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叶瑾声看着掉落下来的匾额, 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绍田县的县府?”叶瑾声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一行人走错了路。
谢青珣蹲下身,将那摔碎的牌匾拼起来看了看,“确实是县府。”
“但是这也太破败了吧?”叶瑾声不可置信道, “这看着完全像是鬼屋嘛!怎么住人?难道以前的县令都在这里住?”
“也许他们并不住在县府。”谢青珣站起身,淡淡道, “先简单收拾一下, 今天晚上凑活一下吧。”
叶瑾声不满道,“这绍田县也太欺负人了!”
谢青珣捏了捏叶瑾声的手指, 转过头对仆从们道, “大家赶路辛苦了,今天先休息, 明日再整理。”
“是,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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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进县府之后, 叶瑾声才发现, 原来自己在外面看到的大门已经还算是可以的了,这县府里面的院落, 说是断壁残垣也不为过。
墙壁上的墙皮大半都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青石,院子里没有铺上青石板的地方长满了杂草,高的地方甚至能够达到人的腰部。
花园里的小池塘已经彻底干涸,旁边的假山已经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麻雀做了窝。
正厅内空荡荡的,没几件家具,镂空的窗户上贴着被虫子啃过的织物,还有几扇门歪着,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后院比前厅还要过分,连门都没有了。
“怎么就能破败成这个样子?”叶瑾声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这还不如直接露宿在野外呢!谁知道这房子的屋顶会不会掉下来!”
话音刚落, 西厢房的屋顶啪嗒一声,哗啦啦地掉下来了一堆茅草。
叶瑾声:……
这还真的让他给说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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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阔带着一行人检查了后院的房屋,找出来几间还算是结实的,快速收拾了一番后,便请谢青珣与叶瑾声住了进去。
邵笛原本是想让自己的属下随便找间屋子暂时住下的,但是看见了当着他们的面掉下来屋顶的西厢房一眼,他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还是睡在院子里比较好?
这要是睡着睡着,屋顶忽然间砸下来,别到时候人没死在战场,反而被屋顶给砸死了,那憋屈到时候要往哪里去说?
下定了决心之后,邵笛婉拒了封阔的建议,让属下散开,分别找地方休息,同时警戒。
有了路上的那一次刺杀,邵笛以及他的属下立刻打起了精神,绝对不能让谢青珣和叶瑾声两个人被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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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谢青珣和叶瑾声围坐在了火盆周围。
两个人的手上分别拿着一碗肉汤,肉汤的温度刚刚好能入口。
叶瑾声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地喝着。
余光瞥见旁边那掉了漆的柱子,叶瑾声忍不住又在心里狠狠地给这绍田县的小世族记了一笔。
谢青珣喝过肉汤,用筷子夹起碗底的肉,扔给了一旁正疯狂甩尾巴的飞黎。
“嗷呜!”
飞黎腾身跃起,准确地接住了扔过来的肉块。
而另外的那三头老虎,在进门之后,已经自动自觉地探索起了这座县府,同时在这里留下属于它们的气味进行标记。
吃过饭之后,叶瑾声和谢青珣道过晚安之后,就躺到了准备好的地铺上。
只是,没过多久,叶瑾声就被落到自己脸上的液体惊醒。
他拿手抹了自己的脸一下,凑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还好,不是血。”
叶瑾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是血,那是哪里来的水?
正疑惑的时候,他的耳朵敏锐地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下雨了?”叶瑾声爬起来,脑袋上又落了一连串的水珠。
叶瑾声:……
感情这房子看着没啥问题,一下雨就漏水?
“玄玠!快起来!”
黑暗中,叶瑾声摸向了自己的旁边,“下雨了,这房子漏水!”
谢青珣把那只在自己的脸上乱摸的手拿了下来,“我察觉到了。”
“你那边也在漏水?”
“嗯。”
将烛火点燃,昏暗的光芒照亮了两人附近的那一小片空间。
叶瑾声把地铺拖走,找了个盆子来接水。
但是之前滴下来的雨水还是浸湿了他的地铺,再躺上去的时候,十分潮湿,让叶瑾声非常难受。
谢青珣已经站在了窗前,因为窗户上遮雨的帘子早就没了,所以窗户旁边的地面上已经积起了雨水。
谢青珣只是在窗户前面站了那么一会儿,衣服的下摆就已经湿透了。
“玄玠!”叶瑾声拉住谢青珣的手腕,将人给拉了回来,“别站在窗户旁边。”
叶瑾声皱着眉,又摸了自己的头一下,脸上的黑气顿时变得越来越重了。
这房子里漏水的地方还不止一处。
“瑾声。”谢青珣按住了叶瑾声的肩膀,安慰他道,“他们也就只能猖獗一时了。”
“我只是奇怪。”叶瑾声拉着谢青珣来到了一处没有漏雨的地方,“难道之前邹邈不是住在县府内的吗?”
“也不一定。”谢青珣摇了摇头,“晖之直接住在县府呢,不意味着其他的县令都住在县府里。”
“啊?”叶瑾声茫然,“来当县令还需要自己买房子住?”
谢青珣笑了起来,“或许并不是他自己买的。”
叶瑾声皱着眉看了连成线的水珠,“那等明天雨停了,我们也在绍田县物色一座新的宅院吧,这县府……不住也罢!”
主要是太破旧了,叶瑾声决定比起重新修缮,还不如直接买一座能当场入住的房子方便。
“可以先修一修前院。”谢青珣道,“前院是处理公事之处。”
“等会儿——”叶瑾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玄玠,这县府内……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不合理啊?
明明扶阳县的县府内,除了宋昀这个县令之外,还有处理相应文书的少吏等人。
但是从他们走进这座县府之后,就没有看到一个人!
“或许……”谢青珣笑着道,“他们是忙完回家了。”
“玄玠,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叶瑾声忍不住道,“这些绍田县内的小世族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我原本还觉得路上袭击我们的那一伙儿强盗不是他们派出去的,现在看来,哼,说不定我的猜测是真的!”
谢青珣好笑地捏了捏叶瑾声的鼻尖儿,“知道瑾声是在为我抱不平,珣心领了。”
“只是心领?”叶瑾声顺口道。
谢青珣眉间笑意更深,俯身在叶瑾声的脸上落下一吻,“这样领?”
叶瑾声咳嗽了一声,“那个……也,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外,下一瞬,敲门声响起。
“郎君,不知里面可有漏雨?”
是封阔的声音。
叶瑾声趁机去打开了门,“你们那边也在漏雨?”
封阔点了点头,恭敬道,“之前是仆思虑不周,让郎君受委屈了。”
“我倒是还好。”叶瑾声让封阔进来,“就是玄玠的被褥都湿了,我担心他睡在上面会感染风寒。”
“仆这便将湿透的被褥换掉。”
封阔的手脚还是十分麻利的,不仅将两个人潮湿的被褥换好,同时还在漏雨的地方放好了锅碗瓢盆。
叶瑾声看着满地的盆子,身上的低气压愈发明显。
“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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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水折腾地睡不好的可不仅仅是叶瑾声和谢青珣。
邵笛和他的属下原本都睡在了外面,下雨之后,也不得不立刻转入附近的房间里。
“这房子怎么还漏雨啊!”
“之前咱们不还是担心房顶掉下来砸伤人吗?漏雨很正常。”
“说的倒也是。”
护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抱怨道,“这绍田县的县府真的是太破败了。”
“我来之前可是听说了,这绍田县的前一个县令可是在买卖人口,估计赚了不少黑心钱,有那么多钱,怎么就不收拾收拾一番县府呢?”
“八成是拿去置办自己的宅院了。”有人开口,“这县府再怎么说也不是他的,回头他离任了,不是便宜了下一任吗?”
“说的倒也是。”
“瞧你说的,他就算是想迁走,也得看他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咱们老大你们给忘记了,如果不是上一任统领重病,怕是他还要再熬上好几年呢!”
“说起来,那位谢郎君也是能忍,这县府这么破,明摆着是给他难堪。”
“哈哈,说是给谢郎君难堪,到时候谁给谁难堪还真的不一定呢!”
想起他们这一行人的护送任务,那个人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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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半夜,天亮起来的时候,雨势才稍微有些小。
叶瑾声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找牙行,先去买一座能容身的院子再说。
但是,等他一路打听着去了牙行之后,在里面坐了半天,却愣是没有人出来招呼他。
叶瑾声深吸一口气,抿了一口茶之后,将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啪——”
茶杯里茶水晃出来些许,而在叶瑾声的手拿开之后,那茶杯和桌子便寿终正寝了。
“哗啦啦”的声音似乎终于吸引到了牙行里的人的注意。
“哎呦,这位郎君,您这是做什么?!”一个男人跑了过来,心疼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器和桌子,“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郎君您就这样毁了?”
“你当我是瞎子吗?”叶瑾声简直要被这个人个气消了,“你这桌子,不管是紫还是檀都搭不上边,也就是个木了。”
“郎君,您……”那人眼睛一转,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叶瑾声扔出去的一个荷包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哎呦,郎君,您……”
叶瑾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们这儿还有空置的宅院吗?我要买一座。”
那个伙计打开荷包,立刻就被里面金灿灿的金子给闪瞎了眼睛,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谄媚了起来,“哎呀,郎君想买哪儿的宅院?”
“就县府附近的。”叶瑾声道,“越近越好。”
去县府的路上,时间越少越好。
只是,听了县府两个字儿之后,那个伙计的眼神闪了闪,“还请郎君稍待片刻,仆这就去问问。”
“你快点儿。”叶瑾声模仿着谢青珣似笑非笑的模样,“我还赶时间回去吃午饭呢。”
那个伙计被叶瑾声那一笑笑得心里发慌,连忙点头哈腰地道,“一定尽快,一定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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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推下去之后,那个伙计立刻喊来了一个人,“快去通知符郎君,说是县府里的人来买宅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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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家。
一个正在水榭中对弈的中年男人抬起了头,“县府里的人?”
“是。”“莫非,是新任县令想要买宅院?”
“这……仆不知,只是那位过来的郎君看着有些小,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倒是与传闻中的谢青珣不太符合。”
“倒也能理解。”中年男人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他定然不会自己亲自去买,或许是谢氏的管事吧。”
“那……仆应该如何回应?”
那个中年男人想了一会儿,笑呵呵地道,“就说那附近的宅院已经没了,找距离县府最远的宅院给他们看。”
直接说整个绍田县的宅院都没了,针对性太过明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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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都没有了”叶瑾声皱眉,“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那个牙行里的伙计苦笑着道,“郎君,我们这做生意的,怎么会自己把生意往外面推?确实是县府附近的宅院都没有了。”
“您不妨瞧一瞧这些宅院,如何?”
那个伙计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将几幅宅院的图纸推给了叶瑾声。
叶瑾声心中狐疑,但还是拿过了那个伙计递过来的几张图纸,图纸上的院子,看着到也不错。
“在哪儿?距离县府有多远?”
“回郎君,这一座宅院在绍田县东边,位置极好,就是距离县府有些远。”
听到距离县府有些远,叶瑾声就将其放到了一边,拿起了自己第二觉得不错的那一副。
“那这座呢?”
“在东北方向。”
“距离如何?”
“这个……比方才的那一座还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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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叶瑾声把那个伙计推荐的所有宅院都看了一遍之后,他的脑海里已经大致出现了一副地图,巧合的是,那些宅院全部都位于绍田县东北或者西北靠近边缘的地方。
而县府的位置大概在整个绍田县的中心,全都是距离特别远。
叶瑾声这个时候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感情这些人是把他当傻子耍呢?
叶瑾声冷笑着将手中的那些图纸往桌子上一拍,“你在耍我?”
“这……”那个伙计连忙笑着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干什么非要和郎君过不去呢?”
“那为什么你推荐的这些宅院,都在很偏僻的绍田县边缘?!”
“这……”那个伙计心里一惊,他没想到,叶瑾声居然如此敏锐的就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陪着笑,“还请郎君赎罪,不是我故意推荐这些地方的宅院,实在是如今我们牙行手上,能拿出来但就是这些了!”
叶瑾声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冷冷地盯着那个牙行的活计。
那个伙计被盯得背后都是冷汗,却不敢动。
他想起了一开始被叶瑾声拍碎了的那个桌子,他现在很担心,待会儿叶瑾声会不会像是拍桌子一样把自己给拍碎了?
忽然,叶瑾声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如此反常的举动让那个伙计心里警铃大作,“郎君?”
叶瑾声摆了摆手,“不必了。”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
那个逃过一劫的伙计擦着自己额头的冷汗,“总算是走了。”
这时候,另一个服侍的人捧着一个荷包走了过来,“那位叶郎君的荷包忘记了……”
荷包?
看着那个纯色的荷包,那个伙计眼珠子微微转动,将其接了过来,“你确定这是那位叶郎君的荷包?”
“啊?”
另一个伙计立刻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变换了几下,改口道,“哦,这是我在后院里捡到的。”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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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府。
昨晚只是简单地收拾一下,不好东西还放在车厢里,没有拿下来。
今天一大早,封阔就带着人忙活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把东西取出来,而是先去打听了这附近的人家,找来了各种匠人,至少,要先把屋顶给补好才是。
叶瑾声回来的时候,正是匠人们干得最热火朝天的时候。
他拉住了封阔,问道,“玄玠呢?”
“郎君正在前院正厅里。”
叶瑾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封阔连忙弯腰,“这都是仆的分内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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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玠!”
看到谢青珣之后,叶瑾声不由得大吐苦水,“这绍田县里的牙行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谢青珣收回了视线,“哦?他们不肯卖?”
“倒是没有那么过分。”叶瑾声嘟囔道,“就是故意给我看一些特别偏僻的宅院,还说现在就只剩下这些了,我信他个鬼!”
自从来到了这绍田县之后,叶瑾声算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偏偏没有地方能撒气,最后只能在谢青珣的面前抱怨几句。,
但其实,叶瑾声更多的还是替谢青珣觉得委屈。
谢青珣毕竟是朝廷亲命的绍田县县令,那些人居然敢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叶瑾声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生气!
“瑾声不必太过生气。”谢青珣握住了叶瑾声的手,“我刚才将整个县府都看过了,虽然看着破败,但是整体框架还比较结实,找人来修缮一番就好。”
“玄玠,你的意思是直接住在县府里?”
“嗯。”谢青珣点了点头,“不必太过折腾。”
见谢青珣是真的不怎么在意,叶瑾声的手指勾了勾他,“那好吧。”
不过,这县府确实太过破败,尤其是院墙还有不少倒塌的地方,急需修缮。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有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叶瑾声立刻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邵统领?”叶瑾声不自在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邵笛道,“我手底下的兄弟巡逻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在这位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窥视着什么。”
窥视?
叶瑾声皱起了眉头,“他们想做什么?”
“大概是想打听出点儿东西来。”谢青珣笑了笑,“还请邵统领帮个忙。”
“谢郎君请讲。”邵笛立刻道。
“还请邵统领能够无意中向那些探子泄露一点儿消息。”谢青珣笑眯眯地道。
“哦?是什么消息?”
“将我等遭遇刺杀的事情传出去。”谢青珣唇角翘起,“但是,不要透露我们拿到了证据,只说我们怀疑是绍田县内的人做的就是。”
邵笛眸光一闪,抱拳道,“还请谢郎君放心,此事必然办得妥帖。”
谢青珣抬手还礼,“辛苦邵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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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透露消息,也是一个技术活儿。
邵笛思来想去,特意点出了自己手底下两个嘴碎的。
“头儿!您可不能冤枉我!”被点出来的那个人只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我平日里确实是嘴碎了一点儿,但是不该说的事儿我可是一点儿也没说!”
另一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脸上的委屈和同伴几乎是一模一样。
邵笛咳嗽了一声,“我不是在怀疑你们什么。”
见那两双眼睛里慢慢的你骗人几个大字,邵笛板起脸,“而是要交给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那两个护卫立刻挺起了胸膛。
“将我们在路上遭遇袭击的事儿透露给那些在这附近盯梢儿的人。”
“啊?”
听到这个任务,那两个护卫只觉得自己刚刚膨胀起来的气势顿时被扎了个孔儿。
“记住,不要透露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知道了吗?”
“是!”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委屈,但是那两个护卫还是接受了自己的任务。
然后趁着结伴外出撒尿的时候,故意靠近了那几个盯梢的探子,将消息透露给了他们。
撒完尿后,见原本围在周围的探子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两个护卫彼此对视了一眼,默不吭声地赶去了邵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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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类似的对话在不同的小世族中响起。
“刺杀?你确定他们是这样说的?”
“回郎君,仆确定。”那个仆从低着头,将两个护卫之间的对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甚至连两个人开的那带颜色的玩笑也没有放过。
“难道……”那个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绍田县的那些小世族之间也也不是一条心的。
毕竟绍田县剧这么大,一家吃进去的多一些,就意味着其他人的利益减少,所以,除了在架空县令权力上他们展现出了合作,其他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彼此争斗。
“如果真的是哪家动了手,我们只管看好戏就是了。”那个中年男人笑呵呵地道。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让这位中年男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有县府的人上门拜访。
“哦?”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是谁?”
“来人自称封阔。”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中年男人道,“快请!”
无论如何,就算是给谢青珣背后的谢氏面子,中年男人也不会故意让封阔吃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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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家主。”封阔拱手道。
“封郎君太客气了。”符钲连忙上前,“封郎君能来寒舍,符某只觉得蓬荜生辉。”
封阔笑了笑,“符家主实在太客气了。”
又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人落座。
封阔直接开门见山道,“封某此次过来,是想请符家主认一认此物。”
一边说着,封阔就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一只小木盒,推到了符钲的面前。
符钲看着那个盒子,奇怪道,“不知这是何物?”
封阔只道,“符家主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见封阔神神秘秘的,符钲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涌起了一些不太好的感觉,莫非……是自己之前叮嘱牙行他们干的事儿泄露了?
不过,就算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也无碍,自己只需要否定就行了。
这般想着,符钲轻松地打开了那个木盒。
只是木盒里放着的是一块木牌。
那个木牌雕刻成了海浪的模样,最中间写着一个符字。
这……
符钲蹙眉,看向了封阔,“封郎君这是何意?”
封阔微微一笑,“符家主可知,我主在虾姑岭被伪装成强盗的此刻袭击?”
伪装成强盗的……刺客?
符钲的脑子立刻转了起来。
莫非……莫非这块木牌就是他们从那些刺客的身上找到的?!
这不可能!
符钲绝对能够确定,自己没有吩咐符家做这事儿!
因为没有必要。
他们与其他世族在这绍田县内的经营,早就已经将各方面的权利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一个被架空的县令比一个在上任途中死去的县令,对他们的价值更大!
更何况,这一次新来的县令可是谢氏的嫡支,他符钲是疯了才会去刺杀!
思及此,符钲立刻道,
“这是污蔑!”
“这绝对是污蔑!”
符钲斩钉截铁地道,“这肯定是其他人的污蔑!还请封郎君想一想,若真的是符某派的人,为何要将这么明显的证据带在身上,难道就不怕他们失败后泄露线索吗?!”
封阔笑着点头,“是啊,谢明府也是如此想的。”
符钲立刻附和道,“谢明府明察秋毫!”
“只是,”封阔继续道,“谢明府相信符家主,和谢明府一道过来的邵统领却有不同的想法。”
邵统领?
那又是谁?
符钲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邵统领是……”
“哦!”封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符家主,您瞧我这记性。”
“那位邵统领便是中卫军统领,此次受七殿下调遣,特意前来护送谢明府赴任。”
封阔特意在护送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听到中卫军,再听到七殿下,符钲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本以为谢青珣此人最多牵涉到谢氏,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事儿居然能扯到七殿下的身上去!
而且,封阔都点出来了,是特意派来护送谢青珣赴任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七殿下怀疑他们绍田县的人可能会对谢青珣不利。
偏偏,在即将到达绍田县的虾姑岭,谢青珣一行人遭受了袭击,而他们拿到的证据直指符家!
符钲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勉强。
他终于明白,封阔这一次过来,不是向自己示好,而是在威胁自己。
明面上的证据,他们符家就是刺杀一事的最大嫌疑人。
到底要不要处置自己,完全握在谢青珣的手里。
但更要命的还是那位邵统领和他的属下。
中卫军是皇室麾下,此次受七殿下之命前来护送谢青珣,却遭遇袭击。
如果谢青珣狠一点儿,上书的时候,直接将那些刺客称为谋逆之徒,他们符家被满门抄斩都不稀奇。
这……
符钲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段极短的谈话,就已经将他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符钲从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来,“封郎君,谢明府的意思……”
“谢明府的意思是,”封阔仍旧微微笑着,“秉公执法。”
只是,这个秉公执法,到时候被执法的人到底是符家,还是其他人,就看符钲自己的决断了。
符钲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就听封阔道,“还请符家主尽快决定。”
尽快?是多快?
虽然封阔这句话说的委婉,但是符钲却仍旧在封阔的话里听到了威胁的味道。
“符家自然是支持谢明府查出真正凶手的。”符钲道。
封阔笑了起来,“有符家主帮忙,谢明府必然能事半功倍。”
“封郎君过奖了。”符钲几乎要维持不出自己脸上的笑容了。
只是封阔仍旧步步紧逼,“符家主可有怀疑的人选?”
符钲脸皮一抽,果然,这个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的问题来了。
“这……”符钲的声音里带这些恳求,“能否容许符某仔细想一想?”
“这是自然。”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封阔没有久留,起身告辞。
“哦,对了。”走出几步之后,封阔转身,“谢明府说了,那块木牌,任由符家主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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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封阔离开后,符钲抓着那块染血的木牌,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砸到地上,他又忽然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
他怀疑在谢青珣的手里,这类似的木牌应该不止一块。
而且,对方送过来的这个木牌,本身也是给符钲的线索,让他自己去查,到底是谁陷害的他。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符钲沙哑着声音道,“来人。”
仆从立刻弓着腰进来,“家主。”
符钲将那块木牌扔了过去,“尽快查出来,这木牌是何人所制。。”
仆从将木牌接到手里,有些犹豫,“家主,这木牌……”
“让你去查你就赶紧去!”符钲忽然间怒吼道,“还不快滚!”
“是,是。”
“等一等。”符钲揉着自己的眉心,“准备一座靠近县府的宅院,将地契送去县府。”
“是,家主。”仆从没有问他这样做的理由,依言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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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于符家的满面阴云,叶瑾声也发现了重新修缮破败县府的好处。
“拆起来很方便。”叶瑾声将一面墙壁推倒,“到时候用红砖和水泥建。”
不过,前提是尽快在这附近建起来一座小型的砖厂才行。
想起扶阳县周围建好的各种窑口,叶瑾声忍不住叹气,古代就是这方面不好,运输成本太高了。
好在,他们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特意带了几个愿意跟过来的匠人。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重建的话,会轻松不少。
至于具体的位置,叶瑾声将绍田县的舆图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那上面的鬼画符和奇怪的线条,叶瑾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谢青珣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叶瑾声那一言难尽的模样。
“瑾声?”
他拿手在叶瑾声的面前晃了晃,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之后,问道,“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
叶瑾声拿手指敲了敲书案上的舆图,“这东西画的也太粗糙了吧?”
谢青珣看了那一副舆图一眼,了然道,“真正精密的舆图是机密中的机密,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倒也是。”叶瑾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既然要在绍田县内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总要了解你治下的绍田县有多大吧?”
“趁着县府修缮,不如我们在绍田县里转一转?”叶瑾声提议道,“也顺便画一副能让人看懂的舆图。”
叶瑾声的这个提议深得谢青珣之心,他立刻应道,“好啊。”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恰好撞上了邵笛。
听叶瑾声说他们准备在绍田县内转一转,同时绘制舆图,邵笛便好奇地跟了上来,理由也非常正当,他可以贴身保护叶瑾声和谢青珣啊!
叶瑾声沉默了一会儿后,答应了下来。
还是谢青珣的安全更加重要,多个电灯泡就多吧。
作者有话要说:邵笛:那不然我改名叫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