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轮椅大佬
阿尔兰·瓦伦丁是一名十分特殊的重要客户,他看起来和这个黑暗的地下黑市没有任何关系,文雅、温润、样貌清秀,而且有一双略微发灰的蓝眼睛,如同北方远处的海。
他的双腿和身下的轮椅为他增添了几分文弱,然而他看人的眼神却如同寒天不化的冰雪,缜密,透着他自己的思索和衡量。
没人摸得清楚他的底细,不过介绍人也不在乎。这个城市里的一切都日新月异,每天都有人发大财,只要钱给够,那么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愿意为你做。没有人真正愿意和财神过不去。
所幸阿尔兰·瓦伦丁不论任何时候,钱都给得十分足够。
“先生,我们手里的人只有这些了。”
介绍人诚恳地说道,“下周我们会从海上运来一些新人,资历测试后,或许会有相符的,当然,我们也会进行悬赏,如果现在找不到,我们就地培训一个给您,您看如何?”
阿尔兰·瓦伦丁不知可否,他的面色很平静,语调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等您联系,先生。”
这就是婉拒了。
看起来他要人头要得比较急,这一单并没有他想要的结果。
阿尔兰是个十分大方的人,而且他一直只以黄金交易,通常介绍人能拿到不菲的价格,哪怕这个国家就此覆灭,他也能拿着足量的黄金逃到世界的犄角旮旯里度过余生。
介绍人急中生智:“等一等!等一等,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但是还有个人,他曾经在名单上。”
“他的老板在上周死了,他本人不知所踪,我们没见过他,但他在业内的代号是阿利克西,他有过改装狙击两千七百米杀人的记录,在十年前。”
“阿利克西。”
阿尔兰的灰蓝色眸中冷静无匹,“前独立国人?”
“是的,很多前独立国人都来了我们这里打工,其中有很多无法想象的能人异士。”
介绍人沉吟了一下,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他有些为难地承认道:“只是没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外貌,他前老板已经死透了,或许替他本人也死透了。其他人都这么传。”
“有点意思。”
灰蓝色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兴趣,他一向对幽灵般的死人更感兴趣,“我希望您替我发一个悬赏。”
*
贫民窟与市中心仅仅一街之隔,从黑市中离开后,路边走动着形形色色的人。
当夜幕降临之后,那些被路灯照射的小巷的阴影中,会藏着一些面容姣好、穿着暴露的女性,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穿得很单薄的男性坐在街头,有的光明正大穿着黑色薄网蕾丝衣,眼神里都透着不同程度的无聊和期待。
阿尔兰·瓦伦丁驱动着自己的轮椅,神色如常地穿越着这条界限。
整条暧昧旖旎、灯红酒绿的街道中,他是唯一的异数。
阿尔兰·瓦伦丁有着无人有勇气亵渎的冷淡面貌,不笑的时候,对外时维持的温润消耗殆尽,他像冬日里的雪,真正无所遁形的是他身上的平和冷淡。
“过来喝杯酒吗先生?”
有柔美的声音藏在巷子里喊他,甚至让人无法听清具体的朝向,无数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盘算着他的价值。
只是当那些人发现了他身后的保镖后,都纷纷离开了。
再过了片刻,有人探头去看时,男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
他像一个苍白的幽魂,走过任何地方,不惊动任何人,即便轮椅无声地碾过错乱的砖瓦,却也不留下任何痕迹。
*
有关阿利克西的悬赏至今无人应征,在这个年代,人们都知道了和前独立国的人牵扯太多没有任何好处。
黑市中孤零零的重金悬赏因此又多了一条。
烟花街中,荆榕也在查阅西腾尔发回的资料。
在荆榕的时不时关照下,西腾尔在当皮条客之余,每天都不忘兢兢业业地发回他掌握的所有人脉消息。
从贫民窟的无业游民一直到对面的金融大楼的白领,上千人的信息资料轮番递送到荆榕面前。
不过由于缺乏具体的照片资料,能拿到的资料也十分有限。
而且西腾尔的针对性……实在是过于强了,他搜集了几乎全市的暴发户和色情狂的名单,意图直接奔着压榨对面的钱包而去。
荆榕躺在床上,把这份名单资料扔去了床头:“没什么帮助。”
626说:“兄弟,我想吃火锅。”
荆榕:“这个话是不是应该接在‘今天吃什么’后面?”
626有点羞涩:“没有办法,我只知道吃。”
它这几天一直穿着草裙和红花,自认为对于扮演下海系统的形象十分有心得:“兄弟,我们都下海了,最快的找老婆办法,难道不是去寒冷熙攘的白杨大街吃火锅,然后出门偶遇吗?”
“概率可能不大。不过走吧。”
荆榕抓起外套,推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色阴沉,时有细雨,确实适合适合吃火锅。
黑市往外延伸出一条低廉而丰富的商业街,有许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在那里做着生意,荆榕把西腾尔的支票兑了现后,现在一人一统勉强能吃上里面最便宜的火锅——荆榕的负债还没还完,这一人一统干脆过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荆榕又穿上了他那件灰色的短夹克,天气已经转凉,他的牛仔裤看起来薄得过分,粗劣的布料隐隐勾勒着他的身形。
626正在给自己贴系统假睫毛:“兄弟,记得检查一下衣兜,不要让钱从口袋里溜走。”
荆榕检查了一下,他的两个衣兜里有一个破了,裤兜则都是完好的。
沙地靴的底部也破了一个洞,看起来是走过什么地方时被图钉扎穿的,平常不碍事,但到了雨天就会漏雨。
今天没有下雨,不过地面上遍地都是脏污的地下积水。荆榕顾不上那么多,他们现在穷得连伞都买不起,只能以执行官高超的身手躲避着一个又一个深不可测的肮脏水洼。
路边有人对他吹口哨。
荆榕抬眼一看,一位非常标准的金发美女正靠在巷口对他抛来飞吻,腿部不安地晃动着,展示她的傲然身材。按正常人的眼光来说,这绝对是一位绝色佳人。
“帅哥,这么美好的夜晚,不去喝杯酒吗?”
荆榕回以一串漂亮清脆的口哨:“同行,女士。”
“同行?”
女士缩了缩脖子以示她的惊讶,不过当她的视线在荆榕身上打量了一圈后,释然了:“你很穷,小哥,我想你的外套口袋已经破了。”
荆榕说:“正是如此。”
“你长得很漂亮,会很受一些厉害人物的喜欢,好好打扮一下,你会发大财的。”
女士似乎很中意他的样貌,她在自己精致妥帖的大衣兜里翻找了一下,将什么东西扔给了荆榕。
一枚没开封的润唇膏,包装纸上的字迹大胆热辣——“用您的蜜吻俘获他的心吧”。
荆榕准确无误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后,举起来晃了晃:“多谢。”
“不客气小宝贝,哪天你也需要当客人的时候,欢迎回来找我噢。”
女士对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向来给帅哥打三折。”
626:“你很惹眼啊兄弟。”
荆榕说:“我相信她对每一位客人都这样说。帮忙检测一下润唇膏的成分,兄弟。”
626卸掉装扮,仔细地对润唇膏进行了检测。
“是新的,没有任何问题,里边没加任何料,其中含有的植物成分甚至对你的嘴唇健康有好处。”
荆榕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我的嘴唇看起来健康吗?”
626仔细观察了一下:“可能不太健康兄弟,你的嘴唇不够红润,如果按照我们同行的规定的话。”
荆榕回忆了一下,散漫问道:“那你认为我涂一下后找到我老婆概率大,还是不涂概率大?”
626说:“我认为吃完火锅后我们找到你老婆的概率大。”
荆榕说:“为什么?你加载了算卦模块么?”
“当然不是兄弟,是因为我十分想吃火锅。”
他们嘻嘻哈哈地走进了火锅店。
店老板也是东方人——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版图对应的话。他很愿意给黑发黑眸的荆榕打八折的折扣,这让他们的火锅之旅变得快乐了许多。
店里坐满了,荆榕来得晚,店主支起了一个简单的透明挡雨棚,给了他一张小桌,就在充满潮湿和临期水果的气息里烫菜吃。
热乎乎的水汽里,喧闹繁杂的火锅店里有人讨论着最近的事情。不同的人,不同的语言,这一切汇聚起来被荆榕捕捉进入耳中。
“嘿兄弟,最近有什么来钱的路子?”
“在地下城,有一个神秘人物重金招人,他开出了一年一千万的薪资,而且通过了地下城的检验。”
按照现在的物价水平,一千万几乎是天文数字,谈论这件事的人坐在火锅店的角落,把声音压得极小。
“什么考核?好过吗?”
另一人低声问,“是政府的人吗?”
他们听说过时尔洛斯的安全局的确干过在黑市里招聘人的事,毫无疑问的是,出得起保证金的人非富即贵,与政府沾边的可能性极大。
“还不清楚,但只听说考核十分……奇怪。”
“奇怪?”
“我也没去过,但我听报了名的兄弟说,考核……真的非常奇怪。好像每一个报过名的人都这样说,可是没人说得清考核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这么玄?”
“对……但是正因为这样,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有点想过去看看了。”
“反正去一下不会亏。不过听说也不是每个报名的人都能获得资格,他们需要一份简历。”
……
荆榕夹起一片豆腐皮放入热腾腾的调料碗中,626说:“兄弟,一千万,我们的外快好像要来了。”
荆榕说道:“嗯……可以考虑。”
626知道他在为什么心不在焉,它正在吃一块椰子清凉糕:“主要是现在没有很缺钱,兄弟,那一万够我们用很久了——在追债的人到来之前。对了,你兑出来的钞票呢?”
荆榕摸了摸衣兜:“?”
气氛在这一刻陷入了沉默。
荆榕:“。”
原本只有一边口袋破损的夹克,现在两边口袋都破了。
他兑出来的纸币早就不知道落入了哪片臭水沟——在黑市里,没有一张落在地上的钞票可以被找回。就像没有一片鸭血豆腐会被遗漏在火锅的深处。
转瞬之间,一贫如洗。
荆榕:“。”
他和626面对着欢欣沸腾的火锅,齐齐陷入了沉默。
在身上的夹克也被抵给了火锅店老板后,626发出了穷困潦倒的感慨:“兄弟,我们怎么会这么穷?”
荆榕穿着一件细旧的衬衣走在风里,也感叹了一下:“是啊,为什么这么穷?”
执行局在这种世界里的预算都给得很抠搜,因为记录型的任务本身能量回报也不高,要说赚钱,肯定还是626的老部门豪门狗血部更加赚钱,预算都是以首富级别拨出。
荆榕说:“看来不想去也得去了,走,我们去看看一千万的悬赏考核。”
*
考核的报名条件确实很严格,荆榕找到位置后,首先领到了一张周密的个人信息表格,让他如实填写。
姓名:荆榕
年龄:24
身高:???
血型:B
出生地:东国
职业:安抚师,对特定的对象进行物理或心理的治疗。
626:“。”
626说:“哥,你把下海说得真清新脱俗啊。”
荆榕挑了挑眉,接着往下填写。
特长:
荆榕想了想,填了一个开车。
626:“。”
在市中心闯红灯持枪杀人的那种开车吗。
爱好:钱。
应聘这份工作的目的:钱。
是否会使用各类枪械武器:是。
荆榕咬着街边五毛一包的雪烟草,龙飞凤舞地填完了表格。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填的随意,前独立国人的身份本来就敏感,以荆榕的真实出身来说,那就更加敏感了。
许多雇主并不希望自己的团队里有前独立国的成员,那意味着政府随时会以政治敏感为理由对他们进行调查和掣肘。
荆榕熟悉这样的行情,他办了许多张东国的假身份证,而原本属于他的那一张早就沉入了大西洋。
“恭喜您,您的报告通过了初步考察,现在场地里正好有空,请问您是否要现在开始?”
荆榕交完报告后,后边的阴影中很快走出一个黑人女性,她用简短得有些古怪的语言描述了规则:“八分钟,您有八分钟的时间。”
“做什么?”
这句话并不是荆榕问的,而是跟在荆榕身边一起进来的人问的。
黑人女性微笑着,什么都没说。
一道简易的门帘在他们眼前打开。
这是一道极其简易的门,通往这间小屋背后的街区。整个黑市的街区到这里被封锁了一段,封锁也只是简单拉上警戒线而已。
荆榕没什么迟疑,他先进了门,随后看见黑人女性很潦草地在他身后放下了门帘。
没有计时,没有规则,没有目标,眼前是非常平常的街区景象,灰暗的街道地面上沾满了漆黑的泥水,墙壁上到处是随处可见的涂鸦。
整个场地中并不止进来的两人,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两米多高,山一样的肌肉猛男正不解地控诉:“你们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在这里站了八分钟,然后你们就说考核结束了,我被淘汰了?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规则?有人可以来说一下吗?”
同样的情况不止一个人发生,跟在荆榕身后的人疑惑不解地返回了门帘边上,隔着门槛问黑人女性:“如果我现在跨过这道门槛回来,会发生什么?”
黑人女性端着一盘蕃茄肉酱意大利面,耸了耸肩膀,她的神情表示着她真正的疑惑:“那您就回到了这个房间。”
她说完后,房间里的人都发出了爆笑。
半分钟时间已经流逝。
626注意到,荆榕的表情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它熟悉了解执行官身上的每一个情绪变化,当执行官出现这样的神情时,代表着艳琴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执行官的兴趣。
荆榕说:“有趣的考核。出题人很有个性。”
他快速地检查了周围的环境。
一条直的街道,街道两侧分立着被清空的建筑物,有的墙壁下放着各式各样不同的枪械武器,都是在报告中被提起过的。
整个被封锁的街道区域并不大,甚至可能没有一百米长。
有人在此留下了思考。
“不会我们需要在这里演示枪法吧?”
荆榕听见身后的人絮絮叨叨地说,“可是演示给谁看呢?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他们一定安排了人在周围观察。不论如何,让我试试这把枪。”
很快,有人做出了选择,他们在角落里找到了空的啤酒瓶,打算给或许正在观察的考察员展示枪法。
擅长涂鸦的人在墙上留下彩绘和男女的裸体图案,还有人尝试在墙面上的各类无规则图案中找出一些规律。
也有人选择继续往深处走,可是最深处也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巷子,那里什么都没有。
荆榕停在原地,进行了短暂的思考。
626看起来也有点迷惑不解:“兄弟,这谁什么情况?”
它已经开启了红外检测,事实上,这个片区里没有任何观察员,也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626说:“这不会是政府的人做的什么奇怪的社会实验吧?比如议题是《当人们不知道做什么时他们会做什么》——”
荆榕摇头说:“不会。”
他伸出手,指了指墙壁上的涂鸦:“昨夜在下雨,这道墙的水溶涂鸦还在,说明这里的环境至少在夜里被保护和维护了起来。”
“涂鸦没有被清理,说明墙上的信息不重要。”
荆榕说,他的目光重新转向旁边的武器架。
武器架七零八落的,每一种武器都缺少了一些部件,大部分能用的枪都已经被抢先拿走,还有一把重型狙击枪被留在原地。
很复古的款式,枪管很长,但是瞄准配件有所缺失,只剩下镜筒中的枢轴和凸轮管。
它甚至很新,只不过因为缺失瞄准镜的原因,没什么人选择它。即便是有,也只是对着远处的木板展示一下自己的盲狙水平,作为一把狙击枪,它能在这个不足百米的小巷中发挥巨大作用。
荆榕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随后笑了一下:“有意思。”
626说:“什么有意思?”
荆榕说:“观察者既然不在这里,也不通过监控看我们,那他在用什么看我们?”
626忽而福至心灵,灵光一闪:“狙击镜!我知道了,兄弟,对方肯定在远处通过狙击镜在观察你们!”
荆榕抬起头,四下看了看。
事实上,只要把思路放在了这里,那么一切答案好像变得简单了起来。
这条街道正对着贫民窟最高的一座废弃钟楼,那是一个地标性的建筑,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俯瞰全场的为止,目测直线距离在二千二百米以上。
荆榕背着枪,手里把玩着一枚随手捡的玻璃片,忽而笑了一下:“真的很有意思。”
展示枪法的那群人已经离开了,他们打碎了上百个玻璃汽水瓶后,没有见到任何实质性的反馈,已经悻悻然地离开了。
荆榕却开始在满地的碎玻璃中寻找着什么。
半分钟后,他捡起一枚圆形的透亮玻璃。
626说:“好光滑的瓶底!不对,玻璃瓶底为什么会这么光滑?”
荆榕随后又蹲下身,扒拉了一下,又捡起稍小的一枚圆片。
他笑了起来。
“兄弟,这不是玻璃瓶底。这是目镜、矫正镜和物镜。”
“我要是没猜错,我们还可以从栏杆上拆下一段三点七米的钢管,而且它的直径尺寸非常合适,中枢轴管正好贴合。”
荆榕将镜片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下。
626:“哥,你眼睛好大。你大小眼了。”
荆榕没理它:“很好的东西,我们走,我想我们很快就能拥有一个八倍镜筒了。”
在自带矫正系统的情况下,手搓一个八倍镜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这东西最初诞生时,也没有数控系统辅佐矫正,更多的还是需要工匠手动校正。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荆榕以最快速度进行了组合装填,随后找好了位置开始使用。
的确没有错,混入玻璃渣和垃圾堆里的东西,正好是上好的狙击配件。
今天天阴,但无风,非常有利的机会。
荆榕睁开一只眼,瞄准钟楼的方向。
二千五百米的瞄准距离,任何最细微的肌肉抖动都会导致镜头偏移,但他经过改造的身体比机械都要稳定,没有一次电讯号会导致他身体的紊乱。
如今他确信,设计这个局的人正在寻找一个万里挑一的狙击手。
子弹飞过需要时间,而声音的传播也需要时间。
340米每秒,两千五百米狙击距离。
七秒后。
金属撞击古钟的生意浩然传来。
古钟之下,阿尔兰·瓦伦丁抬起双手捂住耳朵,他的视线淡漠而意外地向楼上望去。
他的轮椅无法通过前往钟楼的阶梯,震耳欲聋的钟声中,一枚弹壳掉在了地上,而钟楼上的观测人员跑下来,气喘吁吁地递给他一张现场传真的资料。
“先生,有了,他就是敲响钟声的人。他的名字叫荆榕,是个出卖色相的东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