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作为一个从业超过10年的资深狗仔, 考特曾在垃圾桶里与蝇鼠共度4小时只为蹲守贾斯汀·比伯，生扑蕾哈娜跑车只为拍到她被前男友家暴后脸上的淤青，冲着已经剃光头的布兰妮·斯皮尔斯吐口水大叫肥婆只为拍到她最丑表情等一系列操作。
下限是什么？他入行第一天就已经把良知抛在脑后了。
狗仔队这种职业虽然人人喊打, 但不可否认就是人们还就爱看他们拍到的各种照片, 要不然这一行根本不可能发展成现在这样的规模。
考特十六岁从业的时候就是问题少年, 他是校园里被霸凌者与霸凌者——被比他强壮的橄榄球队队员痛扁然后朝着学业好却五体不勤的书呆子撒气, 他刚被人拎起来脑袋往储物柜上砸，下午他就可以把全年级第一的亚洲书呆绑起来关进体育馆一整夜。
在接到线报说路易斯·勒布朗曾在珀斯现身的消息后, 他就第一时间确认了其准确性。
“这还是在中国网站上看见的。”他的马仔一号给他看社交软件截图, “有中国粉丝偶遇到了他，不过没敢上前，只是偷拍了一张。”
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一看就知道是拿着手机假装自拍然后对准别桌拍的，路易斯·勒布朗的脸在左下角很小一块，中餐馆特有的暖黄色灯光照耀在他的上半张脸部的轮廓，下半张隐藏在明暗交接处模糊了五官的锐利。
但考特还是凭借着作为狗仔的灵敏触觉捕捉到了此人极有可能就是这段时间仿佛在地球上消失的路易斯·勒布朗本人。
“他在中国？”考特有些发愁前往那个国家的签证问题。
像路易斯·勒布朗这种级别的那当然是要他自己亲自去追才有搞头，要真是联系当地记者了那便宜都给他们占走了。
当这一伙专业团队登录珀斯的时候, 考特如今的战术战略已经进化到不需要钻垃圾桶就能获得绝妙视角了。
像路易斯·勒布朗这种哪怕是高度近视眼也马上就能在人群中分辨出来的大帅哥, 考特只需要跑去海滩边稍加打听，就听说最近来潜水的小伙里有一个帅的特别惊为天人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水下。”码头边做活的中年女人眯起她的眼睛, “但就算跟大部分潜水的人比起来，他也绝对是帅的过分了。”
考特就这样在私人停车场蹲了一周，砸了将近快把他这辆破车的月供还完的停车费之后，他终于等来了那辆引擎声一听就是被改装过的野马。
前窗里只露出的那截下巴轮廓立刻就让他认出了这是路易斯·勒布朗。
考特叫住了跃跃欲试的小弟们：“别急, 先等一会儿。”
他打听过了, 路易斯·勒布朗在珀斯的爱好就是来海边潜水。
光拍到路易斯·勒布朗在珀斯海边潜水又不是什么大新闻，充其量不过就是他复刻了一遍粉丝偶遇的桥段罢了。
要拍到具有爆炸性的大消息，比如路易斯·勒布朗在luo体沙滩上露鸟却发现尺寸惊人地小, 又或者是他在下潜的时候被抓到拿空心珊瑚礁当flesh light……
反正考特自己心里也清楚，要是他这辈子行将就木前脑海里还会过一遍走马灯，大概率不会是什么他的妻儿家人，而是那些明星被抓拍时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
路易斯戴着墨镜冷着一张脸关上车门时，他的眼神扫过来，考特再次庆幸他自己预判到了此人对镜头的敏感性。
要是这会儿就把镜头拿出来了，他肯定会发现。
“都给我自然点儿。”考特戴着大墨镜回头对一众马仔下令。
他特意带过来的都是一群此前没有跟过路易斯的生面孔，他自己则是戴上了墨镜穿着海滩上每个澳洲人都特有的花里胡哨海鸥花衬衣。
路易斯下车扫视一圈停车场只是他在北美被狗仔蹲守太多次之后的习惯性动作，哪怕到了珀斯之后已经逐渐放松了警惕，这也已经成为了肌肉记忆。
蹲在车里的狗仔们就眼见着他再次拉开车门，这次还是考特提前喊住了他们不要想见到肉的鬣狗一样拿起相机扑上去。
他们先是看见一双白嫩的小细腿从车门下露出来，但随着脚腕以上的皮肤展现他们就失望地意识到——这么多毛的细腿一定不会属于女孩。
是的，还没来得及叫上闺蜜给自己进行蜜蜡脱毛就被crush带来海边的特洛伊·希文比在座的这些狗仔要更加无奈。
他甚至连自己还没有进行蜜蜡脱毛这个借口都没办法跟这个该死的直男解释！
谁要他又该死的越投入专辑创作就越不可避免地再次对他上头！
尤其是在他发现这些天路易斯对他的态度逐渐开始越来越像是暧昧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又再次栽了。
“长时间久坐对腰椎不好，在海边游游泳对身体健康有益。”路易斯是看见特洛伊已经快要陷入创作死循环之后进行的提议。
特洛伊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说不，他真的很想告诉这位真相：对于他特洛伊·希文这种战五渣的骨灰级体虚宅男来说，在海边游一次泳比在书桌前枯坐三天更消耗他的生命值。
不过在路易斯换上紧身的潜水服背着专业设备从更衣室走出来之后，特洛伊方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他炙热的目光直勾勾地扫过来，像是用眼神的钩子把对方身上碍事的衣物刮开然后一睹真容那样，偏偏精致柔美的五官又减弱了他眼神中的攻击性。
路易斯在觉察到对方的目光时盯着他头顶的卷毛只觉得有趣：“你在看什么？”
特洛伊抬眼扫他：“明知故问。”
这人不会把他叫来海边就是骚包到想穿紧身衣秀给他看吧？
“走。”路易斯戴上潜水设备，“跟我一起出海吧。”
在珀斯生活多年的特洛伊很奇怪地并没有多少次这种乘坐快艇出海的经历。
也许是他们一家人除了弟弟都不爱运动。
特洛伊大部分的朋友也都是热衷于八卦和派对的女孩子，他们在学校时最大的乐趣就是上课时请假一起跑到废弃厕所待着闲聊。
特洛伊侧头仰望着路易斯的下颌线，目光在他的喉结处打了个转，然后就是距离他最近的锁骨。
“看路。”路易斯掰着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前方。
特洛伊撇撇嘴：“你锁骨那长了一颗很小的痣，要凑很近才看得见。”
路易斯勾起嘴角，想到了以前好像某任女友特别爱吮吸他锁骨的某一处，难道她当时也是瞄准了那颗痣的位置？
路易斯思绪这么一飘远便没有及时接话，落在特洛伊的视角他就忍不住哼了一声：“你经纪人昨天跟你说了什么？”
路易斯的思绪也回来了：“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情。”
米勒跟他合作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路易斯的行事方式。
他临时改变自己的安排，米勒感受到反常直接从美国飞过来也是出于关心和经纪人的灵敏感官。
“你工作出问题了吗？”特洛伊想到昨天匆匆一瞥时对方那个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很难不去想是不是自己的事情打扰到了路易斯的计划。
路易斯看向远方海平线：“……我说过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性格天生就是睚眦必报，而且绝对以牙还牙。”
特洛伊注视着他隐藏在潜水眼镜之后的眼睛，在等潜水教练把快艇开过来时就这样看着他。
路易斯勾起嘴角：“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宽恕一说，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特洛伊隐约猜到这跟卡戴珊一家有关。
他反正是不相信那一家子说的话，更不认为满嘴跑火车的侃耶是什么灵魂导师。
但侃耶在音乐圈和时尚圈的影响力很大，更有玩转舆论多年的卡戴珊家族核心人物的支持。
路易斯脸上顶着巴掌印从肯豆·詹娜家出来的照片被疯转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你没必要跟他们缠上。”特洛伊说，“相信你的人一直都相信你。”
“你真认为是我跟他们缠吗？”路易斯远远地看着潜水教练的那艘快艇开近，他侧头看了特洛伊一眼，暂时还是先把话咽了下去。
潜水教练看见特洛伊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反应，对他这种不关注现代音乐圈的人来说除非是自己家人天天念叨的歌手，别的他都一概认不出来。
特洛伊原本担心了很久的脱毛的问题其实在他看见几乎包裹全身的潜水服以后就彻底被打消了——脸都看不到，更别说那些腿毛了。
“他是初学者。”路易斯对教练道，“今天我们不去深海。”
教练瞥了一眼特洛伊几乎说得上是孱弱的细胳膊：“我想也是。”
然而他们还是高估了一个骨灰级宅男的体力值下限。
当特洛伊几乎是被教练打捞上来直接晾在甲板上时，他简直就像是一条搁浅了的大口张开鰓试图在空气中呼吸的鱼。
路易斯双手一撑从海里也直接上了甲板，低头看着特洛伊面色惨白正虚弱到似乎呼吸空气都成为困难时，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他构思了半天来斟酌，最终还是没忍住，“你平时最大强度的体能锻炼不会是呼吸吧？”
就因为这句话，直到坐近最近的咖啡店里特洛伊都没有正眼再看过他。
他生闷气的样子莫名让路易斯觉得很眼熟，像极了丹尼埃克在跟他初期关系还只是不远不近的普通朋友时明明心里已经火山喷发却表面上还是用自制力压制住怒气的自矜模式。
可是丹尼埃克现在已经不会再这样耍脾气了。
他要有阴阳怪气已经直接可以当面对他输出不带脏字却杀伤力效果更甚脏字的长难句。
路易斯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脸就这样静静盯着特洛伊，憋着坏心思想看这个还没什么城府的闹脾气小孩想闹多久。
桌面上的冰美式在桌上洇开一道往外扩散的圆形水痕，特洛伊的那一杯带着巧克力香味的摩卡里咖啡液和巧克力奶已经是不分彼此地纠缠在一起了。
新风系统的凉风一吹，特洛伊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这种天气，店里的空调居然还是冷风。
路易斯的视线扫向海滩边上的人，大部分当地人在这个晴天里穿的也都是泳装。
在珀斯其实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外地人与当地人的区别，那种长时间在快节奏的生活环境里染上的焦虑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自然景色给改变抛在脑后的。
特洛伊半天并没有等来路易斯的求和态度，更是气的想爆炸。
同时心里还升起一种委屈的情绪。
他为什么就不能主动哄一下自己呢？
他刚才的使性子其实是一种情 、趣啊。
他可不是真的不想跟路易斯说话！
此时路易斯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显示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大头特写，FaceTime的语音聊天自动会带上的此人在iPhone设置里的照片。
路易斯每次看见米勒给他自己设置的那种表面正经的事业有成中年男人形象就觉得牙酸，他此刻接起电话：“哈喽？”
“路！”米勒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刚才我发现你家的垃圾桶被人翻了。”
垃圾桶……
澳洲的垃圾分类管理十分严格，路易斯从美国刚来的时候还特别请了专业的分类人员帮他处理。
这样做的好处除了省事之外，也保证了个人信息不会被蹲在纸盒垃圾桶边的狗仔从快递箱里翻找出来。
“已经有狗仔发现我在珀斯了吗？”路易斯的目光扫向落地窗外的海滩，一下子在海滩上出现的所有游客都变得像是他曾经所见过的那些伪装成路人的狗仔。
米勒：“以前你总没被人翻过垃圾桶吧？”
“嗯。”路易斯蹙眉看着海滩上的人，不动声色地对看过来的特洛伊做了个“走”的口型，“我现在就回来。”
看出来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特洛伊这下也不得不开口了：“发生什么事了？”
路易斯心里其实是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些事告诉他，因为特洛伊也没什么跟狗仔打交道的经验，没有必要多一个人来担心。
但是他还是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
“狗仔就算拍到我们也没什么吧。”特洛伊苦笑起来，“你不是直男吗？”
路易斯扬起眉毛：“或许你希望自己的出道作品就是路易斯·勒布朗的绯闻男友？”
他这话说的又快又急，少了润色，多了尖锐。
虽然是大实话，但确实有些刺耳到像是一记耳光拍在特洛伊脸上让他想起来了自己跟路易斯之间的差距。
“对不起。”特洛伊从桌面上站起来，“是我考虑不周。”
他向后退的时候似乎忘记了椅子是固定的，膝盖内侧一下子就撞上了锐利的椅子角，擦破掉的皮被他用手指撕下来之后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路易斯的近视不好不坏，属于开车不戴眼镜可以上路但是上课看黑板以及玩真人实况射击游戏时必备大黑框的那种近视程度，他瞄过去看见的就是可怖的血迹顺着特洛伊的膝盖内侧流下去，但伤口具体是什么情况并不清楚。
“你……”他站过去弯腰盯着特洛伊膝盖上的伤口看，“没事儿吧？”
被椅子角磕的那种钻心的疼痛分散了特洛伊情绪上的那一点难过，但在路易斯凑过来时他还是本能地往后退，结果梅开二度，屁股又撞上了把手。
砰的一声响，这下是结结实实痛了起来。
还偏偏是这么尴尬的位置！
路易斯刚拧起来的眉毛一下子就又舒展了，他努力想憋笑，但表情管理十分失败：“你……”
特洛伊直接冲出了咖啡厅。
那个架势很像曾经世界杯赛场上一路猛突对方后卫的英格兰小钢炮维恩·鲁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