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童潼想了想,道:“西瓜玉米粥,还有……”他眨眨眼:“冰糖葫芦?”。
“好,你这里乖乖呆着,我去给你做玉米粥,还有冰糖葫芦”。
童潼低声应了一声,便看见顾恩第起身朝外头走了。
童潼想吃玉米粥,顾恩第便去了厨房帮他做,好在曲流想着他们两人住在这里,需要的东西不少,昨个儿夜里就让人将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灶台前,顾恩第撸起袖子,身上系着围裙,就开始打水淘米生火,他脸上虽然绷着,可神色却极其认真,仿佛他眼下正在做的并不是什么吃的,而是正在握笔书写诗词。
松竹准备过来帮忙的时候,刚到门边,便看见里头的男人身影修长,身姿挺拔,容颜皎皎冷清俊逸,如若夜空悬挂的玉盘,风骨清羽却又隐带继续锐利,一时间松竹反倒愣在门外,不敢进去,深怕会打扰了里面的人。
房间里,童潼等了一会,不见顾恩第回来,他自己也再睡不着了,就撑着床坐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头上有伤,难受,童潼总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可是一想到额头上那不能碰的地方,他自己又抿抿唇,将手放了下来,而后便干脆穿上鞋,在屋里四处转悠,到处张望,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到了新的坏境之后,满心满眼全是稀奇一般。
顾恩第端着米粥过来的时候,看童潼到处打量的模样,他微微蹙眉,走了进去将东西放到桌上:“不好好躺着休息,怎么还到处转悠?”。
“嗯?我,我睡不着了”童潼摸着肚子走到桌边,一坐下便伸长了脖子往碗里看去:“米粥好香!”他深深的嗅了一口。
顾恩第脸上含笑,将碗往他面前推了一下:“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童潼一怔,眨眨眼后,迟疑着说:“你……喂我?”。
顾恩第抿唇一笑,端起碗拿起汤勺搅动着米粥后吹了两下,便将勺子往童潼嘴边送去:“张嘴”顾恩第说。
童潼似乎怔愣,仿佛听了命令一般地张嘴。
汤勺喂入了口中,温度适宜并不太烫,可童潼却不知怎的,只觉得那一瞬,自己整个人好像要烧了起来一般。
顾恩第搅着汤勺,一勺一勺喂到童潼嘴里,他看着童潼那呆愣愣的样子,只听话的张嘴嚼食,而后吞下,顾恩第眼珠一转,忽而问他:“姨娘有没有这般喂过你吃东西?”。
“姨娘?”被转移了注意,童潼微微蹙眉,回忆着说:“好像有过?”仿佛是不确定般。
顾恩第继续问他:“都记不得了,怎么还说有过?”。
童潼咕噜的吞了口里的米粥,连忙说道:“有过的有过的,我、我头痛,很痛很痛的时候姨娘喂过我的”。
顾恩第微微蹙眉:“很痛很痛的时候?那你记得有多久了吗?”。
童潼摇头:“不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就很头痛,快死掉了一样”。
快死掉了一样……
顾恩第心里一沉,明显不喜欢听某个字,他又给童潼嘴里喂了米粥,叮嘱童潼:“以后别动不动的说死字”。
“嗯?”童潼脑袋一歪,满脸疑惑:“为什么呀?”。
“不吉利”顿了顿,又补到:“还会很痛”。
童潼怕痛,当下脸色微微一变,极其认真的点头:“那我以后不说了,怕痛”。
顾恩第点了点头,又与童潼说起了旁的话来,一碗米粥便在这闲聊的话音里面逐渐了地,童潼拍拍肚子,他舔舔唇,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冰糖葫芦呢?”。
顾恩第道:“现在时辰还早,外面还没有买的,等再过一会我去给你买回来”。
童潼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顾恩第又道:“吃了东西,先歇息一会”。
“我想……”。
“现在什么都别想”顾恩第打断童潼的话,他在童潼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童潼只是眨眼微微仰头看他不说话。
顾恩第神色一怔,狐疑:“怎么了?”。
“相公……”童潼这么喊他。
顾恩第又是一怔,继而嘴角含笑:“嗯”他应了一声。
童潼眼底明显一亮,又喊一声:“相公”。
“嗯”顾恩第还是轻轻的应着。
童潼忽而一喜,伸手抱住顾恩第的腰间,贴在他身上:“相公比言之温柔!”。
这个话……
顾恩第眼中神色一愣,似乎有些不理解这话的含义。
童潼又自顾的说道:“之前言之变坏了,不喜欢他了,现在相公比言之温柔,我喜欢相公”。
所以……
童潼这是将他们,都当成了三个人。
掌心轻轻的搭在童潼的肩上,顾恩第也没跟童潼解释,他口中的人都是一个人,他知道,对于如今的童潼来说,只有对他好,或者不好,至于这些人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也许没有人在一边特意提点,恐怕他都想不起来。
幽幽轻叹,顾恩第声音柔得仿佛是在哄着一个孩子:“既然你喜欢相公,那要不要听相公的话”。
“要”蹙蹙眉,忽而想起什么,又立即讨价还价:“但是坏的,就不要”。
顾恩第轻笑:“那现在让你去歇息,是好的,还是坏的”。
童潼抿抿唇,扭头朝床榻看去,须臾了,他忽而仰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陪我”见顾恩第不语,又立即补道:“我怕一会我睡着了,再醒来后,相公也会变坏了”。
顾恩第心中轻叹,他抓住童潼的手,将他拉了起来:“相公不会变坏,你若不放心,那便抓着我的手,这样等你醒来,我还是好的”。
童潼认真点头,当真去抓了顾恩第的手,拉着他一起朝床边走近。
躺下的时候,童潼也没松手,他微微偏头朝顾恩第看去,那乖巧青葱的娃娃脸上全是一片童真,黑珍珠似的大眼睛里,隐约闪着光亮。
☆、小鸡
这世上,有一种人无忧无虑,没有心机也没有手段,唯一有的,就只是那如同一张白纸般的性格,可以任人随意泼墨挥写,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得将他哄好,这种人都是人们口中俗称的傻子。
人傻了之后似乎烦恼忧愁也跟着没有了,只要没有人在他耳边刻意提醒,他都能轻易地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就如同现在的童潼一样,没有人在他耳边提醒,他或许都不会想起来,顾恩第就是言之,现在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言之变成了相公了,也变得更加温柔了。
住在江城曲流的这个小四合院里,童潼显得比以前住在童府的时候还要高兴,平日闲来无事,就是拉着顾恩第在院子里四处转悠,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似乎喜欢得很,兴趣来了,还会想着要不要在院子里养个野猪什么的……
顾恩第明显微讶,扭头问他:“为什么要养野猪?”养野鸡他能理解,村子里也有些许猎户猎了野鸡回来不想吃便圈养着的,但是这野猪……
“因为野猪没有家呀”童潼眨着大眼睛看他,那乖巧的娃娃脸上全是理所当然:“野猪没有家不是很很可怜么?”。
顾恩第听的轻哂,他微微摇头:“那依你之言,野鸡岂不是更可怜了?”。
“嗯?野鸡?为什么呀?”童潼懵了。
顾恩第正经说道:“因为野鸡也没有家,也一样漫山遍野的跑,而且它们体积还比野猪小,很轻易就能被人抓住了”。
童潼抓抓头:“好像是的呀……”。
“那我们便在院子里养几只野鸡,等回去的时候,一块带回去吧”。
“回去……”童潼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到还要回去的这个事,眼下听顾恩第突然提起来,不由得怔了怔:“我们还、还要回去?”。
“嗯”伸了手,顾恩第将他圈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们还没有分家,不合适在外面单独居住,而且我们现在也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你看完了大夫,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童潼闷闷的哦了一声,底下头去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愉快,顾恩第略微沉吟,还是问他:“怎么了?童潼不想回去吗?”。
“不知道……”那声音也瞬间失去了几分精神。
顾恩第微微蹙眉,思付片刻方又说道:“若是童潼乖乖听话,回去以后,我去教学时都带你一起同去,可好?”。
“真的?!”童潼嚯地抬头,那满脸惊喜,双眼发亮的模样,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礼物一般。
顾恩第在他鼻尖轻轻刮过:“真的”。
童潼听得欢喜,当下张开双臂一把紧紧的将顾恩第抱住。
翌日,曲流特意前来陪同他们一起医馆复诊的时候,看着童潼那明显的神色飞扬的模样,曲流不由得暗暗挑眉,低声朝顾恩第问:“这两日都发生了何事?怎么他突然就像个换了个人似的?”。
顾恩第只是睨了曲流一眼:“秘密”。
曲流一怔,瞬间不太友好的眯眼。
到了医馆,依旧还是之前的那个大夫给童潼复诊,童潼浑身绷着,坐得比值,那小脸满是严肃如临大敌一般,他本就长得乖巧,眉眼之间全是童真童趣,此刻这般模样,不由得让人想起了那些故作老成的小屁孩,也逗得大夫忍不住笑意,还安慰他,让他放轻松些。
童潼暗暗呼一口气,突然调皮的说:“休养不错,伤势恢复极佳,可以走了”。
噗……
曲流跟大夫都同时失笑。
大夫笑道:“不错不错,都能给自己断诊看病了”。
童潼忽而满脸希翼:“那我是不是可以……嗷!”痛呼一声,他立即抱住了自己的头,不让大夫再看。
大夫呵呵笑道:“看来你医术不是太好,还是会疼是不是”。
童潼委屈巴巴的哼唧了一声:“坏的”。
大夫笑了笑,一边哄着童潼,一边给你他把头上的伤药换过,童潼虽然一直紧绷着,不过一直到布带都缠好了,也没感觉到什么疼痛,童潼稀奇的说了一声:“老爷爷医术比许郎中的好!”。
大夫狐疑。
顾恩第忙解释道:“那是在下村子里的老先生”。
大夫明了了哦了一声,他点点走,走到盆架边上净了手:“他头上的外伤,再缠这两日的伤药,便无大碍了,回去之后,还是多以内服为好,这几日,也给他多补补身体,他体质还有些虚,其他的,暂时无甚大碍,回去七日,再过来复诊一次,便是了”。
顾恩第朝大夫道谢。
曲流略微沉吟呼道:“不若老先生再为舍弟开几幅调养身体的药膳吧”。
大夫应好,走到桌边便开始提笔写药膳。
曲流眸光一转,见顾恩第正看着自己,他微微挑眉:“我本就年长童潼几岁,唤他一声舍弟有何不可?更何况,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他明年便该是我妹夫了”。
顾恩第微微蹙眉,没理会他。
回去的时候,童潼还惦记着养野鸡的事情,他连四合院都不想回去,就拽着顾恩第跟曲流往街上跑,口中还嚷嚷着要买野鸡,弄得曲流一头莫名不解这是何意。
街市上,行人不多,贩卖小物的摊贩倒是不少,童潼拉着两人一路过来,看着街道两边摆放着除了一些物件,就是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每一个都让他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凑上前看个稀奇。
一会是这个狗狗好可爱,一会就是这个猫猫好可爱,一会又是鸽子看着好乖,他……都想要!
于是转了神,童潼就睁大眼,满脸希翼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看着两人。
曲流这次看明白了,噙着嘴角问:“童潼想要这些?”。
童潼连连点头,但是还不往补一句:“还有野鸡!”。
“那我买给……”。
“太多了,养不了”顾恩第忽而开口,他朝童潼走近,轻声说道:“你买了这么多回去,能照顾得了吗?你知道他们都吃些什么,平日该怎么驯养吗?”。
童潼一呆:“啊?还要训养啊?”眨眨眼,童潼嘀咕:“那怎么驯养啊……”。
顾恩第道:“鸽子买了回去,养不好,会飞走的,小狗小猫也是的,它们弱势和走了,不回来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童潼懂事的长长一叹:“那还是养野□□”。
曲流只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就只能硬生生的卡了一句,再见顾恩第忽而朝自己看来的目光,曲流犹不甘心由说一句:“野鸡也会飞”。
童潼一怔,扭头看他:“你好笨”。
“哈?”。
童潼严肃着脸:“野鸡飞不高的”。
“……”。
顾恩第嘴角一扬,奖励似的轻轻刮了一下童潼的鼻尖:“童潼很聪明”。
被夸奖了,童潼还笑得有些腼腆。可曲流却觉得……胸闷!
回去的时候,顾恩第给童潼买了六只小小黄鸡,小黄鸡叽叽喳喳的啾啾叫,逗得童潼也忙着跟他一起啾啾叫,连旁边的两人都顾不上了。
曲流看着四周众人时不时朝这边投射过来的目光,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说,你这样哄骗他好吗?这哪里是什么野鸡?这分明就是芦花鸡的鸡苗好吗?”。
顾恩第目不斜视,对周围人投射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芦花鸡补,自然好的”。
“……”。
忙着跟小鸡崽打交情的童潼根本就没听见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他只是忽而一笑,像是跟人商量好了事情一般,大大的应了一声好。
顾恩第狐疑看他:“怎么了?”。
童潼笑道:“我跟他们商量好了,都给他们取了名字啦”。
曲流明显怔住:“还有……名字?”。
童潼重重点头:“是呀,这个叫金瞳,这个叫金鳞,这个叫金玉,这个叫金言,这个是金霂,这个是金金!”。
顾恩第夸奖他:“名字取得很好听”。
童潼立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也觉得”。
曲流却在一边忍不住扶额:“几只鸡而已,至于取这么认真的名字么?”。
“这不是鸡!”童潼认真的看他:“这是相公送给我的野鸡,要带回去好好养起来的!”。
曲流轻轻叹息,赔着笑脸:“你高兴便是,你高兴便是”。
“那当然啦”童潼还理所当然的接话:“相公送我的,我当然高兴啦”。
曲流觉得……他有些不知如何以对。
顾恩第却在一边听得好笑。
一路出了街市,童潼都为了收到的几个小鸡崽而欢喜着,曲流陪着他们一起,将他们送到了四合院的门外,不知是想起何事,曲流突然说道:“我记得,你没过几日,学院便要开学了吧”。
顾恩第一怔,应道:“还有半月”。
曲流点头,他轻轻一叹:“童潼成亲,我也没送什么给他,不若今日便随手将这院子送给你们吧”。
顾恩第明显一怔,待要说话,曲流又道:“你学院开学之后,童潼不可能一个人留在村子里,而且我也不放心,如今他成了这样,也有我一般的责任,若我当初准时赴约,他也不会……”。
“不怪你”顾恩第淡淡的说。
童潼成了今日这样,他们说来谁都有责任,可是……顾恩第心里明白,这最大的责任却是在自己的身上,是自己断了他以后所有的出路……
☆、回村
四合院的地契,顾恩第最后还是代替童潼收下了,曲流离开的时候,顾恩第将他送到了门外,再回去的时候,就看见童潼在院子里,将笼子里的小黄鸡全都放了出来,他就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把包谷米,在逗那些小黄鸡,逗一个他就喊一个名字,像是在训这些小黄鸡会听名字一般,他那模样,就跟那些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全心全意都是对这些小黄鸡的稀罕。
看到童潼这个样子,顾恩第心里忽地一紧,他想起童潼的真正年岁,想起他当初那熠熠夺目的模样,这胸口上就免不得紧了起来。
前头童潼只蹲在地上逗着小黄鸡,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完全不知顾恩第的情绪。
休息一日,翌日用了早饭,顾恩第便带着童潼返回村子去了,曲流因为有事,今日并未过来相送,坐上马车的时候,童潼还狐疑地东张西望了一会,然后困惑的朝顾恩第看去:“流流不跟我们去吗?”。
流流?
顾恩第怔楞,思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童潼喊的流流是谁,顿时他不由得轻笑起来,伸手摸摸童潼的头:“他今日有事,便不与我们过去了,改日我再带你来看他?”。
“嗯!”童潼重重点头,垂眼时又朝放在脚边的笼子看去,里面关着的六只小黄鸡此刻也正缩成一团,凑在一起打盹,一个个都不及巴掌大小,又全都黄彤彤毛茸茸的,直让童潼喜欢不已。
正午过了大半,两人才回到村里,不过刚进了家门,远远的听着大堂屋那边隐约有奶奶他们赔笑的声音传来,顾恩第心里就有些狐疑。童潼站在他的身边,也是迷糊的眨眨眼,小片刻,待得两人走近了后,顾恩第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童袁飞与李姨娘又来了。
看到童袁飞那张俊朗的面容,再想到曲流告诉自己的那些事,顾恩第心里对这个男人的感觉瞬间更多了几分冷讥,可是童潼……
他只是狐疑的看了童袁飞一眼,就将目光定在李姨娘身上,还惊喜地跑了进去。
“姨娘!姨娘!你真的来看我啦!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姨娘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呀!”童潼叽叽喳喳的问着,像个突然收到惊喜的孩子一般。
李姨娘仍由童潼拉着自己,她满脸含笑的看着童潼,还伸手摸了摸童潼的头:“我跟你爹也是才来不久,刚听说你们去了城里看大夫,你怎么样?好些没有?还有哪不好还有哪疼吗?”。
“疼!可疼啦!”童潼似在告状一般,指着自己的头:“这里最痛!但是老爷爷好厉害,给我包了两次就不痛啦,他包的时候也不痛,我都没感觉到的,但是还是不能碰,一碰就痛!还有这些”童潼拉开自己的袖子,上面露出一条条的细小的结痂痕迹:“这个也疼,还有背上,还有脚,脚也疼”。
童潼指着一处地方,李姨娘便底了头给他仔细的看,完后又拉过童潼的手哄他:“那姨娘给你呼呼好不好?呼呼过了,就不疼了”。
“好!”童潼应着,还自己将手递了上去。
童袁飞早已从李姨娘哪里知道了童潼的异常,所以此刻也不觉得童潼这般如若稚儿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童潼的大好前程,想到童府的版图全都毁在魏芩手里,童袁飞就忍不住想回去把人大卸八块!
不过幸好……
他失去了一块宝,另外还有一块宝等着他去挖掘。
想到顾恩第,童袁飞也没将那些心思显露分毫,他只是眸光看过童潼之后,心疼的轻轻叹息:“童潼有了姨娘,就不要我这个爹了,一进门就顾着跟姨娘说话了”。
童潼明显怔楞,他睁着一双大眼,满是疑惑而迷茫的盯着童袁飞,小片刻后,童潼却朝着李姨娘身边藏去,还小心的追问:“姨娘,这个人……这个人是谁呀?”。
顾恩第听得微微眯眼。
童袁飞面色一怔,随即一脸心疼:“哎……早起听你姨娘说了你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童潼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你爹啊……”。
“爹?”童潼依旧迷茫,他盯着童袁飞看了须臾,忽而又朝着李姨娘身后藏去:“我没有、没有爹,童潼是孤儿,童潼没有爹的……”。
童袁飞心里猛然一抽,也不知是怒还是气的。
顾恩第的心里又是一痛。
他好像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
童潼的痴傻都是他下意识想要忘记过去造成的,他忘记了所有,可是却有能下意识的记得那些事,比如顾恩第这个大坏蛋,比如曲流这个骗子,再比如……他没有爹,他是孤儿……
童袁飞放任魏芩对他的打压,对于童潼而言,可不就是没有爹一般的孤儿吗?
顾恩第走上前去,超童袁飞作揖行礼:“童老爷……”。
“还叫什么童老爷?”童袁飞并没有童潼的话而觉得尴尬,想法他表露出来的模样,当真像极一个因为儿子的遭遇而心疼的慈父一般。
顾恩第心知肚明,也不欲戳破便改口喊了一声:“岳父”。
童潼站在李姨娘身边,他听顾恩第开口喊了岳父,眨眨眼后,童潼也跟着喊了一声:“岳父”。
这下子,童袁飞险些要绷不住了。
顾家人也是一脸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李姨娘轻笑一声,戳了戳童潼的头:“呆子,你怎么能喊岳父,你应该喊爹爹才是”。
“爹爹?”童潼又懵了一下,扭头朝顾恩第看去:“爹爹,跟爹,有分别吗?”。
顾恩第正待开口,童袁飞就抢先哄骗童潼:“爹爹,比爹还亲”。
“是吗?”童潼又疑惑地超童袁飞看去。
童袁飞在商场打滚了多年,早已是将伪善与喜怒不动于色炼得炉火纯青,故儿此刻他哄骗童潼,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爹爹当然比爹还亲了,你看,爹爹有两个字,爹只有一个字,是不是比爹爹亲?”。
童潼抓抓头,不太确定:“好像是的?”。
童袁飞面上一笑,伸手去拉童潼:“童潼,走,爹爹带你去看礼物,我跟姨娘这次给你带了许多礼物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还有礼物呀”童潼一脸惊喜乖乖的跟着童袁飞出去:“我昨天收到了相公送我的礼物,今天还有爹爹送我礼物呀,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也有礼物呀”。
童袁飞笑着哄他:“你要是喜欢,以后我都让人给你送礼物过来可好?”。
“不好不好不好,没有惊喜的礼物就不是礼物啦……”。
童潼的话音随着他与童袁飞离开的身影,而消失在了门外。
李姨娘看着他们父子离开的身影,暗暗吸了口气,转头对顾家的其他人道:“有恩第陪着我们便是了,你们都先去忙吧”。
李姨娘吩咐了,顾家人自然不敢违逆,一个个赔着小心全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大堂屋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顾恩第与李姨娘的身影。
两人也没出去,就站在门边,看着童潼跟童袁飞的身影。
“童潼出事的时候,也多亏了姨娘对他的照拂”顾恩第忽而出声。
李姨娘也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他都跟你说了?”。
“说了,但是……他也忘记了许多”这话说来,似乎有些黯然。
李姨娘只是轻轻一笑:“忘了便忘了吧,他在童府的日子,其实也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惬意,而今童潼既然嫁了你,那你以后便需好好待他才是,现在的他,失去依附会活不下去的”。
顾恩第慎重点头:“我明白,从我答应成亲的那日起,便已经决定好了”。
“听说,你也是闻人老先生的亲传弟子?”李姨娘突然开口。
顾恩第明显一怔,却只是说道:“老师的字确实是闻人,但是恐怕与姨娘口中的老先生并非一人吧?”。
李姨娘只是轻笑反问:“咱们江城,还能有几个闻人老先生?”。
这次顾恩第略微震惊了。
李姨娘似不知道,只是说道:“其实,童潼也是闻人老先生的亲传弟子,只是……”。
“怎么可能!”顾恩第赫然大惊:“若童潼也是老师的学生,我怎么却从来都不曾听老师提过?”。
李姨娘转眼看他:“你既然是闻人老先生的弟子,又怎会不了解他的脾性?老先生性格古怪,连我这个外人都听得一二,你会不知道?他若是不想说,即便你带着童潼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点破,他若是想说,不必你提,他便已经先告诉你了”。
顾恩第怔住,那看向窗外的目光,就这么盯着外头的童潼。
李姨娘暗暗吸了口气,再次开口话音凝重了许多,她问:“顾恩第,你到底是为何,才会答应了与童府的婚事?”。
为何答应?
顾恩第苦涩轻笑,他略带自嘲地道:“我说我想借童府之手,来参加明年的科举促使我有更大的把握可以高中,姨娘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敬礼!
☆、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