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镜头太艳
准备了这么久的《那年夏天》总算开拍了, 虽然在开拍前林回照旧把剧本背熟，但是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不仅摄制组的知名度让林回不敢置信，就连给他们两个当配角的演员也都是名演员。
他跟陆熙杭就是两个娱乐圈的小虾皮, 除了靠着安金州这棵大树之外, 其实什么背景都没有，何德何能让那些大咖当配角？听起来好像做梦似的。
其实对于摄制组的认知也是如此，直到真正进组之后，林回才敢相信资方竟然没有骗他, 他们真的请了王浩导演来给他们拍戏。听他给自己讲戏，林回几度走神, 不是因为听不进去，而是不敢置信。
他这辈子到底走得哪门子狗屎运，要知道在前面八十多次轮回中, 就连凌云霄这个主角都是到了后期才有机会跟王浩合作，王浩应该就是这个世界观下的天花板了, 如果妄想往国外发展, 那有点不切实际, 主角们的战场在国内, 真去了国外还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受欢迎。
娱乐圈里风云变幻, 明星早已不是以前那种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了, 门槛越来越低，观众对待明星的态度也越来越随意, 有时候为了钱还要舍弃咖位，接一些接地气又十分掉价的节目，凌云霄却兼得流量和咖位，就从他的事业上来看，他确实十分成功。
他居然刚进娱乐圈没多久, 就摸着这个世界观下的天花板了？
他岂不是比凌云霄还牛逼……
林回清楚地认识到这件事之后，越发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从来没想过能在事业上打败凌云霄，这傻逼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各部门准备，一场一次，action。”
林回恍惚间听到导演的声音，急忙回过神，然后低下头用抹布帮一位老人用力擦着身体。第一场戏是拍林回的，剧本里的林同学是单亲家庭，母亲与父亲离婚了，父亲也在两年前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得半身不遂，林同学要一边打工一边赚钱，还要一边照顾自己的父亲。
最让林回受不了的是，扮演林回剧中父亲的演员都是个大咖，这个角色全程躺在床上，几乎没有台词，真他妈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角色也要大咖来演，投资人钱多没地方花？
林回给“父亲”擦过身体之后，又帮他翻了翻身，这才抓起桌上的书包往外走：“爸，我上学去了。”
王浩在镜头里面看着林回，心里也感到有些意外，这场戏他并没有给林回太多指导，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大多并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林回却十分熟练，甚至在一些细节上都做得特别好，让王浩觉得林回是不是有过这种生活经验。
他盯着镜头看了一会儿，忽然喊cut，林回下意识回过头看向镜头，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听说王浩是出了名得要求严格，果然如此……难道自己刚刚表现并不能让他满意？可是给病人擦身体这场戏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啊，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可是王浩喊停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镜头一个劲儿看，似乎在琢磨什么东西，林回便跑过去跟他一起看，然后小心地问：“导演，是不是我哪里表演得不对？”
陆熙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嘀咕：“不是挺好的么？表演得挺真实。”
林回瞪了陆熙杭一眼——他是觉得什么都好，人家导演都没发话呢，他跟着叽叽咕咕说什么。
王浩却摇摇头：“不是你表演的问题，这个镜头太艳了。”
他指着林回转头看向镜头的那一瞬间，半开玩笑道：“小林长得太好看，不像个被生活折磨的穷学生，倒像是个小公子。”
林回愣了愣，然后一下子红了脸——他还没有被谁这样直白地夸奖好看呢，尤其自己总是跟陆熙杭在一起，在他美貌光环之下，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容貌。
“导、导演，您开玩笑呢……”
王浩莫名其妙看了林回一眼：“工作时间开什么玩笑，不信你问他。”
他指的“他”自然是陆熙杭，林回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心里却嘀咕，我问他？我犯得着问他吗，遇上自己的事，不管怎么样陆熙杭都“行行行好好好”，听他瞎吹耽误自己进步。
陆熙杭笑着说：“那也没办法，他就长成这样。”
王浩笑了笑，这时陆熙杭忽然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他说话声音太轻了，林回没听到，但是陆熙杭说完，王浩便立刻笑着拍了拍手：“还有这么一出。”
林回满脸疑惑地看向陆熙杭，后者只朝他眨了眨眼，满肚子都是故事似的。
……这小白脸又搞什么鬼？！
王浩这时却道：“再来一条，小林，你眼神里要再带一点忧郁，因为你现在生活是十分艰难的，可以说是被生活磋磨，作为一个高中生，再坚强都得在某些程度上表现出一点‘承受不了’，明白吗？”
林回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而且他对王浩这种牛逼的导演有种盲从心理，便急忙点头：“明白，我努力试试。”
好的导演不会完全按照剧本拍戏，他们对剧本会有自我理解，这种理解并非一味魔改剧本，反而会在剧本的基础上，升华剧本，在他自己脑内构想的分镜中表达出超过剧本的东西——这种现象在电影行业比电视剧行业更加典型，这也是为什么拍电影时，一个好导演比一个好编剧更重要的原因。
总之林回对王浩是十分信任的，他这种演员咖位，根本配不上人家这样的导演咖位嘛，自己是个菜鸡，当然就要听对方的。
于是这条镜头就又拍了一次。
不过林回以前曾经照顾过受伤的队友很多年，所以照顾人的戏码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所以在表演这一方面，不管拍多少次，都是过关的。
只不过拍第二条的时候，拍完之后林回跟着镜头又看了一次，他自己是不懂这些东西的，但是第一感觉却是——这条看起来不是比上一条更艳了吗？！气氛都完全变了啊！
林回发愁地蹲在那里看了半天，试探问道：“导演，是不是忧郁的成分太过了？”
王浩却似乎很满意似的：“这挺好，下一场。”
“……”
林回没有反驳，可能真的是他这个外行人不懂吧。
下一场是陆熙杭的戏，一场打群架的戏……林回看过一点王浩画的分镜，第一场戏他应该是想用双镜头的方式，拍林回和陆熙杭两个人的强烈对比，一个被生活折磨的穷学生，一个挥金如土，整天就知道打架斗殴的纨绔，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就给他们双方一个精准的定位。不过虽然是拍打架，但是不同的人拍还是可以拍出不同的味道，陆熙杭这种容貌，再加上他打架时候的动作特别干净利落，又帅气，这场群架的戏拍下来，陆熙杭这个角色完全可以可以在高校生的眼中成为偶像了。
林回心里暗暗感叹，幸好是在这个架空世界，打群架、抽烟、早恋等镜头还可以被呈现在观众面前，如果放在现实世界里，这些肯定又会因为“对青少年有不良引导作用”之类的原因被砍掉了。
这个世界同性题材的电影虽然还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在院线上映，但是打擦边球是可以的，而且对颜色的控制也没有那么严格，文艺创作过程不会那么艰难。就像《那年夏天》这样的题材，放在现实世界中不论如何改编，应该都是过不了审的。
林回其实挺喜欢表演的，他领悟能力也很强，拍电影没有遇见太难的事情，但是一整天拍下来，也觉得十分劳累，两个人跟王浩打过招呼之后就坐着公司的车回宾馆休息——这部电影的拍摄地是在一所风景优美的大学里，林回和陆熙杭这期间都没有工作，所以要一直在宾馆住到电影拍摄完成。
回宾馆的路上，林回躺在车后座上完全不想动弹，心里却惦记着白天时候陆熙杭在王浩耳边说过的那句话，盯着车厢顶棚看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跟王浩说了什么，总觉得他后面拍电影时候的手法有点……总之跟之前不一样。”
林回只能说自己的感觉，他自己是外行，无法准确地说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陆熙杭笑了笑：“累就休息一会儿，别的就不要问了。”
可是他越这样说，林回就越好奇，他干脆一骨碌从车座上爬起来，皱眉盯着陆熙杭：“你快点老实交代，到底跟王浩说了什么。”
陆熙杭挑挑眉：“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那年夏天》的原剧本是根据我们两个的同人小说改编出来的。”
林回不太相信：“就这样？”
陆熙杭笑了笑：“不然还要怎么样，我也没说假话。”
林回慢慢躺回去——其实他以为王浩在拍这部电影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怎么会因为这句话就改变拍摄方式，好奇怪。”
其实林回原本以为王浩不会接这部作品的，毕竟作品的原型是耽美作品，还是黄蚊，王浩这样的大导演，不会觉得接拍这种作品降低自己的身价吗？
陆熙杭似乎明白林回的顾虑，道：“你肯定没看过多少王浩的作品吧，他年轻时候拍过很多同性题材的文艺片。”
林回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可是他看到的都是很正经的……
陆熙杭点点头：“他们那时候同性题材还可以院线，后来政策不允许了，他才回归‘正途’。”
林回眨巴眨巴眼：“敢问王浩的取向……”
“他不喜欢同性的，人家有老婆有孩子。”
好吧，那大概，他是把耽美看成一种艺术形态而已。
林回忽然有些明白了，王浩这种导演其实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为艺术家，而搞艺术的人，大多数都会有那么些叛逆——或者说他们必须叛逆，因为他们必须有超越普通人，甚至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他们的思维要永远走在时代的前面，不然的话也拍不出好电影。
真正的艺术家眼光是尖锐的，态度或许会是固执的，但是思想又是宽阔而包容的，任何一种意识形态在他们眼中能够产生美的可能，反而是那种眼界狭隘，思想局限，担心拍了这个就会影响自己的形象，拍了那个就会降低自己咖位的人，才会真正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林回在心里默默感慨一番，却忽然想到：“那……那他接下来岂不是会用更暧昧的方式拍这部电影？！”
这样不太好吧。
其实虽然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林回没再怎么关注网上的消息，但是他偶尔看到，陆熙杭那些唯粉还是在骂自己，不过骂得没那么凶了，这个世界上总是日新月异地出现新话题，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
但是从本质上来说，这次骂战还没有一个结果，等到这部电影上映，话题又会回到他们两个身上，自己就又要被粉丝撕一次。陆熙杭这么头铁地跟自己拍这种电影，相当于在亲手打唯粉的脸，他这样会得罪多少粉丝……效果跟他直接在微博发条声明洗粉有什么区别吗？！
“这对你的前途……”
陆熙杭没让林回把话说下去，很高兴地说道：“我好期待电影上映啊，投资人真是太明智了，怎么就这么聪明，请了王浩这样的导演呢。”
“……”
“大导演就是牛逼，拍电影就是得请大导演拍。”
林回不想再听他吹彩虹屁，翻个身背对他——算了算了，接下这部电影的那天不是就明白了么，这部电影的性质本来就是cp粉的私藏品，之所以从“私藏品”变成“院线级”，就是因为唯粉和cp粉的骂战，投资方是个cp粉，王浩这么拍肯定合对方的意。
有钱人真会玩，花这么大的价钱拍一部电影，就是为了在跟陆熙杭唯粉的骂架中获得胜利。真是太冲动了，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真好，他也想这么豪横。
林回深深叹口气——在她投钱的那一瞬间，大佬她就已经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熙杭：导演好会啊！投资人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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