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实的姜若棠
姜若棠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打电话给陆归帆。
“喂?”
陆归帆的声音响起,竟然有种大佬稳坐钓鱼台的既视感,姜若棠在他面前都略显稚气了。
“那什么……我有事儿问你……”
“如果你想问那位记者,他是我爸妈的同乡。”
姜若棠顿了一下,“所以真是你教简莎骑窗台上的?”
“那还不至于,我只跟简莎说一定要有情绪张力,要让记者和社会同情她……但没有想到她的张力这么足。”
陆归帆的声音很平静,姜若棠隔着空气都想狠狠掐他的脖子。
“我以为你是坚持起诉,走阳关道的类型呢。”
“是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姜若棠笑了一下,“如果坏能解决问题,那就请你继续坏下去吧。”
毕竟陆归帆的记者请得正是时候,姜若棠本来也想安排简莎接受采访,但那种一板一眼的模式,哪里有现在的效果好?
再一次感觉到,陆归帆就是一个顶级幕僚啊,从让赵云疏出马说服简莎父母,再到舆论造势……每一步陆归帆都想好了,步步为营。
姜若棠心想,因为他们改变了简莎父母的态度,拔掉了真正最容易让简莎受伤的那根刺,无论侵权案的结果如何,简莎应该能平静地参加高考吧!
章淳的助理在简家踢了铁板,低头回了工作室,把简莎一家的态度跟章淳一说,章淳万万没想到一个高三的小姑娘竟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这个事儿,他瞒不下去了,只能立刻打电话告知林成栋。
大佬们给的筹备时间本来就紧,为了招商引资,项目内容都对外发布了,现在这个版权纠纷如果被媒体发挥,整个电影名声就臭了。
林成栋一听,那股火气直冲上天灵盖,顾不上还在公司的电梯里,当场咆哮。
“你不是跟我说不会有版权纠纷吗?怎么又有!那你给钱解决掉啊!五十万不行就一百万!一百万不行就两百万!你占别人便宜的时候那么爽快,到了给钱的时候你抠搜到不怕死啊!十万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吗?对方要署名,你就让她署名!都立项了,你现在告诉我这事儿还闹成了刑事案件?”
“是白映川啊!白映川设计陷害我啊!他跟我打电话,然后录音!那个原作者是他的同学,他帮着他同学来搞我啊!而且高中生而已,十万块还不够多吗?肯定是白映川撺掇了她,她才会不知满足啊!”
章淳才现在只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白映川的身上去才能转移林成栋的怒意。
“什么?竟然是白映川?”
林成栋怒不可遏,直接开车冲到了白月家,门铃摁得仿佛催命符。
白月刚开门,胳膊就被林成栋拽着,那股力量白月根本抵抗不了,摔在沙发上的时候,差一点脑袋就砸在了茶几上,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林成栋瞪圆的眼睛和额角的血管让她怀疑这家伙要徒手掐死自己。
“你……你发的什么病啊?”
“我发病?那也没有你儿子白映川病得厉害!他跟同学一起联手搞章淳,想要直接推翻这部电影!你知道那些大佬们会多愤怒吗?他们动一动手指头,你就会身败名裂!白月,你是不是美貌过期之后连脑子也过期了?”
说白月演技不行都没关系,但绝不能说她美貌过期,那不就是人老珠黄吗?
脑子过期那就更无法容忍了。
白月直起了背,大声辩驳道:“我脑子过期?我一直都不肯让映川接这部电影,你觉得是为什么?十八岁的男生他有自己的想法,没人能逼他。他连我这个亲妈都无所谓,还会在乎你所谓的大佬?你口中的大佬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他现在背靠的是小甜果,人气扶摇直上,不需要沾谁的光!他现在精力都放在高考上了,是你非要去打扰他,非得让他不痛快,非要让他觉得自己被控制!你真那么牛逼,就把小甜果买下来,他不就听你的了吗?”
被白月一阵狂怼,林成栋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指着白月说:“你必须要搞定你的儿子!必须保证他的同学接受章淳的条件,摆平版权风波!如果他办不到,你们母子俩一起完蛋!”
扔下话,林成栋转身走了。
白月僵在那里,那声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三四秒过去了,白月才呼出一口气,脱力一般跌坐在了沙发上。
但是白月的话也提醒了林成栋,现在的小甜果如日中天。版权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好搞定,多半是要重新再写个剧本送审,那么项目启动就得延迟。如果小甜果这个时候能投一点钱,说不定就能平息其他大佬的怒火。
林成栋立刻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请了个朋友去探听高程的口风,谁知道对方告诉他,高程不在晟市,而且没那么快回来。
“什么?出去考察项目?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也不知道啊?但是你之前那么看不上高程,没少给他使绊子,现在又想要合作?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曾经的对家冰释前嫌,给你送钱?”
林成栋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再看看大眼仔上不断发酵的热搜和话题,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至于高程,今天一早就去了动漫产业发展最好的绅州市。他认为小甜果不能一直引进,也得搞原创动画或者买IP来改编,得有自己的作品。
郑华笙也跟着去考察,在成本上把一把关,顺便多了解一些动画产业,那么陆归帆的爸爸自然得陪在郑华笙的身边照顾腿脚不方便的他,只是这一次他不用当司机了。
陆爸爸第一次来到绅州市,这里是东南部一座经济非常发达的城市,特别是新兴的IT产业在绅州如同雨后春笋般崛起,目前国内技术最好的三个动画制作公司都在这里。
看着一栋栋崭新的高楼大厦,陆爸爸算是开了眼界。
而洪律师又在忙简莎的案子,杨教授也回去海外的大学了,两个孩子需要有人照顾,陆妈妈这几天也不回家,专门负责俩孩子的饮食起居。
陆归帆反正回到家也是冷冷清清的,姜若棠肯定要抓紧机会把他拐回家啊。
下午课间,姜若棠就趴在课桌上,故意用左边的胳膊压在陆归帆那本看了一半的全英文学术杂志上,据说是杨教授寄给他的最前沿的学术期刊,这是陆归帆的新宠,姜若棠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唉,但见新书笑,哪闻旧人哭。”
陆归帆侧过脸,瞥见姜若棠的表情就想笑,但他忍住了,毕竟姜若棠也是要面子的。
“新书笑不笑的我不知道,但这节课轮到你擦黑板了吧?”
“嗯?你不早点提醒我!”
说完,姜若棠就赶紧冲到讲台前,抓起粉笔擦以风卷残云之势,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
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见简莎站在讲台下呆呆地看着他:“谢谢了,若棠……”
姜若棠:“啊?”
所以这节课其实是轮到简莎擦黑板?
可恶啊,陆归帆,你已经达到面不改色骗人的境界了吗?
姜若棠还是扬起了笑脸,对简莎说:“化学老师的板书写太高了,与其等女王陛下召唤,不如微臣主动为陛下解决。”
简莎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拍了拍姜若棠的肩膀道:“像你这么有眼力劲,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姜若棠回到自己的位置,陆归帆正低着头在写什么,一板一眼的可惹人生气了,这让姜若棠忍不住想招惹一下对方。
上课铃响起,眼看着宋清河老师走过窗边就要进教室了,姜若棠的手放到桌子下面,瞄准陆归帆的腰侧掐了下去。
不信你不叫!
谁知道陆归帆提前提防,腰腹肌肉紧绷起来,姜若棠只掐起了衣服,对方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宋老师已经站上了讲台,陆归帆扣住姜若棠的手腕,将他拽下来,然后将正在写的练习卷扯到了姜若棠的面前。
姜若棠这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卷子,陆归帆把倒数第二道大题的重要思路写在上面了。
姜若棠刚认真看了两眼,就听见宋老师点了他的名字,让他上去解这道题。
这么巧的吗?陆归帆,你该不会是宋老师肚子里的蛔虫吧?
上了讲台,虽然有些磕巴,但还是在陆归帆给的提示之下把这题解答了出来。
宋老师果然又为他鼓掌了,如果高中也发小红花,姜若棠估计都筹齐99朵可以捧到陆归帆面前表白了。
回了座位,姜若棠用胳膊肘撞了撞对方,小声问:“你是不是料到了宋老师会点我?”
“你连续两次跪在这道题前,我是宋老师,我也点你。”
其实,是陆归帆去领回大家的作业时,听宋老师说的。
四十多分钟的课,姜若棠坚持到一半就开始眼皮打架,脑袋像钓鱼一样一阵一阵地向下点。
不知不觉,有人牵起了他的手,手指嵌入他的指缝间,姜若棠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对方的手真大,包裹着自己暖暖的很舒服……
“嗷……”
下一秒,姜若棠醒过神来,对方如同夹指刑那样碾得他的手指发疼。
走到教室后面的宋老师回过头来,似乎是在分辨声音来源。
还好姜若棠的人缘不错,附近同学明知道是他,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那只对自己施加酷刑的手收了回去,姜若棠这才意识到是陆归帆。
“疼死我了……”姜若棠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对方。
“你还挺嫩的,用点力就疼了。”
明明对方的语气里毫无波澜,这句话却……让人莫名想歪。
你才嫩!你才用点力就疼!
晚自习结束了,陆归帆收拾起书包来,刚要把那本期刊也收进去,就被姜若棠压住了。
而姜若棠睁着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陆归帆,充满了期待和暗示。
“班长大大,与其一个人回家面对四面墙壁和空空如也的房子,不如跟我回家吧。”
陆归帆向后,靠着椅背,凉凉地看着姜若棠:“干嘛?你想睡我啊。”
姜若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过道另一边的蔡寂已经笑出声来,小卷毛一颤一颤的。
“要不是你表情这么严肃,我都打算把支票拿出来了。”姜若棠顺着对方开起玩笑来,“说吧,多少钱一晚,像我这样的霸总,有的是支票!”
陆归帆在姜若棠的头顶上摁了一下,“是吗?我很贵的。”
“诶呀,有多贵?”
“二模保持总分五百。”陆归帆看过来。
从姜若棠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镜片后面的眼尾,就像用最细的毛笔在纸面留下的痕迹。
姜若棠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心脏,“真的好贵!要的不是钱,而是我的命!”
前面的简莎也跟着笑了起来,自从侵权事件以来,这是她笑得最多的一天。
陆归帆的手掌伸到了姜若棠的胳膊肘下面,将它抬了起来,拿出了压在下面的那本杂志。
“我先回家拿点东西。”
听到陆归帆这么说,姜若棠满意地回到自己的领地。
如果说姜若棠是满心欢喜,那白映川就要正面和白月对峙了。
虞姐把白映川送回家,一路上还聊了小甜果上粉丝们的反应。
他们在玄关换鞋,虞姐摁开了客厅的灯,在他们对上白月冰冷到如同幽魂的双眼时,两人都怔住了。
“妈,你坐着不出声,是演鬼片吗?”白映川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连语气都很平静。
但虞姐却能感受到这对母子之间的山雨欲来。
“虞姐,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跟映川说。”
“哦,好。”
虞姐给了白映川一个暗示的眼神,意思是“有事情打电话给我”,她明白,这对母子之间必有一战。
随着关门声响起,整个空间就像一个大冰窖,连呼吸都透着凉意。
白映川慢悠悠走去厨房,他本来应该拿青瓜汁的,但看到无糖可乐的时候就想起了姜若棠,于是开了那瓶可乐,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他越是淡定,白月的内心就越是狂风暴雨,如果可以灵魂出窍,她恐怕已经飞到白映川的面前,恨不能掐死这个逆子了。
当白映川转过身走向她的时候,白月这才开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白映川没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而是坐在了白月对面的茶几上。
他很俊美,继承了母亲长相中所有的有点,还多了一种直入心扉的力量感。
当此刻他看向自己,目光中透出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宽阔的肩膀,折叠着双腿,他的身形已经是个成年的男性了。
白月冷声重复:“为什么要帮着你同学搞章淳?”
白映川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因为想让这个电影拍不了啊。拍不了,你和我就不用掺和林成栋的破事了。”
“那你为什么亲自去搞章淳?你是故意让林成栋知道你在搞他的!”白月的声音扬高。
白映川一脸平静。
“你搞林成栋,就没有想过林成栋会搞死我吗?”白月咬牙切齿地质问。
白映川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少有的强硬,“他不会搞你,因为他还需要你当个吉祥物。没有像你这样的大牌,这个破电影怎么配得起上亿的预算?但是妈……你是不是没有意识到,你是有毁掉他的力量的。”
“我毁掉他?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这段时间我跟着你去吃饭也好,林成栋打到我手机里的电话也罢,我全部都录音了。”
白月愣了一下,“你……你录音了?”
“嗯,我也咨询了非常厉害的律师。根据录音,林成栋已经在录音里表明,他为你操办了阴阳合同偷漏税。如果你主动自首,只要能把滞纳金还有罚金补上,你不用坐牢。”
白月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疯了吗?把滞纳金和罚金都加上恐怕要五千多万!我之前跟着林成栋投资的钱都没回本!我哪里有五千多万!而且以我的年纪,根本再难翻身!你是要毁掉我的下半生吗?”
“白月女士,认清楚现实。林成栋现在越来越贪心,想要的越来越多,摊子越来越大!他迟早要翻车,而你现在不自救,你的金额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时候是五千万的事情吗?你主动向税务坦白,态度良好,把罚款和滞纳金都补上,现在社交媒体还不算发达,只要上面不封杀你,你就还可以出来演戏!等到以后网媒占据主流,你再想要自救,无数网友都能喷死你,你这才叫毁掉下半生!”
白月恐惧了起来,她想到自己一无所有,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在网上指指点点,想到从云端跌落就浑身颤抖。
“我不要……我不要交这五千万……”
“我有一千二百多万,都给你。不够的我也可以去借。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你难道不想要自由吗?你难道想一直被林成栋威胁吗?你知道他让你合作的那几个公关公司其实就是那些大佬开的吗?如果你继续和他合作,就相当于继续以公关的名义向投资方利益输送!这些公关公司就是那些大佬的私人钱袋子,你就是林成栋的替罪羊!”
白月被镇住了,“那些……那些公关公司……我以为是林成栋的副业呢……他……他竟然利用我给别人送好处?”
“妈,你该自救了。你还不肯自救,那就只有和林成栋陪葬了。”
白映川垂着眼看向自己的母亲,带着一丝少有的悲悯和最后的期待,希望她能站起来,而不是被名利压弯了背脊。
“我不要……林成栋精明的很!他未必会出事……”白月还在自我安慰。
白映川叹了口气,“那我只能自救了。”
“你……自救……什么意思?”
“我会去税务那边举报你。”
白映川的话就像一把利刃从高处坠落,刺穿所有脆弱的假象。
“我是你妈!你举报我!”
“因为我也在为你好——现在你的罚金我还能承担得起,过两年也许我就没那个能力了!”
白月被劈中了,她知道儿子担心的是对的。
“白月女士,想要活得久,走得远,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这是白月演的第一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
白映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了解自己的妈妈,熟悉她所有的表情,甚至那些细微的动摇的眼神。
——白月早就想狠狠咬林成栋一口了!
现在只是时间问题,白月应该会联系会计和税务师,帮忙估算确切的漏税金额还有罚金。
白映川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打了一个电话给姜若棠。
“喂,你说服你妈妈了?”姜若棠一边侧着脸夹着电话,一边向后靠着椅背。
“还没有,但是快了。”
白映川停顿了一会儿,又问:“姜若棠,棠蕴文化投资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若棠早就预料到了白映川会这么问了,毕竟是自己直接把他介绍给了高程,也是自己把他带去了戴鸣的家里。
白映川虽然年轻,但他能敏锐感知到高程对姜若棠的欣赏和尊重,戴鸣对姜若棠是亲近甚至于疼爱的。
由此一联想,白映川猜出来,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但姜若棠还是挺有兴趣地问:“你怎么会那么想?”
“你的妈妈名字叫何蕴。棠蕴文化投资,不就是你和你妈妈的名字吗?”
“你会说出去吗?”姜若棠又问,虽然到了这一步他无所谓公开了。
这相当于姜若棠对白映川承认了。
“不会。”白映川乐意和姜若棠之间有秘密。
“哦,我本来还挺想看林成栋无能狂怒,跑到我面前来发癫呢。”姜若棠坏笑了一下,“那样我就能报警,再告他一个威胁、恐吓之类的。”
其实高考之前,姜若棠并不想节外生枝。
良久,白映川又问:“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哦?为什么这么想?”姜若棠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肯定或者否定,也没有生气。
“你先是让我找章淳聊天套话,帮助简莎拿回自己的版权,这就相当于让我向林成栋宣战,顺带让他的那个项目接受舆论审判。”
“你不愿意吗?”姜若棠反问。
那很轻的,略微拉长的尾音,就像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白映川的心头。
“我愿意。”白映川垂下眼,笑了一下。
“那我还利用你什么了?”
“你让我签约小甜果,除了是给小甜果引流之外,也是为了让林成栋还有他背后那些资本看到我的价值,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而我不可能甘心成为他们的工具,毕竟世界那么大,机会那么多,我为什么非得跟着林成栋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我必然会反抗。我要是反抗,最大的阻碍就是我妈妈。”
手机那端的姜若棠唇线弯起,“你们是母子,母子连心嘛。她能以母爱之名控制你,只要你够决绝,也能影响她。”
白映川闭上眼睛,鼻间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林成栋的这个项目如果剧本和主角都出事了,那帮投资的大老板们是一定会找林成栋麻烦的吧?你等着的就是林成栋狗急跳墙,要么去咬这些老板,要么捅更大的篓子。”
姜若棠又问:“你不喜欢看这个?”
尽管他们看不到彼此,白映川抬起了下巴,弯起的唇线如同刀刻,“我喜欢。”
“那……合作愉快?”姜若棠说。
白映川必须要承认,被姜若棠利用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因为他利用了他,也给了他另一条路。
能合作,至少他们之间,不再是隔了好几排的普通同学。
“合作愉快。”
姜若棠的房门传来两声轻敲的响声,他的后背紧贴着椅背,向后微微仰去,“进来啊。”
门开了,陆归帆单肩挂着书包走了进来,“你打电话?那我一会儿……”
“打完了。”姜若棠朝对方笑了一下。
陆归帆的手扣在他的脑袋上,用巧劲儿把他的椅子推回去,“别得瑟,摔坏了脑子谁也救不了。”
那一刻,手机那一端陆归帆的声音就像一把钝刀,沿着白映川的听觉神经剐进大脑深处。
有些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被在意。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像那些幼稚的偶像剧里的角色,因为陆归帆在姜若棠的身边而产生心脏被针刺穿的痛感。
“姜若棠。”
姜若棠本来要挂断电话了,听到对方忽然念起自己的名字,回应了一声:“嗯?”
“对我而言,步步为营的你很有魅力。”
姜若棠怔了一下,被白映川这个未来的“男妲己”说自己有魅力,他该荣幸吗?
白映川又问:“但是他接受真实的你吗?”
姜若棠侧过脸,看着陆归帆。
对方正拉开椅子,把姜若棠的那张卷子挪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摘下了眼镜,修长的手指捏着绒布擦拭镜片,孤冷的侧脸在台灯的光线下变得柔和到让人心动。
姜若棠咽下口水,那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映川。
对方长久的沉默,让白映川刚才还犹如针刺的心情忽然变好了。
“晚安,小姜总。”
白映川将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
感觉到姜若棠一直看着自己,陆归帆向对方靠近。
当姜若棠看清楚陆归帆深色琉璃般的眼睛,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脑海中还在回荡着白映川的那句“他接受真实的你吗”。
这个步步为营算计林成栋的自己……陆归帆真的能接受吗?
在陆归帆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有规律的,他相信天道酬勤,他不欣赏那些为了糊弄老师而抄作业的行为,他遇到学术不端会揭发,他的世界有着明确的规则。
他能接受真实的自己吗?
姜若棠知道因为一句话而患得患失很愚蠢,他活了两辈子,他的心念不该这么容易动摇。
但是,他在意陆归帆,所以他在意陆归帆的态度和看法。
“若棠,我之前留在这里的睡衣呢?”陆归帆的声音响起,把姜若棠的心绪拽了回来。
“哦,在我的枕头边……”
话说出口,姜若棠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忘记把陆归帆的睡衣放回柜子里?
啊啊啊!他发誓,自己只是喜欢陆归帆睡衣的味道,喜欢棉质料起小毛球的颗粒触感……他没有拿着对方的睡衣干出格的事情!
要是被陆归帆知道自己把他的睡衣放在枕头边,他搞不好会觉得自己很“痴汉”!
“你特地帮我拿出来了,谢谢。”
陆归帆一句话拯救了姜若棠。
“不……不客气……”
还好陆归帆天真……不不不……他天真个鬼呢。
时间也不早了,陆归帆就给姜若棠讲了一道题,但是姜若棠却一副人在这儿,魂却不知道飞去哪里的样子,陆归帆也没有点破他,只是把书桌上的东西收好,
“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姜若棠:“哦……”
敲门声响起,带着一种不爽的调子。
“谁啊?进来!”
门被推开,竟然是赵长烽叉着腰站在那里。
这家伙今天下午从首都回到晟市,回来之后就洗澡睡觉,一直睡到了一个小时前。
“我说,某个自诩当我哥哥以及自诩是我班长的人,你们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赵长烽吗?”
姜若棠:“额……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什么事?你在学校霸占了班长也就算了,班长都跟你回家了,竟然完全没有管过我!你把他忽悠回家的理由不是你和我都需要班长的辅导吗?”
赵长烽去试训的这段日子,好像又长高了,原先还有些少年气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下颌线也愈发削劲,看来他成长了不少啊。
“若棠,你先睡。我去看看长烽。”陆归帆起身,跟着赵长烽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了,安静到只能隐隐听见窗外夜风带起树杈摇摆的声响。
原本已经忘记了白映川说的那句话,但此刻……姜若棠又开始思虑。
上辈子,他和陆归帆在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过了,他们对彼此所有的认知都源于简单的、没有过多人情世故的学生时代。哪怕后来再相遇,姜若棠也在养病,生活很简单。
所以,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世,也许……陆归帆真的没有真正了解过姜若棠。
晚上快十二点,陆归帆才轻轻推开了门,他以为姜若棠已经睡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坐在书桌前,台灯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陆归帆已经进来了,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看起来有些凝重,烦恼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问题,略带孩子气的眉眼间有一种让人心疼的纠结和忧郁。
陆归帆单手撑在桌面上,缓慢地靠近他,直到将灯光完全挡住,姜若棠感觉到了眼前的阴影变化,骤然回过神来。
他侧过脸,对上了陆归帆的眼睛。
逆着光,那双瞳眸里却仍然有一抹光泽游弋而过,就像一缕月光照进深潭,让姜若棠的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明明前一秒,姜若棠还觉得陆归帆对自己一无所知,而此刻他又觉得自己的一切早就被对方看透了。
“在想什么?”陆归帆轻声问。
姜若棠可以说“没什么”,也可以说是因为简莎的侵权案,总而言之要糊弄过去是很容易的。
但是陆归帆,从没有糊弄过自己,所以姜若棠觉得自己也应该坦诚。
“我……在想,你要是了解了真正的我,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想法太多,算计太多,敬而远之。”
“哦?你有什么想法?什么算计?”陆归帆一边问,一边拉开旁边的座椅,向后靠着,用一种放松而慵懒的态度看着他。
“我……我发现林鹿的爸爸,就是林成栋……一直对我们家不安好心,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
姜若棠看着陆归帆,仔细揣摩着对方眼底的情绪,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快,姜若棠就会停下。
“嗯,这你之前就对我说过了。也怪不得高中刚入学,我第一次见到你和林鹿相处,就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
“怎么奇怪?”
“捧着、惯着外加利用着,反正不像是朋友。”
姜若棠抓了抓后脑勺,所以不仅仅是赵长烽这个愣头青,就连从不管闲事的陆归帆都看出来,自己却能一直被林鹿吊着,看来自己真的是傻子中的航空母舰啊。
“说回你的‘先下手为强’吧。”陆归帆轻轻抬了抬下巴,“你是怎么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