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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贾赦并非没有看见, 他返身看了姚谦舒一眼, “别闹。”
姚谦舒朝着镜空一挑眉,这才对贾赦道,“进去吧。”
他是不拜佛念经的, 大家属于不同工种,论起来他的主人最多偏向道教多一些。
“不要欺负人家。”贾小赦提醒他。
住了这些时日, 他觉得镜空大师着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心思灵透, 并不喜拘泥行事。
简单说,便是对胃口。
上一个这样对他胃口的,是被丢在宣府的小文书赵树,这才没几年, 小赵先生已经能担上贾赦半个家了。
好在这个小和尚到时候也可以扔在金陵不带走。
这样想,摇钱树又好过了些。
忽然想起来,自己也丢了个人在宣府。
绛珠草给忘了。
估计已经哭晕在草原了。
镜空大师忽然一抬手, 举着扫帚念了个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所想之人,不日便到。”
“做和尚的还会算命?”姚谦舒抱着胳膊斜靠在大殿的柱子上,“不得了啊, 小和尚。”
小和尚谦虚道,“随便卜了一卦, 最主要是国公爷命贫僧新滕出了两间房, 贫僧就这么一猜。”
“出家人不打诳语。”姚谦舒淡淡道, “大雄宝殿门口,也敢如此胡诌?”
镜空大师扫干净最后一片落叶,但笑不语。
如果不是镜空大师是个出家人,晚一步过来的贾小政几乎要以为他俩是情敌了,姚先生这个眼神凉飕飕的。
“姚先生。”贾小政略有些害怕。
姚谦舒挥了挥手,“去吧。”
这会儿功夫,镜空大师已经不见人影了。
左右这人也没什么敌意,姚谦舒便不打算多放在心上,奈何有句俗话说了,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月下门里走出来一棵摇钱树,淡然的姿态下满满都是杀气,“这大半夜的,你来敲贾赦的房门?”
“施主这话说的。”镜空大师被月色衬得,都要比姚谦舒仙气了。
两人相对站着,一个不能进,一个不肯让。
贾小赦直接从窗户里探出去半个身子,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嘴欠,“你俩站在一起倒和画儿似的。”
姚谦舒:……
镜空大师合掌欠身,“贫僧无意打扰国公爷休息,只是您有亲友来相寻,还在前院候着。是一位老先生带着个孩童,他自称姓赵。”
这种半夜叫起的服务不要太贴心。
原来是赵老秃头来了。
姚谦舒把贾赦从窗户里塞进去,“回去睡觉,我去看看就行了。”
“你越来越刁蛮了。”贾赦低声道。
“啪。”
姚谦舒把窗户关上了。
镜空大师也不惊诧为啥这俩人睡一个屋,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老赵头见了姚谦舒倒还稳得住,只问一句,“国公爷可还好?”
“怕是见了要吓你一跳,哀毁骨立,身子还没调理回来。”姚谦舒看这老赵头也老了许多岁的样子,好声好气和他说了几句,便是一人委委屈屈地抱了他的膝盖,话都不敢说。
姚谦舒摸摸他的脑袋,“先和主持去休息,明日再见你师娘。不许再肆意哭闹了,不然我就送你回去报恩。”
“徒儿明白。”绛珠草坚强地把眼里蹭在姚谦舒的衣服上。
镜空大师对于被姚谦舒支使并没有什么不满,不过倒是看了绛珠草许多眼,“我观这位小施主眉目清颖,天资上佳,与我佛甚是有缘,可愿随我修行?”
姚谦舒这个师父不置可否,推了绛珠草道,“你自己做决定吧。”
“我……”绛珠草还是头一回遇到猎头挖墙脚,“可是我……”
我他妈是棵草啊,要是剃头了,岂不是没有叶子了?
他还有“我”出些什么来,姚谦舒已经抽身回去了。
不想应该睡觉的贾小赦正坐在树上看星星,见了他回来,不说躲起来有个良好的认错态度,还摘了树上的叶子丢他。
他手劲控制得很好,树叶轻轻砸在姚谦舒脸上,然后坠落,像是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下来。”
“你上来。”
最后成了两个人并肩在一起看星星,零零散散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随口在讲。
“都是那小和尚惹的事。”姚谦舒道。
他决定更加讨厌这个和尚了。
贾政睡到一半起来喝水,原先开了半扇窗户通风的,如今就看到俩白影挂在树上,差点没吓死。
姚谦舒轻笑起来,“瞧瞧,吓着你弟弟了,睡了。”
贾赦抿了抿嘴唇,觉得就这样嘲笑贾政不太好,还朝他挥了挥手。
“……卧草。”贾小政看清了是他哥和他嫂子,也小小地爆了个粗口,回到床上拿被子结结实实把自己蒙起来。
“还需要我说什么吗?”姚谦舒把下巴搁在贾赦肩膀上,“小骗子。”
“不用说什么了,我挺好的。话说回来,我哪儿骗你了?”贾赦侧头和他碰了碰额头,“你自己以前也不这样啊。”
最初版本的姚谦舒冷漠又呆气,哪有现在这副样子。
“你是没骗我,其他人大概还以为你是个没脑子的暴力狂。”姚谦舒坐直了,“你让我想到有一种人。”
“嗯?”
“逢人就说自己没复习,最后考第一的。”姚谦舒道,“特别招人恨。”
贾赦虽然还是不算有文化吧,但是他真的是贾代善亲生的儿子,这几天送出去的手令,那叫一个蔫儿坏,换从前,他都不觉得这是贾赦能想出来的。
“这怎么一样。”贾赦道,“我从前那是不动脑子。我那会儿不动脑子闯祸,我爹装模作样罚罚我就过去了,也没谁会和我计较。现在不行了,甭管出个什么事,他们就会说这就是没爹的坏处啊,荣国府马上也要没落了。一旦有个开始,后面的颓势便会止不住。”
上位者,最忌讳露出软弱,下头都是人等着上来分而食之。
不管任何时候,贾小赦的骄傲磨灭不掉的。
姚谦舒看着有些心疼,又觉得很喜欢,戳戳他的腰道,“你的脑子有没有告诉你,再不睡要天亮了?”
贾赦最是怕痒,被他戳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拽着树枝翻了个身方才稳稳落在地上,“走吧。”
第二日一早,老赵头就等在贾赦房门口,等他刚踏出来一步,便抱上去痛哭。
“不用说,我都懂。”贾赦拍拍他,“你年岁也大了,要注意保养身体。我让赵树留在齐国公身边,他还好?”
“一切都好。我听到噩耗还病了一场,都是他照顾的。”赵先生哽咽着道,“我能不能去给国公爷上个香?”
“好,我带你去。”贾赦道,“稍等会儿,我去问主持借辆车。”
净慈寺虽然是贾家家庙,但是真的不太富裕,最后也就抠出来辆小破车,顶多坐了四个人。
“你留下,主持不是要给你讲经么。”姚谦舒把绛珠草拎出来,“好好听,说不定就能剃度出家当高僧了。”
绛珠草:……嘤嘤
“我来驾车吧。”贾赦一卷袖子,拒绝了镜空要借个和尚给他当外勤的好意。
遭就遭在,他虽然瘦了许多,没有那副勾人的桃花相,有添了许多清愁来,倒别有一番气质。
再配上这粗布麻衣小破车。
活脱脱就是个可以任由人欺负的病美人啊。
薛家二老爷薛思安就这么惊鸿一瞥,口水都要下来了,他也顾不上面前的酒菜了,指了那小破车的背影道,“快快,给本老爷跟上了。”
“老爷,这人虽好,可带着重孝呢,岂不是晦气。”
“这有什么好晦气的,到时候多洗洗就是了。”薛思安就是这么一个荤素不忌的狗东西,越想心里越难耐,“走走走,不吃了。”
七慌八乱地把这位塞车里,追着贾赦就去了。
金陵城中热闹,身后跟着马车倒也不显眼,直到出城之后,姚谦舒觉出不对来了,他道,“小赦你靠边停下,让后面的先过去。”
贾赦勒马,靠着边停了。
他绕的是近路,这条小道很狭窄,只能容得一辆马车过去。
身后的马车如果是正常同路,就应该这么过去,还得庆幸不用被堵在后面了。
薛思安也就等这么个荒郊野外的机会下手,见着前头美人儿竟自己停下了,当时就乐颠颠地命人把车堵到贾赦前头去了。
狗腿子把他们苍蝇搓手似的二老爷扶了下来,二老爷砸吧了一下嘴,“这位小公子啊。”
贾赦此番南下,护卫一概未带,现下瞧着也和薛思安想得差不多,孤零零的穷酸相。
但是关键是什么呢?
关键是他加上姚谦舒的武力值,连警幻都能蚊子似的给拍死,带了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他们不正当男男关系,在这个形势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薛思安不知道啊,他搓了会儿手,满脸猥琐地又走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