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休假世界2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目光所及之处清晰可见, 再远一点像隔了一层水波一样, 在黑暗中扭曲。
这是家里。闻珩做出判断。
他推开门从卧室走出, 看到客厅里的自己正在安慰痛哭的母亲。
“闻珩”从桌几上抽出纸巾, 小心的帮妈妈擦拭泪水,“妈, 元元没告诉你吗?他根本没死,这都是他的恶作剧!”
他说的斩钉截铁, 闻珩却觉得很不自然。
他在害怕。
闻珩打量着周围, 光线渐渐明亮起来,但依然模糊。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他也不着急,静静看着梦中的发展。
“闻珩”言语上否定了苏韶死亡, 荒谬的现实实在不可置信,明明不久前,他还握着弟弟纤细的手腕, 把他从外面拉到门口, 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呢?
在“闻珩”说话的时候,窗台边的影子一闪而过。
闻珩定睛一看, 发现就算苏韶本人。
不知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将“闻珩”的话听了个全,不服气地对面前的兄长大叫道,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他转头, 对呆滞的盛思仪道, “妈妈,你别难过了,我没死啊,我在这儿呢。”
他伸手想拥抱母亲,双臂却从她的身体中穿过。
“闻珩”和盛思仪还在讲话,苏韶一点都听不下去,只是呆呆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坐到“闻珩”旁边的沙发上,不过是虚虚在空中漂浮,而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葬礼定在三天之后……他死了?
“元元tender lines.。” 自从苏韶长大之后,哪里露出过这样无助的表情过?闻珩心里难受极了,他走到苏韶跟前,“元元,没事吧?”
苏韶忽然捂住了胸口,痛苦地皱起眉头,嘴中发出虚弱的申吟,软倒在闻珩怀中。
闻珩见过很多次苏韶病发的样子,见状没有慌乱,只是将人的身体打开,安抚着他等待平静下来,“药呢?你的药放在哪里了?”
“哥……我好难受啊,我胸口好疼……”他的眼角变得通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神智已经不清楚,但手上仍然拽着闻珩的衣角,声音弱了下去,“哥哥……”
闻珩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他没有动苏韶,朝四周看了看,想拿到苏韶的药,可是不论是房间还是人,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在这小小的,白茫茫的空间。
苏韶慢慢没了声音,唇色青紫,微微张着嘴巴,有些喘不过气。
“元元,元元别吓我!”闻珩轻轻拍了下苏韶毫无温度的身体,忽然记起来,在大街上拉着弟弟的手回来,那是的手臂也是现在这样,没有一丝活人的温暖。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街边,手中握着苏韶。他回头一看,正想说点什么,却见苏韶冷漠地看着他,轻轻道,“我死了吗?”
“元元!”
梦中的闻珩没有来的心里一慌,大叫出声,现实中的他也猛然睁开眼睛,身体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难受的很。
他缓了两口气,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来。
白天的时候,他硬咬住苏韶没有死,直到盛思仪拿出苏韶的死亡证明才相信。
客厅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天还是很黑,闻珩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
是谁在外面?
他推开门,突然听到一声响,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绊倒了,于此同时还是一声小小的惊呼,听起来不像是盛思仪。
温和循着声向客厅走去,首先看到的就是没来得及关好的冰箱门,橱柜上还放着一盒拆开的牛奶,里面的奶液洒出来不少。
“……元元?”闻珩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颤抖,听着就像要哭出声一样。他也确实喉咙干哑紧张,好像从那个梦开始,一直没有放松下来。
厨房里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元元,是你吗?”到了这种地步,闻珩再也没办法朝着弟弟发脾气。他知道苏韶闯下了很多祸,仗着身体不好为非作歹,做了什么坏事都会得到原谅,他们没有父亲,做哥哥的担负起父亲的责任,想把弟弟教导好。
可也得有命才行啊。
“昨天白天,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由分说就骂你。”闻珩想起梦里苏韶得知自己死讯时不可思议的模样。
他应该是不清楚自己已经死亡的,可还是不想回家。这点小性子可爱又好笑,他弟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不省心。
“你出来……好吗?我想看看你,我……”我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你病痛时我从未陪在你身边。闻珩心里这么想,却说不出口,他摸了把眼睛,故作潇洒地甩了下手,“对不起。”
苏韶动了动,从阴影中走出。
“你不怕我吗?”他小声问道,“你会不会把我交到和尚道士手里?”
在他的记忆里,兄长正义凛然古板正直,容不得一点沙子。只要他犯了错误,就恨不得将人打一顿。现在他变成了鬼,说不定闻珩也会狠下心来,玩一出大义灭亲。
闻珩后悔极了,他明明很在意这个弟弟,到头来兄弟两个竟然这么生分,苏韶连这点信任都不愿给他。
“你是我弟。”闻珩向苏韶走去。
他走的很慢,怕吓到了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弟弟,“我怎么会怕你呢?倒是你,好像特别怕我。”
“我才没有!”苏韶道,却还是因为他的靠近小小颤抖了一下。
兄弟两个在狭小的厨房里相顾无言。
“你……疼吗?”半晌,闻珩问出了从未表达过的话。
他知道弟弟的病,也知道他活的很累。可他已经太久没有表达过亲近,苏韶小时候就爱逆着他来,那时候身体还没这么弱,没少挨打。即使现在成年,兄弟两个见面时也横眉冷对,看彼此都不顺眼。
闻珩见过苏韶发病时的样子,他心里难受,嘴上却软不下来。
苏韶也没想到兄长会问出这么一句。
他很想像以前那样竖起爪牙,冷冷的讽刺他两句,可是心里却随着这句话软得一塌糊涂,这些年来因为病痛,还有人际上的不顺遂产生的满腹委屈都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难以抑制地冒出头,扰的苏韶无法平静,只想对哥哥低下头,在他那里寻求安慰。
他没有父亲,所有对父亲的期待都放在是闻珩身上。
“疼,我好疼啊。”苏韶说,“爸爸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闻珩把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弟弟搂在怀里,苏韶难得乖巧,高大的兄长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正要安慰他,又听到苏韶道,“应该没有。爸爸身体可没有这么差劲,他还生了两个儿子呢。我什么都没有。”
闻珩心酸之余,又觉得好笑,他摸摸苏韶的头,“才多大,就想要孩子了?”
话一出口,闻珩更加难受。
苏韶的时间停止在了二十岁这年,他没了未来,就连能在这里呆多久,也是个未知数。
“哥……你可要好好的,妈妈还指望你给她养老呢。以后不要总是不回家,多陪陪妈妈不好吗?别总想让颜冬心过来,他不是什么好人!”说起颜冬心,苏韶心里就来气,他抓着闻珩的衣服,对着他耳边道,“我说真的,你们都被他给骗了!他可坏了,老实欺负我,还抢我东西吃!”
苏韶因为心脏不好,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偏偏他又嘴馋,总想着偷摸吃点,闻珩没把苏韶的话放在心上,他对颜冬心没什么好感,也没有恶感,不过见他是苏韶的朋友,总不能让苏韶在朋友面前没面子,可是这小子竟然因为这个吃醋了,果然是个小孩子。
闻珩拍拍他的手背,“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样就这么样。”
苏韶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想举例说一下颜冬心做的坏事,可是脑子里想到的,全都是平常的小事情。他这个人记仇,被膈应到后,总能记得很久,迟迟忘不了。可这些事根本没有说服力,闻珩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正想着组织一下语言,却看到闻珩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苏韶情绪平静下来,从他怀里钻出,对于刚才撒娇的行为有点不好意思,稍微歪了下头,不想直视他。
“元元,你会离开吗?”闻珩声音很轻,不难听出他话里的期待。
苏韶老实道,“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闻珩因为他的话,明显失落下来。苏韶看他的反应,竟觉得有些满足。
他这辈子总算留下了点东西,而不是所有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即使身体虚弱还爱搞事,也并非被大家当做拖油瓶,而是真真切切相处了二十年的,家人。
苏韶说,“我死了以后一直迷迷糊糊的,去咖啡店的时候了,连正门都没有走。店里的金蟾也跟我说,我是个新鬼,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意识不到,就算别人再说也不觉得自己死了。但是你带我回家之后……我才明白。”
闻珩后背一凉,他想到了刚才诡异杂乱的梦。
要是真的呢
苏韶在梦中的反应,如果都是真的呢?
没有人安慰他,他那么娇气的人,却要独自面对生死,亲眼看到家人讨论他的死讯,无论怎么大喊大叫,都不会有人看到他。
闻珩心疼极了。
他早就知道,死亡是件很残忍的事,也明白苏韶可能会早早离开,但这一天来临时,还是会觉得无措。
“我也不是故意消失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身体,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看不到我了。”苏韶道。
“元元……”闻珩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苏韶勾起嘴角,故作欢笑,“你们要好好的呀,我可是在一边看着呢。真是的,想打人都打不到,郁闷啊。”
他说着,忽然消失在闻珩面前。
闻珩呆愣愣站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收拾好厨房后回了自己房间。
那边苏韶收起了傀儡,在心中跟系统反馈,【这傀儡功能还行,就是装鬼是不太专业,如果能一点一点慢慢变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就好了。这么忽然就没了,感觉有点出戏。】
系统:【……】
·
盛思仪起了个大早。
小儿子离世的消息让她缓不过来,晚上也睡的不安稳,梦里全都是苏韶的音容笑貌,还有他去世前,躺在床上乖乖巧巧的模样。
昨天已经和颜冬心把苏韶的房间整理好,闻珩回来了,葬礼那边可以交给他来做,盛思仪松了口气,总算能静静地缅怀这个孩子。
她推来门,来到苏韶的房间,打开衣柜又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翻了一遍。弄好之后重新铺了床铺,将床上乱糟糟的毯子叠好,放到一边。
弄完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昨天已经收拾过床铺……
晚上谁在上面睡过?
她想起闻珩说的那些不可置信的话。
她的大儿子说,在咖啡厅里见到了元元,拉着人回了家,开门后一转头就不见了。
盛思仪当时心里很乱,她原本以为是闻珩编出来安慰她的话,可是现在一想,这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元元回来了!
温柔的母亲站起身来,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她不觉得苏韶已经离开,只是用最柔和的嗓音呼唤道,“元元,你在这里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
朝阳自窗外冒了头,盛思仪怕苏韶见不得太阳,匆忙把窗帘拉好。
昨天闻珩的话,还有今天的床铺,都给了她一点希望。
她不过是想再见见小儿子,多跟他相处几日。
盛思仪心里难受,她眼睛早就哭的红肿,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下。
她用袖子擦了擦,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的这么软弱,“元元你别怕,妈妈这就把灯关了,妈妈很想你,出来我们说会话好不好?”
她关上灯,窗帘忠实地把外面光线遮挡严实,屋子里昏暗极了。
盛思仪坐到苏韶的书桌旁边,对着床上发呆。
她没有等到儿子,便自己开口,向苏韶诉说心里的爱。
苏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很久,终于决定去看看颜冬心在做什么。
苏韶把颜冬心给自己甩的锅理了理,最大的一个就是,昨天闻珩话里提到的,害的柏昱杰丢了工作,
柏昱杰是个演员,个人形象营造的很好,实际上就是个普通人,少不了七情六欲。颜冬心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柏昱杰,两人聊得来,做了朋友,顺带着苏韶也跟他们两个有了交集。
颜冬心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一开始苏韶只觉得他为人温和,脾气很好,最适合做朋友,后来才发现其实这人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
他和苏韶相识,就是看苏韶家里富裕。
富家小公子不食人间烟火,天真浪漫,心思最好猜。跟他做朋友实在容易,而且苏韶又讲义气,他朋友不多,每一个都格外珍惜。
颜冬心没有工作,跟着苏韶就能活的不错,但他并不觉得满足,把目光放到了一线女星贝辛彤的身上,柏昱杰给他们牵线,颜冬心在剧组混了个脸熟,还因为颜值高,客串了一个龙套。
贝辛彤是个强势的女孩子,而且很放得开,没有觉得颜冬心这样的人哪里不好,甚至还认为他可爱极了。
几人一拍即合,成了好朋友。
再后来,颜冬心打算给贝辛彤下药,可是他不想自己来做,就骗着苏韶去。
贝辛彤又不傻,发现苏韶的作为后,把人大骂了一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同时把柏昱杰记恨上了。
颜冬心不知道跟柏昱杰说了些什么,柏昱杰对苏韶态度很差,后来又传出柏昱杰的一些黑料,包括他和女神贝辛彤闹翻的事,迅速黑的不能再黑。
他本来就是个二线演员,演技也称不上特别好。后来又有小道消息说,是苏韶追求贝辛彤不成,把气撒到柏昱杰身上了。柏昱杰心灰意冷,宣布退出娱乐圈,跟苏韶断了往来。柏昱杰的父母整日来闻珩公司闹,说苏韶断了他们儿子的前途。
颜冬心则一直扮演着老好人,低声下气温言细语,不着痕迹的把锅都推到苏韶身上。
苏韶怎么受得了?
以前是人,受病弱的身体制约没有精力反抗,现在变成了鬼,吓吓那朵黑心白莲花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苏韶的死,真的是因为生病吗?
颜冬心睡的很安稳,即使白天哭了很久,也依然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
苏韶先是以鬼魂的形态站在他身边,静静观察了一下他的小屋。
颜冬心住的地方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净又温馨,如同他在人前的形象一样。但是卧室里的摆设让苏韶气的肝疼。
他失踪很久的玩具、挂饰,包括地上那条毯子,全都在这里!!
这个颜冬心实在太过分了!
苏韶人设本来是病弱大魔王,现在成了鬼,褪去病弱的设定,只剩下阴森可怖的大魔王,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任性至极。
讨厌的人就在面前,毫无防备地勾起嘴角在睡梦中傻笑。满腔气愤的怨鬼紧紧盯着他,这么好的作案时机,怎么可能放过?
他显露身形,操控着傀儡出现,紧接着发现了傀儡的另一个缺点。
傀儡不怕阳光,但是有影子。
傀儡苏韶也意识到这一点,伸手把窗帘拉上,小心翼翼的掀起被子,躺在了颜冬心旁边。
颜冬心的床是两米宽的双人床,也不知道他一个人住要那么大床做什么。不过空间这么大,倒不会委屈了苏韶。
苏韶蠕动着往他跟前凑了凑,朝着颜冬心吹气,嘴角恶意的微笑抑制不住,险些笑出声来。
“别闹……”颜冬心睡梦中呓语,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地搭在苏韶身上。
他大概是忽然记起来,自己独居,身侧不该有别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吓了一大跳。
“元元!你不是死了吗?”
闻珩见到苏韶,先是愣神,再是怀疑苏韶死亡的真实性,因为死亡来的太过突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而颜冬心倒是接受良好,对着苏韶冷汗直流。
苏韶眯眯眼,朝他露出与以往没有两样的和善笑容,“冬心早呀,有没有很惊喜!”
他看得出来,颜冬心四肢并用想要爬起来,眸中的惊慌恐惧仿佛溢出。健康的成年男人呼吸粗重,听上去可以媲美病发后的苏韶。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苏韶疑惑地看着他,伸出手来摸了下颜冬心的额头。
颜冬心被冰凉的触感激了一下,四肢也得到了解脱,不像刚才那般动弹不得。他慌乱的从床上摔了下去,手脚并用爬的远远的,蜷缩起身体,瞧起来狼狈极了。
“不是我害的你!我这是为了你好,反正你也活不下来了……元元、元元你别过来……我是你朋友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冬心哥~”苏韶甜腻腻地叫他,故作失落地低下头,“我们是好朋友,你这么怕我,我好伤心。”
他朝着颜冬心走去,“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啦,活着那么难受,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不不……不!你别过来!”颜冬心是内心阴暗三观不正,但这不代表他作为施害者能为所欲为。本质上,他不过是个攀附别人才能生存的弱者。
“冬心哥哥!”苏韶大喊一声,朝他扑过来,颜冬心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苏韶注意到他身下的一滩水渍,啧啧两声,鄙夷地看着他。
敢做不敢当,原主的家庭对他太好了,惯得这个白眼狼无法无天。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加上苏韶本来就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骗过医疗设备蒙混过关,却骗不过自己。
原主不知道是颜冬心做的,监控上也没有显示。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死去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停留在阳间。
苏韶嫌弃地把颜冬心拎起来,掀开被子把他塞到里面,重新盖好。
等颜冬心醒来,应该会觉得刚才的一切是在做梦吧。
只要苏韶不在颜冬心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他就会强忍着恐惧,如同往常一样去闻家围着闻珩和盛思仪转。
不止如此,他还会——参加苏韶的葬礼。
苏韶收拾好房间,忍住拿回颜冬心屋里摆件的冲动,从他家里出来,重新把傀儡收好,灵魂飘回家。
他得跟闻珩和盛思仪说一声,免得说漏了嘴。
刚一进门,苏韶便听到了母子二人的对话,他下意识地安静下来,没有直接现身。
“……法安寺的和尚真的会帮我们吗?元元毕竟都这样了,我有点担心。”盛思仪道,
苏韶直接隔着门晃进屋里,大大咧咧坐在床上踢腾着腿,看着两人打算怎么处置自己。
他虽然面上不在意,心里却已经凉透了。
他们要找和尚把自己收了?
人鬼殊途,就算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说不害怕又怎么可能呢?
闻珩道,“妈,如果什么都不做,才会导致最坏的结果。元元现在身形不稳定,他什么都做不了,说不定哪天就撑不住了。您的担心我知道,可元元没有做坏事,我相信法安寺的人不会这么赶尽杀绝,如果不行再另想办法。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苏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的凉意驱散,脸色也没刚才那么臭。
“不如问问元元的意思?”盛思仪犹豫道。苏韶作为鬼,应该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闻珩无奈道,“当然要跟他说一声,就是不知道元元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盛思仪觉得苏韶在躲着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苦涩地对闻珩道,“他两次都是遇到的你,别看他总是跟你对着干,心里还是有你的。要不我先出去,说不定过一会儿元元就来了。你跟他说好了,再转告我。”
“妈妈!”苏韶套上壳子,从床上站起来,“你怎么这么说?我又不是不想见你。”
盛思仪泪眼朦胧,不住地喊他的名字。
苏韶把妈妈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妈妈哄自己那样,“您别哭了,眼睛该疼了。”
“好好,妈妈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