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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徐长嬴在哪儿?”

第80章

“徐长嬴在哪儿?”
夏青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中响起。

下午15点27分, 距离梅菲斯特提到的第7幕开始还有2个小时33分钟。

在那血腥黑暗的大卫城大会上,第五幕是活人雕塑257和326号,第六幕是沈锋被行刑, 即是交易也是表演。

当时梅菲斯特将第六幕视为最终一幕,但是在22个小时前, 他给徐长嬴的手机发了预告短信, 声称第七幕即将开始,这也是继7月末爆炸恐袭预告之后的第二条预告。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卫城的“表演”还没有结束,以及为什么会“特意为浮士德奉上”。

徐长嬴还昏迷着躺在医院中,他没有手机,根本没有办法接收到这一预告。

因此夏青第一时间从浙江赶到了香港, 他要将徐长嬴紧急转移至安全地带。

靠在门上的蔡司紧紧盯着面前一身肃穆的极优性alpha, 仿佛在审视红色案件中的一级嫌犯,他冷声道:“你不好奇你的父亲干了什么?”

夏青站在病床边,侧过身, 日光被他挺拔修长的身形裁剪开,他看向门旁的alpha警督,“那不重要。”

他看向蔡司的目光就像是他说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全世界里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徐长嬴在哪里?”

“失忆真是一件好事, ”蔡司面上露出了嘲讽之意, “什么都不知道, 享受着陌生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绞尽脑汁为自己经营着顺遂的人生。”

夏青的眼前再次闪过了满是血迹的手术台, 一股战栗感充斥在他的胸膛。

“我之后会去问他,”夏青攥紧了拳头,极力控制才不会让信息素超过芯片的阈值,冷静道:“看来你不会告诉我,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 蔡司就看见那冷静到让人恶心的LSA研究员阔步朝着门口走去,在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夏青停住了脚步。

“他不是陌生人。”

未等蔡司反应过来,他就看见夏青已经走向了走廊的尽头。

张轲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待在电梯旁,自从上个星期中国基因小组完成了历史性任务,夏青出行在外的行程都需要时刻报备给专门的官方小组,如果在内地,一般会有两个以上的警卫员低调地跟随。

但这次为了快速飞往香港,夏青拒绝了报备,直接通过自己的工作小组安排了最近的航班,并只带了自己和姚安平两个心腹。

实际上,在目睹停车场暴恐事件后,张轲其实才是最警觉和认同人身保护的下属,但今天上午,他站在宋坚白办公室门外,听到了徐长嬴和夏青的可能过往,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微笑着将糖递给自己的beta,最后他还是同意冒着风险与夏青单独来到香港。

不过张轲焦急等待不到十分钟,他就看见一身黑衣的极优性alpha阔步朝着自己走来,便有些茫然和疑惑道:“夏总,您见过徐警官了吗?”

“姚安平在哪?”

“正等在一楼。”张轲察觉到夏青身上的气息不稳,信息素宛若海啸前的海面,不断地波动着。

“现在联系开发部,将Wiesler的内部后台打开,查找在香港运行的用户行踪。”电梯门向两侧打开,夏青阔步迈了进去,“用我的权限。”

张轲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Wiesler是兴安海外科技集团给国外客户生产的微型追踪产品,他们作为供货方和第三方运营者,擅自打开系统后台并查找用户行踪,是极其严重的违规,甚至非法的行为。

况且这是相关部门支持的非民用科技产品,如若被特定的客户发现,天价违约金也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后果,兴安只会陷入巨大的商业丑闻和严苛的官方调查风波之中。

电梯门重新打开,姚安平已经等候在了一旁,他比张轲要高半个头,身材高大,为人不苟言笑,性格坚毅,是夏青的“工作小组”中的成员,比张轲等隶属兴安的个人秘书级别要更高。

“夏总,真的要打开Wiesler?”张轲跟在夏青的身后,有些慌张地重复道。

也迅速跟在夏青身后的姚安平抬起眼,看了一眼张轲。

夏青阔步朝着医院门外走去,“姚安平你协助张轲,我来开车,对方应该距离我们10-20公里。”

“是,”与张轲不同,姚安平没有露出什么犹疑,他本身就是兴安的技术安全部门的骨干,因此更加了解Wiesler这一项目。

踏出医院的大门,灼热的日光与聒噪的蝉鸣瞬间包裹住了三人,姚安平为夏青拉开了主驾驶的门,待他坐好后,自己才与张轲一起坐在车的后排。

张轲还是第一次坐在夏青开的车里,但未等他再思考其他,他身侧的alpha就将公文包里的电脑打开,抬起眼看向他,“密钥。”

张轲回过神,被那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神一看,立刻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张黑色小巧的数据卡递给姚安平,而就在这时坐在驾驶座里的夏青已经迅速地将车重新开上了公路。

姚安平将数据卡接入电脑,很快就打开了一个内部系统界面,并更换到香港的服务器,他现在登录的权限是最高的,于是非常顺畅地打开了Wiesler的系统终端。

“夏总,目前香港有三个正在运行的端口,有两个距离我们有40公里和53公里,另一个距离我们有12公里,而且正在快速移动之中,车速应该在100码左右。”张轲抬起脸看向后视镜,条理清晰地汇报着后台的情况。

夏青开车的速度很快,他直视着前方,淡声道:“第三个及时行踪转我。”

“是,”姚安平其实在夏青发言之前就已经开始调度数据,张轲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身边的技术安全员将机密数据导进了车载导航里。

Wiesler是兴安去年推出的高科技追踪器,大小类似纽扣电池,但更轻更薄,采用了仿生柔性材质,因此可以很容易地被用特殊的注射器打进表皮层下。

因为并不是民用专利,Wiesler目前只提供给国内外的政府和官方组织,例如AGB、MI等组织,这也是为什么张轲第一次在夏青下达指令露出了犹豫之情。

夏青看了一眼车载导航,发现目标已经上了屿山公路,立刻调转方向提速追了上去。

夏青知道蔡司并不信任自己,这种不信任是从作为调查LEBEN的AGB专员的角度出发的,但也许又是徐长嬴的缘故,蔡司最终还是选择将信息共享给他——使用兴安的Wiesler来追踪徐长嬴,并将此信息告诉夏青,也已经此人最大的让步。

但他是什么时候将Wiesler注射进徐长嬴体内的——绝不可能是徐长嬴在广州时期,蔡司那时也因爆炸住进了医院,所以他隐瞒AGB北美分局滞留在国内,很大可能就是呆在香**自开启了调查。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监视,也许是守卫,他在离岛的疗养院里找到机会进入病房,将追踪器注射进昏迷中的徐长嬴手臂里。

而他之所以会在徐长嬴刚离开后就赶到医院,很有可能是因为Wiesler提示徐长嬴苏醒或被移动——追踪器可以对3米以上的微距离移动进行反应,这对于一个昏迷在病床上的病人是完全够用的。

徐长嬴也许已经醒了。

开着车的夏青突然觉得胸腔一滞,一股说不上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开始蔓延,这是很奇怪的感受,自8年前他从空白的梦境里醒来,他就从未拥有过这样细腻又强烈的痛苦感受。

但从两个月前徐长嬴出现在他的人生里起,他就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的感情,说不上是紧张、苦涩、害怕还是兴奋,像是从未吃过的奇怪糖果。

如果见到徐长嬴,他该说什么呢。

尽管知道了过去的事情,但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除了以陌生人的身份在北美的LSA医疗中心目睹了徐长嬴最痛苦的经历,他还是他,与beta专员艾德蒙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极优性alpha。

“啪。”一声轻响,夏青看见一个雨点掉落在挡风玻璃上。

不好。

张轲看了看手表,有些忐忑道:“是阵雨,大概会持续半小时。”

三十分钟后,不出所料,在市区里西九龙路段就开始了堵车,而这时被追踪的端口已经顺利地进入了海底隧道。

刚停滞在因雨水开始朦胧的香港城区马路上一分钟,张轲忽然觉得车身一震,他缓缓回头一看,只见夏青驾驶的EB112正在变得拥挤的马路上直接倒车,猛地撞上了后方轿车的车头。

后车在被撞的一瞬间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倒车给这辆布加迪预留出了一米多的变道距离,而后方不知情的车辆们立刻愤怒地鸣笛。

但夏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稳稳打着方向盘左转,在突然被迫暂停的车流中横向穿行,直接驶入了左前方更狭窄的巷道之中。

张轲紧紧抱着公文包,呆滞地坐在后车,看着后视镜里夏青一脸冷静地违背数条交通规则,在巷道里以80码的车速稳稳地穿行。

“咔哒,”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张轲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姚安平,“你在干什么?”

“系安全带,”姚安平面色如常,“我劝你也系一下。”

与此同时,中环码头。

暑假的游客们在游轮靠岸后蜂拥地挤向码头,恰逢阵雨刚停,不少游客都停在码头上围着栏杆对着泛着雨后霞光的海面自拍或合照。

但这时,一群穿着口袋马甲和制服的人却上来清场,被驱赶的游客很多都抱怨连连,一旁穿着制服的警员就用粤语劝说着,“帮帮忙啦,人家拍电影,有向政府申请的。”

《风雷》剧组的人动手十分麻利,之前剧组在招募的时候就着重考虑到了之后在香港拍摄的戏份,所以录用了很多有在香港拍电影经验的摄制人员,因此不过二十分钟就在中环码头这个港片经典场景搭建起了简易摄影棚。

导演顾阳封站在人群之中,亲自监视着摄影组的工作,制片人乔平这时也拿着手帕一边擦着汗一边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不停指挥着工作人员快速干活,“都快点,本来申请的2小时,下雨就下了半小时,最后一个大镜头今天拍不好,杀青宴都别吃了!”

其他两个制片人和副导演们也都站在人群之中全神贯注,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今天主制片人也在现场——自从一个半月前女主谢忆南和女二高亦巧因为抢戏被这个唐家大公子当场撞见,并且连带着整个剧组都被骂了一顿,之后只要唐攸宁在剧组,从导演到摄影组都免不了被挑刺。

唐攸宁站在主摄影师身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摄影组不断精确地调整着摇臂摄影机的高度和角度,取景器中的画面逐渐被调整到了最佳景别——富有年代感和现实感的码头与恰到好处的海面。

不出意外,《风雷》今天拍完一个关键剧情后就彻底杀青,杀青的消息也已经被放了出去,安排好的酒店里连记者台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码头的戏结束。

“您看可以吗?”主摄影师邓前扭过头看向唐攸宁,有些小心翼翼地笑道。

难得穿着“正经”的优性alpha此刻连面庞都因为这一身剪裁得体的炭灰色西服显得更加稳重,透露出不同往日的矜贵精英感,以至于已经习惯了主制片人前卫穿搭风格的剧组人员今天还有些不习惯,不少女场记和美术师还私底下讨论唐攸宁今天格外的英俊。

“你是摄影,问我干什么?你觉得好就拍。”唐攸宁蹙着眉,不耐道。

得,多说多错,邓前扭过头才敢露出一脸晦气的神情,他也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今天这个活干完拿钱走人了。

就在空出的码头的二十米远处,一辆白色汽车孤零零地停在直直的跑道上,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马甲男正趴在汽车底下将特技钢丝系在车尾部。

“阿泽,好了吗?”道具组组长晁正信跑了过来,吴奇泽这时也刚将钢丝挂好,扶着车身站了起来。

“好了,”吴奇泽擦了把汗,但他不知道脏污的手还将他的脸蹭得更脏了。

晁正信笑了起来,拿着毛线手套给这个老弟的脸上擦了一下,随即两人看向蹲在车头装钢丝的道具师小远。

“终于要结束了,把好最后一道关,咱们顺顺利利地结束,”晁正信拍了拍吴奇泽的肩膀,这时他低头看了一眼车后座。

在汽车后排,“谢忆南”正静静地侧躺在上面,她的四肢放松地垂在一侧,柔顺的发丝也因为重力和角度垂在面颊上,遮挡住了一半的脸,看上去就像她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当然不是真的谢忆南,而是道具组之前倒模制作的一比一假人模型。今天要拍的最后一个关键剧情就是“坠海”——犯罪分子开车带着被迷|药迷晕的女主谢忆南在男主穷追不舍下冲破码头的栏杆,一头扎进海里。

在坠海前一秒,开车的罪犯拉开车门滚了出来,但谢忆南却没有。

因为电影是飞页拍的,所以这并不是最后一个镜头,但因为足够关键,所以被留在最后一天专门拍。

道具组就需要将车的前后都装上钢丝,通过机器拉拽得出在码头疾驰的效果,以保证特技演员驾车表演时的安全。

道具师小远也已经装好了车前部的钢丝,晁正信和吴奇泽还都检查了一下,发现一切稳妥后,晁正信就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句就位,很快场记就来清场了。

第一个镜头是特技演员代替扮演罪犯的演员驾驶着车辆冲向码头尽头,在关键时刻拉开车门跳出车辆,在地上滚一圈。

整个剧组到了最后一天已经磨合地非常好,以至于这个镜头只拍了一条就过了,接着就是补拍男三贺高驰的衔接镜头,也是拍了三条就过了。

贺高驰是一个香港的三十岁艺人,扮演的罪犯也是电影中的重要人物,他本人的名气也能够上二线,因而在剧组的地位也算得上中上等。

剧组里很多人在导演喊了一声咔后就开始欢呼起来,这代表着除了最后一个纯道具镜头,演员部分就全部杀青了,一群人在贺高驰经纪人的带领下纷纷捧着花冲向男演员。

贺高驰刚从地面爬起来就被拥入了鲜花和祝贺之中,高亦巧等人都送了花,专门的花絮摄影师这时也围在男明星身边确保将这一刻全部都拍下来。

在人群的背后,道具师们再次冲进了拍摄场景里,戴着鸭舌帽的吴奇泽坐在车里,挂上倒挡将车子缓缓地向后倒了15米,随后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此时道具师小远因为是第一次当道具师,所以还算敬业,此刻也站在车辆后门处,向车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想要伸手确认“谢忆南”的假人模特是否需要调整姿势。

就在他即将触摸到假人的一刻,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小远的手腕,随即小远感到一股巨力将他从车窗里扯了出来,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拽着自己的人,却看见了一张其貌不扬的温和的笑脸。

“阿泽哥怎么了?”小远有些不解道。

“没什么,”吴奇泽拍了拍车窗,看了看侧睡在后排的假人,脸上似笑非笑,“哥刚刚才调整好,你别碰,回头镜头对不上了。”

小远点了点头,他毕竟经验少,也怕自己好心干坏事,于是就站直了身体。

就在此刻,围绕着贺高驰的人群里,乔平叉着腰到处张望,道:“忆南呢?她经纪人不是说她会在拍戏的时候赶过来吗——记者马上还要采访呢。”

演员统筹这时抱着本子,推了推眼睛,站在人群边上对着制片人乔平道:“于哥刚刚也去找了,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于则就是谢忆南的金牌经纪人。

乔平擦了擦汗,朝着最左前方的摄影棚看了一眼,忌惮道:“最后一天,她就不能准时一会儿,惹得大人物生气所有人都倒霉。”

就在抱怨的乔平身后,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随手抽走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开过刃的军用匕首,并朝着遮阴棚外的码头直直走去。

16:30。

当时间的分数从29跳到30的那一秒,除了靠近码头的1公里之内的剧组,以码头为圆心的10平方公里的每一个人的手机都响了。

甚至在海面上的游轮乘客也在同一时刻收到了信息提示音——一瞬间游轮上、马路上、排队等红灯的车辆长龙里,每一个人都被突然集体响起的信息声吓了一跳,随即随手抽出手机,按亮屏幕。

海面上,趴在游轮栏杆上的少年和一旁抽烟的上班族同时打开手机,只见一条奇怪的彩信跳了出来。

“第七幕,受弥赛亚的指引,为诸位奉上,”少年对着手机念道,一脸疑惑,“我靠这是什么。”

上班族叼着烟皱着眉看着手机,“妈的,现在不流行电诈,流行电子传教了,学生仔别看,你们年纪太小了。”

少年不以为意,反而起了反骨的心思,“切,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抗污染能力比你们还强呢,”说着他就点开了彩信附上的网页连接。

一张女人的面部特写突然跳进了手机屏幕里,冷不丁地吓了少年一跳,“靠北啊,A|V吗?”

这时他身后甲板上很多人也点开了网页连接,这时人们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个双视角视频,一个特写一个远景。

远景里是一辆白色的车停在码头上,能够看清一个女人穿戴整齐地躺在车后座,而特写则是这个女人的脸。

几秒后就有人认出来了,“这是不是谢忆南?”

一下子,所有人都疯狂截图,少年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谢忆南一动不动,但通过放大的特写镜头还能清楚看到她是有呼吸的。

而这时远景里一个男人正拉开驾驶室的车门站在车外。

突然,少年抬起头远远地看向逐渐远去缩小的码头,对着上班族等人大声道:“这不是那个风雷拍摄现场的直播吗!”

中环码头。

“喂,阿泽好了吗?”晁正信站在遮阴棚下,对着吴奇泽和小远挥了挥手。

“好了。”吴奇泽摸了摸帽檐,小远率先向晁正信跑去。

唐攸宁和顾阳封等人站在取景器后,看着最后一个道具师扶着车门举起了对讲机,即将对摄影组说一句“就位”并离场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走进了镜头和日光里,直直地走向了那个道具师。

吴奇泽将对讲机放在嘴边,还未开口,一把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别动。”

一个冰冷但不陌生的声音响起。

吴奇泽整个人僵住了,他不可置信的微微侧过脸,看见面色苍白的beta如同看着一个已死之人一般冷漠地盯着他的眼睛。

蹲在取景器前的顾阳封还未看清近景镜头,以为是剧组的人,立刻怒道:“这是谁!谁让他进去的!”

整个剧组的人也都懵了,尤其是一直盯着吴奇泽的晁正信等道具组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站在摄影棚下的主制片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取景器,又抬头看向日光下的人影,立刻拔腿就向那车子跑去。

“哥!”

“唐攸宁。”

身穿普通T恤长裤的徐长嬴将吴奇泽的左手娴熟地反拧在身后,手中的匕首狠狠抵在他的颈动脉上,他扭过头看向唐攸宁,一脸平静地命令道:“退后。”

当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叫出口时,唐攸宁依旧听话地站在了原地,但他此刻脑海里出现了那噩梦般的相似回忆,他脸色惨白,放在身侧的手微不可查地发着抖。

“不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唐攸宁看了看那被按在车身上的道具师,有些仓皇道:“学长你回来吧,我来处理。”

“你和所有人退后十米,不,二十米。”徐长嬴摇了摇头,定定地看向唐攸宁。

唐攸宁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可怜的慌乱神情,他眼眶红了,大声道:“不可以!绝对不行!”

剧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这可怕的气氛所感染,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危险,纷纷开始自动向后退了两步,并逐渐开始散开逃离。

徐长嬴并没有再看向唐攸宁,而是看向了身前被自己死死压制在车窗处的劣质alpha道具师,他面上露出了些罕见的疑惑:“真奇怪,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你能告诉我吗?10号凶手。”

码头上的众人,以及徐长嬴本人不知道的是,取景器中正在上演的一幕正在被实时直播在数万人的手机屏幕里,其中有好事者一边录屏一边用直播软件再次播向更广阔的群体。

被压制的浑身皮肤变得通红的吴奇泽趴在车窗里突然开始浑身颤抖,三秒后,徐长嬴才发现他竟然是在笑:“我也很奇怪,徐长嬴你都变成beta了,却还是老样子,打着光明磊落的幌子爱管别人的闲事。”

“我爱管闲事的事情多了,”徐长嬴并没有松下手中的力量,他迅速瞥了一眼车中,发现果然如他所料,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 此外,所多玛 、 蛾摩拉及其附近城镇的人同样因为荒淫无度、沉溺于变态的情欲而遭到永远不灭之火的刑罚。”

徐长嬴冷冷念着犹大书的条例,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耶和华吗?谁得罪你就该被烧死,我没想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就算我没看过剧本猜不到你要在这里动手脚,你以为你今天能逃得掉吗?”

“这里全是蠢货贱民,我为什么逃不掉?”吴奇泽冷笑起来。

随即这个长相普通的劣质alpha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得意傲慢地口吻哑声道:

“你要不要猜猜我真正做了几具雕塑?”

徐长嬴的心中泛起一股寒意,他看着被自己反拧在车子上的普通男人,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这双手到底杀害和做出多少丧尽天良的恶事。

“你之后会自己说出实话,”徐长嬴冷冷道,随即扭过头对着藏在人群中的年轻alpha道:“小鬼,过来把里面的女人拖走!”

话音落下,一个不情不愿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而唐攸宁在看见那个人的一刻,眼中的复杂情绪瞬间消解成了怒火,他吼道:“唐英韶!你这个傻逼是疯了吗——谁让你带他来的!”

“老板你以为我愿意吗,”唐英韶冷着脸,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刻,他动作迅速,阔步走向车子后门。

在拉开车门的前一秒,唐英韶还是忍不住对beta愠怒道:“让唐攸宁干不就行了——你不想炸死他,炸死我就无所谓了是吗?”

“闭嘴,快点。”

徐长嬴拿不准吴奇泽设置的爆炸|物是定时爆炸还是遥控爆炸,他只能勉力挟持住这个凶手,待唐英韶带着谢忆南一起撤退后他再放开手去干。

然而,就在唐英韶拉动车门的下一秒,这个20岁的alpha愣住了,他又试了几下,发现根本拉不开:“车门锁住了!”

徐长嬴闻声低头一看,发现吴奇泽借着身体被按在车门处,将车门锁的按钮死死抵住。

该死,要是有枪就好了。

在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徐长嬴就察觉到所谓的10号凶手一定是他身边出现过的人,并且对于自己的恨意越来越浓厚,以至于第七幕的“表演”一定对躺在病院中的他具有现实意义。

那么发生在今天的惨案还会有谁参与——能够与“不守本位”的自己,拥有对10号凶手而言并列的罪行——第7条,“因为荒淫无度、沉溺于变态的情欲而遭到永远不灭之火的刑罚”。

嫌疑人只有在今天杀青日拍摄谢忆南坠海的吴奇泽。

虽然因为LEBEN的势力不可控制,他无法通知警方贸然进入剧组排查,但他恰巧在今日苏醒,并看见了那极具挑衅意味的短信,他才能有机会抢在一切发生之前赶到。

“你自己并不想死,”徐长嬴的匕首切入了吴奇泽的脖子近三毫米,冷喝道:“松开,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句傲慢的话果然激怒了吴奇泽,他开始在徐长嬴的手底下挣扎起来,并犹如困兽般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毁掉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人都已经死了你把雕塑毁掉也不会活过来!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摆脱市民的头衔!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站在这里!”

话音未落,徐长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厉声道:“你今天是被迫的?谁强迫的你?”

怎么可能——今天的暴恐难道不是10号凶手的第二次报复?

突然,吴奇泽不顾匕首的锋利猛地扭过头,那其貌不扬的三角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怨毒和恨意,他阴森道:“你不知道吗?——当然是你强迫的我。”

一股毛骨悚然瞬间直击徐长嬴的心头,他强压住胸腔中的震颤,寒声道:“我没有,这是你自己进行的报复行为。”

“哦,是吗,难道梅菲斯特没有告诉你吗?”吴奇泽的颈部因为被刀锋滑开,开始往外涓涓冒着鲜血,血流进他的T恤,滴落在地面上。

变态杀人犯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面带好奇地看向徐长嬴,露出了一个瘆人的微笑:“这场表演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徐长嬴的瞳孔瞬间紧缩,他突然想到了短信中的“特意为您奉上”——如果不是10号凶手的挑衅报复,那梅菲斯特为什么要逼迫吴奇泽进行二次暴恐袭击?

当吴奇泽说出“为你准备”之后,这个LEBEN低级成员的心态再次发生了强烈的变化,以至于站在一旁的alpha唐英韶都察觉出了信息素的巨变,他立刻抬起眼大声警示:“徐长嬴——”

然而未等唐英韶叫出徐长嬴三个字,徐长嬴匕首抵住的劣质alpha就不顾颈动脉被割断的危险,疯狂地扭开脖子,向车子里钻去——他的脖子瞬间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了一道十几厘米的可怕伤口。

血液溅在徐长嬴的脸上,但他还是下意识死死抓住了主驾驶座的车门,但吴奇泽却一脚油门加速将其狠狠甩了下去,接着猛地沿着码头直直冲去。

——他要效仿电影中的镜头,在车子坠毁的同时从车中滚出,将谢忆南抛入水中引爆,再次完成贵族交给他的命令。

徐长嬴的身体根本没有恢复,他被甩开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腹部的伤口被崩开,瞬间被剧痛拉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就在短短几秒里,疯狂的邪教信徒吴奇泽就要完成他的第二次暴恐任务,忽然,徐长嬴听到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下一秒,一声震彻天地般的巨响就在他的耳边炸开。

——一辆车突然从清场后的码头左边车道闯入,将即将冲向栏杆外的吴奇泽活生生直角截停,并稳稳将其抵在码头的建筑墙壁里。

这辆黑色轿车的出现的时机、速度乃至方向角度都恰到好处,仿佛全部经过缜密精确的计算,主驾驶座的吴奇泽被对方的车头抵在车座里动弹不得,浑身是血几乎已经失去意识。

徐长嬴躺在地上,看见那车上走下来三个人。

“快去救人。”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面色惨白的张轲下车时还颤颤巍巍地抱着自己的公文包,脸上露出几乎要哭但哭不出来的表情。

直到他身侧的姚安平一把扯开他的公文包,张轲才如梦初醒一般奔向被撞击的车辆,与其一起将里面昏迷不醒的女明星拖拽出来,并迅速离开报废的车辆。

唐攸宁看见来人,脸上的神情变了,他也急忙向徐长嬴奔去,但却被唐英韶一把拉住:“老板,那beta骂人好凶哇,骂了我一路,你还是听他的吧,离那要爆炸的车远点。”

“滚!放开我!”

徐长嬴看见谢忆南等人撤离后也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躺在水泥地上,忍受着腹部的剧痛,直到那个眼熟的人影单膝跪在他的面前将他抱起来。

“我靠,夏青你怎么会在这里,”徐长嬴脸上一丝血色都不见了,他虽然震惊但嘴上还是故意笑嘻嘻的。

“你的手机在24小时之前就收到了短信,抱歉,我发现的太晚了。”因为夏青背对着日光,所以眼冒金星的徐长嬴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表情的不寻常。

夏青轻轻按了一下徐长嬴腹部的T恤,摸了一手的血,徐长嬴闭着眼都知道他在干什么,在那有气无力地安慰道:“没事的死不掉的,已经是外伤了,相信我们beta的生命力,真的我说,比alpha要强——”

未等徐长嬴说完,他就被夏青紧紧的抱住,他感受到这时alpha的头埋在自己的肩膀里——这可真的有点奇怪了,终于发觉不太对的徐长嬴刚这么想着,他就听见夏青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为alpha?”

几乎是一瞬间,徐长嬴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整个人如坠冰窖。

“什么,你说什么?”徐长嬴艰涩地开口,甚至慌张地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夏青你是alpha和我没关系吧。”

但夏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搂住他的腰要将他抱起离开。

“站住。”一道犹如梦呓般的声音响起。

徐长嬴立刻警觉地攥紧了夏青的袖子,道:“别动!”

徐长嬴抬起眼看过去,只见被卡在车中的吴奇泽满头满脸的鲜血,半趴在车窗上,手中握着一把格洛|克G43,这种枪非常的小,大约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应该是被提前藏在了车里。

夏青转过身,将徐长嬴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面若寒霜地盯着因为撞击伤和失血,看上去甚至连开枪力气都没有的罪犯。

“Emperor,”吴奇泽拿着枪趴在车里浑身颤抖着笑了起来,“emperor和我居然因为冒犯你而被要求赔罪。”

车厢里仍然运作的微型摄像机清晰地录下了这个LEBEN罪犯的一字一言,而徐长嬴怔怔地盯着将死的劣质alpha,只见他如同看着什么怪物一样盯着自己。

“弥赛亚刚刚和我说,”吴奇泽用枪口敲了敲自己的耳朵,徐长嬴意识到原来他一直戴着隐形耳麦。

“希望你喜欢他的礼物。”

徐长嬴不敢置信地看着吴奇泽——弥赛亚?

不是梅菲斯特,不是基路伯,而是整个LEBEN教义中的弥赛亚?

未等徐长嬴深思,下一秒,他就看见吴奇泽缓缓举起了未拿枪的右手,徐长嬴立刻意识到那里面是比枪支更可怕的东西。

“砰!”吴奇泽的胸口飞溅起一朵血色花朵。

站在远处观察这一切的姚安平立刻顺着子弹轨迹扭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alpha站在码头的尽头,双手持枪,在第一颗命中后紧接着连续扣动扳机。

但人体被子弹命中心脏后,仍然会保留五秒左右的反应时间。

因而在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夏青就已经转过身将徐长嬴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

而浑身是血的10号凶手,在濒死的最后两秒,还是在滔天的恨意中,按下的自毁式的起爆键。

黑暗里,徐长嬴只听见耳边响起一声轻语。

“这次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