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说二位,您就被浪费我们的茶水了行不?茶碗还没上呢,这都倒了一桌子了……”猛地把茶盏扣在桌子上,小二拿着抹布去接华子还在往外倒的茶水,急了。
“嘘……小二哥别动气,我们要两碗馄饨……”
呼呼呼呼,馄饨吃的香,四只眼睛却是盯着店里某一处,纹丝不转。
“我说小华子,我怎么觉着小少爷看那个人的眼神不太对啊?”
“……嗯……”
“你说,这是小少爷的新友人?”
“……嗯……”
“诶,我说小华子……”华子爹皱了皱眉,一扭头,啪的一个锅贴呼过去:“你个死小子,谁让你把老子的馄饨都给吃了的!”
“呜呜……爹……疼……啊!少爷结账了,他跟着那个细皮嫩肉的跑了!”捂着头,华子慌然起身,咣的一下撞到凳子上,哎呦哎呦叫了两声,又是抱着脚单脚跳了一会儿,忽然,整个人愣住了,转向正在结账的老爹。
“爹……我刚才好像看见少爷扭头冲我笑了一下……你说,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结账的华子爹也傻了。
谁不知道,他家这个小少爷,怎么着都好,最怕的,就是这个冰山一笑……
*
“爹,你确定我们还要这么跟着?要是少爷真的发现了……”在人群里躲躲闪闪,华子视线追随着前面一高一矮两道背影,压低声音道。
啪!
一个锅贴呼过华子的脑门:“别吵!我都听不见他们两个说了啥了!”
“呃……爹,这里这么吵,本来就什么都听不见吧……”
“啊!你看见没!小少爷牵他手了!我看着小少爷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主动牵着谁的手啊……当初我想牵着小少爷去上学,每次都被他甩开……你说咱家小少爷,是不是终于动心了……”
“呃……爹,你先别激动……我看那个细皮嫩肉的,好像是个男人吧……”
自从华子结论一出,这对父子越跟着,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喂,华子,你看他们怎么越走越偏啊,都没几个人了。”华子爹皱眉打量着身边,对对成双的人从身边走过,无不好奇地瞅着这诡异的父子组合一眼,看得华子爹满身不自在:“华子啊,他们干嘛总看我?”
“爹……这里叫情人坡,是镇里面男人和哥儿私会的地方……”
“那咱家少爷来这儿干嘛?他有喜欢的哥儿了?”
华子嘴角抽搐一下,视线里正映着自家少爷伸手去揽那个清秀男人的腰,脚下跟着就是一滑:“哥儿没有,男人倒是现成的。”
“华子!你看,小少爷买了个灯笼!”华子爹忽然眼前一亮,嘿嘿笑起来:“咱们跟紧点,还有个亮儿。”
“呃……”华子一愣,看着那盏牡丹花灯就开始发晕:“爹,你看他们买的啥灯?”
“爹眼花……”
“牡丹花灯啊!”
华子傻了,华子爹也傻了。牡丹花灯分明是上元节男子买来送给心仪的小哥儿的!
“爹,你经验丰富,有没有见过……呃……像少爷身边这个小老弟这般,身材高挑,肩膀宽阔,举止豪放的哥儿啊?”
“老头子我活了五十来岁,就没见过长这么高的哥儿。”
华子脸色更难看了:“爹,咱家少爷,好像龙阳了。”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得前面那两个人隐隐约约有对话声传来,华子赶紧凑过去偷听。
“华子,爹耳背,你快说说小少爷都说啥了?”
“嗯……少爷好像说……你身子吃不消……”
“吃!吃不消?”华子爹眼睛一瞪,脑中飞速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还……还说啥了……”他忽然觉着嗓子有点干。
“还有……嗯……好像是别硬撑,要不要歇着?少爷不想为难他……”
“歇着?”华子爹眼睛又瞪大了一圈,脑中的画面比刚才激烈了好几倍。干咳两声,华子爹忽然很想知道,昨晚上少爷干什么去了……
“咳咳……还,还有么……”
“嗯……还有……别踹被子……”
果然!
华子爹这一刻老泪纵横。心说少爷啊少爷,老华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有这种癖好啊,这下子,可要我怎么跟老爷交待?这苏家的香火……
脚下一个栽歪,华子爹一个没站住,就是滑了一跤。还好华子手快,才没摔着。
“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扶我起来,赶紧跟着……”
两人费了大半天劲起了身,却是找不见人,赶紧急着朝前赶了几步,就看见护城河源头那里挤满了人,连少爷的影子都看不见。
“快点找找少爷,挤过去!”华子爹发话,两个人就开始在人群熙攘里钻来钻去,直挤得头发都乱了,过处便引起小小的骚乱,而后,华子爹忽然站住了。
“爹?”
“华子……爹眼花……你帮爹看看,那是不是少爷?少爷怀里抱着的,是不是那个男人?”
“好像是……”人头攒动,华子看不真切,又是挤不过去,许愿灯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他似乎看见那个细皮嫩肉的转过头,手里的灯便是脱手,接着……
“啊!爹!亲……亲上了!少爷跟个男人亲上了!”
“哪儿!哪儿呢!”华子爹一听,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可是奈何人多,他老头子个子又是矮,越是挤,越是看不到,最后急的一头大汗。
“怎么办?少爷好像走了,看不见人了……”华子看了一会儿,也是颓丧地转过身子,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唉……华子,这件事千万别告诉老爷,老爷身子不好,怕是受不住……咱们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19、番外之二<改错字> …
插篇二家有面瘫初长成
老华头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只有三件事,第一个,他是苏老爷最得意的管家;第二个,儿子是华家最出色的书童;第三,这个儿子有望继承衣钵,成为苏老爷最得意的管家。
老华头这辈子最不顺意的事也只有三件,第一,他管不住小少爷;第二,他儿子管不住小少爷;第三,苏家上下没人能管住小少爷。
苏家往前推个百十来年,也是大户人家,先祖为官,仕途顺畅,光耀门楣。这话,每天从苏老爷嘴里听了不下数十遍,老华头自然烂熟于心,要是让他说说苏家哪一代是哪个朝的哪个大官,怎么怎么威风八面,故事怎么怎么精彩,他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三个钟头,字眼不带重样的。
只是到了苏老爷这一辈,家道中落,就成了小镇子上一个寻常人家,靠酿酒为生的寻常人家。
但老华头自然是不会认同“寻常人家”这辱没门楣的字眼,他华家世代给苏家当管事,苏家可是堂堂将门之后,怎么着,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银子算什么,关键是气节。
按照他家老爷的话说,苏家,势必是要出一个状元的!几代人火热的寄托,就全部在他家这个独苗小少爷身上。
要说这个小少爷,那是从小就天资聪慧,一表人才。三岁就能认字,五岁便读透一本书,十岁就是当仁不让,成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连私塾的先生都说:“老苏啊,你家这个儿子,当真聪慧过人,气势不凡……秀才我,没本事教他,您还是领走吧,赶紧领走!”
老华头激动啊,那镇子口的老秀才,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学问的人了,人家都说他们家小少爷很有前途,那他家小少爷就肯定是个有出息的,总有一天考个大官回来,让华家扬眉吐气……
老华头喜欢小少爷喜欢的不得了,常常拉着自家儿子教育:“你看看苏少爷,又聪明,又好学!你跟着他,可要上进啊!今儿个读了什么书?”
“爹,今儿没读书,看的是绘本。”
哎呀,不愧是小少爷啊,都能看绘本了!酒楼里那个胖子老板有一副字画,宝贝着呢,说是那个谁谁手笔,卖了的钱,能盖个大屋呢!我家少爷如今也看绘本了,早晚也能画出那么一副好东西啊……
唉,想我老华头这辈子,唯一看过的绘本,咳咳……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宫图……
“儿子,今儿跟着小少爷又学了啥?”
“今儿没在书房呆着,少爷领着我出去转悠了……少爷说,这个叫……呃……游学!”
哎呀,真不愧是少爷啊,那天在茶馆里听那个说书的说啥来着,什么读多少书,不如多走点路?他家少爷小小年纪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真是老天有眼啊,老苏家复兴有望了!
“儿子,今儿少爷又教你啥了?”
“……”
“儿子,你这脸咋了?怎么花了?”
“今儿我跟着少爷出去打架了……”
“打架了?!那少爷呢……”
“正被老爷叫过去训斥……”
“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早说!”
等得老华头跑到大屋里,正看见小少爷跪的地上,苏老爷正拿柳条抽他的脊梁骨。老华头赶紧过去求情,护着小少爷。他这把老骨头挨几下抽就算了,小少爷长身体呢,再打坏了……
苏老爷气糊涂了,一边抽,一边骂,嘴里说着什么“不学无术”“胸无大志”“家门不幸”,老华头越听越迷糊,他们家少爷明明聪明绝顶,大有前途,怎个就……
只不过老华头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个问题,小少爷就在第二天留书一封,离家出走。苏家就剩下一个苏老爷,一个大哥儿,一个老管家,一个小书童,全家出动在镇子上找了好几天,也是没见着人,也便没法找了。
成天便只听着苏老爷把那套家史换成了骂小少爷的气话,直到听得老华头耳朵的起了茧子,小少爷还是没回来。
“儿子,那老秀才不是说咱家少爷聪明么?怎么老爷总说小少爷气走了先生?少爷在私塾里都干了啥了?”
“爹,少爷他啥都没干。”
“胡说,啥都没干怎么可能气走了先生?”
“正因为他啥都没干,先生问他话也不理,先生让他抄书也不干,就是先生骂人,少爷也当先生不存在……先生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少爷不是天天在书房看书,写字,看绘本吗,哪里不学无术了?”
“少爷是看书,写字,看绘本啊!只不过看的是医书,写的是菜谱,那绘本上画的都是酒菜罢了……”
至此,老华头终于明白一件事,他家少爷是聪明,只不过,不用在读书上。
作者有话要说:插篇二 家有面瘫初长成
老华头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只有三件事,第一个,他是苏老爷最得意的管家;第二个,儿子是华家最出色的书童;第三,这个儿子有望继承衣钵,成为苏老爷最得意的管家。
老华头这辈子最不顺意的事也只有三件,第一,他管不住小少爷;第二,他儿子管不住小少爷;第三,苏家上下没人能管住小少爷。
苏家往前推个百十来年,也是大户人家,先祖为官,仕途顺畅,光耀门楣。这话,每天从苏老爷嘴里听了不下数十遍,老华头自然烂熟于心,要是让他说说苏家那一代是那个朝的哪个大官,怎么怎么威风八面,故事怎么怎么精彩,他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三个钟头,字眼不带重样的。
只是到了苏老爷这一辈,家道中落,就成了小镇子上一个寻常人家,靠酿酒为生的寻常人家。
但老华头自然是不会认同“寻常人家”这辱没门楣的字眼,他华家世代给苏家当管事,苏家可是堂堂将门之后,怎么着,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银子算什么,关键是气节。
按照他家老爷的话说,苏家,势必是要出一个状元的!几代人火热的寄托,就全部在他家这个独苗小少爷身上。
要说这个小少爷,那是从小就天资聪慧,一表人才。三岁就能认字,五岁便读透一本书,十岁就是当仁不让,成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连私塾的先生都说:“老苏啊,你家这个儿子,当真聪慧过人,气势不凡……秀才我,没本事教他,您还是领走吧,赶紧领走!”
老华头激动啊,那镇子口的老秀才,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学问的人了,人家都说他们家小少爷很有前途,那他家小少爷就肯定是个有出息的,总有一天考个大官回来,让华家扬眉吐气……
老华头喜欢小少爷喜欢的不得了,常常拉着自家儿子教育:“你看看苏少爷,又聪明,又好学!你跟着他,可要上进啊!今儿个读了什么书?”
“爹,今儿没读书,看的是绘本。”
哎呀,不愧是小少爷啊,都能看绘本了!酒楼里那个胖子老板有一副字画,宝贝着呢,说是那个谁谁手笔,卖了的钱,能盖个大屋呢!我家少爷如今也看绘本了,早晚也能画出那么一副好东西啊……
唉,想我老华头这辈子,唯一看过的绘本,咳咳……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宫图……
“儿子,今儿跟着小少爷又学了啥?”
“今儿没在书房呆着,少爷领着我出去转悠了……少爷说,这个叫……呃……游学!”
哎呀,真不愧是少爷啊,那天在茶馆里听那个说书的说啥来着,什么读多少书,不如多走点路?他家少爷小小年纪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真是老天有眼啊,老苏家复兴有望了!
“儿子,今儿少爷又教你啥了?”
“……”
“儿子,你这脸咋了?怎么花了?”
“今儿我跟着少爷出去打架了……”
“打架了?!那少爷呢……”
“正被老爷叫过去训斥……”
“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早说!”
等得老华头跑到大屋里,正看见小少爷跪的地上,苏老爷正拿柳条抽他的脊梁骨。老华头赶紧过去求情,护着小少爷。他这把老骨头挨几下抽就算了,小少爷长身体呢,再打坏了……
苏老爷气糊涂了,一边抽,一边骂,嘴里说着什么“不学无术”“胸无大志”“家门不幸”,老华头越听越迷糊,他们家少爷明明聪明绝顶,大有前途,怎个就……
只不过老华头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个问题,小少爷就在第二天留书一封,离家出走。苏家就剩下一个苏老爷,一个大哥儿,一个老管家,一个小书童,全家出动在镇子上找了好几天,也是没见着人,也便没法找了。
成天便只听着苏老爷把那套家史换成了骂小少爷的气话,直到听得老华头耳朵的起了茧子,小少爷还是没回来。
“儿子,那老秀才不是说咱家少爷聪明么?怎么老爷总说小少爷气走了先生?少爷在私塾里都干了啥了?”
“爹,少爷他啥都没干。”
“胡说,啥都没干怎么可能气走了先生?”
“正因为他啥都没干,先生问他话也不理,先生让他抄书也不干,就是先生骂人,少爷也当先生不存在……先生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少爷不是天天在书房看书,写字,看绘本吗,哪里不学无术了?”
“少爷是看书,写字,看绘本啊!只不过看的是医书,写的是菜谱,那绘本上画的都是酒菜罢了……”
至此,老华头终于明白一件事,他家少爷是聪明,只不过,不用在读书上。
20、河蟹 …
过了十五,陆辕便是在镇上的药铺里正式做起学徒来。那药铺的掌柜是个大胖子,一张脸长得跟肉团子似的,胖到睁开眼就得闭上嘴,张开嘴眼睛就眯成缝,尤其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很是随和。
因为跟着苏淮相熟,掌柜对陆辕照顾有加,说是做学徒,实际上也不过是让他帮着晒晒药材,打包搬货什么的,倒是清闲得很。但尽管如此,陆辕还是一天倒头觉得很困倦,除去前几天那肠胃不好,吃了就吐的毛病,最近又多了个尿频的新麻烦。苏淮给他的药倒是按时吃,可不仅不见好,反是越来越严重了。陆辕着实怀疑苏淮的医术,只是他是个西医,又是妇产科的,自然不会望闻问切什么的,想给自己把脉也不成……
陆辕很想找个别的大夫看看,可是听掌柜说药铺里倒是有坐堂先生,只是最近家里有事回去了,倒是苏淮接替了他每个月过来两天。
“这苏大夫倒也奇怪。一般来说这村里的人都喜欢往镇上跑,镇上的呢都想往城里钻。可是他正好相反,非得窝的小村子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面。从前我请他来做坐堂先生的时候,他可是死也不肯来……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听说原来那个先生一走,他倒是主动跟我说要过来了……”胖老板浑身都是一股子草药味,一边说话,一边无聊地拨弄算盘珠子:“过几天就是苏大夫来坐堂的日子,话说小圆你来了也有小半月了,也该想你家哥哥了吧?”
歪歪头,陆辕发觉自己来了镇子上光顾着新鲜了,还真没怎么想苏淮,而且这些日子成天有个怪老头来药铺缠着自己说话,又是打听自己家里,又是探听生辰八字,问这问那的。他全心全意顾着应付这个变态老头子了,其余的时间除了身体难受,就是上厕所,再不然就是吐,那里还有心情想起苏淮。
当然,晚上睡觉的时候,倒是觉着一个人的被窝里稍微有点冷。
“小二,抓副药!”正神游着,便是有客人来抓药,陆辕等着小二从百眼柜里拿好药,便是手脚麻利的用牛皮纸包成个小包袱,缠上麻绳子递过去。
在药铺里做事,陆辕也想着学点东西,每次包好药都要问问是做什么用的,这次也不例外,陆辕收了钱,便是转脸问道:“这副药是干啥的?都用了啥中药,小二哥给我说说呗!”皱皱鼻子,陆辕总觉得这服药的味道特别熟悉。
“这个啊,是保胎药。有熟地、白芍、枸杞子、何首乌、阿胶、银柴胡、地骨皮、狗脊、续断什么的……”小二哥倒是热情,看着陆辕一副很崇拜地样子,更是心里舒坦,大大方方地就是介绍,还打开百眼柜的抽屉让陆辕看药材。
探头过去,陆辕倒是细心认药材,只是这其中的几味药材,倒是怎么看怎么眼熟……怎么好像苏淮给自己开的药里面,也有类似的啊?
但是苏淮给自己开的是补身子,养脾胃的药,怎的连养胎的中药的开进去了,这人的医术靠不靠得住啊?
“我说小二哥啊,这些药都是专门用来保胎的?”陆辕皱眉问着。
“中药这东西,都是好些个药材配在一起治病的,单拿出来一味药,倒也不好说保不保胎。”小二哥见陆辕这么积极,也是有点奇怪:“小圆你莫非对保胎药感兴趣?”
干笑一声,陆辕心说我哪里是对保胎药感兴趣,我是对苏淮这个瘟神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吃比较感兴趣!
“也不是……那个,我有一副药想让小二哥帮我看看,是起什么作用的,成不?”
“哦,那你拿过来吧。”
得了许,陆辕便是去铺子后面的住处取药,这药苏淮让他三日服一剂,现在就刚刚好剩下最后一包。正揣着药往铺子里走,陆辕忽的听见有人喊他,扭头一看是杆子跑的后院来找他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碗,忽忽冒热气。
“小圆!”杆子瞅着陆辕便是热络地招呼:“今儿个你有口福了,掌柜的家里添了儿子,掌柜的请大家伙吃好东西,你瞅瞅,这可是海货,这季节根本看不见的!我特意留着没吃,给你带过来!”
自从来了镇子里干活儿,杆子倒真是把陆辕当成自己兄弟这么照拂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往陆辕这里送,平日镇子上有什么热闹也是他撺掇着陆辕去瞧,连陆辕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些觉着不好意思了。
“是啥好东西啊,你这么宝贝?”陆辕笑了笑,看着杆子走近了,就去抢那个碗。打眼一看,陆辕一时有点失笑。
巴掌大的碗里头,是个干巴巴的河蟹。陆辕在现代,吃海螃蟹都觉着不够塞牙缝的,这么个小东西,在这里到当了宝贝了。
想是这么想,陆辕也不好拂了杆子的面子,便退让到:“杆子哥,好东西你便自己留着吃吧,我最近肠胃不好,吃了也是吐,浪费了。”
“小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跟你杆子哥还客气啥!”
“谁跟你客气了,我是懒得剥壳!我看看……呐,这几个蟹腿归我了啊!”陆辕嬉笑着,便是把螃蟹腿拽下来:“等着,我去找姜醋。”
“姜醋?”杆子一愣。
“吃螃蟹要沾姜醋的,你不知道?”陆辕也是一愣,心里暗道古人真是没有口福,拉着杆子便是去后厨:“反正你信我就是了,这个吃法包你满意!”
在后厨里弄了姜醋,吃了螃蟹,又是拿了炊饼就着,很快便是填饱了肚子。看着杆子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陆辕觉着很是好笑,不由得嘲笑他两句,两人就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一会儿,陆辕才想起来自己是跟小二哥说好了看药材的。
一拍脑门,陆辕拿了药包就要走,谁想站的猛了,眼前就是一抹黑。
啪——
一包药材就是掉了地。
“小圆!”杆子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着。
陆辕也被自己吓着了,平时倒是有些低血压的症状,一般都是早上,或者蹲的时间长了,站起来才这样。今儿个不仅头晕,小腹也是一抽一抽的疼……
难不成是食物中毒了?可是杆子怎么好好的?
“我没事,歇会就好了……”陆辕想自己站着,却一阵一阵地心悸,肚子也是坠着疼,冷汗直顺着脊梁骨就往下淌……
“小圆,你脸色白得吓人,我这就去找人来看看!”看着陆辕这副样子,杆子毕竟还小,没经历过大事,当时就慌了,扶着陆辕做好,赶紧就要出去找人,只不过这一动,杆子倒是懵住了。
“小……小圆!你怎么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小圆肚子里这个种,真让我纠结……
另外,今天晚上有是出门,提前更新了,字数稍稍有点少,大家见谅……
21、打胎
镇上不是没有大夫,杆子发现陆辕不对劲,立马就去招呼来了人,叫了大夫。可偏偏这陆辕被扶进了屋躺上床便是把被子一捂,死活不让人靠近,大夫来是来了,就是不让瞧病。
不管掌柜的怎么劝,怎么说,陆辕偏偏被子一卷不见人,掌柜的也没辙了,只得好言好语送走了大夫,又是让杆子赶紧叫苏淮过来。
于是,等到苏淮气喘嘘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人围着一个被子包袱一筹莫展的场景。
“小圆?”大步上前,苏淮伸手就是要掀被子,却是被陆辕死死拽住。
“苏大哥……让他们都出去……”陆辕声音不太稳,但神志还是清醒,语气那叫一个死倔。
苏淮无奈,只好朝着掌柜点点头:“麻烦掌柜的了,让大伙儿都去忙生意吧,小圆这有我。”
大夫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放心了,鱼贯着出门,杆子走在最后面,不住担忧的回着头。
房门开了又阖,掩上的一瞬间,等不及陆辕自己钻出来,苏淮就是一把扯开棉被,直接抓出陆辕的手,把脉。
“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煎了药来喝。”感觉脉象有点乱,到也还不至于滑胎,苏淮脸色稍晴。
正打算走,陆辕却是反手握住苏淮的腕子:“你还不预备告诉我?”
“你……发现了?”
发现了?
又晕又吐又是个小哥儿,还能算是个巧合,吃了蟹脚就腹坠,也能勉强说是过敏,那么一站起来,屁股底下就是一抹红,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这个地方的小哥儿还跟女人似的来大姨妈不成!
他陆辕怎么也是个妇产科出身,再迟钝这时候也能反应过来,他那是落红……他……他……他奶奶的怀上了!
见陆辕此时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苏淮皱了一下眉,拍拍他的手背:“有话喝了药再说。”
“我不喝药。”抓着苏淮袖口的手又紧了紧,从在厨房发现自己怀孕,陆辕先是呆滞,接着是惊慌,继而是暴躁,等到他蒙在被子里把一切都想明白之后,便立刻做出决定。因此,陆辕现在的眼神可以算得上决绝。
“打胎!趁现在还早,苏大哥你立刻帮我打胎!”
从柳叶剐到被通缉再到成了小哥儿,这副身子带给他的烂摊子早就不够他收拾的了,他绝对无法再去接受一个大着肚子的自己!
这话一出口,苏淮便是微微有点愣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哥儿能这么狠心不要自己的娃子,但即便如此,苏淮还是尊重陆辕的选择,只是提醒道:“你可是想好了?”
郑重地点点头,陆辕的表情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我知道了。”轻叹一声,苏淮示意陆辕松手:“要打也等到回家再说,你也不预备让药铺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怀孕的事吧!”
讪讪收了手,陆辕当然明白苏淮的意思。自己死也不让外人靠近,就挺到苏淮过来,不就是为了瞒住自己是小哥儿的身份么?反正仗着这副身体身材挺拔,长相英气,就算是个小哥儿,外人也看不出来,陆辕还可以好好地当他的大男人……但这孩子的事一旦漏了,他可就彻底没戏唱了。
“那……先喝药吧,苏大哥我今天就跟你回去。”
陆辕动了胎气,不能走动,是被苏淮直接背回去的。对药铺里人的说辞是吃了河蟹过敏,浑身无力,至于屁股后面那一抹红的解释是……陆辕这一天刚好痔疮犯了。
为了防止流言,苏淮是把陆辕送回家里之后,又出了门,这次是去镇西另一家药铺,买了打胎药。等到他回了家,便看见陆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顶梁发怔。
“小圆,你的身子已经快三个月了,现在打胎对身体损害很大,又危险。而且你对河蟹的确有轻微的过敏反应,现在身子虚着,不是打胎的好时机。今天就算了,先养养再说吧!”把药包搁的桌上,苏淮沉沉道。
陆辕也知道,打胎最佳的时候是怀孕一个月之内,现在胎儿已经成型,胎盘脱落有些困难,再加上在古代不能手术,单纯用药物流产成功率只有七成,一旦失败,就会引发大出血甚至血崩,还是相当危险的。
而且……从前自己做大夫的时候,每每都是想办法保住胎儿。如今反倒是想法设法把肚子里健康成型的胎儿扼杀了,陆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罪恶感。
嗯了一声,陆辕算是同意了苏淮的建议,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反正孩子总是要打的,倒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晚饭自然是苏淮做的,因为陆辕身子受不得刺激,又是轻微对河蟹过敏有点发热,晚饭很是清淡,一碗鸡肉粥和一份小银鱼蛋羹。
苏淮的手艺向来是没话说,鸡肉粥鲜香软糯,入口即化;小银鱼蛋羹清清淡淡,小银鱼的口感很是奇特,本就是手指大的一条小鱼,鱼肉单薄的很,反是咀嚼起来满满是鱼籽颗粒,伴着滑嫩的蛋羹入喉,别有一番滋味。
要是搁得以往,以陆辕的性格,吃得越欢,人就越兴奋,一张嘴定是叽叽喳喳闲不住的。可是如今肚子里一个活物压着,陆辕想起来心里头就发堵,胃口都不怎么好,更是不愿意说话。苏淮本就是闷罐子一个,饭桌上陆辕一消停,倒真是安静的别扭。
“苏大哥,我能不能喝这个?”
陆辕忽然蹦出的一句话显得有点突兀,苏淮筷子一滞,发现陆辕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酒盏。
苏淮爱酒,每顿饭都会喝上几盅。陆辕更是嗜酒,每次都会腆着脸蹭酒喝,只不过第一次酒后失态之后,苏淮除了除夕那晚,就再没松口给过他酒喝。
见苏淮犹豫,陆辕又是央求道:“反正这孩子也不打算留了,喝点酒也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