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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殊不知, 他这慌里慌张的动作,恰似一个娇羞地往自己夫君怀里躲藏的小娘子。

第80章

殊不知, 他这慌里慌张的动作,恰似一个娇羞地往自己夫君怀里躲藏的小娘子。
那些洗衣的妇人见状,调侃的笑声愈发响亮。

谢微楼听着这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 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泛起了红晕, 一路蔓延至耳后, 整个人仿佛熟透的虾子。

这回不需要谢玉书的提醒, 他已经浑身僵硬, 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紧紧靠在其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只希望着赶紧逃离这群人。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谢玉书搂着他腰和腿弯的手臂微微收紧,动作看似不经意, 却稳稳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

谢微楼忍不住在脑子里多次反思自己。

可他实在不记得,他和谢玉书明明初识, 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以至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故意捉弄自己, 简直就像是在趁机报复。

这座村子依偎在山脚之下,规模不大。

目之所及, 错落分布着寥寥几户人家, 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在微风中悠悠飘散, 为这宁静的地方添了几分烟火气。

谢玉书一番询问,才知晓村子家家户户院落都不大, 实在没有多余的院落可以借宿。

村长是个干瘪的老头,听完他们的来意,打量了两人一番, 随后指了指自家院子里的偏房,操着一口带着浓重乡音道:

“你们若是想借宿的话,只能住在偏房了。地方不大,也没什么讲究的摆设,就图个遮风挡雨,不嫌弃就住下吧。”

谢玉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与之道了谢,随后抱着仅露出一个通红额头的人进了屋。

偏房的门有些破旧,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来几缕微弱的光。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床,一张破旧的桌子,两把有些跛脚的椅子。

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被褥,虽然简陋,却收拾得还算干净。

谢玉书轻轻将谢微楼放在床上,又转身将椅子搬到床边,让他可以把脚抬高。

随后便出了门,不知在院里与村长说些什么。

终于,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确定只剩下自己一人,谢微楼才慢慢把头从谢玉书的长袍里探了出来。

他孤身一人蜷缩在谢玉书宽大的长袍里,袍子松松垮垮地裹着他,像一只温暖的茧。

他后背靠着枕头,整个人微微后仰,静静听着外面村民的声音逐渐散去,接着他小心地动了动脚踝。

这轻轻的动作,却又使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谢微楼蹙着眉伸出手,轻轻撩起长袍的下摆。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见原本纤细的脚踝此刻肿得像颗饱满的馒头,高高隆起,皮肤被撑得发亮,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叹了口气,自己这具肉身关键时刻竟如此不争气,眼下这恢复能力,竟和寻常人毫无二致。

这般伤势,没个几天怕是难以正常活动。

这几日,不仅要被困在这陌生的村子,还得处处依赖外面那个古里古怪的谢玉书。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一阵别扭,可又实在无计可施。

谢微楼可怜巴巴地缩在屋子那唯一的木板床上,微微侧过身,目光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望向外面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天空。

就在这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谢微楼闻声迅速回头,只见谢玉书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一个白瓷药瓶,逆着光身影被勾勒出一圈金边,从门口稳步走进来。

原来这半晌未见他,是给自己去拿伤药了。

谢微楼心里对他的抵触稍稍减退一些,见谢玉书径直走到床前,他下意识地探了探身子,伸手正要接过瓷瓶,却见谢玉书的身子毫无征兆地矮了下去。

他膝盖微屈,稳稳地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

谢微楼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床边的男人微微仰起头,朝着谢微楼伸出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

那双如漆如墨的双瞳清澈明亮,宛如深邃的幽潭,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谢微楼略显惊愕的影子。

谢微楼行走于世这么多年,练就的波澜不惊短短两天被眼前人击了个粉碎,内心的尴尬如同潮水般翻涌,对面前这人做出的古怪举动着实怕了。

好端端一个男人,非亲非故,初次相识,这般毫无预兆地半跪在自己面前,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不自在地把脚又往后缩了缩,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自己来就好,你不用如此。”

谢玉书却仿佛丝毫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他扬起唇角,面上没有丝毫窘迫和勉强:“道长把脚伸出来就好了。”

在谢微楼的认知里,以谢玉书这等身份的贵公子,做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

可此刻,谢玉书做起来却自然无比,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他的认知里,他天生就该这样做。

谢微楼望着半跪在身前的谢玉书,心中初见他时那种原本已渐渐淡去的怪异感,此刻竟如潮水般再度悄然漫上心底。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如此强烈,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困惑。

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迟疑,在内心纠结片刻后,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以前……认识我吗?”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但那种萦绕心头的怪异感实在让他难以抑制好奇。

谢玉书听闻此言,浓密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在谢微楼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他面上看出些什么。

谢微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紧接着,谢玉书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片刻后,他又抬起眼眸,嘴角再度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漂亮弧度:“道长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轻启薄唇,眉眼弯弯:“我当然,从来没见过道长。”

说罢,他将手往前探了探,目光中带着询问,仿佛在耐心等待着谢微楼的回应:“现在,可以把脚给我了吗?”

然而,谢微楼满心的狐疑不仅丝毫未散,反而如乌云聚集,愈发浓重,他最终还是坚定拒绝:“真的不必了。”

闻言,谢玉书面上笑容丝毫未变,然后他伸出手,几乎是不容抗拒地握住谢微楼的脚踝。

谢微楼:?

他以为谢玉书没听懂自己的话,下意识用力往回缩脚,同时语气加重:“我自己来就可以。”

便是这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疼得他又是一蹙眉。

那截裸着的脚踝清瘦苍白,谢玉书轻轻一握就能将其整个环住。

皮肤更是白得近乎透明,恰似上等的羊脂玉,在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恰似蜿蜒在白玉中的墨线。

然而此刻漂亮的脚踝,却肿胀的像个馒头。

“不要怕。”谢玉书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我会很轻的。”

谢微楼紧紧抿着唇,谢玉书的声音虽然柔和,可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显然没有要松手的打算。

谢微楼极不情愿地,以一种被迫的姿势将脚踩在他的大腿上。

谢玉书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动作轻柔地褪掉他的鞋子,伸出手轻柔地托起他的脚。

踩在玄色衣袍上的那只脚,足弓弧度优美流畅。

在墨色的映衬下,肤色润白如玉,细腻得如同凝结的晨露,是天成的尤物。

谢玉书微微低垂着眼睑,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可即便看不到谢玉书的表情,谢微楼也能感受到他如实质般的视线。

更令谢微楼窘迫的是,此人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脚一般,久久没有抬起头。

这异样的沉默,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与羞涩,如潮水般漫上谢微楼的心头。

他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脚趾,恨不得立刻将脚抽回来。

好在谢微楼的窘迫快要达到顶点时,对方终于想起来他要做什么。

谢玉书抬起手拿起药瓶,将伤药小心翼翼地撒在谢微楼红肿的脚踝处。随后又拿起绷带,一圈圈地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后,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如水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轻柔地洒落在谢微楼的身上,宛如为他披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纱。

谢微楼微微侧身,背对着谢玉书在床上躺了下来。他面朝窗子的方向,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

虽说谢玉书作为他此次要护送的人员,按常理是应该睡在床上的,可谢玉书看起来身形矫健,比他还要结实几分。

因此,对于这样的安排,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谢微楼睁着眼睛盯着有些斑驳的墙面。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谢玉书向村长多借了一床被子,在他脚下的地面上不声不响地打起了地铺。

随后,桌上的油灯灭了,小小的一间偏房彻底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