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兰瑟恢复了和那位随从官的交流。
这是因为某个落荒而逃的皇太子殿下已经失联了三天。
不说一下多少显得奇怪,萨弥尔几次为自己打气,才发出消息。
【萨弥尔:今夜殿下要务在身。】
他斟酌再三,才能说出这口惯常的官话,只是难免要找借口。
【兰:好的,多谢,替我问殿下安。】
他把昵称改掉了。
萨弥尔瞳孔霎时紧缩,难以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点进资料卡里才能确认这不是自己写的备注。
他顿时浑身卸力,跌坐在椅子上,只拿掌心去捂眼睛,好半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
兰瑟这些日子也说不上轻松,虽然做事的时候还算是全神贯注,但听自家老师超大声训话的时候难免游离。
“大概在三天之后,你收拾一下,买或者租身好衣服,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然后去做个体检什么的…兰瑟,你在听吗?”
兰瑟镇定微笑:“老师,我在听,我会去做全身检查的,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艾布纳挪开手边的马克杯,看了一眼垫在下边的皱巴信封。
“一个报告会。你忘了?欧旁立文,你翻了不少东西的那篇,已经刊登了,没有别的作者,我就把你名字写上去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这种事情哪里会有人介意,能和艾布纳出现在同一篇文章里面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完全是荣幸,不过想到自家老师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加名就加名的架势,想必投的也不是什么顶刊,问题不大。
于是兰瑟仍然镇定微笑:“我明白了,三天后我会准备好的。”
老头端起马克杯,啜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茶,接着说道:“反正以你做的贡献,第二作者也跑不了,听说你还自学了欧旁立文?这个拿去吧,三天后扎拉卢来接你的时候翻好了带过来。”
兰瑟接过文件,目光在那封倒霉的邀请函上驻足片刻,随即事不关己地离开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后悔猝不及防地挑明,以至于对方像应激的猫一样炸了毛,不仅马上跑掉,还瑟瑟得现在都不敢出现。
但也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不想负责任。
他想到这里,负面情绪简直激增,要马上回家把蜷缩在纸箱里睡大觉的喵喵神吸得喵喵叫才行。
这个社区说起来平时没什么人在外面游荡,和其他老社区安详养老的气氛相当不同,不过之前的兰瑟对此视若无睹,懒得深想。
但这段时间却不同。
他从大门口进,就能明显感觉到安保人员的打量,楼下晒太阳的大叔似乎也有些过于精壮,擦肩而过的都市丽人身上没有香水味,小腿却有明显训练痕迹。
兰瑟闭了闭眼睛,此刻才深切认识到被无孔不入的监视是这种感觉。
好,逃掉,当缩头乌龟,让耳目来偷窥。
他本来还在体谅,要给对方时间酝酿勇气坦白,自以为做的也没有不妥,但可笑的是,对方却没能表现出应有的成熟。
他进门想了一刻,随即出于不知道哪里来的幼稚不爽,上线把自己所有平台的昵称改掉了。
很喜欢偷窥是吧,没有勇气直面是吧,那就生你的闷气去吧。
斐蕊这两天就像家庭争吵中的孩子一样,夹起尾巴做猫,小心地吃自己的三文鱼,都不敢大声吧唧。
金毛你作恶多端害喵不浅,喵喵神要用世界上最恐怖的话诅咒你,诅咒你沦为人类的玩物。
*
兰瑟是在三天后才得知那篇自以为刊登在水刊上的文章是刊登在了帝国三大顶刊之一上的。
那时候他一身正装,正试图跟老师解释欧旁立文某些指意不清的词汇的词性。
艾布纳听完了,稍加思考,差点当场把作报告的差事转移给他。
总之这场报告会也并不简单,首先它的地点就够特别。
蒂曼尼斯布朗宫,帝国皇宫建筑群里主要的三大宫殿之一。
艾布纳向他解释,一般来说一年中的最后一场报告会,不仅用于汇报最新成果,也有帝国学术界年度总结的作用,几大军校的各类大师精英聚首,这样一场盛会开在皇宫也是为了彰显帝国对学术的看重。
兰瑟明白了,他现在的身份就相当于老师的秘书,负责照料老师和顺带着见见世面。
艾布纳对前者嗤之以鼻,他自信老当益壮,哪怕是和第四军校的老对头当场掐起来也绝不需要学生替他下黑手。
不过由于皇宫方面派来的负责人员训练有素且人情练达,直到报告会结束,进入宴席也没有发生此等学术灾难。
皇帝陛下露面,照例发表了一番回望过去立足现在展望未来的发言之后,便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离开了,只留下今日着白色礼服的英俊皇太子殿下主持接下来的活动。
他看起来很正常,照例营业,做着每一位位置稳固的皇太子所做的事,甚至因为他更优秀,所以显得更游刃有余且精力充沛,轻易博得他人赞赏的目光。
兰瑟并没有被安排到艾布纳身边,不过他确保老师和第四军校的某位教授分坐两边以及二人的腿都没有长到能在桌布下打架之后,便欣然与其他教授的学生交谈起来。
他这样的年纪在这群人中算很小的,因此大部分时间只是默默听着这些前辈交流,间或回应一些善意的提及。
不过他毕竟不算是纯然的素人,说起来大家都对他有所了解,很快也发现他见识虽然不足,但知识面很是广博,也不是单纯的书呆子,和他交谈还挺舒服。
可惜这些人实在太能喝了,这种宴会上的餐酒度数不高,就是防止人出丑,兰瑟仅仅练了没几天的酒量,不足以和豪饮的前辈匹敌,很快借方便离席。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他心中不痛快,不愿意和某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他问了一旁候着的皇宫仆从,对方便颇为热心地要为他引路,但他并非真正有急,只是心中有火气,想出去透气,因此只是问了一下方向,便离开了。
帝国的三大宫殿,每一座都相当著名,蒂曼尼斯布朗宫得名五百年前卡文迪许二世最宠爱的大女儿,蒂曼尼公主和她的设计师情人,因此这座宫殿的设计风格相当天马行空也相当浪漫,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玫瑰密道。
据说那是那位情人设计师怀着私心留出来的浪漫小径,在他和公主短暂的六年缘分中,他们常常在那儿相会。
可惜公主的情份逐渐随着新鲜感消失,那位被她抛弃的情人伤心之下,分文未取,只是请求给这座宫殿冠上此名,而公主或许是出于愧疚,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这位公主个性洒脱,追求快活,因此终身未婚,她自己也调侃,一生中唯一一次和某位男子共同出现在白纸黑字上,仅有这一回而已。
但也没什么,于她而言这仅仅是一场年少时的纵情,想起来还挺浪漫的。
高位者的喜新厌旧,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蒂曼尼公主的侄子即位后,这条密道就被扩建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花园,也就是玫瑰迷宫,成了一处很美的景观。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种故事呢?
那当然是因为…
兰瑟站在高大的玫瑰花墙前,深深地沉默了,沉默过后,他不禁想到,自己是否已经丧失了做一位指挥的基础能力。
连基本的寻路都做不到了。
算了,今天的不愉快够多了,他稍微张望了一下,发觉此处寂静无人,正适合独处散心,便一头扎了进去。
他小时候还眼馋过三大宫殿的木质模型,小孩子的热情是那么惊人,以至于他现在还记得花园迷宫的布局。
如果帝国正版模型没有粗制滥造的话,按他的走法,应当是可以找到中心的几处小亭和花廊的。
果然,他找到了一处小花亭。
就在他长舒一口气,抬步要往前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兰!”
他停下了步子,闭了闭眼睛,随即他转过身去,调出一个浅淡柔和的微笑:“向您问安,太子殿下。”
萨弥尔什么也没说,他就像突然变成哑巴了一样,仅仅是上前了几步,随后便抿起嘴唇,垂下了眼睛。
在月色下显得更英俊高贵的面孔,却露出了低落忧悒的神情。
可惜此时此刻只能使得兰瑟更不愉快,到这会儿还要装哑巴,不愿说就永远做哑巴好了。
他于是收了那点装出来的柔和神情,也把目光转开,声音里几乎不含有一丝尊敬,只是言辞体面:“抱歉,我找人问路,但似乎没有走对,这儿应该…”
萨弥尔打断他:“不…并不是没有走对…”
他难以启齿,可是又深知自己有错,只能尽可能坦白,求得更温柔的惩罚。
“今夜…无论你问任何一位仆从,都不会得到正确的方向。”
“我…我想和你谈谈,所以…”
兰瑟也打断他:“你可以直接约我谈。”他把敬语抛去,旨在看看对方到底还有多少傲慢。
萨弥尔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今天…才知道你会来…”
兰瑟便微笑,他放过这句漏洞百出的话,接着问道:“那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他几步走近,萨弥尔却不敢对这样的攻势后退,只是做一位良知未泯的罪犯所能做的最好。
站着挨罚。
“谈…那天的事情。”
对方却不会在肉体上折磨他,他只是简单地问道:“仅仅是那天吗?”
萨弥尔脸色苍白,他此刻心知恐怕自己在对方心里与变态无异,可是只能坦白回答:“很久…很久以前,在萨米…和寝室的时候。”
这两个词一说出来,就像将他剖开暴晒在太阳底下,明明是清寒的夜晚,生生让他感受到一种被灼烧脏腑的剧痛。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怨。
我清楚过错在我,可是拥抱我,要补我胸口的是你,亲吻我,给我回应的也是你。
我想要你更爱我,更亲密,所以我泥足深陷。
可要承认我所作所为全是龌龊私欲一厢情愿,是否对我来说太过残忍。
兰瑟无意言语凌迟,但也没想到才几句问话,对方已经摇摇欲坠。
他确实气有些人木头脑瓜,但并不代表他就不再疼他。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提起另一回事情:“你记得,你欠我的那个奖励吗?”
萨弥尔几乎感激那个自己,他飞快回答:“我记得,都记得。”
兰瑟看不得他这副罚站的样子,他走过去,揪了一把对方的袖子,要他转过来跟自己并肩走。
距离更近,他才发现,皇太子殿下的好气色并不依托好心情或是好睡眠,仅仅是一些在暖光下容易隐藏的化妆技巧。
在月亮这个不太优秀的打光师照耀下,他疲惫的眼睛,眼底的青黑,不够湿润的嘴唇和不再闪亮的金发都被暴露出来。
兰瑟原本以为养尊处优的猫咪,受了大不敬的委屈,只是羞愤高傲的逃回安全区,要把愚蠢的人类抛弃,接着享受安逸的好日子,所以他才怒火难消,忿忿到现在。
可是原来并不,他还是和那只情人节差点冷死在别人宿舍门口的笨猫一样,只是这次他不敢坚持,只能逃回家去,憔悴地舔舐伤口。
“我想要你现在兑现。”
萨弥尔没有犹豫,一口应下:“好。”随即他用余光捕捉青年的神情。
可是他很没出息,没有情感滋养的目光短短几天饿得不成样子,现在不过贪婪地描摹对方的面孔。
对方的每一句话,现在都能轻易调动他。
“我想要你如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来了。
萨弥尔垂下眼睛,盯着两人的鞋面看。
他听见对方的第一刀,来得又快又直接。
“如果你已经清醒,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
萨弥尔停下脚步,他迟疑着说,面对着比他多踏出半步的人的背影,他声音起初很小,但接下来他又觉得或许所有问题的答案中,唯有这一句最让他幸福,最给他勇气,于是愈来愈大声。
“因为我…非常喜欢你,比起喜欢,或许还要更多…更多,我想留在你身边,我想要你看着我,我想要你…爱我。”
前面那个人的脚步也戛然而止了。
萨弥尔这一瞬间居然觉得很痛快,哪怕显得很变态,可是能在心上人面前坦白,居然能这样让他感受到解脱的愉快。
“我嫉妒所有人…不管是对你展现好感的人或者是你爱的那个猫的影子,我想改变,我想让你爱我而不是别的什么,可是我越努力越发现,你根本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人,我的一切在你这里翻盘,过往所有的成功都变成失败…”
似乎今天是一个适合打断的夜晚,因为前面的那个人这时候转过身来,他润黑的眸子在今夜过分熠熠,他以那种斩钉截铁的质问口气打断他的自白。
“你凭什么觉得我根本不会喜欢你?”
“我说,如果你和萨米之间有什么你不如它的地方,那就是你太傲慢,自以为是地把别人定在那里,然后莫名其妙就开始给自己也给别人找不痛快。”
他平日里从来不会用这么严重的口气说话,以至于一时间萨弥尔升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
只能瞠大眼睛,坦白大脑此刻的最关心:“你会…喜欢我?”
兰瑟看着他,他露出今夜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月光给他的头发丝儿都镀上一层清辉,可是他比月亮更可亲:“你以为你演的很像样吗,萨弥尔殿下?”
“那么第二个问题,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对我说过的所有话,哪怕是单纯的回应,都是出于你的真心实意吗?”
萨弥尔的耳边几乎都听不见别的声音,他没法思考别的,此时心中最大的烦忧是人类不可剖开自己的心,让心上人知道,是谁让此处跳动。
“是,”他甚至搜肠刮肚找出一些例证,“竞赛的时候,你说,你说我一定是太…想你了。”
他垂下眼睛,稍微陷入回忆,情态变得有一点柔软和羞涩:“是,我那时候很后悔,我不应该装样子,我应该把事情安排得更好,进场之前至少应该见你一面。”
事实上,哪怕心中有好感,兰瑟也并不是那种会被口头上的喜欢打动的人。
但是那么细致的讲述,令他有一种过去的自己浑然未觉被爱着的感觉,这很奇妙。
他盯着对方的脸孔看,此刻也浑然未觉自己的脸颊发热。
“或许,我是说,你只是…需要一个情感寄托,仅仅想要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萨弥尔忍耐几秒,今夜第一次抬起眼睛直视他:“我没有。”
“你可以拒绝我,嘲笑我,甚至朝我呕吐,辱骂我是喜欢男人的变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皇室垃圾,”他说到这里,喉头梗了一下,“可是你不能…你不可曲解我的,我的爱。”
“你不可曲解我所爱的人,情感寄托放在他身上是侮辱,外人乃至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光芒,他是我的,我的月,如果有差,差只差在我不是诗人。”
他说完这些话,就像把珍藏的东西从脑袋里捧出给别人,以至于头脑空白,又觉得羞耻,垂下眼睛等待未知的惩罚。
可是兰瑟看着他,看他这张情感挣扎着的英俊脸孔,看他气得泛红的脸,低垂的金棕色睫毛,声音变得很古怪,又轻,又细。
“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问你,你敢不敢…像那天晚上那样…”他靠近了一点,“吻我?”
萨弥尔瞠大眼睛,盯着这张送到面前的脸孔,甚至没有余力装作不懂的回答一句“哪一晚”。
一种被人揭穿的羞耻充斥了他,可转而一种隐秘的喜悦后来居上。
暧昧,拉扯,此刻都变得那么困难。
他想问为什么,可是他怕自己口齿笨拙,叫人收走幻梦。
于是他发挥军人的天性,服从命令地捧起对方的脸庞。
喵喵神在上,这实在是…在萨弥尔最过分的幻想中才能出现的图景。
清醒着的,半垂着眼,任人施为。
事实上,兰瑟在盯着他的嘴唇看。
从对方还是光屏上的皇太子的时候,他就关注过对方丰润的,弧度和形状都完美的嘴唇。
合不合适,说到底,吻一次或许就知道了。
兰瑟缺乏亲密的体验,他幼年的时候甚至连一个母猴实验的布妈妈都缺乏,可是哭泣和渴求都不会被满足,久而久之也长成冷淡的人。
直到他拥有一只可以肆意倾注亲密的猫。
这张混血儿的面孔,拥有与他完全迥异的风格,从浓黑的柔软头发开始,几乎没什么棱角的五官和脸庞,暖白的肤色,润黑的眼珠,长直的黑睫,下垂的眼角和柔钝的鼻尖,唯有不够厚的嘴唇挑明了主人并非全然软和可欺的。
可能刚才的宴席萨弥尔太出神,以至于现在实在是腹中空虚,要找一点喜欢的食物充饥。
好比摆在面前的,他人柔软的两瓣唇。
那一定比皇家甜点师精心打发出来的奶油更绵软。
内里或许还有更为甜美的内馅。
萨弥尔低下头,他又闻见那股熟悉的橙花气味,现在他觉得这气味是很珍贵,比任何上流社会钟爱的香氛都珍贵。
它是一个静谧的安稳的梦乡,是他的归处。
一开始只能是唇肉厮磨,萨弥尔的手臂实在熟门熟路,自然搭在了对方的腰肢上,要按他惯常地施力。
他可以重新拥抱这具身体,这具天生似乎就合该嵌在他怀抱里的身体。
这真好,这让他模模糊糊地想到,如果可以共死,他希望就以此刻的模样死去,数百年后尸骨都难以分开。
很快,皇太子殿下大有进益,小心地撬开了心上人的齿关,不过随即反倒被对方把干燥的嘴唇吮湿了。
夜晚的皇宫,月色清辉笼罩着的花园迷宫,全帝国最好的玫瑰反季节地盛放着,静悄悄地大胆地窥着有情人接吻。
错了,兰瑟的指尖轻轻地插入对方漂亮的金色编发,掌心轻柔地摩挲,这让他忍不住微微恍惚地接着想道。
全帝国最好的玫瑰,难道不是在我掌心里?
传递国民信念的海蓝色眼眸只能注视着一个人的脸孔,做全军动员的养尊处优的舌头只能竭力讨好一个人,砍下异兽头颅的手臂只能小心抱紧一个人。
这一个人没有闭上眼睛,反倒是气势更强的那个人瞳仁颤动,棕金色的睫尾扫过对方的鼻侧,闭上了眼睛。
宫殿里的音乐若有似无,玫瑰小心偷窥,同打哈欠的亲卫一齐暗暗猜测,唯有凉风做恶人,吹过情热绯红的颈侧。
让两个人乍然清醒,缓缓分开。
兰瑟脸上还带着晕红,他觉得真奇怪,接吻居然是会醉人的,但他仅仅是轻轻地笑了,接着说道:“我想您有一点儿误解了,我指的吻…”他的指尖搭上对方后颈,凑过去,嘴唇轻轻贴在萨弥尔右脸上,“是这个。”
那上面有一片绯红的云霞。
萨弥尔霎时想起那个清纯的吻,顿时羞愧难言,默默咬了下嘴唇。
他原先那一点儿靠满足对方要求来得到原谅的希冀又消失无踪了。
兰瑟往后靠了一点,因为他发现身后是有皇室扶腰的,他舔舔唇角,神色懒懒,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不过,您知道,对一个无意识的人做出那种事,是违反帝国法的吧。”
萨弥尔抬起眼睛,他嗅到些许古怪,要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不过这个有些凶的神情现在在他脸上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因为他的全副心神,分明在被人放肆玩弄着。
对方这时候摁着他的肩膀,贴近他耳朵,像在说一个小秘密:“但是,我可以教给您一些逃罪的方法,您要注意听。”
越来越古怪,甚至说到逃罪。
萨弥尔却必须仔细听,听他放慢了话语,拉长了声音:“您知道的,殿下,帝国婚姻法规定,只有两种男人可以这样自由地吻在睡梦中的我。”
“嗯,也就是,我的男朋友,”他似乎是被紧张的某个人勒得笑着喘了一声,而这种异样的腔调几乎把萨弥尔的灵魂勾走,“以及,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