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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傀儡

第84章 傀儡
  这算什么?

  因为段木是陆烽的儿子, 所以父亲才会宠爱如亲子,甚至最后为了段木和知府撕破脸,得罪官家,引来杀身之祸,反倒应了陆烽的血咒。

  真讽刺啊!

  而自己呢?当时不过是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却无辜遭受株连, 被迁怒、莫名其妙的受如此狠毒的血诅!

  江暮雨又何其无辜?因为结识了自己这个不祥之人, 受牵连在诅咒之列……

  白珒攥紧双拳,胸中悲鸣翻江倒海, 若非陆烽这个始作俑者, 他前世不会和江暮雨种种错过, 不会和江暮雨离心,不会鬼使神差似的对凤言一见钟情死心塌地,前世的因果报应,前世的恶性循环, 乃至最后的悲惨结局, 都是陆烽一手造成的。

  陆烽种下的恶,白珒去实现了果,一步一步,顺着陆烽的血咒走下去, 分毫不差。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陆烽痛失爱子, 无辜牵累他人,他宁愿舍弃千年修为身,也要实现狠绝的报复之念, 残酷无情,害人害己。

  凭什么?

  就凭当年父亲的一念之差,没有及时救下段木,所以才引来这场无妄之灾?

  修仙界一代剑修,光明正道,发起狠来,疯狂到令人不寒而栗!

  “二师兄,你怎么了?”南过凑到白珒身旁,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表情好可怕,你看到什么了?”

  白珒没有理会,复杂的眼神中暗藏汹涌,似有一道闪电劈开魔窟,释放出无数魑魅魍魉。

  南过只觉得毛骨悚然,“大、大师兄!你快来……”

  心乱如麻的江暮雨听到南过的惨叫声,本没当回事,可回头一看白珒的脸色,江暮雨猝然一惊,他走回来用力捏住白珒的手肘,将声音压得又低又沉:“玉明,你看到了什么?”

  南过天崩地裂的惊呼道:“该不会是咱们全死了吧?”

  黄芩气的狠狠锤他一拳:“乌鸦嘴!说什么呢?”

  白珒双目无神的望着应天石壁,对周遭的声音充耳不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似一个被抽走魂灵的空壳一般,迷迷瞪瞪的说道:“假如,你这一生的愁苦皆因某人而起,可那个某人早就死了,你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白珒僵硬的回头看着江暮雨,目光不知是哀凉还是愤恨:“怎么办?”

  江暮雨眼眸垂落,如飘雪流月:“人非尧舜,谁能尽善?已人死灯灭,时过境迁了,再怨怼也无用,与其藏怒宿怨痛不欲生,不如放过自己吧!”

  江暮雨松了手,语气清雅明润,眸光中盛着淳淳暖意:“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白珒心神颤抖,竟不知该哭该笑了。他那颗空洞的、血淋淋的心,被江暮雨擅作主张的及时填满,一针一线的缝补妥当,让他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

  江暮雨很是善解人意的没有再问白珒看到的事物,白珒也不愿再提起,南过在应天石前站的脚都酸了也没看见半点东西,不免沮丧,问风火轮道:“小火,你看见什么了吗?”

  “嗯。”风火轮乖巧点头道,“我看到了过去,小时候的一些事,看了跟没看一样,我都知道。”

  南过:“黄师兄你呢?”

  黄芩低着头走远几步:“什么也没有。”

  “真可惜。”南过耸耸肩,就见远处觉空和尚一边摇着头一边款款走来,南过想起这人跟白珒的恩怨,急忙追问,“大师又看见了什么?觉缘方丈的事儿只是误会吧?”

  觉空闭着眼睛道:“阿弥陀佛,传说应天石只能窥一次未来,看来是真的,贫僧什么也没瞧见。”

  “应天石真的不会出错吗?”南过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他真诚的看着愁眉苦脸的觉空,“未来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应天石显现的未来,难道不会因为我们的改变而改变?选择不同,未来也不同,如果从这一刻开始,我二师兄再不与归一堂来往,是不是就能避免觉缘方丈的死?”

  “这……”觉空咬住干裂的下唇,一时回答不上来。他不得不承认南过所言有理,事在人为,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应天石是应天道之命显现的未来,人类的命运轨迹早有注定,试图逆天改命,那是大逆不道之举,所遭受的天谴要比原本的结局更加惨烈。

  好比一个本该失足落水淹死的人,努力回避任何有水的地方,成功躲过了死亡,然而天道注定他非死不可,虽然他躲过了淹死,却迎来了乱刀分尸横死他乡的惨状。

  佛家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觉空闭目念经:“或许你说得对,我师兄也说了,将生死交于佛祖,无惧无怕,可是我觉悟太低,修为太浅,做不到这点。”

  南过叹气道:“将心比心,若换做我身上,我也……”

  “南公子推己及人,设身处地,贫僧……惭愧。”觉空和南过互相施礼告别,“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方丈师兄,和墨玉公子之间的芥蒂,非人力可化解,也请替贫僧跟江掌门致歉,告辞。”

  南过目送着觉空走远,领走那只不死心恨不得将应天石吞了的炎火麒麟。

  回到城镇,天色已大亮,寻了家清静的客栈住下,南过去问店老板交钱。

  了解了价格之后,南过掏出些散碎银两,按照一路行走以来的习惯跟店老板说:“我们要四间上房就可以了。”

  “南过!”江暮雨上楼的脚步一顿,活似一个被拐卖的良家少女,急匆匆的说道,“要五间上房。”

  南过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

  江暮雨故作镇定的说:“一行五人,四间房怎够?”

  南过不明所以:“以前不是一直四间房吗?”

  江暮雨平生头一回受不了南过没完没了的不耻下问,他若上赶着解释反而欲盖弥彰,便冷飕飕的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坐在桌边的白珒微微愣住,手中的瓷杯险些没掉了。

  南过跟个二丈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看看目光躲闪神情隐晦的江暮雨,再看向心事重重一语不发的白珒,没忍住,疾走几步凑过去问:“大师兄,你跟二师兄吵架了?”

  江暮雨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道:“没有。”

  南过稀里糊涂,耿直道:“那为什么分房睡?你们一直同床共枕的不是吗?”

  “同床共枕”四个字完美的让江暮雨想起了应天石所见的一幕,他的脸色瞬间红了个彻底,身上说不出哪里别扭,心里翻江倒海的也说不明哪里不对劲。他心猿意马的眸光乱飘,好巧不巧的正对上远处朝他微笑的白珒。

  江暮雨脑子“轰”的一声,有种被扒光了丢街上示众的羞耻感,他心脏狂跳,火烧火燎,勉强捡起他碎了一地的掌门气场,恼羞成怒的斥道:“我什么时候跟白玉明“一直”同床共枕了?只是为防止觉空暗夜偷袭,所以我才和白玉明同屋!现在事情已过,不分还留着过年吗?”

  白珒:“……”

  南过:“……”

  空气凝固,一片死寂。白珒正襟危坐在凳子上,南过目瞪口呆站在柜台前,江暮雨玉立在楼梯上,三者面面相觑,莫名尴尬。

  “掌门师兄,你怎么了?”南过胆战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大师兄发脾气,怎么一个个的自从见了应天石,都跟中了蛊似的性情大变?

  白珒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江暮雨的火气是冲他来的,他自我检讨一番,并无出格之处,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江暮雨怎么就突然炸毛了呢?

  江暮雨恍然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他的心绪被应天石搅和成了一团浆糊,他勉为其难的收敛喜怒哀乐,变成他一如既往的那副月白风清的模样,在心中默念了几百遍《修心论》,魂不守舍的上了楼。

  *

  上官轻舞回到万仙神域,在首岛四处转了几圈才回焚幽谷,焚幽谷的正门前,有一座巍峨壮观的牌坊,龙凤雕刻,精美气派。

  此时,上官余杭就站在牌坊下,他双手负后,一身锦袍无风自飘,狭长的凤目低低垂着,眼底流淌过惯常的清风柔和,微微笑道:“出门这么久,才知道回来?”

  上官轻舞望着他,语气平淡道:“北境有妖霍乱无穷,我赶去除妖,耽误了归程。”

  上官余杭眉眼惺忪,惬意的靠在石柱上:“斩妖除魔的上官女侠,请吧,山珍海味都准备好了。”

  桌上的美味佳肴数不胜数,更有上官轻舞钟爱的荷花酥,她夹了一口吃,说道:“多谢兄长。”

  上官余杭拿着筷子,却什么也没夹:“吃了好几百年的荷花酥,你还不腻?”

  “咱爹年轻的时候最会做荷花酥了,每天都做给我吃。后来爹去世了,你就想法设法学着爹的样子做给我,从一开始的四不像变成后来的有模有样。爹爹做的荷花酥是什么滋味,近千年过去我早忘了,但是兄长做的荷花酥,我记忆犹新,这种味道是放眼天下,遍寻不到的。”上官轻舞说着,又夹了一块,这回没有吃,而是出神的凝望着。

  上官余杭放下筷子,问:“怎么了?突然说这些腻歪话,在外受委屈了?”

  上官轻舞摇头,低声道:“没有,只是有点想家。”

  “这不是回家了吗?”上官余杭失笑,“若想家就别离家。”

  上官轻舞的神色稍有异样:“我可以一直待在焚幽谷吗?”

  “这话说的,你可是焚幽谷的护法。”上官余杭笑着试去妹妹嘴角的点心碎屑,“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北境的那只蛇妖,修龄已有千年,道行并不在我之下,我收服它着实费了番功夫,在我将它诛杀前的那一刻,它说……”上官轻舞若含深意的眸光落在上官余杭的脸上。

  上官余杭自斟自饮道:“它说什么了?”

  “你的身上被人下了傀儡咒。”

  上官余杭一怔,杯中清酒溅了出来,在他绣有金线的袖口上缓缓晕染开。

  上官轻舞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兄长对此怎么看?”

  “放眼整个修仙界,谁有本事对你下傀儡咒?”上官余杭握紧酒杯,一饮而尽。

  “修为在我之上的,寥寥数几,与我平分秋色的,不在少数;但是兄长你应该知道,傀儡咒和阴阳符大同小异,必须在对方毫无设防的时候种下,换句话说,一定是亲近之人趁其不备做的。”上官轻舞的双眼中射出锋利的幽光,“兄长可有眉目?”

  上官余杭轻笑一声,道:“小舞平易近人,胜友如云,你对身边之人向来没有警惕,这范围太广了,我也猜不准。不过你无需担心,既然已经发觉了傀儡咒,为兄替你拔除便是。”

  “兄长是喝多了吗?”上官轻舞放下碗筷,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道,“我既已察觉傀儡咒,自然能顺着傀儡咒寻到根源。操控傀儡,也承担了被傀儡顺藤摸瓜寻到本尊的风险,兄长,为何我身上的傀儡咒,会有你的气息?”

  上官余杭温润如水的目光瞬间冷鸷起来,他斜眼瞧着妹妹,面上绽放似笑非笑:“小舞,你想说什么?”

  上官轻舞红润的面色被一点点染白:“兄长觊觎某些东西,看不惯某些人,不方便自己动手,所以借刀杀人。”

  上官余杭单手拄着下巴,显得不以为意:“然后呢?”

  “当年幽冥鬼窟一劫中,那个突然跑出来破坏降龙结界的散修,致使莫忘情身死,此事和兄长脱不了干系吧?后来,有很多修士徘徊在扶瑶仙宗外,更被江暮雨他们一路追到了杭州,追到了我面前。”上官轻舞声音暗哑,透着一丝哀凉,“兄长想要雪霁,我知道,但是我不敢相信,兄长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妹妹算计在里面!你对我种下傀儡咒,借我之手去操控别人!倘若杭州那日稍晚一步,那个傀儡冲进酒楼找到我,我会怎样?”

  上官轻舞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余杭:“为得到雪霁,不惜破坏降龙结界,致使生灵涂炭,莫忘情和南华殒身!这千古骂名全砸在我头上,焚幽谷的声誉因我毁于一旦,且不说人人喊打,我自己都没有脸再活下去!”

  上官余杭没吱声,又倒了一杯酒。

  “兄长当然不在乎,我只是你的替死鬼而已!那些傀儡若出了意外,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我,而你这个幕后黑手就能高枕无忧。焚幽谷的右护法是始作俑者,我的身份、我的修为都足够有说服力。”上官轻舞惨笑起来,“兄长,我说的对吗?”

  上官余杭终于放下了酒杯,他面色清和,眼底波澜不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官轻舞心中一痛,强忍多时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看向远方,倔强的不想让自己发出脆弱的呜咽。

  良久,上官轻舞哽咽道:“从杭州回来之后,我就有所察觉了。”

  “怪不得你那天怪怪的。”上官余杭自嘲一笑,微微挑眉,“你若早点探一探灵海,你就能早一刻脱离我的掌控。”

  “我只是怀疑不对劲,不曾确认,也不敢确认,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兄长会利用我,拿我当争权夺利的工具。”上官轻舞紧握双拳,指甲扣紧掌心,流出丝丝殷红血线,“既然你那么渴望得到雪霁,又为何对白玉明下手?这些年来你控制我去对修仙界各路散修下傀儡咒,让他们接二连三的暗杀白玉明,为的是什么?拿白玉明来警告江暮雨吗?”

  上官余杭目光幽凉:“不是,白玉明的事儿比雪霁更严重。”

  上官轻舞身子晃了晃,眼神悲切的望着他:“兄长做下这些事,借我之手杀了那么多人,你不怕遭天谴吗?若此事传扬出去,你不怕毁了焚幽谷的千年声誉吗?”

  “小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上官余杭无所谓的笑道,“你会帮我杀了白玉明,帮我夺得雪霁,帮我去南海走一遭,帮我得到一切我想要的。就算你被人认出也不要紧,我会以焚幽谷谷主的身份出面清理门户,焚幽谷的千年美誉是不会断送的,你尽管放心吧。”

  “你……”上官轻舞睁大眼睛,惶恐的往后退。不等她再质问,眩晕无力的感觉排山倒海似的朝她袭来,她下意识要扶住什么,伸手,却什么也没抓到,她半跪在地,惊愕的望着她活了千年最难以忘怀的荷花酥。

  “你,在里面……”

  上官余杭慢悠悠的起身,从盘中拿了一块荷花酥放在上官轻舞的手里:“最后一块。”

  上官轻舞浑身虚软的倒在地上,绝望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望着负手离去的上官余杭,咽下那足以将她淹没的悲意,嘶声唤道:“哥哥!”

  上官余杭脚步凝住,却并未转身。

  上官轻舞泪眼迷蒙,哀然悲望:“我去了一趟蓬莱,看见了应天石,哥,你会死在江暮雨手里。”

  *

  从蓬莱到昆仑,因为走的缓慢,加之路上除妖扶弱耽搁了时间,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回到扶瑶。

  离家七十多年才回来,站在九天云榭,感受这里独特的清凉,江暮雨不知是陌生多一点,还是怀念多一点。

  回家休整了两天,门派上下的弟子拉帮结伙的来拜见掌门,滔滔不绝的将这些年门派中鸡毛蒜皮的事儿胡扯了一通。

  又三天后,除夕到了。

  贴春联和窗花,燃放爆竹和烟火,祭祖后,南过张罗准备年夜饭。

  鸡鱼蚝豉,腐竹莲藕,这些充满吉利寓意的食材变着花样做,别出心裁的取各种好听吉祥的菜名。

  满满一桌子菜肴,玉盘珍馐,丰盛鲜亮,令人回味无穷。

  院中合欢树生机勃勃,红粉的绒花上铺了一层落雪。大家围着圆桌而坐,对酒当歌,不分主次,没有那些繁琐的规矩束缚,欢声笑语打成一片。

  黄芩得意忘形之下把自己往死里灌,最后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不知东南西北。

  “掌门,今年、过年、是我最最最、最最开心的一年……”黄芩醉的里倒歪斜,将酒壶当成枕头,死死抱在怀里不撒手。

  江暮雨叫了他一声,没反应,看向整张桌子的人,一半伶仃大醉呼呼睡,一半欢天喜地手舞足蹈,虽然闹腾,但也热乎。

  “自从你去了昆仑雪巅闭关,我们就没再过过年。”一旁的白珒自酌自饮,说道,“逢年过节也就烧香祭祖,再没有像现在这样欢快的闹腾过。”

  江暮雨听在耳里,温润的眸光落在流哈喇子的黄芩身上,又看向那个半醉不醒呓语不停的南过。

  一别七十年,他们都长大了,门派中没有生面孔,熟悉的人却减少了许多。

  江暮雨只是一个微不可查的神色变幻,却被白珒心有灵犀的完美解读:“对于凡人来说,七十年已经到头了,根骨好的人只需勤加修炼,随着境界提高,延年益寿;而悟性极差的人,再不勤奋刻苦,一点点老却,寿元有减无增,也就……”

  “我明白。”江暮雨端起玉杯,饮下屠苏酒。

  “师兄你呢?”白珒忽然问,“绝七情,断六欲,摒除杂念,修长生……”

  江暮雨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吗?”

  白珒摇摇头,轻笑道:“长生说着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有着斩不断的七情六欲,我做不到挥慧剑斩情丝,也就不痴心妄想什么长生了,人还没做明白就想做仙?算了算了。”

  江暮雨无意识的转动杯中酒,火红的烛光下,他的面色白如霜,眸光亮如雪,眉间一片潋滟暖意。

  人人渴望飞升,只因神仙超脱世俗,无烦恼、无忧虑,凡人千百年来苦苦清修,为的不就是羽化登仙吗?

  然,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越孤冷,好似那昆仑雪巅的山神,仅次于天道之下,视芸芸众生为蝼蚁。可那又如何?她并不快乐,世人神往的永生不灭对她来说,只是一副沉重的、难以摆脱的枷锁。

  “子时过了。”白珒放下玉杯,看着江暮雨道,“我送师兄回九天云榭吧!”