煎灌肠,玉露霜花糕,红油爆鱼面,西湖醋鱼,冬笋炒肉丝,五味长生果,鱼皮水芹卷,酸辣乌鱼汤,每天换着花样做。
同学在家吃饭看见这些菜觉得奇怪,问道:“我记得你好象是不爱吃荞麦的,也不爱吃鱼,而且吃了鱼容易手上长泡。”
“哦,是么?”家乐勉强笑了一下,掩饰说:“我忘了。”
家乐看着眼前的几菜一汤,忽然难受得心里一痛,这些菜是他先前给叶乘风做的,有的适合他的病情,有的是他爱吃且对病情无害的。怎么离开了他,却无意地做着他能吃爱吃的食物,没有自己在身边监督约束,他在吃什么东西?会不会又放纵起来,会不会不注意饮食犯了旧病?
家乐越想越不安,难道相处久了,自己居然开始担心他,惦记他吗?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感情?
怎么办?
家乐愁肠百结,第一次尝到辗转反侧寝食不安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鸭梨好大吃不下去,好累,继续努力更新中,有空再放几张美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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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真身暴露 …
京城,叶府,东跨院。
一声刺耳的瓷器落地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一群废物,这么几天了还找不到人。”叶乘风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
“少爷,且消消气,先吃早饭。”丫头战兢兢把早饭摆上。
叶乘风气得摔掉粥碗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做的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一点味道也没有。”
水仙在旁边劝道:“大夫说了,爷的病不适合吃太咸太甜或是太酸太辣的东西……”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不用活了。”叶乘风更加暴怒,“分明是厨子不用心,只知道应付差事。”
水仙看不下去,不得不说了:“爷仔细身体,不要为那人激动情绪。那个人……”
“那人是谁?我才不稀罕他呢,没眼光的。”叶乘风气呼呼的又下令,“叫于管家去请顺天府尹,请密阳县令,找各衙门……”
“可是……”水仙看他这么固执想劝他。
叶乘风咬牙切齿说:“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那个人绝对不是爷的良配,”水仙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他是个男的。”
“嗯……”叶乘风盯着她看,脸色阴得可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看他恐怖的表情,森冷的眼眸,水仙打一哆嗦,可是这事已然瞒不住,看少爷这么放不下,及时揭穿了绝了他的念头也不是坏事。
“他不是女子,所以不能与少爷成亲的,总之他不是爷的良配,爷还是忘了他吧。”
“你胡说。”叶乘风的吼声几乎把屋顶震塌,“你们想让我放过他,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
“我哪里敢骗少爷,如果他是女子,为何要跑掉呢?不仅我看出来了,芷兰妹妹,庄子的于管家都看出来了。”水仙苦笑一下,给他一条条分析,把家乐的反常之处逐条拣出来。
“他的相貌很秀气,可是举止却有男子气,尤其是行为处事更不象女子。
少爷给他漂亮的珠宝首饰绸缎衣料,他表现得毫不在乎,少爷觉得他清高自持,可是,无论再清高再淡定,爱美之心是人的天性,最起码他会表示出热情吧。
而且,他单手抡炒勺,剁鸡剁肉干净利落,一点骨渣都没有,这样的力气也不象是个弱女子才会有的。
再次,他对女孩子喜欢的那些,诸如脂粉钗环刺绣女红,爱情话本,闲聊八卦啥的完全没有兴趣,被姨娘丫头们挑事找茬也不往心里去,无论怎么看也不象一般小女子。
尤其是他对所有女子都保持距离,待之以礼,从不单独与女子私自相处,更不嬉笑玩闹……”
“够了,别说了。”叶乘风制止她,以往那些没有被注意的异常经过细心的水仙逐一分析,真相已经清楚地展露在眼前,就是……家乐是男子。
被抛弃的痛苦又加上被欺骗的愤怒,叶乘风非但没有放弃的想法,反而更加迫不及待想把那人找出来,找到之后……
找到之后怎么办?
他还没想出来。
叶乘风连饭也没心思吃,披上衣服就冲了出去。水仙惊慌地看着他奔出去,也跟着出去,却发现叶太太在门外,两眼喷火瞪着她。
“太……太……”水仙吓得嘴唇打战。
“我全听见了。”叶太太气得脸色铁青,“你早知道,怎么不早说?”
“我……我……”水仙结结巴巴解释,“我是想看他有什么企图,再把他抓个现行,结果他什么也没做,再加上他厨艺很好,细心调理少爷的身体,看他没什么坏心,所以……”
“你懂什么?”叶太太更生气,“他既然扮成女装混到叶家,肯定是有图谋的,说不定是叶家哪个对手指使他混进来,想偷账簿或是什么重要东西,又可能他想先得到大少爷的信任,然后在他的饮食里下毒或是惑人心智的东西,然后……”
水仙小声朝身边的小丫头咕哝着:“太太最近是不是在看公案小说啊?”
小丫头也小声说:“是哦,太太很喜欢看《狄公案》。”
“你们在小声嘟囔什么呢?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叶太太瞪着她们发火。
“我去看看太太的燕窝熬好了没有。”小丫头吓得撒腿跑了,只留下水仙承受叶太太的愤怒。
“一定要找到幕后指使人。”叶太太狠狠握拳。
密阳县东郊除了叶家的碧水山庄,还有万家的万木山庄,庄子里全是成片成林的果木,外围都是良田水塘,草场牛马无数,在密阳县能和叶乘风平分秋色的富家也只有万家了,两家常为水草争夺,生意场上也有一些不和谐的竞争。
万老爷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就在县里最好的书院青桐书院读书,家乐没钱在那么好的书院读书,好在他打工的地方知味楼离那书院不远,有钱的学生吃不下书院的饭菜,就在知味楼包了伙,家乐经常送饭菜过去,也常常在酒楼伺候这些学生用餐,一来二去的也熟了。
万家的宝贝独子万木春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向来不爱读书,于是找家乐代写作业或是应付点卯什么的,居然没被先生瞧出来,两人慢慢熟了,家乐这次逃跑躲在他家里,是想着叶乘风是没有能力把手伸到万家的。
果然如他所料,叶乘风派人四处寻找,找到万木山庄,却被万家的仆人轰了出去,叶家虽然在当地有财有势,但是财大气粗的万家并不买账。于是,家乐在这里倒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小帆,小帆,你到哪里去了,叫我好找。”万木春一边抹汗一边伸手去拉在窗前读书的书生。
“不要动手动脚的。”那书生面带薄怒,拍开那只不老实的手,他名叫杨千帆,也是青桐书院的学生,放假时寄住在万家庄,他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认真读书从不惹事翘课,假期也是手不释卷。
万木春讨好地朝他笑:“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松枝鸡翅怕凉了不好吃,所以急着找你。”
杨千帆奇道:“你会做菜?那我倒要尝尝。”
万木春乐得跟什么似的,赶紧端上来。白瓷盘中金黄的烤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杨千帆尝了一口,笑道:“真是齿颊留香,让人越吃越想吃,你是怎么做的呢?”
万木春受到夸奖喜得眼睛眯成缝,说:“是先把三黄鸡的翅中连翅尖放在酱汁浸渍一夜,充分入味以后再以松柏枝子小火烤成,肉的香酱的香夹杂着松脂香气,绝对是佳味啊,我一口也舍不得吃,特地给你端来。”
“哦,是吗?”杨千帆似笑非笑,“看来这浸渍鸡翅的酱汁里面有名堂,是怎么弄的呢?”
“这个嘛……”万木春抓了抓头,不知怎么说。
杨千帆“啪”的放下筷子,怒道:“这分明是家乐做的,你居然还敢蒙我,就你这样的人要是会做菜,母猪都会上树了。”
万木春见他生气,紧张得一头汗,急忙说:“小帆你别生气嘛,我得罪了你,所以想着讨好你向你赔罪,我问家乐,他说向一个人表达心意,亲手为他做食物是个好法子。我不会做,所以家乐帮我做,我打下手。”
家乐也赶紧说:“是啊是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看万公子这般诚心的份上,别生气了。”
“那么你是怎么做的呢?”
“烤翅不难,只是制酱稍麻烦。”家乐说,“把腌蒜、生姜和酸萝卜剁细和入酱油,加入米酒,黄酒,花椒八角末腌渍一晚,然后用松枝小火烤制,时常翻动小心不要过火也不能不熟,烤到外焦里嫩就可以了。”
“哦,是你做酱汁,然后烧烤,”杨千帆好笑,又问万木春:“那你做什么了?”
万木春脸一红,说:“我捡松枝了。”
杨千帆终于笑起来:“万大少爷辛苦了,一起吃吧。”
仆人拿来了酒菜,三个人一人一个鸡翅吃起来,边吃边聊正在开心,万家的下人急惶惶来禀报:“少爷,不好了。”
“天塌了还是死了爹了?慌什么?”万木春训斥他。
“小的奉少爷之命盯着叶家大少爷的举动,结果……”仆人欲言又止,看了家乐一眼,没有说下去。
家乐心里一紧,觉得事情不大好,紧张地看着他,说:“你说吧。”
仆人只好把得来的消息告诉他,那叶乘风找不到他,居然在县衙立了案,告何家骗钱,现在找不到当事人,打算把他适龄的妹妹卖到妓院去抵债。
家乐听了差点晕过去,他以为躲一阵子,叶乘风找不到他,也不会有那样长性,一直把他放在心里,不过个把月就会把他忘记的。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竟要把他妹妹卖到妓院抵债。
他虽然骗了他,可是几个月来精心照顾他,一点情份总该有的吧,真想不到,为了几百两银子,他竟然做得这么绝。
叶府,叶太太和叶乘风严阵以待,水仙在旁边伺候着,担忧不安。
家乐快马加鞭奔向叶府,叶府仆人一见是他回来了,直接放他进去。
家乐看见他们神情严肃地候在厅里,心里好笑,居然对他这么个小人物这样重视。
“想不到叶大少爷这么有身份的人居然为难一个弱女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难我的家人做什么?”
叶乘风看着他他换回男装,朴素的长袍,乌黑的头发,精致的五官,秀气中带着三分英气,洒脱中又带着几分飘逸,原以为自己再次见到他一定会愤怒鄙夷,可是现在见他恢复男装,英气勃勃站在自己面前时,意外发现对他厌恶不起来。
“如果不放话出去,把你妹妹卖到妓院,你能这么老老实实回来呢?”
“叶大少爷对我这么个小人物费如此大的功夫,可真是抬举我了。”
叶太太冷笑:“你哪里是小人物,你老实招了,你扮成女装混到我叶家到底有什么图谋?是不是想谋夺我叶家的产业?”
家乐好笑:“太太的疑心病也太重了,你叶家产业再大,我也不稀罕不属于我的东西,叶太太未免以小人之心度人了。”
“你……你大胆……”叶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乘风还是很镇静地说:“那你扮成女装混入我叶家做什么?”
“不是你叶大少爷逼我入叶家的吗?”家乐一点不给他面子,指出事情经过,“你用五百两银子强行娶我入叶家,我不得不如此,并不是我使心机要往你跟前凑的。因为叶大少爷被泼了盆洗脚水,要强娶我大妹妹泄愤,我怕妹妹受你虐待,所以才代她嫁入叶家,而且,那盆洗脚水是我泼的,你有气冲我发就是了。”
“狡辨。”叶太太怒斥他,“你会为了这个理由进入叶家?你和万家的大少爷关系还不错,看来你混入叶家,分明是想帮万家算计叶家的生意,或是行那奸/□乱之事败坏叶家的名声。”
家乐生气地说:“太太怎么把人想得这么龌龊,我有没有做危害叶家的事,有没有在内院做败坏女眷名节的事,有个人最清楚不过了。”
“谁?”
“是他。”家乐用手指着叶乘风说,“我的为人,叶大少爷最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知道肿么回事,校园网联不上了,今天早上才连上。继续更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