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邵明纬笑着挂了电话,飞快地收拾了背包,大步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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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会议室里,闵玉瞥见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邵明纬的微信消息,说他已经到了公司楼下。闵玉从椅子上微微直起腰,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投影幕布前发言的年轻人大约很少见到大老板,颇为紧张,时刻注意着闵玉的表情,见他动作便有些犹豫,语速慢了下来。
“没事,你继续。”闵玉掀起眼帘对他温声道,接着抬手示意任以清附耳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
*
邵明纬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等待,不留痕迹地观察这座气派大楼的内部。他第一次来怀宁总部,有些好奇,里面装饰低调却不失格调,来往的职员也都身着正装,整洁精致。
邵明纬穿着看不出牌子的休闲运动外套和四季通用的牛仔裤,十足的年轻学生模样,手里还提着朴素的保温餐盒,多少有些突兀。好在怀宁和各大高校有合作,时不时会有企业游活动,也会有实习生项目,常常会出现邵明纬一样的大学生,他倒没有太引人注意。邵明纬不是妄自菲薄、会因为身外之物拮据而感到窘迫羞耻的人,所以他并不因为自己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而觉得不自在或者多想些什么,只是他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和闵玉的差距和自己许下的不自量力的承诺,又一次考虑起是否保研的事情。
邵明纬从来都明白金钱并不能代表一切,也无法证实强大,但他现在有了在意的人,有了软肋和弱点,如同一只求偶的雄孔雀,急切地寻找可以展示魅力和证明自己成熟的媒介,甚至开始有些盲目了——他想要早日踏入社会,用一份稳定的工作来偿还债务、积累财富,在强大年长的恋人身边变成保护的一方。
他陷入了沉思。
“请问是邵明纬邵先生吗?”任以清的询问打断了邵明纬的出神。
“是我。”邵明纬回过神忙站起来,对面前比自己稍低一些、带着金丝边眼睛、身材瘦削、西装笔挺的人答道,他顿了一下,认出了这是之前在百货商店陪伴闵玉挑选手表的年轻男人。
任以清微笑,伸出手:“你好邵先生,我是任以清,是闵总的秘书。”
邵明纬和他握手:“任秘书你好。你不用叫我邵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任以清从善如流地改口:“明纬,闵总正在开会,他让我先带你去他的办公室等他。”
“好的。”
邵明纬跟着任以清从闵玉的专属电梯上楼,电梯上升过程中,任以清忽然道:“下个月十二号是闵总的生日。”
邵明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任以清是在提醒自己,他扭头去看对方,任以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笑了一下,礼貌道:“谢谢。”
任以清意有所指道:“如果你有什么关于礼物的问题可以问我,毕竟我总要给女朋友送礼物,也算是有经验。
两人对视一眼,任以清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和话语让邵明纬有些尴尬,他并不因为任以清对他和闵玉的关系很清楚而不自在——不清楚才会让人感到奇怪,而是对方似乎对自己曾对他抱有的猜测和敌意有所了解,还专门隐晦地澄清,这让邵明纬对自己曾存在过的一点也不大方的小心思而觉得不好意思。
但青年面上神色如常,只道:“那就麻烦任秘书了。”他很少暗地里评价他人,此刻却难得在心里将任以清和笑面狐狸划上了等号。
见邵明纬瞬间明白自己的意思,任以清顺势解释道:“闵总将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但近来几个月有时会和我交流一些情感方面问题……这很少见,我想他是遇到了一直在等的人。闵总是个很好的上司,我非常尊敬他,也希望他能够真正的幸福,然而很多年闵总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他不说,但偶尔我能看出来他是孤单的。遇到你之后,他变了很多……”任以清看向邵明纬,表情真诚,“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有丝毫产生误会的可能”,他开了个玩笑,“虽然这听起来很像是我在自作多情或者逾矩了,但我还是不想让它发生。”
任以清语气诚恳,能听出来是真心地为闵玉着想,邵明纬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认真保证道:“不会发生的,我一定会努力让他幸福。”
任以清点点头:“那就好。”
邵明纬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只是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
还未等他说完,任以清就朝他眨眨眼睛,狡黠地笑了:“我见过你,和闵总在百货商店那次。刚才一眼就认出了你,我想也许你也看到我们了。”
邵明纬恍然大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任以清笑道:“要是你刚才没听出我什么意思,我就不多嘴了,然而我猜的没错,你果然看见我们了,甚至还多想了。”
邵明纬摸了摸鼻子,想起了那段时间自己的心绪起伏,没有否认。
*
任以清将邵明纬送到闵玉的办公室,说会议很快会结束,让他稍等一会儿。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任以清便出去了。
处于礼貌的习惯,邵明纬没有多打量闵玉的办公室,目不斜视地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门外传来动静,邵明纬站起来看向门口,闵玉正好推门进来。他冷着脸,后面还跟着两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
抬眼见到办公室里的邵明纬,闵玉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邵明纬怕自己在场闵玉不方便,刚准备说要不自己先出去,闵玉就背对着那两人悄悄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柔声道:“你坐下等一会儿,我这边很快就好。”
Chapter 35
这是邵明纬第一次见到闵玉工作时的样子,和他在一起时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一样,严肃认真,面对犯错的下属不苟言笑,气场强大,甚至令人有些害怕,只见那两个经理模样的中年人微弯着腰,频频点头,并在不断地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闵玉有条不紊地提出了几个问题,将那两个人问得连说话都磕磕绊绊,最后哑口无言。他眉头微蹙,但没有多为难人,而是思索片刻,迅速地给出了解决方案。站着的人先是恍然大悟,继而满脸羞愧,忙说会尽快将事情办好。
闵玉没有长篇大论的习惯,只是冷声批评了几句,但仅是如此,被批评的人也是大气也不敢出,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任谁见到这样的闵玉,都不会有余力去注意他柔和漂亮的相貌,而是被无形的压力压得不敢抬头。然而邵明纬丝毫没有被吓到,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内里多么温柔可爱,羞涩纯情,只是此时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闵玉是怀宁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领头人,但他完全忘了两人间的巨大的差距,因为现在他满眼满脑都是闵玉,这样的他极富有魅力,令人着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如此迷人,而他属于自己。邵明纬喜悦地想,他的心脏因为闵玉激烈地跳动。
许是感受到邵明纬热烈的目光,趁另外两人垂着头不注意,闵玉瞟了他一眼,竟被他迷恋的眼神抓住,顿时觉得两人像是在外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情一般,对视间闵玉原本绷着的脸慢慢攀上了绯红。
邵明纬冲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闵玉回过神来慌乱地移开视线,稳着声音冲两个下属快速地说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那两人以为他不耐烦了,连头也不敢抬,边应是边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地合上了门。
随着关门的声响落地,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这是两人互通心意后初次单独相处,虽然只隔了一个下午,但闵玉还是既激动又害羞得厉害,甚至不敢看向邵明纬,红着脸垂着眼帘盯着桌子上的文件,眼睛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等了半晌,久久听不见邵明纬的动静,忍不住看向他,却发现他正眉眼间带着笑望着自己,才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登时气闷得想瞪他一眼。却没想到他一看着邵明纬,就会被他幽深的眼神吸引,立马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一间办公室,一张沙发,一张座椅,坐着两个人,相隔几米,默默地对望。
静水流深,心绪暗涌。两人想说的话,想倾诉的思念和爱恋尽在不言中。
良久,闵玉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暗道自己不争气,完全无法抗拒邵明纬的一举一动,他带着些抱怨地撒娇道:“你怎么不过来呀。”
这又是他的闵玉了,只有他能看见的娇软的闵玉。邵明纬想。
这个念头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发酵,在此时终于达到了爆炸极限,轰隆一声在他的脑海里炸开,让他再不能更明确地知道他在和闵玉恋爱。
邵明纬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快步走到坐着的闵玉面前。
闵玉愣愣地抬头看他。
在他的视线中,邵明纬弯下腰双手撑着座椅扶手,轻轻吻了一下闵玉。
退开后,邵明纬仍是弯着腰直视闵玉的眼睛。
闵玉羞涩地笑了一下,伸手搂住邵明纬的脖子。
无声中,两人又接了一个缓慢温柔的吻。
*
邵明纬将保温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又盛了一碗汤,将筷子和勺子体贴地放到闵玉面前,然后自己坐到他对面。
闵玉见只有一人的餐具,愣了一下问道:“你不吃吗?”
邵明纬道:“我在家里吃过了,餐盒太小了,盛不下两人份,索性给你多带些,吃不完剩下就行。”他摸了摸闵玉的脸,温柔地笑:“我帮你解决。快吃吧,都要凉了。”
闵玉夹了两筷子菜,忽然想起什么,小心地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很凶?”未等邵明纬作出反应,他就蹙着眉头,急匆匆地小声解释道:“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不经常生气,也不爱批评人。”他皱了一下鼻子,带着委屈地不满道:“只是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公司里总有些浑水摸鱼的人,出了事情能不让我知道就不让我知道,直到闹大了瞒不住才报给我。这次和驰威的合作公司里很重视,所以我抓得比较紧,那两个部门经理又正好被我揪到错处,所以……”闵玉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像是在狡辩或者推卸责任,声音渐低,紧张地觑了一眼邵明纬的神色。
邵明纬眼睛微弯,道:“应该的,就是有些不习惯,但是……”
他故弄玄虚,故意不说下去吊闵玉的胃口。
闵玉忽然发现,邵明纬其实有些大男生的恶劣,但他不由自主地上钩:“确实要严厉一些,要不然都不怕我了。”
看着他又着急又软绵绵地解释,邵明纬抿着薄唇笑了一下,接着将话说完:“但是很有魅力,把我完全迷住了。”
闵玉倏得一下红了脸,不说话了。
他根本无法招架对谈恋爱和说情话无师自通的邵明纬。
吃完饭,邵明纬将桌子收拾好。
闵玉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有工作,让任秘书送你回学校可以吗?”
邵明纬摸了摸头,笑道:“我晚上没什么事情,在这里等你吧?会不会影响你?”
闵玉愣了一下,温柔地笑起来:“不会影响,但你会无聊的。”
“看着你不无聊。”邵明纬脱口而出。
闵玉软软地看了他一眼,垂下脖颈,宛如粉色的芍药花,默许了他。
*
一工作起来,时间过得飞快。闵玉从文件中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邵明纬怕打扰他,一直都很安静。闵玉朝沙发上看去,发现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只见他低着头,睡梦中也是端正地靠着沙发背,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闵玉注视着他,眼神柔软,充满着对年轻恋人的疼爱和依赖。他悄悄起身,从休息室里抱出一个毛毯,小心翼翼地走到邵明纬身前,轻轻给他盖上。
闵玉刚给他盖好,邵明纬就醒了,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闵玉吓了一跳。
发现是他,青年放松下来,握住他的手,眼神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安抚地笑起来,声音低哑:“忙好了吗?”
“嗯”,闵玉顺势坐在他的怀里,轻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回去吧……回我那里可以吗?”
他说的是自己的住处。
邵明纬低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答道:“好。”
邵明纬不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他愿意为了闵玉试一试。
见他误会,闵玉红着脸解释:“我不是说……那个,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不是逼你和我……”
他越解释越脸红。
邵明纬低笑:“都听你的。”
闵玉也笑起来:“嗯。”
温存中,两个人今天第无数次对视,第无数次被对方吸引,第无数次开始闭着眼睛温柔地接吻。
两个人同时想到:他也许是自己无法抵挡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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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邵明纬跟着闵玉回了他的公寓。
闵玉一个人住,房子里定期有人来打扫,干净整洁,装修简单大方。闵玉将两人的外套挂好,对邵明纬温柔道:“客房一直收拾着,衣柜里备着睡衣,里面的卫生间也是干净的,你住就行了。我记得你明天早上的课,今天早点休息。”
“你……”邵明纬下意识拉住要进卧室的闵玉,却不知道拉住他做什么,说话卡了壳。
“嗯?”闵玉眼带疑问地看向他,见他欲言又止,又想起他在办公室的误会,露出一个宠爱柔软的微笑,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然后抬头亲了一下青年的下巴,微红着脸道:“不要想太多,我不急,顺其自然。”
邵明纬低头看他动作,不知在想什么,没说话,只是听到“顺其自然”时脸上的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
“好了,睡吧。”闵玉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没再多停留,进了卧室合上门。
邵明纬望着那扇们,心里松了口气又莫名地有些失望:他以为不论闵玉说什么,两个人都会发生些什么,而他虽然没有准备好但并不抗拒,因为在他看来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才会说都听闵玉的。按理说他不应将两人的关系、行为接受得如此之快,但事实却是他一直想要触碰闵玉,抚摸他,亲吻他,一天之内竟是毫无心理障碍地变成了一个同性恋,甚至在听到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时候感受到失落,倒显得他十分急切。
你确实挺急的。邵明纬想。
他忽然勾起嘴唇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坦然和莽撞。在灯下站了一会儿,邵明纬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去,关上灯回了房间。
主卧里,一直屏息凝神关注外面动静的闵玉听到脚步声减弱和轻微的关门声,才呼出一口气,按灭了床头灯。然而他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和邵明纬的吻,越想越脸热,越想越睡不着。想着想着,闵玉忽然将被子蒙住头:他实在太害羞了,做的时候不觉得,回想起来却如此令人脸红。过了一会儿被子里太闷闵玉又忍不住掀开,没多久接着蒙上掀开,就这样一个人折腾到半夜才睡着。
那天以后,邵明纬慢慢成了闵玉公寓里的常客。没有了高额的医院账单,欠闵玉的钱也不那么急,邵明纬轻松了许多,降低了打工频率。但他是闲不下来的性子,更加勤快地往薛教授的实验室和图书馆跑,做实验写论文。关于保研的事情,薛教授又提了一次,邵明纬没有拒绝也没有一口答应。毕业工作还是继续学业读研,他做不出选择,索性将事情放在那里不去想。他难得生出些逃避心理,想着还有大半年,说不定自己哪一天就想通了毫不犹豫地该干什么干什么。而闵玉正忙着和驰威的合作事项,两人竟找不到许多时间约会,为了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经常约在闵玉的公寓里。渐渐的,房子里有了许多成双成对的东西:喝水的马克杯、牙刷、毛巾、拖鞋等等。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磨合期,免不了争吵,但邵明纬和闵玉的磨合期短得仿佛没有。只因闵玉对着邵明纬这个年轻恋人,既觉得他像个孩子总会包容疼爱他,又恋慕他是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忍不住依赖他,粘着他,就像得了肌肤饥渴症一般,腻在一起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吵架。邵明纬更不用说,他一直觉得闵玉温柔体贴,在没有比他更周全柔和的长辈。而作为恋人,闵玉又会撒娇又极依赖他,邵明纬愈发觉得他是朵漂亮的芍药,忍不住处处呵护,处处迁就——虽然闵玉也很少让他迁就。
就比如相处久了,邵明纬发现闵玉像小女生那样很喜欢可爱的东西,也喜欢和他用同款或者情侣间的用品。闵玉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绿色恐龙连体睡衣,想和他一起穿。邵明纬欣赏不来这些太可爱的东西,却会在闵玉期待的目光下穿上,然后被闵玉拉着两个人拍各样照片。闵玉还专门空出一面墙来贴两人玩闹的照片,说要留作纪念。
闵玉也喜欢给他置办各种衣服,一开始邵明纬不愿接受,因为闵玉买的衣服对他来说过于昂贵,每当这时闵玉总会耷拉着眼尾软绵绵地看着他,撒着娇说:“我想看你穿嘛,男朋友又高又帅,我怎么忍得住不打扮一下。”邵明纬招架不住,又看他真的乐在其中就随他去了。只是有一点让邵明纬非常困扰,每次闵玉让他试衣服给他看,在衣帽间的镜子前,闵玉都会用那种迷恋的,甚至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那是对一个男人身体的迷恋和崇拜,让闵玉看起来既柔弱又艳丽,看到这样的闵玉邵明纬心里瞬间燃起一团火,想控制他,独占他,和……侵犯他。将他压在身下,让他呻吟,让他哭。
自从和闵玉在一起,邵明纬就有意识地去了解一些那方面的知识,但实际上两人仿佛在默契地等什么,等一个特殊的时机,等事情顺其自然地发生,除了亲亲抱抱竟规规矩矩地没有其他举动,而邵明纬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男人,每当闵玉用那种眼神看他,他都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在挣扎。邵明纬狼狈地捂住闵玉的眼睛,低声道:“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干坏事的。”
闵玉愣了一下,眼睫毛刷过邵明纬的手心让他心里痒痒的。他微红着脸,小声笑着假意嗔怪道:“小流氓。”闵玉被邵明纬捂着眼睛,听他坦诚自己却不表态,只撅起嘴唇:“亲我”。
邵明纬觉得他实在会勾引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他压在衣柜深处亲吻抚摸,以弄乱了满柜子的衣物而不得不收拾的场面结束。
就这样,闵玉的房子里邵明纬的痕迹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像两个人同居的住所。
*
任秘书提过闵玉的生日以后,邵明纬就放在了心上。然而他极少做给人准备生日礼物的事情,一时间毫无头绪。
一次周六下午邵明纬叫上刘阳去商场给闵玉挑选礼物。他只对刘阳说是一个朋友,但刘阳哪里见过他做这些事情,一针见血地肯定他恋爱了,还缠着他要知道是谁。邵明纬一边应付他一边挑花了眼,一边觉得都不错一边又否认想都不合适:他能拿得出手的闵玉都不缺,也肯定不是闵玉用惯了的档次,而且显不出特别和心意。这是他们在一起后闵玉过的第一个生日,邵明纬想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但一下午逛完,邵明纬什么都没挑下,脑子里嗡嗡嗡——被刘阳吵的。刘阳给的建议一个都不靠谱,他又不好说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只觉心累,后悔自己怎么急病乱投医,让刘阳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直男来给自己当参谋的军师。
回去以后,邵明纬暂时将这事放在一边,心道也许什么时候就有了灵感。果然,后来一天傍晚他从教学楼回宿舍,看到路上有其他专业的同学手里拎着小锤子。邵明纬知道那是他们的金工实习,他忽然停下脚步,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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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7
邵明纬一直能隐约感受到闵玉的不安定感,带着因为年龄产生的不自信,他想尽力去抚平他的这些情绪,奈何他并不是会说花哨话的人,只能尽力对他好,但似乎收效甚微。
现在他忽然想到,如果他能……那闵玉会不会安心一点点?
邵明纬越想越觉得可行,他兴奋地大步往回走,立即要搜集资料制定计划。他是行动力很强的人,第一天了解学习好方方面面、做好完整功课,第二天就找材料和可以帮忙的同学开始行动。
邵明纬准备了快两个星期,每天一下课就迅速收拾好东西往外走,让和他一起吃饭的刘阳都抓不着人影。终于在手指被砸到三次,划了七道伤口,贴了四个创可贴,大拇指指甲流血泛黑,获得两个失败产物,对闵玉编了一次借口后,邵明纬得到了满意的成品。
晚上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手里举着银色的小物件对着月光仔细端详。看着看着,他眉头渐渐皱起来,嘴唇也抿住了,他想,也许自己太激动莽撞,回头想想忽然又觉得这东西有些拿不出手。
邵明纬握着那个小东西,手背压在额头上没有一丝睡意。他没有其他的,只有一腔爱意。他一面质疑如何用这小玩意来换闵玉的开心,一面又认为闵玉不在乎价值几何,而是更在乎他的心意。
辗转反侧半夜,邵明纬最终决定给任秘书打个电话,想秘密地约他出来到商场给闵玉再买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然后到闵玉生日时全都送给他。
*
十一月份的气温下降得很快,北京仿佛一夜之间开了冷气,寒风呼啸,刀子似的往人脸上扑。路上的行人早早地换上了厚衣服,闵玉却仍是习惯穿单衣单裤,顶多在外面加一件大衣。邵明纬知道他的毛病,叮嘱过许多次,甚至要监督他穿秋裤,却每每被闵玉撒娇打断过去。邵明纬不想显得过于强硬,被他弄得十分无奈。
十二月初,邵明纬和任以清两个大男人在商场里泡了大半天,纠结来纠结去,终于挑选了一款价格适合,颜色低调,造型别致的袖扣。
任以清开玩笑道:“闵总收下之后,肯定要天天带着。到时候我去提一两句好看,他绝对高兴。”
邵明纬还去学了怎么做蛋糕,准备闵玉生日当天做给他。他在家里试验着做了两次,因为邵容不能多吃,几乎都进了他和蒋姨的肚子。
他第一次计划给别人过生日制造惊喜,对象又是心上人,难免紧张忐忑。但他准备充足,又多了许多激动情绪。万事俱备,只等着十二月十二日的到来。
然而期待的事情总有曲折的过程,在生日的前一个星期,闵玉吃到了任性的苦果——他发烧了。
前一天气温骤降,闵玉自己不经常看天气,又默默忽视了邵明纬让他加衣服的消息,想着只有从停车场到公司大楼的短短路程里没有暖气,谁知被冬日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第二天就从床上起不来了,嗓子像着火一样干疼得说不出话,头晕目眩。
正值周六,接到闵玉的电话时,邵明纬正在薛教授的实验室。
“明纬,你在哪里呀?”闵玉软绵绵地气声传来,有气无力。
邵明纬一听就知道他不正常,着急道:“在实验室。怎么了?生病了吗?”
闵玉仿佛不舒服得狠了,或者一生病就变得比平时脆弱很多,声音里带着哭音:“嗯,我好像发烧了,头好疼,喉咙也好疼……我好难受……你能过来吗?”
“好,我马上过去,你那里有退烧药吗……算了等我过去再说,你乖乖在家里等着,能先喝杯热水就喝一杯,让嗓子舒服一点。”邵明纬细细地温声叮嘱道。
“嗯……可是我好头晕,起不来床。”闵玉把手机压在耳朵下面,对着话筒小声撒娇。
邵明纬无奈地苦笑,安抚道:“那等我过去好不好?我很快就到。”
“嗯,我让司机去接你。”
邵明纬刚想说不用,又想到闵玉的司机开车到底是快一点,便没有拒绝。
挂了电话,邵明纬急急地拜托师姐帮自己记录一下数据,又找助教请了假,然后收拾东西赶紧往闵玉的公寓赶。
Chapter 38
邵明纬有闵玉家里的钥匙,他打开门快步走进卧室,看到闵玉躺在床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不知睡没睡着。他脱掉沾染寒气的外套放在一边,又往手上哈气摩擦几下,又去烧水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等到身上没有一丝凉意时才在床边坐下,将被子掖进闵玉下巴。
闵玉微皱着眉,半闭眼,脸色苍白只有颧骨处泛着潮红,嘴唇干得起皮。整个人可怜地像朵蔫掉的花,和平时精神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一样。
邵明纬心疼得不行,摸着他发烫的脸低声叫醒他。
闵玉耷拉着眼尾睁开眼,见是他就从被子里伸出胳膊让他抱,邵明纬忙将他搂在怀里,轻轻从上往下抚摸他的背。他低着头看他,问:“难受得厉害?”
闵玉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点点头,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他整个人都热腾腾的,邵明纬手掌撑在闵玉的腋下让他直起身,额头抵在他额头上感受片刻,然后亲了亲他干烫的眼皮,声音带着安抚:“等会儿吃颗退烧药,再去医院让医生看看就没事了。来,先喝口水。”
邵明纬让闵玉靠在他怀里,端着热水让他喝。闵玉被烧得极渴,咕咚咕咚将一大杯喝完了,喝的太急从嘴角漏出一些,水渍顺着脖子流下沾湿了衣领。邵明纬用纸帮他擦干净,将他放回床上。他拿来体温计给闵玉夹住,又给他盖好被子,温柔道:“你先量一量体温,我去煮点米粥,吃一些填填胃再吃药。”
约是邵明纬来了让他有了依靠,觉得安心,此时他将下巴埋在被子里,半睁着眼睛,眼尾微红,乖乖地应了一声。
他实在可怜可爱又乖巧,邵明纬忍不住弯腰按住被子边沿亲了亲他的嘴唇。闵玉往里躲,眼里有了一丝纵容的笑意,嘴里却软软道:“感冒了,别亲。”
邵明纬低笑:“我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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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度”,邵明纬取出夹在闵玉腋下的温度计,认真看了看道,他将温度计收好,端来白粥,舀一勺吹了吹喂到闵玉嘴边,“能喝多少喝多少,吃完药再去医院。”
闵玉不想去医院,咽下嘴里的米粥撒娇道:“只是小感冒,吃药就行了。”
邵明纬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现在又不难受了?等会儿给你烧傻了。”
“吃药不就行了嘛……”生病的闵玉任性得不像他,还想负隅顽抗。
邵明纬在原则问题上不会被闵先生卖萌糊弄过去,他学着闵玉口气逗他道:“你要是不去医院我就亲你,然后我也生病,咱们一起不去医院,你看着办吧。”
闵玉苦着脸又忍不住笑出来,妥协道:“好吧,但是我去医院你也要亲我,不亲嘴,亲脸。”说着就把脸往邵明纬面前凑。
他其实发烧发得身子虚,但见着邵明纬脸上的笑容就停不下来,软塌塌的却还有精力撩他。
邵明纬亲亲他的脸颊,夸奖道:“好乖,亲你。”
一碗粥喝了大半,闵玉再没有胃口,精神好了一些。邵明纬没有强迫他,三下两下将米粥解决掉。他端来热水让闵玉吃了药,洗了锅和碗后就在衣柜里给闵玉找外出的厚衣服。
他在闵玉常开的柜子里翻找半天只找到了两条薄秋裤,还是先前刚冷的时候自己给他拿出来叮嘱他穿的,邵明纬想起早上闵玉给他打电话时难受的声音,难得对他有些生气:这个人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接着找衣服,最终在角落深处翻出来几条崭新的保暖裤。
邵明纬觉得自己的怒气值在蹭蹭蹭地往上涨,这么新的裤子证明闵玉根本没穿过几次,说不定每年都要生上几次病。他当然不会自大到以为以前没有他的时候闵玉生病没人照顾,闵玉照样好好地活到现在,但他就是气闵玉的任性和不当回事,毕竟他家里常年有个病人,因此他对生病很是敏感,总觉得生一次病既要不舒服好几天也会伤了身体底子,更何况闵玉也不是小年轻了。
邵明纬绷着脸将保暖裤递给闵玉,闵玉看他的脸色有些心虚,边穿边弱弱地替自己辩解道:“公司和家里都很暖和,车里也有暖气,只有一小段路冷,而且穿多了很臃肿很不舒服。”
邵明纬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道:“那你怎么生病了?”
“这……”闵玉磨蹭半天,没有底气道:“这只是个意外。”
邵明纬不听他狡辩,等他穿好保暖裤和外罩裤就让他坐在床边自己给他穿厚袜子。
闵玉见他不理自己,原本就因为不舒服而情绪不高这下子就更气闷委屈了,他知道是自己总是有侥幸心理,但反正一个人住每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懒得穿了,他没理却硬是拗出了“邵明纬不理他他就是不开心就是委屈就是要人哄”的情绪来。要是平时的他哪里会有这么多无理取闹的情绪,但生病仿佛脱掉了他温柔体贴的性子,心情大起大落,毫无依据全凭开心。但邵明纬生气了还是一丝不苟地动作温柔地给他穿袜子,闵玉又有点甜蜜,他撅着嘴慢慢道:“我要是每次都穿得厚厚的,第一次见你时就不会手凉,你就不会给我买热牛奶和暖宝宝,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邵明纬的动作停了一瞬后接着帮他穿好袜子,随即拿来舒适的运动鞋给他穿上。他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里些微诧异生病的闵玉幼稚得和平时简直两个人,有点被他可爱到,心里软下来,气也消了大半。
闵玉接着小声道:“那你就不会有我这个男朋友了。”
邵明纬手上给他绑鞋带眼睛没看他,嘴上却道:“会有的。”
闵玉听他终于说话,还说得这么好听,立马忘了莫名其妙的委屈,开心起来。他整个人又虚又软,动作慢吞吞的,胳膊从背后环住邵明纬的肩膀,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糊涂话,像喝酒了一样:“明纬,你怎么这么好呀?像哥哥一样。”
邵明纬身子一僵,没答话。
“要不我叫你哥哥吧?”闵玉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自己的比喻很满意,也不因为自己比他大这么多却这样说而害臊,只顾痴痴地笑。
邵明纬面色发红,僵着脸不应他的话,闷声道:“穿好了,我们穿衣服走吧。”
他拉长语调不自觉地撩邵明纬:“哥——哥——”
邵明纬一顿,转头看从身后扒在自己身上的闵玉,两人的脸靠得极近,鼻息交缠。
闵玉眨巴眨巴眼睛,邵明纬忽然一歪头亲了他的嘴唇一下。
闵玉被他突袭,没躲开只能用手捂住他的嘴:“不准亲。”
谁知道邵明纬被他一声“哥哥”撩没了理智,眼神幽深地紧盯着他。他一言不发地一只手抓住闵玉的两只手腕从脸上拉下去,使闵玉根本挣脱不开,邵明纬就这样就着别扭的姿势衔住他的嘴唇深吻良久。
被放开后,闵玉边喘气边不高兴道:“看你被传染了怎么办。”
邵明纬这时口舌餍足,倒像是被安抚驯化了的大狼狗,一边乖乖听他训,一边给他穿上大厚外套戴上衣服上毛茸茸的大帽子,又帮他戴上口罩。然后他双手环着被自己穿得圆乎乎裹得严严实实的闵玉,隔着口罩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止住他的絮絮叨叨,温柔道:“对不起我错了,但是谁让你先撩我的?而且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生了病我也很心疼,那我们两个是不是扯平了?”
闵玉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脸上泛着病气和害羞的红,闷头跟在邵明纬身后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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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闵玉懒懒地靠在邵明纬的身上等电梯,邵明纬看着电梯门右侧变化的数字,突然想到什么,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去医院就别去了,你家里应该有专门的医生吧?”
邵明纬心道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一着急完全忘了以闵玉的家境也许平时生个小病根本不需要往医院跑,会有私人医生上门替他看病。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闵玉这时精神不好不想走动,再加上不愿去医院,要是有医生过来替他看看倒也可以。
然而闵玉抬眼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脸埋在他的肩窝蹭着摇了摇头:“不叫,到时候跟老太太一汇报,老太太又要来念叨我。”
邵明纬一听,也不勉强他,点了点头。
电梯来了,两人走进去。闵玉发烧时思维跳跃又多愁善感,他不知想到哪里,忽然一只手紧张地拽着邵明纬衣服的下摆,期待地问:“你以后会跟我去见家里人吗?她们都知道……我是……”
邵明纬一愣,他太年轻了,虽然早熟而习惯往远处考虑,但和闵玉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没有经验,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闵玉也发觉自己的问题突兀,转而补充道:“我随便问问……”
邵明纬沉默片刻,伸手揽着闵玉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低声道:“会去的,都听你的。”他怕闵玉误会自己不情愿,解释道:“你说的有些突然,我还没想过。但既然在一起了,我就没想过分开,也想不到以后除了和你一起生活之外的第二种选择,这样的话见一见家长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邵明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我想到这个有点紧张,怕哪里做得不好,毕竟那是你的家人。”
闵玉舌尖含着一句“一起生活”暗自回味,甜蜜地想到自己太过幸运遇到邵明纬,他小声道:“我不着急的,等你大学毕业了再说,现在确实有点早了……你不用害怕,她们都是很随和的人。”
见他口是心非地害羞,邵明纬忍不住轻笑,附和道:“嗯,我努力。”
两个人低声说笑,自成一块别人插不进的甜蜜氛围。到地下停车场时,司机老孙已经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