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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傻子就葬在他们家门口那颗老梧桐树下, 白软痴痴的立于树下,守着傻子的坟墓。

第80章

傻子就葬在他们家门口那颗老梧桐树下, 白软痴痴的立于树下,守着傻子的坟墓。
他回九重天无事可做,又实在想傻子想的打紧, 便化作白狐一直守着这人。

同时也找寻着傻子的转世。

只是, 让他万分不解的是,这天地间竟没有傻子的转世。

白软寻得辛苦又茫然, 天下之大,竟找不到他的傻子。

不论是投胎成人, 亦或者畜生, 再或者妖, 亦或者其他,白软都寻了,却都没有。

白软绝望的想, 我的傻子在哪里?

望着傻子的坟墓白软心中茫然更加深,傻子的坟墓上又找了新草了,他弯腰一颗一颗的拔下来,将坟墓弄得干净。

他家傻子虽然傻了些, 生前却是个爱干净的人。

一直看着这些景象的褚珩,盯着白软孤立的身影,心中作痛。

他定定的看着白软许久, 好想把他拉过来抱进怀里好好的安慰一番。

想到傻子生前和白软的种种,那时简单幸福的生活叫人羡慕,可如今再看,一座坟墓一个孤独的神仙, 除了苍凉还是苍凉。

忽然,眼前的白软化了狐形,而后飞身去了九重天上。

他思来想去,决定去问一问他的父亲,究竟傻子的魂魄有没有去投胎转世。

白鹤轩显然还在生白软的气,见他来了,立即冷了脸,别过身去不看他。

白软再三询问都得不到回应,心中不免有些郁卒。

“父亲不肯回答软儿,那我找到地府也要问出他的转世。”他道。

白鹤轩冰着一张脸,终于开口,劝诫道,“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是投胎转世,他也不再是你认识的傻子楚珩,你又何必非要找寻?”

白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不习惯那个人不在身边。

他想他了,想找到他,想见见他……

白鹤轩看着白软,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脾性摸的再清楚不过,他闭了闭眼睛,轻叹一声,满目悲戚,“如此执迷不悟,你哪有点神仙该有的样子?”

白软依旧不作声,盯着父亲的神色看了半晌,后飞身去了地府找阎王询问。

哪里想王爷竟也是一问三不知,白软心头生了些气闷。

“究竟是你不肯告诉我还是其他?”他愤愤道。

阎王爷哪里敢慢待了白软这等上仙,如实说道,“小仙不敢隐瞒上仙,此人的魂魄并未来地府,说到底,生死簿上他是二十九岁溺水而亡,只是大仙给他改了命数,叫他安然到了晚年,而后寿寝正终,小仙也纳闷,按理死后的人,除去特殊情况,一般都是要来地府,后经历轮回,可上仙所寻之人并没有,三界之内都没有他的魂魄,好似……消失了一般。”

白软了然,也不再为难他。

离开地府,他回了山中,那里有他们俩的家,有他家傻子的孤坟一座。

站在坟前,白软在那人墓碑前站了片刻,伸出手摸摸那冰冷的墓碑,轻声道:“你到底去了哪儿?这三界之中竟没有你的一丝魂魄,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半响他又说:“不过我不会放弃找你的……”沉默一下,低喃道:“傻子,我想你……”

说完便无下言,只是站在那望着那墓碑发愣。

良久,良久。

白软才回过神,又摸摸那墓碑,后化作一白狐缩在墓碑前,守着傻子的坟墓。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白软依然是缩在墓碑前,一动不动,他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围住自己的身躯,紧紧靠着那墓碑。

褚珩看着这幻象,心仿若被利剑刺穿,痛的叫他心尖颤抖,连同指尖都跟着轻颤。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东西,何曾想,竟受这等锥心之痛?

大雪覆盖了整座山,连同白软一起盖住了。

冰冷的雪水浸湿了绒毛,白软觉得有些冷,就如同这冰冷的墓碑一般,叫他不喜这种刺骨的冰冷。

他起身抖了抖身子将那厚厚的白雪抖掉,目光扫了一圈四周,一片白茫茫,后视线定格在傻子的坟墓上。

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将那墓碑都盖住了,连那傻子的名字都看不见了,白软皱了眉,化了人形,伸手一点点弄掉碑上的雪,当傻子的名字一点点出来的时候,他定住,望着那名字发呆。

许久,白软化作一团白光,回了九重天。

九重天上已经聚齐了他们仙狐族的长辈,好些个长辈都是千万年见不上一面,此时倒是颇为齐心,聚在一处,不为其他,只为来管一管他们狐仙族的最小辈的白软。

因白软先打伤了龙族太子,惹的龙王愤怒;后又推了天君儿子那枚婚事,却转身嫁给了一个肉体凡胎的傻子,惹了天君丢面,故而仙狐族就此便惹了两个仇家。

更不知是谁在三界之中乱造谣生事,将白软与一傻子的事情添油加醋传遍了三界,让仙狐族成了笑柄,丢尽了脸面,故而今日纵长老们前来,是要白软迷途知返,不要再去那墓碑前守着一堆白骨枯坟!

面对众长老的斥责,白软丝毫不在意。

只是他父亲却与他们勠力同心的指责他。反倒是叫他生了些许难过来。

“往后不许再私自下凡!”白鹤轩说,“否则别怪父亲我无情!”

白软不怕。因为现如今他只怕一件事,便是找不到他的傻子。

“父亲可否告诉我,他在哪儿?”他看着他的父亲,近乎哀求的问道。

“他既已死去,你又何必非要寻他?”白鹤轩目光复杂悲切。

“我只是……”白软垂了双眸,仅仅只是想知道他投于哪里,是人是兽,过的好不好……还是其他,连他自个也不知道了。

白鹤轩重重的叹一声,沉声道,“他命里就该娶了个有病的妻子,结婚当日突发身亡,命里他要在二十九岁那年溺水身亡,可你偏偏要帮他改了命数,如今,他魂飞魄散,这一切,皆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非要搅和进他的命数里,用你自以为的想法改变了本该发生的事情。”

白软怔住。

白鹤轩又道,“我早劝你迷途知返,可你偏不听,非要和一个肉体凡胎还是个傻子搅和在一起!如今这般,全是你自食其果,你怨不得他人!”

白软怔怔的听着,一时失语,须臾,不知怎么,竟落下泪来。

这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他的傻子了。

余生,他该如何度过?

白软的心仿若塌陷了一块,难以诉说的痛。

天再大地再广,却没有他的归处了。

因他的傻子没了。

一瞬间白软动了死的念头,只是想到他上仙的身份,即便是死了魂魄也是会被他父亲集齐了养起来,日后即可复生。

仙狐族的诸位长老们见说不动白软,便开始纷纷谴责白鹤轩,说他教子无方,给他们仙狐族丢脸。

“那肉体凡胎的傻子全是活该!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就此断了他们俩的生源!”忽然长老中有仙这样说。

这一声叫白软顿时起了怒意,永世不得超生,好一个人人敬拜的上仙,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有附和的声音,“没错,软儿你一上仙,将来要位居仙位,如此跟一傻子纠缠不清,以后可当得起万民敬仰跪拜?”

白软忽然笑了起来,讥诮的眼神望着这众长老,笑着笑着,眼里的泪又流了出来。

上仙?他岂会稀罕?

想到此,白软露出九尾来,手一挥一把利剑执砡手间,后毫不犹豫砍断一条尾巴,身上血迹斑斑,痛的冷汗直流,却还是一条接一条的斩断,直到只剩下一条尾巴,他才住了手。

“今日,我将这仙根斩断,从此上仙之位再与我无干。”白软说着看向白鹤轩,含泪道,“父亲,孩儿不孝。”

说罢剑刺入身体,斩断仙骨,纵身从九重天跳下,呼啸而过的风,没了仙气护体,白软身体被那戾风划出血痕,犹如万针扎身。

白软化了原形,浑身是血的白狐在天中哀鸣,嘶声力竭,痛彻心腑。

狼狈的落在傻子坟墓前,后昏了过去……

白鹤轩大骇之下便是心疼至极,被白软的决绝弄得面色惨白、目瞪口呆,仿若脚底生根,动弹不得。

其他仙狐族的长老皆是如此,大惊失色又骇然不已。

如此决绝!

如此执迷不悟!

一时间叫他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软慢慢醒来,雪白的绒毛被鲜血浸染,他强撑着爬起来,迈着艰难的步子,颤颤巍巍的走到傻子墓碑前,白软压抑着低泣,爪子附在墓碑上,用它仅存的法力将那上面的字抹去,后用血写上:

相 娘

公 子

楚 白

珩 软

后缩成团团,趴在那沉睡了。

荒山野外,唯剩一只白狐狸孤零零的守着一座孤坟。

晴天朗朗,微风浮动。

白软化作白狐,守在楚珩墓碑前。

任清风明月,雨雪寒霜,它都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