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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宋悯欢怎么也没想到沈映雪会问这个问题, 感觉沈映雪有一些幼稚,还有一些好笑。放在他后颈上的指尖覆着薄茧,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第82章

  宋悯欢怎么也没想到沈映雪会问这个问题, 感觉沈映雪有一些幼稚,还有一些好笑。放在他后颈上的指尖覆着薄茧,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他面上忍着笑, “师尊不会被抓,只有你抓别人的份。”

  “这问题应当我来问,若是我和小庄都被抓了,师尊会救谁?”

  “自然是救小庄, ”沈映雪淡道, “用我换庄离,然后我陪着你,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危险。”

  “为何不先救我出去?”

  沈映雪在他后颈上揪了一下,“先救你出去,之后还要救庄离, 我不想离开你身边。”

  “之前没发现师尊这般粘人, ”宋悯欢小声说了一句,拿掉了沈映雪放在他后颈上的手,“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他路上想到, 沈映雪似乎从去离北开始,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像个跟屁虫一样,他去哪里, 沈映雪也跟着一起。

  “穆殷会选谁?”宋悯欢分析道, “他说过在外面会满足鹤归巳的自尊心与虚荣心, 但是如今是祭祀,祭祀在他们一族应当非常重要。”

  来往的赤月族人在这一天都穿的非常庄重,战士们换上铁甲,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涂的有红缨油,那是纯正的赤月族人的鲜血,也是最纯正的红缨油。

  红缨油如鎏金一般折射出来亮光,上面鎏金物质浮浮沉沉,这象征着他们赤月一族,更象征着神祇对他们的馈赠。

  火盆里火焰燃烧,穆殷那张疤脸上同样涂了红缨油,他把丝帛揉碎了扔进火盆里,沉着脸时那张脸显得非常凶狠。

  “派几个人跟我过去,祭祀这边继续,我会在开始前赶回来,此事莫要惊动公子岚大人。”

  “是。”一众战士纷纷应声,几名战士自动出列,打算跟着穆殷一同过去。

  丝帛背后写的有地点,那是一处山崖,在山崖上,老远就能看见被绑在刑柱上的两个人。

  鹤归巳面色沉沉,在看到穆殷到来之后面色转柔,轻轻地唤了一声“阿兄”。

  羌笛面上没什么表情,她被绑在刑柱上,手腕处磨出来了鲜血。对方对待她显然要不客气的多,铁链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勒的喘不过气,她现在开口说话都困难。

  在刑柱旁边,有一张同样的丝帛,上面是一串鬼文,宋悯欢看不懂,沈映雪便在一旁告诉他。

  “上面写的是,两个人身上都中的有诅咒,他只能救一个,选一个之后,另一个身上的诅咒会立刻生效,对方会挫骨扬灰。如果他两个都不选,那么时间到了这两个人都会死。”

  那么,穆殷会如何选呢?

  穆殷握着丝帛,脸色阴沉如水。他看着绑在刑柱上的两人,上面都有密密麻麻黑色的咒文,咒文爬在两人身上,像是无数只小虫子蔓延蠕动。

  他擅长战斗,诅咒可并不了解。

  穆殷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分,手中长戟斩断了羌笛身上的锁链,厚重的铁链折断,“嘭”地一声,刑柱一并被拦腰斩断。

  铁链上血迹斑斑,穆殷接住了掉下来的羌笛,他把人抱在怀里,在这时,一旁的咒文密密麻麻的爬至鹤归巳的全身。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鹤归巳眼里满是怨恨和狠毒,她笑了起来,嗓音又尖又利,像是阴风顺着刮过来,带着些许凄凉。

  “穆殷……你当真要选她?我呢……你要把我丢下吗?”

  她这般的声嘶力竭,对面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尽是平淡薄凉。

  那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男人看她完全像是在看无理取闹令人厌恶的小丑,认为此事完全是由她而起,看样子并不打算管她。

  咒焰在鹤归巳身上燃烧,她本身身上便有邪咒,伤口会自动愈合。密密麻麻的咒文遍布她全身,她尖叫着试图挣开锁链去抓那些咒文,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嗡鸣声 ,身上衣衫散开,上面被挠出来了一道道血痕。

  底下空荡荡的双腿碰不到任何东西,她整个人略微有些滑稽,发髻乱了散在身后。她先是咒骂穆殷,红色的鲜血流出来之后伤口又愈合,她痛的大喊大叫,到后面开始喊穆殷的名字。

  “阿兄……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

  “好疼……真的好疼,阿兄,小鹤身上好疼……你不要生气……不要丢下我。”

  “我错了,阿兄,我真的错了……”

  分明不是她做的,她还是下意识的认错,反正这种事情她也做了不少。她嗓音里带着凄厉的哭腔,一会眼神怨毒带着疯狂,一会眼中俱是痛苦和悲哀,整个人被焚烧的痛苦和心上的疼痛交织。

  她用力的晃动着锁链,指甲抠进血肉里,像是在恨双断了的双腿不争气,鲜血融落在地上,滚烫而又深红。

  “阿兄……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到了最后,只剩下这么一句反反复复的呢喃,鹤归巳魔怔了一般。她用力的扯着锁链,在日落尽头,锁链断的时候,她整个人浑身已经被鲜血浸透,像是一个血人儿。

  夜色沉沉,圆月悬于天上,她指尖都在颤抖,眼前被鲜血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鲜血,脑海里昏昏沉沉,像是下一秒她就会死掉。

  嗓间里都是鲜血,哽咽的让她张嘴都变得困难,像是有厚厚的砂纸在磨着她的嗓眼。她指甲嵌进泥土里,上面的寇丹早已脱落,指甲里沾满了血污。

  她脑海里回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刚被领回家的时候,少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父亲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把她一推,推到了少年面前。

  “这是你阿兄,以后你阿兄会照顾你。”

  之后便是少年一直照顾她,那时候穆殷待她还是极好的。穆殷脸上那时候还没有疤痕,模样生的极为俊俏。她阿兄会照顾她,会对她笑,嗓音清朗,教她识字绘族里的图腾,会带她去捕猎,在冬天里给她烤兔子,教她如何腌制酱料,如何用弓箭长戟。

  在她被野狼妖追捕的时候,少年为了保护她在脸上留了疤,因此毁了一整张脸。

  那时候少年站在她面前,脸上鲜血滴落在地上,眼里却是在笑着的,少年背影犹如挺拔的苍竹一般,月光洒在地上,鲜血刺痛她的眼。

  “小鹤,不必担心阿兄,阿兄……只要你平安。”

  她的人生二十载,有十余载都是穆殷陪她走过来的……穆殷在她心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身上咒文燃烧的疼痛深入骨髓,柔软的心脏像是扎进了一根长针,难受的让她嗓间有些哽咽,她空荡荡的双腿艰难的在地上爬着,眼中带着凄凉的怨恨与不甘心。

  想让她就这么去死?

  不……她才不愿意,他们都想让她去死……她偏偏要活着。

  ……

  “少族长,”羌笛躺在穆殷怀里,她攥住了穆殷的衣袖,“鹤大人她……”

  “不必管她,”穆殷脸上的疤痕显露出来,未曾回头看过一眼,“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羌笛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在刑柱上疼得死去活来,心里到底不忍,她开口道,“此事与她无关,是曦赟族的祭司……他们选了鬼族,特意选在今天作乱。”

  “我和鹤大人都是被曦贇族的祭司带走的。”

  穆殷闻言指尖动了一下,看着怀中的女子道:“此事我已知晓,你身上可有受伤?”

  对于鹤归巳,穆殷闭口不提,他知晓鹤归巳身上有邪咒,那诅咒自然伤不了她,顶多让她吃些苦头罢了。

  至于曦贇族的祭司……如果没有奸细接应,他们族内有防护的法阵,怎么可能会对方进入族里而他毫无察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奸细在族里,联系近几日有护卫禀报给他的鹤归巳的动向,他不难猜出来奸细是谁。

  他这妹妹从来只顾自己的利益,自以为为别人做了许多,从来看不见自己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再好的脾气也早已被磨的消失殆尽。

  不仅如此,她还给自己的父亲下毒,这般的恶毒心思,实在是冷血到令人发指,他早就已经对鹤归巳再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族内祭祀不能没有你我,我父亲如今不能下床,母亲大人在守着他,今年由你代替族巫参加祭祀。”

  羌笛还想说什么,看着男人冰冷的侧脸,知道此时再说便没意思了,她便没有再开口。

  回到了族里,一众族人都在等着,穆殷接过了一边侍从手里的红缨油做成的骨链,把骨链戴在了脖子上。

  两边的火把整齐的排列在一起,羌笛换了一身黑色月纹的长袍,手腕和脖颈处也戴着红缨油的镯子,他们两人并成一排,一众赤月族人在他们身后。

  随着他们两人跪下,一众族人全部都跟着跪了下去。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公子岚的神像。

  公子岚六臂持长戟,他穿着战袍,姿势看起来非常随意,半张脸被杀伐面具裹着,只露出来一双低垂着的眉眼,其中一只手里拿着酒壶,还有一只手是菱形尖锐的东西。

  “那便是止阙。”

  在所有族人跪下来的那一刻,他们低声呢喃,面上带着庄严的敬畏之情。他们侧脸上红缨油熠熠生辉,看着神像眼里俱是期待和生机。

  ——长乐在上,愿公子岚大人佑我赤月,保我赤月太平安宁长延。

  他们吟诵的祝福组成万千灵力,灵力汇聚成一道白光,祭祀台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宋悯欢盯着那道白光,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心里有一些紧张。

  公子岚……会是公子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