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 幽影
回到家,把沉重的包袱放下,阮文谊只觉得肩膀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大冷的天气,从小区门口到家门的短短一截路程,硬是给阮文谊背出来一身薄汗。
他把领子揪起来,让空气顺着领口流下去,在微潮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冷意,浑身的毛孔都随着肌肉收缩、舒张,阮文谊不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阮文谊在客厅休息了一会,才准备起身洗澡。结果刚到卫生间门口,他就听到了里面的水声。
查槐察觉到门外有人,在浴室里大声喊:“我很快就好!”
“不着急,你慢慢洗吧。”
恶作剧这种东西做一次就容易上瘾,尤其是在发现对方的反应很好玩以后。
思及刚才车里查槐的反应,阮文谊刚迈出去一步,又迈了回来,坏心思地朝里面喊道,“别忘了用沐浴露腌一遍!”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响,随后便是稀里哗啦的瓶罐倒地声,还伴随着查槐懊恼的两声国骂。
而罪魁祸首在门外捂着嘴,在憋不住声音前迅速从门口溜走了。
阮文谊身上的汗还没干,为了防止把睡衣一起弄脏,他也不准备换睡衣,只能在潮湿的上衣里捂着,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所以在浴室水声停下三分钟后,等不及查槐出来,阮文谊就自己抱着换洗衣服挤进了门里。
浴室里全是弥漫的水蒸气,连呼吸都显得黏稠。查槐下半身裹了条长毛巾,正在镜子前刮胡子,看见阮文谊进来,手里动作一顿。
阮文谊有点轻微的近视,水蒸气一漫,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他往那个模糊的人影上看了一眼,便在旁边自顾自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还一边道:“你刮你的,我洗我的。”
他动作很利索,把换下来的衣服三两下扔进脏衣篓,只留一条四角裤在身上。但就在他拉开浴室帘子往里走的时候,一只胳膊横空伸过来,直接把他整个人截走了。
查槐一只手把他箍在身前,另一只手抬起来往他眼前凑:“看,你干的好事。”
那只手的手腕上红了一小块,还有点发青,好像是刚磕的。
阮文谊才刚刚体验到恶作剧的快乐,对如何应付后续情况一无所知。他耳垂有点泛红,嘴上却还竭力维持平静:“我干的什么好事?”
查槐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把胳膊往阮文谊脸上凑:“你闻闻,腌入味了没有?”
他用的是阮文谊最喜欢的那款马鞭草沐浴露,淡淡的甜味有点像糖。明明和查槐这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搭,但在阮文谊心里却意外的合适。
不对,阮文谊想,这香味不应该说像糖,而该说像是迷幻剂。他靠在查槐臂弯里,被香味包裹着,整个人就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这么一放松下来,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抬头,正抵在他的腰窝上。
阮文谊抬头看查槐,查槐不自然地错开了他的视线。
于是阮文谊逮住这个机会,他扬起脖子指着颈后一片红痕,学着查槐刚才的语气道:“看,你干的好事。”
查槐:……
他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在阮文谊下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又趁阮文谊没反应过来,把他往旁边一放:“你可快去洗吧。”
阮文谊在卫生间洗澡,查槐则搓了搓脸,开始整理从老家拿回来的那一大摞东西。
相册,书,从墙上撕下来的奖状,还有一些旧报纸……
旧报纸用细麻绳捆在一起,装点成一摞摞的样子。查槐拿的时候只是一股脑往箱子里塞,现在回了家,才有闲心一摞摞拆开收整。
老报纸上有种独特的油墨香,或许是因为捆在一起,又不怎么通风的缘故,隔着许多年,查槐再次把它们收整、翻开,也那股淡淡的油墨香也依然存在。
乍一下被老旧的油墨香泼了满脸,仔细闻闻,还挺让人怀念的。
当时只觉得是天天都见的寻常东西,谁也想不到,仅仅是十多年,纸媒就已飞一样的速度从历史舞台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电子报道。
查槐手上迅速翻过一摞摞报纸,心里已经对着时代变迁感慨了个遍,顺带有些悲哀的意识到——他的青春也一去不复返,都到了必须让小屁孩叫“叔叔”的年纪了。
就在这种有些矫情的思维发散中,查槐摸到了手感不对的东西。
他回神低头,在刚翻过的一叠报纸里翻找,很快就翻出了几个另类:几张发黄的旧稿纸。
这是写给他父母的信件,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同先前看到的字体出自一人之手。
只是这字体比先前看到时又成熟了些,落笔遒劲有力,也比之前看到的规整了不少,看得出应该专门练过。
查槐草草扫过信件,上面都是些常见的问候话语,混杂了一点写信人的自我经历。
写信人似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跟着一个大哥一起打拼,当时正以收债为主要业务。他说经常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说自己会在拿到工资的时候快乐,也会在逼债的时候感到不忍和羞愧。
他还说母亲的病好了一些,不过还是要用很贵的药物。他感谢查长青和宋琬的帮助之心,但考虑到两个孩子生活上学开销巨大,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到最后,他终于提起了另一件事。
“长青,你连着三封信都在追问我,我原以为暗示已经够明白,但看来你还是不太甘心。”
“多年不见,你和宋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仗义、热心、可靠,发现这点,我很开心。”
“只是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可以什么都不怕。母亲还在病中,生活刚有起色,最近相亲认识的姑娘也和我谈得正好。我已经无法抽身去做其他事了。”
“既然家乡已经恢复太平,对他们来说大势已去。有几个漏网的小鱼在外,想来也搞不起多大风浪,为什么不放过彼此呢?小柳小槐也早过了不懂事的年纪,把目光放在眼下的生活上,才该是正道。”
“大哥最近送了我根好毛笔,我去市场买了两幅空对联回来,送给你和宋姐。你要是看得上,其中一幅就做你家的春节对联。至于另一幅,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建议罢。”
这封信就到此为止,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查槐手上生出冷汗,他把后面的每一份报纸都一页一页翻开,在某一份报纸的夹层,不出意外地找到了一对红色对联。
对联早已褪色,上面布满折痕,像是被人狠狠揉搓过、又小心翼翼地再次压平。
查槐心跳得飞快,黏着冷汗的手指都有些不受控制。他小心地,缓慢地,把这幅多年前写就的对联在面前缓缓展开——
“事非干己休多管,话不投机莫强言”
像是一阵惊雷在脑海炸开,面前红底的对联与曾看到的白色宣纸混合在一起,不断地交错,最后完全重合。
他终于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色字迹出自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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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了这么久的线可算是揭了
因为到了揭伏笔揭真相的部分,避免无意剧透或者影响大家看剧情,所以最近我先不回复评论了(感觉怎么回都会把大家的思维往其他地方带)
不过评论还是都会看的,也谢谢大家在我失踪这么久以后还没把我扔掉()
以下是伏笔对应(想自己找或者二刷的不必看)
【伏笔对应】
写字在39章
前提:查槐和父亲长得非常像(37章,后面应该也提过几次但我忘记在哪了)
39章汪延平第一次见查槐时“愣住”“盯着脸看”,51章再次强调汪延平第一次见面对查槐的脸反应很大、对查槐“好得不正常”,62章汪延平出身潞城
可能还有但我也忘了……之前已经有姐妹分析出来了,脑电波对上真是太快乐了!
【为了明显一点39章写字部分加了一句话,强调了一下字体有汪延平自己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