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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第81章 第 81 章
当晚,周新亿坐九点的飞机到达洛杉矶,飞机飞行十二个小时左右,落地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五点钟。

很快高希知便打来了电话,指示周新亿按他要求的路线出了机场。

又拐了两条胡同,周新亿如约来到高希知要求的地方,来接周新亿的正是高希知本人,两人见面时,高希知正轻倚在汽车引擎盖上等着他。

周新亿走到高希知面前,礼貌招呼道:“高先生,好久不见。”他语气有些意外的道:“倒是没想到是你来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浅笑着,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送死的人该有的姿态。

高希知额头青筋暴起,他恨得牙根痒痒,明明是那么阴狠的人却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脸,这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处境危险,在敌人面前还是能保持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妈D,我最讨厌你装出这副鬼样子。”高希知并不跟周新亿客套,毫不客气的咒骂道:“死到临头还不能让你揭开这虚伪的面具?”

周新亿并不生气,微笑着不做答,只给了一个询问是否可以上车的动作。

高希知拿他没法,只得道:“上车吧。”

周新亿拉开车门坐进去,高希知随后进了驾驶位将汽车启动前行,周新亿一言不发,合上眼睛靠着座背儿休息。

汽车前行好一会,周新亿都没有主动说话,高希知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周新亿没有睁开眼睛,他轻声答道:“没有,而且我也不想影响你开车。”

这样的态度让高希知心里怒火更盛,可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一路沉默,时间并没有过太久,可是到地方的时候周新亿几乎快要睡着了,高希知低声咒骂一句,狠狠的推了周新亿一把。

周新亿轻抚额头,做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跟着高希知下了车。

下车站稳后,他们面前只有一面围墙,周新亿左右望了望,一眼望不到边,这里毫无生气,连棵小树苗都找不到。

高希知带着周新亿开了大门,这是一座迷宫建筑,面前很多条弯弯曲曲非常复杂的通道。

“我说过,随便你带多少人。”高希知露出微笑,道:“但是进了这种地方,你就算带再多人又有什么用?谁能找得到你?”

周新亿面不改色,只得承认道:“的确。”

高希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科目就是地理,喜欢研究世界各地这些奇奇怪怪的建筑。”

他曾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这座迷宫的介绍,据说年代久远,十多年前就已经荒废了,他来到洛杉矶之后,确定了这里正是书中提到的地方。

高希知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地理考试没丢过一分,不只地理,我三年来考试丢掉的总分加起来超不过二十分!”他抓住周新亿的领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恨道:“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多少?”

周新亿把自己的领子拽出来,叹道:“放了他们吧,我在这里任你报复。”

高希知放开手,不紧不慢,神秘的笑道:“别着急,我先带你去见见他们。”他说着便带周新亿往通道里面走。

他们进了第一条通道后,看到里面分出了几条窄道,高希知选了其中一条进去,那窄道又分出多条窄道,高希知对这里很熟悉,并不犹豫继续前行,他所选之路毫无规律可言,也不知道拐了几次,他们来到一间废旧仓库的门口,高希知输入密码,打开大门和周新亿一同进去。

这间仓库并不是很大,空空旷旷的,只有几张破旧的桌子椅子,进屋之后,周新亿看到面前的四个人,中间两个正是梁梦语的父母,他们被绳子绑的紧紧的,嘴上贴了胶布,身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拿着一把尖刀抵在他们脖子上。

被绑着的梁父梁母看到周新亿跟着高希知进来,瞬时觉得又是吃惊又是感动,双双眼睛发酸。

他们知道被高希知拿来当筹码威胁周新亿,却没想到周新亿真的愿意为他们过来。

两个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还被高希知如此虐待,周新亿心中一阵难过,眉头轻皱。

“跪下。”高希知冷言道。

周新亿没有犹豫,听话照做。

梁父梁母心里更难受了。

“求我。”高希知进一步威胁。

周新亿沉声道:“求你放过他们。”

“我不只要你的命,还要你的尊严,我最恨你平时里装出一副斯文有礼的德行,我偏要撕掉你的面具。”高希知笑着道:“别求我放过他们,我要你求我放过你。”

虽然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周新亿,但他就是想看周新亿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求生的样子。

周新亿仍然没有犹豫,垂着头悲声开口:“我求你放过我,给我留条活路。”

他的语气低三下四,样子也可怜兮兮,高希知却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此刻的周新亿,没有半点凌厉,那么文弱的跪在高希知面前,连声音都极尽卑微。

可高希知非常不想承认,每次在周新亿面前都有着抬不起头的感觉,直到现在他是得意的那一方,依然找不到一点的胜利者该有的自信,他内心还是觉得周新亿是那般高高在上,好像跪着的是自己,被周新亿居高临下的蔑视着。

可周新亿并没有用目光挑衅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周先生毕竟是周先生。

高希知咽了咽口水压住了自己的心虚,对周新亿道:“起来跟我上楼,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不好看的画面。”

周新亿起身跟高希知来到二层。

二层更空旷了,除了墙面和两根木头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高希知拽着周新亿到其中一根柱子旁边,拿出绳子把他绑了上去。

周新亿淡淡的道:“你恨的是我们,我现在都任你摆布了,可以放人了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高希知一边系绳子一边恨恨的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留你到现在吗?因为我说过我要何叶陪葬。”

周新亿脑海中诸多想法一闪而过,他看着高希知,平静的道:“何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而且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系上他。”

高希知试过换很多电话号码去联系何叶,全部都无法接通,他知道大概是周新亿在何叶的号码里做了什么手脚。

拿出刀子抵在周新亿脖子上,高希知道:“看来他对你很重要,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让他受到伤害。”

周新亿闭上眼睛不做声。

高希知忽然笑了,道:“可惜你错了,何叶知道这件事,他已经来了洛杉矶,他那班飞机比你还早五分钟落地。”

周新亿睁开眼睛,惊愕的看着他。

总算从周新亿眼睛里看到变化,高希知心里非常兴奋,他有点激动的道:“我猜你并没有瞒住何叶,他肯定第一时间赶往机场飞向上海,再乘坐晚上九点二十分由上海飞向洛杉矶的飞机过来。”

周新亿失声道:“你说什么……”

高希知拿出手机,从手机里翻出何叶在洛杉矶机场出口的照片,摆在周新亿面前,道:“可惜我没来得及喊他,他就不见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你的电话不会打不通吧?!”

周新亿低下头皱眉不答。

高希知从周新亿身上翻出了周新亿的手机,然后凑到周新亿手边用他手指指纹解锁,接着拨通了何叶的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一通,立刻传来何叶焦急的声音,高希知不答,顿了几秒后,何叶那边又道:“你是高希知吧”

高希知呵呵一笑。

何叶道:“他们都还好吗?”

高希知道:“都还好。”

何叶道:“我知道你不想放过我,如果你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我现在就去见你。”

高希知笑着道:“可是我就算虐待他,你也不得不来吧。”

何叶沉默片刻,又道:“若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没有受到伤害,我可以给你对你更需要的东西。”

高希知眼光一亮,道:“什么?”

何叶道:“我手上有很多可以毁掉他的文件,你可以接手他的一切。你跟过我几年,我在他们家半年多,期间是否有能力收集到我想要的资料,你应该也了解吧。”

高希知有点不敢相信,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何叶道:“害他是因为恨,救他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我用他的一切换他一条命,如果不够,再加上我自己,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你是否接受现在就告诉我。”

高希知迟疑道:“你先过来。”

何叶道:“我要先确认他的安全。”

“好。”高希知打开免提,把电话递到周新亿面前,周新亿急着问道:“你真的来洛杉矶了?”

何叶给了肯定的答案,马上问道:“你好不好?”

只有这几个字才带了真正的感情。

周新亿道:“别担心,我很好,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何叶道:“你不要管这些,等我来救你。”

周新亿苦笑道:“我必须要救他们,你来了也没有用,我现在只想多跟你说几句话。”他好像已经认命了,声音忽然悲凉至极:“我还想再带你去捞月亮,捞很多很多月亮,带你去花海,丛林,沙漠”何叶在电话那边静静的听着,听他继续说着很多很多:“花海很美啊,还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很荒芜,可是跟你在一起我也一点都不慌,然后我们去看星星,穿梭于星空之间你喜欢人马星吗?还有……”

他越说越多,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像是蜜语甜言,更像是遗言,高希知也不阻止他,反而越听越兴奋,一来高希知喜欢看他这么悲戚的样子,二来高希知知道,他越是如此,何叶越是不会不管他。

待周新亿说完,何叶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高希知在一旁幸灾乐祸,催促道:“别腻歪了,你俩这关系我真不懂。”他的语气充满嘲笑:“啧啧啧,够变态的,何叶,你究竟来不来?”

何叶不假思索的道:“地址给我。”

周新亿想要劝阻,何叶那边却已收了线。

高希知把这里的定位发给何叶,他丝毫不担心暴露自己的位置,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从迷宫口通向这间仓库的道路。何叶来的不慢,机场离这里本就没多少路程,高希知在迷宫门口接到何叶,很快把何叶领到仓库中与周新亿汇合。

何叶随着高希知走到周新亿面前。

两个人,四双目,深情相望,眉眼中,嘴角间,情深尽显。他们只是短短一天未见,却像是久别重逢一般,又觉酸楚,又觉甜蜜,还带了一些感动。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在就好。

世界上更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还在就好。

何叶看到周新亿并未受伤,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了下来,他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直接拥过去将周新亿抱住了。

周新亿顿时觉得甜蜜异常,如清风拂面般温柔的亲吻何叶的脖颈。

高希知快看不下去了,两个男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就很让他感到不适了,何况还是周新亿跟何叶,他冷笑着打断他们,警告道:“你可别试图解开他的绳子,我系的是死扣。”

何叶从周新亿身上离开,道:“我们有人质在你手上,我就算解开他的绳子又有什么用?”

何叶的话有道理,但更让高希知怒从心头起,高希知愤怒道:“你还记得我手上有人质?那你还记不记得人质是谁?!”他斥责道:“你们还有脸在一起?”

高希知对梁梦语是动过真心的,真心爱过,也真心恨过,因为爱,所以他要报复伤害过她的人,因为恨,所以他要毁掉她爱的所有人。

偏执而可怕的感情,加之与周新亿的宿怨,被何叶夺得所爱,高希知更是对他们恨入骨髓。

两人闻言均是默不作声,这个问题他们没脸回答。梁梦语为他们而死,他们却相爱了。他们辜负了她,她却成全了他们。

本来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真到了要想的那一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控制不住,他们也曾对自己狠狠咒骂过无数次,但这一世终究是不会放下彼此了。

大概只有百年之后魂归九天,一同跪在那个女孩面前向她磕头请罪,再去道出那还不清的亏欠吧。

高希知把何叶从周新亿身边推开,道:“你们不觉得变态我还觉得反胃呢。”他面向何叶道:“你答应我的事呢?”

他指的是可以毁掉周新亿的资料。

何叶问道:“你不怕我骗你?”

高希知道:“骗了我,不只你们,外面那两个也都别想活。”

何叶又问道:“我给你之后你真的可以放过他?”

高希知道:“可以,但是我没答应放过你。”

周新亿急不可耐的打断他们,对何叶道:“你答应了什么?”

何叶面露难色,神情落寞,答道:“我答应他用你的一切换你的命,包括我。”

周新亿怔在原地,呆住了。

高希知得意的道:“你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没有了钱,你这样的人还有谁会愿意跟着?你还要失去最爱的人,我喜欢让那样的你活着,因为我知道你会比死了更痛苦。”

“对不起……”何叶无力的道歉,周新亿却像没听到似的,一字不答。

高希知伸出手,道:“东西给我吧,我也好早点送你走,你放心,我保证他会活下去。”

一向清高的何叶忽然变得卑微起来,几乎是在对高希知祈求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再多待一会。”

高希知不耐烦的道:“你瞧我现在的样子多惨,都是因为你们,你还找我要时间!”他冷笑道:“你若想反悔,我可以退而求其次不要接手周家财产,让他跟着你一起死,梦语的父母我也会放掉的。”

何叶仍在犹豫,他木讷的站了许久,忽然感觉口袋中有轻微的动静,高希知仍在不停催促着,他只好拿出一个u盘扔给高希知。

高希知大喜过望,赶忙伸手接住,何叶到周新亿身边,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住手!”高希知制止何叶。

何叶皱眉道:“你不是答应放过他了吗?而且你还没放人质,我松开绳子也做不了什么。”

高希知诡异的笑了,笑的人浑身发毛。

“我是答应让他活着,可我没答应让他好好活着!”高希知仍然在笑,笑的脸都扭曲了:“他碰过我的女人,我让他做不成男人!”

言毕,高希知忽然大笑一声,手中的刀猛地向着周新亿要害捅了过去。

周新亿紧锁眉头,闭上眼睛咬着牙准备承受。

可是这一刀并没有捅到周新亿身上,周新亿睁开眼睛,垂首望过去,何叶右手紧紧握住刺过来的刀尖,鲜血从他手中像流水一样往下流淌。

何叶的手在滴血,额间的冷汗也顺着脸颊往下流,而周新亿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周身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何必呢。”周新亿的声音非常疲惫:“你把资料扔给他的那一刻,对我而言生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怎么生怎么死,更无所谓。”

何叶低头不语。

高希知仰面大笑:“何叶,你可真够贱的,你为他付出如此,他却还在怪你!”他笑的几乎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看到最痛恨的两个人如此凄惨,他又是觉得大快人心,又是觉得酸楚不堪。

正当他大笑之际,何叶忽然松开握住刀尖的手转而握住刀柄,高希知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新亿又一脚踢在他的要害上,周新亿这一脚踢的极狠,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他惨叫一声,捂着要害,两腿不住发抖,蹲在地上起不来。

何叶瞅准机会迅速用刀割开了周新亿身上的绳子。

身上没有了绳子的束缚,周新亿第一时间去看何叶的手,见鲜血还在不停的流,周新亿心中剧痛,他从何叶手中接过刀,割断衬衫上的一块布料给何叶包扎止血。

高希知又痛又怒,大叫道:“你们!”

周新亿已没有半点心思放在高希知那边,何叶忍着痛答道:“你还是太不了解他,刚刚他的眼神中若有半分不舍,我的手指已经被你废了。”何叶用未受伤的手握住周新亿,将其手掌摊开手心向上,心痛的道:“你理解不了,多深的在乎才能强迫自己藏下所有感情,隐忍至此。”

周新亿被摊开的手掌血肉模糊,不只是蹭到了何叶的鲜血,还有四处伤口被他自己所伤,他平时很注重个人卫生,指甲剪的很短,可他手心那四处受伤的地方,已在刚刚强忍时被指甲生生抠掉了皮肉。

另一只手想必也是一样。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共同的感受,痛,特别的痛,只觉得对方的伤口占据了身体里每一根痛的神经。

高希知仍然蹲在地上,愤怒异常,却是硬挤出一阵笑声:“你们这么做,外面那俩老东西可就要付出代价了!”

何叶淡淡的道:“你刚刚问,如果没有钱谁还愿意跟着他,我现在回答你,即便他一无所有,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依然愿意为他搏命。所以如果他们没有将梦语的父母救出来,我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什么?!”高希知大惊失色。

没有人再理高希知,周新亿忙着给何叶包扎伤口,何叶一直定定的看着周新亿,眼神不肯挪开半分,好像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待周新亿为何叶伤口包扎好,又将何叶拥进自己怀里,爱怜的紧紧抱着。

“你的伤也要包好。”何叶要求道。

“我没事。”周新亿柔声拒绝。

“不行。”何叶垂下眼帘,正要坚持一番,却见高希知冷不丁站起身子,从衣服里又掏出一把尖刀向周新亿后心刺了过来。

此刻周新亿背对着高希知,并没有注意到高希知的动作,何叶却正面看的清楚,他心里一急,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遵从本能,翻身与周新亿掉了个位置,想为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刀。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划过耳边,紧接着刀子落地和高希知痛苦嚎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希知中了一枪,子弹在他右边肩膀与胳膊链接的地方一穿而过,他捂住伤处,趴在地上痛的发抖。

“妍双!”周新亿大喜,与何叶一起朝声源望去,只见严默和王妍双站在门口,此刻的王妍双目光凌厉,一改往日的优雅温和,她举着周新亿曾用过的那把柯尔特M2000对准高希知。

何叶忽然想起周新亿提起,跟过FBI前任狙击手学习射击,原来那个人竟然是王妍双。

王妍双医武双修,更偏爱于射击,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未毕业时便就职于FBI联邦调查局,在某一特警小队担任狙击手,参与击破多起极为凶险的案件,然而在某一次任务中她所在的小队死伤惨重,其中殉职的很多是与她生死相交的好友,那次事件另她万念俱灰,幸得偶遇当时恰巧在美国的周新亿,被其从中开解,此后转了心性,弃武从医,留在周新亿身边直到现在。

“有没有带药来?何叶受伤了!”周新亿对王妍双问道,还是一样关心何叶先过关心自己。

“楼下有人带了医药箱,我去给你们拿药。”王妍双言毕转身离开,严默紧随其后。

危险过后,周新亿想起何叶为自己挡刀的惊险,满满都是感动,可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害怕,他忍不住想到万一发生的事情,便失了镇定,语气中尽显慌张,他责怪道:“你若出点什么事了让我怎么办!”

“是我不好。”何叶温柔的道歉。

周新亿紧紧抱着何叶,激动的发颤,何叶便尽力凑他更近,尽力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他。

一旁的高希知已接近崩溃,明明离复仇那么接近,却再一次一败涂地,心中的恨远比身上更痛,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让我死个明白!”

何叶叹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将过程说出来。

他们知道高希知一定在机场附近盯着他们,便查好了航班信息,特意分道而行,让高希知看到何叶在机场出现,专门造成一种何叶故意避开周新亿飞向洛杉矶的假象。

并且,他们不让高希知打通何叶电话,所以高希知在联系何叶之前,周新亿的安全一定可以保障。

最终高希知只能选择用周新亿的电话联系何叶,何叶一边言语诱导高希知,尽力拖延时间,保障周新亿接下来的安全,另一边找到机会与周新亿通话。

除此之外,严默等人也都秘密乘坐私人直升机飞来,在何叶出现在高希知面前拖住高希知的同时救出了梁家两老。

高希知拿到的那个u盘里所存的资料不过是《猫和老鼠》剧场版特辑而已,对了,还附赠一部《愤怒的小鸟》电影版。

何叶电话震动的那一刻,就是王妍双发来救出人质的信号,他便把u盘给了高希知,琢磨着如何抽身,只是没想到高希知忽然偏激伤人。

“不可能!”高希知瞪大眼睛,满脸通红,他可以确定带何叶来的时候没被任何人跟踪,那么严默等人是怎么进来的?他激动的大叫道:“你们怎么找得到迷宫的路,怎么知道门禁的密码?!”

“因为他是周先生啊。”那么理所当然的答案,何叶忽然笑的很甜蜜,很满足,他为自己所爱之人的优秀感到自豪:“这通道的路,你带他走一次他就能记住,你还在他面前按下密码,太大意了。”

周新亿现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听到何叶这么夸赞自己,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他直起身在何叶嘴上轻轻一吻。

“不怪我了?”何叶微笑着问他。

周新亿眉眼中还是有些责怪之意:“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

何叶听话的点头。

高希知又打断他们,就算周新亿记住路线,又是如何告诉何叶的?

何叶温和回应说,你不需要知道。

其实周新亿告诉何叶的方式就在那些听起来像是遗言的甜言蜜语里。

――我还想再带你去捞月亮,捞很多很多月亮。

可何叶记得清清楚楚,周新亿说过,他的月亮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从这句话起,何叶就认真听着周新亿说的每一个字。

周新亿提到了星海庄园的场景,何叶便认真记下。

待高希知发来地址之后,何叶知道这是一座迷宫,再细细回味着周新亿的话,然后忽然问王妍双,星海庄园的布局图有没有?

王妍双说有,他们便拿出来一起研究。

花海,第三个区域。

丛林,第五个区域。

……

后面有重复的区域,周新亿又都以回忆的语气提到了。“花海很美啊”“沙漠很荒芜”……

他们把这些区域数字串联起来,目光一亮,齐声道:“路线图!”

后面周新亿又说到星空,提起星座,话风为什么会转变呢?何叶料定,一定是关键门禁的密码。

高希知亲自去接周新亿,又给了何叶地址让他自己前往,他们便知道高希知背井离乡,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可用了。于是分开而行,何叶先去拖延,过了十多分钟后,严默等人也跟着进去迷宫,救出一层仓库中的梁父梁母。

再一次在周新亿手下惨败的仍然趴在地上的高希知,忽如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现在的高希知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满身是血,脸上还沾了些地上的泥土,配上他时不时硬挤出的惨笑,俨然已经癫狂了。

对于一向薄情的周新亿而言,虽然他也很不喜欢这样的画面,但并未感到多少触动,可他心中总觉惴惴不安,便牵起何叶的手,想要先离开这里。

何叶由着周新亿拉着迈了几步,却听高希知在他们身后叫他。

高希知的声音非常凄惨,甚至带着些哭腔,他问道:“我的罪够判死刑吗?”

何叶拉着周新亿停下脚步,回身低头看着高希知,答道:“故意伤害、绑架、教唆□□,这些罪名加在一起,至少也是余生在监狱里面度过了。”

高希知声音更悲凉:“我听说在看守所里,因为□□进去的犯人都生不如死,是不是?”

何叶诚实的回了个很有可能。

“帮帮我……”高希知竟然低声哭了出来:“我不想带着□□犯的罪名进去,量刑不会差太多,你帮我抹掉,行吗?”

何叶并未心软,拒绝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高希知仍在坚持,他似乎是话里有话的说道:“你跟张然商量商量,若她肯将那个案子结案,这段视频,我就不流传出去。”

周新亿跟何叶均是眉头微皱。

高希知用未受伤的左臂费力的撑着自己坐起来,随后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u盘,举起胳膊递向何叶,那u盘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道:“这段视频里有她被□□的过程,我还有备份,要不要帮我,你跟她商量看看。”

何叶心有顾虑,叹了口气走到高希知身边,弯下身子伸手去接,哪只他还没拿到u盘,忽然被周新亿狠推了一把,这一推来的太突然也太用力,他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坐到了地下。

原来高希知手上的u盘并非真的u盘,高希知不知按了什么按钮,那u盘顶端便忽然伸出一片细长的刀刃,那刀刃大概有七八公分长。

周新亿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刀刺入高希知左肩与胳膊连接的地方,这是王妍双教给他的,王妍双开枪射击逃犯从不伤其要害,只已制住为目的,伤了这个地方的犯人胳膊到手臂肯定都用不了了。周新亿也不想杀人,而且他知道他的何叶珍爱生命,所以只是废了高希知的胳膊,然后把他踢得老远,让他没机会再施暗算。

被踢开的高希知马上哀嚎声再起,却是一边哀嚎一边大笑。

与此同时,何叶看到了让他痛入骨髓的一幕。

那个带着刀刃本该刺向何叶的利器,已在周新亿推开何叶时被高希知刺入他自己的胸口,七八公分的刀刃有一半都没入了他的皮肉中。

周新亿虚弱的倒在地上,胸口和嘴角同时往外溢着鲜血。

这一瞬间,何叶脑袋里轰轰作响,刺骨的剧痛钻进他心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到,只是下意识的慌忙坐起身,跪爬到周新亿身边,紧紧将周新亿抱住,他没了力气再挪动,脚下发软在原地坐了下去。

“妍双?!妍双?!”何叶用尽全力对着门口喊着,已控制不住剧烈发颤的身子,他看着怀中的周新亿鲜血自胸口止不住的流出来,强行镇定的低声唤着:“周先生……我的周先生……你还气我刚刚为你挡刀,所以故意吓我是不是?我知道错了,你快别吓我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拼命想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可是他说每一个字的声音几乎都跟着身子不停发颤。

“对不起。”周新亿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流失,就努力想靠何叶近一点,再近一点。

何叶也紧紧回抱着他,拼命的摇头。

周新亿带着满满的心疼和歉意,虚弱的道:“是我不好。”

“不是,不是。”何叶痴痴的打断道:“你是我算无遗策的周先生,不会这么容易受伤。”

周新亿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道:“算无遗策,算不到你我情深……自私如我,怎能承受失去最爱的你……”他笑的越发苦涩,声音凄苦不堪:“何叶……叶……我爱你。”

若非情深,岂会为对方的伤痛失了心神。

若非情深,岂会明明惊险已过,雨后初晴,却栽给了毫无水准的拙劣暗算,徒留悔恨。

可是他真的自私吗?何叶完全明白这种感受,其实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人承受失去的痛苦,他们都宁愿是自己,可看到对方遇到危险时那一刻本能的反应,根本不受理智所控制。

周新亿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只是忍不住担心……

若没有他的支撑和陪伴,何叶能不能振作起来?

若每夜没有他陪在身边牵手而眠,何叶会不会再度被噩梦缠身?

若没有他,何叶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无人可依?会不会夜半无人时,自己默默舔着伤口……

会。

想到这里,周新亿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好心疼,心疼的不行,就想把何叶抱进怀里好好的呵护着,让何叶不受半点委屈,可是他做不到,他连睁着眼睛的力气都快用尽了,他现在很累很累,在何叶撕心裂肺的拼命叫着他的名字对他说着“我也爱你”的时候,缓缓闭上眼睛。

王妍双在一层配药,听到何叶叫喊,第一时间与严默黄刚冲上楼,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浑身是血的周新亿躺在何叶怀中昏迷不醒,何叶将脸埋在周新亿的腋窝中痛哭不止,悲痛欲绝。

没人想的起来他们是怎样把周新亿扶上救护车的,因为当时的情景对他们每一个人而言,都太过难受,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